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安這兩日頻繁派人出去查探,引起了蕭廷的注意。


    他原本是想等到過了千秋節之後再對付她的,可是近日來總是心神不安,讓人覺得要有大事發生,便派人去盯著蕭易安的動向,有何異常及時前來匯報。


    這日有人前來回稟,「回侯爺,之前五小姐隨著郭淮出城去了,見了曾經的名醫,禦醫院院使郭向明。」


    「郭向明!」


    蕭廷隻是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渾身上下的冷汗都冒了出來,往事一幕幕翻過自己的腦海,不好的預感似乎就要演化成真。


    積壓在心底的恐懼,讓他忍不住失聲喊了出來,「她去見那個瘋子做什麽!」


    小廝被嚇得身子一抖,「這,這個,小人不知。」


    蕭廷擦拭了下自己的冷汗,強撐著問:「她還做了什麽?」


    堂下跪著的人也是膽戰心驚,隻能小心翼翼的回答說:「好像,還派人去了杭州查探,隻是那人行蹤隱秘,半路上跟丟了,所以並不知道是去做什麽。」


    「杭州、杭州……」蕭廷的臉色驚疑不定,爾後勉強的一笑,「嗬,她竟然能查到這些,好大的本事啊。」


    郭向明、杭州,這樣明顯的兩條線索擺在眼前,容不得蕭廷不多想。


    他年幼時候,正好是後母過繼的鼎盛之際,當時的蕭老夫人生下了蕭建,為侯府中再添一子,上上下下的人都向著主母說話。


    老寧陽侯十分高興,老來得子,恨不得向全天下昭告自己有那麽一個兒子。


    後來相比起喜怒不形於色,什麽事情都悶在心裏的蕭廷,老侯爺更喜歡會說些巧話討人喜歡的蕭建。


    再想到反正爵位是要給蕭廷繼承的,他將來也不缺什麽榮華富貴,所以寵愛和偏疼就都給了小兒子蕭建,對於長子反而不甚關心。


    他們一家三口和和睦睦,讓蕭廷倍感冷落,在侯府中他永遠是多餘的那個人。


    年紀越長,他更不願意待在金陵,所以幹脆去外地求學。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書院亦有盛名,所以他也不和老侯爺商量,直接背著行李,隻帶了一個書童,留下封書信就去了杭州。


    可因為蕭廷不善言辭,又長了一張忠厚老實的臉,被當地的學生排擠,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還有個縣令的紈絝公子爺也處處與他作對。


    蕭廷也懶得他們計較,不願顯露身份,隻是潛心讀書。


    當時感興趣之餘,他又拜入了名醫封肅的門下,想學些有趣的東西。


    製作人皮麵具的手藝,就是在那個時候,同一個行走江湖的大盜所學。


    在杭州的那段時間,是他的人生最無憂無慮,最美好的時刻,亦與一位故人之間,留下了段極為深刻的回憶。


    蕭廷沉浸在回想中,轉過頭,見小廝仍是瑟瑟發抖的模樣,一揮手,「你下去吧。」


    「是。」那人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蕭廷皺著眉,事情的發展要比想像中還要棘手,這條小毒蛇不知道發現了什麽,竟然能查到這條線索。


    她再查下去,肯定能順藤摸瓜找到當年的真相。


    現在還不到她應該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一旦事發,定然鬧個天翻地覆,幾方勢力都會牽扯進來,到時自己的擔心就成了真。


    當務之急,是要將當年的知情人滅口,確保一些消息不會再泄露。


    其次,給蕭易安弄些麻煩,讓她沒辦法再繼續追查。


    蕭廷打定主意外,離開會話的前廳,走至書房,打開書架上的密室開關,然後順著牆後的密道走了下去,


    密室兩旁各掛著的一盞盞壁燈,底座和花紋都是黃金鑄成的,這些裝飾,讓原本沉悶黑暗的密道,多了些富麗堂皇的華貴感。


    這種黃金裝飾,是那位故人最喜歡的,所以蕭廷才會這樣安排。


    每每看到,都會想到當年在杭州的一些往事,或許那段記憶,也是支撐他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點信念。


    蕭廷沒有點燃油燈,這裏的構造他已經爛熟於心,就這樣順著路徑一步步的走下去,步伐緩慢。


    一回到這裏,就如同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身心都生出了一種放鬆和愉悅,剛才的那些煩惱頓時被拋在腦後。


    甬道越走越寬闊,最裏麵的麵貌漸漸的顯露出來。


    這兩邊的牆壁上鑿了幾十個大大小小的洞,每一個裏麵都掛著一張人皮麵具,像是幾十張人臉在眼前晃來晃去,可是蕭廷的嘴角卻浮現出一絲笑意。


    當初這裏陰森森的感覺,讓蕭易安與檀逸之不寒而慄。


    可是對於蕭廷來講,這是他難得的專屬之地,隻有在這裏,他才能隱藏自己真實的身份,放下外界聲名的羈絆,褪去浮華的富貴功利。


    他看著牆上不同的麵貌,緩緩的伸出手,將其中一張麵具摘了下來。


    透過那一雙空洞的瞳孔,蕭廷的神情凝重,好像在看什麽人,仿佛這東西後麵藏著一個已經逝去多年的亡靈,靜靜地遊蕩漂泊在天地之間。


    他用這張偽裝,成為了金陵城中專門供應人皮麵具的商販,蔣禎。


    輕輕地用手摸著上麵的幹枯皮膚,似乎是在撫摸那個人的臉龐。


    蕭廷輕嘆一聲,包含著無盡的哀悼和惋惜,然後將這張麵具戴到了自己的臉上。


    ……


    宋燁輕輕地咳了兩聲,或許是因為近日來天氣轉寒的原因,他總覺得有些疲累。


    夜裏點燃了盞油燈,他正在燈下讀一本醫書,捧著書認真勤讀的樣子,倒是比他平日