齊王妃吞吞吐吐的說:「妹妹,如今你被押入死牢,生還的機率不過萬分之一,嗯……可是當下,有一個法子可保你無虞,其實……這個法子雖然不算高明,但可能是你唯一的生還之道了……」


    不過短短幾句話,張語嫣已經多番停頓,可見其內心的糾結。


    蕭易安能猜到王妃這次此來天牢,肯定是受了慕容晟的蠱惑。


    但一時之間,還真沒想到她是想告訴自己一條什麽生路,於是繼續耐心的聽她說下去。


    「嗯,皇上被行刺性命垂危,事關重大,怎麽都是一條死罪。但是……王爺是這件案子的主審,若是想救妹妹,大約也是可以的,其中多方周旋,自可以應對一番……若是妹妹不嫌棄,可以到齊王府中暫避風險。」


    蕭易安想了想,大約能猜到些什麽。


    順著她的話題說:「我是戴罪之身,齊王和王妃就不怕收留了我,會牽連整個齊王府嗎?」


    張語嫣的臉紅了一下,似乎有些難堪,可是想到慕容晟的叮囑,又鼓起了勇氣。


    「隻要妹妹願意,王爺可以將你從天牢中救出來,然後掩人耳目,謊稱已死。隻是……你需要換一個身份,而且……」她頓了頓,可是餘下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蕭易安冷冷的笑了一聲,替她把後麵的話說了出來。


    「而且這個救命之恩,需要我以身相許,對吧?」


    齊王妃張語嫣的麵色更加難堪,但還是沒有出聲反駁,顯然是默認了這話。


    命運的軌跡在某個時刻又與前世重合了,或許推動事情發展的因果不同,但即便是有了某些開端,也未必會走向一樣的結局。


    蕭易安無奈的看她一眼,不知道是該說她蠢,還是說慕容晟壞。


    「這是慕容晟的主意,還是王妃你的主意?」


    她已經不稱呼「齊王」,而是直呼其名了,那熟悉的重重恨意又湧上心間,不過王妃此時正忐忑,也沒注意這點。


    「是……是……」


    雖然是慕容晟親口對她說的,但張語嫣不願意將這種罪名推到夫君的身上,索性自己承認下來,幹脆壞人做到底。


    「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主意,其實王爺早就對妹妹傾慕良久,隻是怕唐突委屈了你,才一直未提。如今妹妹遭到這等無妄之災,須知,隨時都有性命之憂,不如就聽了這兩全之法……」


    縱然是王妃承認了,蕭易安也不相信她能想出這種主意。


    趁人之危這等小人行徑,一向是慕容晟的風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臉麵這個東西,他是一向拋之腦後的。


    前世自己因為蕭廷的勸說而嫁入齊王府,成了側妃,如今慕容晟竟然藉故威脅,又想讓自己走上悲劇的起點。


    比起齷齪心思的小人,蕭易安對齊王妃感到更無奈。


    原本溫柔大方的性格,難得的良善人,怎麽也開始做出這種依附於權勢,憋屈到鬱悶,還要故作賢淑為丈夫納妾的事了。


    蕭易安道:「說來奇怪,我能理解齊王的想法,卻有些弄不懂王妃的心思。王妃難道天真的以為,自己一時的委曲求全,就能換來齊王的回心轉意?」


    「換句話說,我不過是個開端,齊王府裏有了一個側妃,將來就會有第二個側妃,如果時不時的再來幾個妾室和通房,那王妃仍舊會如同現在這般大度嗎?」


    聽她說完之後,齊王妃的臉上現出迷惑之色。


    輕聲說:「可是金陵城裏,但凡是有身份有體麵的人物,哪個沒有七八個妾室呢。」


    蕭易安無奈扶額,自己忘了,張語嫣是大家閨秀,從小嚴謹克製,早就父母被教的三從四德,觀念肯定與自己大不一樣。


    正是因為如此,慕容晟才能說動王妃來勸說自己。


    因為在她的觀念中會認為,妻子不能善妒,那是錯的表現,主動為丈夫納妾開枝散葉反而是對的,完全磨滅了自己的性格屈從於夫君,何嚐不是一種悲哀。


    「王妃若是這麽想,可真是大錯特錯了。男子一妻多妾,本就不是什麽天經地義的事情,是他們的一己私心,才造成了這虛偽的假象。」


    「夫妻相處之道,在於真,在乎誠,雙方交心,而不是一方委曲求全的付出。」蕭易安說,「你是正妃,是他結髮的妻子,不是個隻能充當擺設可有可無的人物,如果他真的顧慮你的感受,就不會讓你前來勸說我。」


    張語嫣沉默一晌,縱然她不願意王爺此種舉動,又能怎樣。


    就算進府的人不是蕭易安,終有一天也會是別人,若是換了別人,還不如是她。


    「那妹妹真的不為自己選一條生路嗎,須知,你現在認了罪名是一個「死」字,不認罪名也是一個「死」字。齊王府是個不錯的容身之地,不妨再考慮考慮。」


    「王爺已經說了,雖然暫時委屈了你,絕不會讓你隻是一個側妃的位置,即便現在因為這件事不能名正言順的迎你進府,但將來一定會加倍的補償你,最起碼是平妻。」


    冒著莫大的風險,將蕭易安從天牢中救出去,然後換一個身份成為他的側妃。


    對於慕容晟而言,已經是在美色麵前破例了。


    蕭易安覺得很奇怪,怎麽前世最厭惡的人,這輩子卻上趕著來黏著自己,大概真有輪迴宿命這種東西吧。


    在這個時候,替慕容晟說話的齊王妃在她的眼中也變得諷刺了。


    「生與死,有時候並沒那麽可怕,有的人雖然還活著,卻隻剩下一副華麗的皮囊,外表雖美,內裏空虛,這樣的人,和死了沒甚區別。」


    她是在說齊王妃,也是在說前世的自己。


    在王府裏整日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思想,隻剩軀殼,任人利用宰割,想想還不如死了。


    蕭易安說:「反正都是死路一條。就請王妃轉告一聲,讓慕容晟早點打消這種癡心妄想的念頭,我寧可死,也絕不會委身於他!」


    她能想得到,這次生死劫難,慕容晟肯定覺得自己一定會屈服於他,一想到他那副自鳴得意小人的嘴臉,就覺得噁心。


    這場會麵,以蕭易安的強硬態度而告終。


    對方的話已經說絕了,齊王妃知道,自己再怎麽勸說也是沒有用的。


    或許在於她來看,蕭易安的選擇實在是太不明智了,再怎麽樣,嫁入齊王府暫時成為側妃,總比現在這麽丟了性命要好。


    可是蕭易安明白,自己不是頭腦發熱,逞一時意氣的衝動。


    輕易到手的往往不會珍惜,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正因為太了解慕容晟的性格,他生性堅韌,不會輕易放棄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也包括人。


    蕭易安敢說,他肯定會繼續打這個如意算盤,而且肯定會用盡手段迫使自己低頭,不達目的絕誓不罷休。


    到了時機成熟的時候,可借其逃出天牢。


    如果自己現在答應的這麽快,慕容晟肯定會起疑心,不僅多加防範,還會使出全部心神盯著自己,到時再想從他手中逃脫是難上加難。


    拋開兩人血脈相連的緣故,即便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往日裏她也不會屈從在這種生命的威脅下。


    但是對付小人,如果用堂堂正正的君子行徑,難免過於迂腐。


    慕容晟欠自己的,就算用一條命來還也不過分,又何況這點陰詭計倆。


    爾後被獄卒再次送回到了牢獄中,時辰已經不早了。


    但是因為剛才齊王妃的一席話,蕭易安絲毫沒有睡意。


    心想又或許激怒了慕容晟,明早他就會對自己用刑,那時藉機吞下假死藥,又未嚐不是一條逃生之道。


    雙手在石壁上胡亂的敲擊著,手銬隨之敲出一下下時而清脆,時而沉悶的響聲。


    在這種寂靜當中,蕭易安倒是覺得這種聲音,比樂坊裏樂師所彈的曲子還要好聽上幾分,於是又時而歡快連擊幾下,時而緩慢的叩響一聲。


    連敲了幾個節奏,都是極為悅耳。


    她又一想,剛才自己隨意所敲的確不錯,就這麽隨意丟棄掉真是可惜了。


    等離開天牢之後,讓樂坊的姑娘譜成曲子,再讓人填上詞,未嚐不能流傳於坊間,自己這一遭牢獄,也算是沒有白待。


    聽說樂坊裏那個擅於彈奏琵琶的如意娘可厲害了,哪怕是三歲小兒隨口哼唧的調子,都能譜成曲,而且傳為人盡皆知的小調。


    越想越來了興致,蕭易安輕輕的哼了兩句。


    然後從地上摸索了一塊石子,站起身來,想將自己剛才隨意敲擊的幾下節奏記錄下來。


    不然恐怕沒多長時間,隻消睡上一覺,就要忘得一幹二淨了。


    她一路摸索著,走到石壁的盡頭,心想得從頭記起,沒準自己還能有什麽突發奇想的靈感,方便隨時改動,不然記到一半廢了,這日後的「傳世佳作」可就毀了。


    蕭易安當然知道自己沒什麽天賦,不能自比師襄,伯牙,萇弘等人。


    隻是這時候獨自關在死牢中,危險的氣息遍布每處,又在一片漆黑中,百無聊賴,所以權當做是個樂趣,博自己一笑。


    她在石壁上摸索著,尋摸了一處好地方,道:「好了,就是這裏了。」


    剛要下手,卻在無意間摸到了上麵有一處極為凹凸不平的地方。


    石壁堅硬,可是這凹凸的地方卻極為明顯,應該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能留下這等標記。


    她心裏覺得有古怪,仔細的摸索一番,卻覺得好像是個「容」字。


    蕭易安覺得更奇怪了,是誰在石壁上刻字,於是繼續向上麵的方向摸去,這次筆畫繁多,好像是一個「慕」字。


    那前後連起來,不正是「慕容」兩個字,大燕皇朝的皇家姓氏。


    蕭易安剛泛起驚疑,卻又想,這死牢裏關過七七四十九個人,都是皇親國戚,估計是誰不甘心就此死去,留下了幾句遺言吧。


    這麽一想,她又沒了興趣。


    這種遺言有什麽好看的,估計是充滿怨氣。


    將死之人,不是抱怨這個,就是埋怨那個,要麽是痛恨自己一生虛度時光,要麽是留下種種不甘讓後人幫自己復仇,沒勁兒透了。


    而且想到那人就死在這個牢房裏,萬一冤魂還在,此刻就盯著自己,這實在是有些瘮人。


    她本來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可是在黑暗裏,人心中的恐懼感會被放到最大,實在是不由得不多想。


    剛才的好興致頓時被澆滅了,蕭易安丟下手中的石子,靠著石壁就地坐下,想著不妨先睡一覺,等醒來之後再說。


    但是被這麽一件奇怪之事打斷,她哪裏還會睏倦之意,之前沒有,現在更是沒有了。


    即便是閉著眼睛良久,也覺得絲毫沒有睡意。


    蕭易安揉了揉雙眼,喃喃自語,「好吧,那就先看完這石壁上稀奇古怪的東西。」


    然後又站起身來,從剛才的方位上繼續摸索。


    這應該也是用堅硬的石子一道道刻上去的,因為石壁堅硬,尤其難以刻出痕跡,所以上麵的一筆一劃刻了不止一道。


    繼續向下摸,又是一個「烈」字。


    心想,「慕容烈,那不正是當今陛下的名諱嗎?」


    她之前見其在生母靈位前的所作所為,怨氣至今未消,暗罵道:「呸,那等人又怎麽有資格當一朝的人王帝主,遲早會丟了皇位。」


    有些因為痕跡太多,有兩個字已經磨得分辨不出是什麽了。


    蕭易安隻能繼續向下摸索,希望能再找出些有用的線索來。


    因為目不能視物,隻能摸個大體的輪廓,再在腦海中搜尋這個字,所以摸上去要比讀費些時間。


    幸好下麵幾個字清晰一些,不辜負她浪費了這許多時間。


    「卑鄙小人,禽獸不如,恨不得能生啖其肉,寢其皮、敲其骨、吸其髓。」


    咦,這人和燕皇有什麽仇什麽怨,要這麽狠毒的咒罵他。


    蕭易安早就對著生父沒什麽感情,經上次一事,更覺得他該死,本來別人罵他,絕不會生氣發怒。


    但是這麽惡毒的言語,讀來讓人不寒而慄。


    喜歡廢後重生是顏控請大家收藏:()廢後重生是顏控更新速度最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廢後重生是顏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晉小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晉小七並收藏廢後重生是顏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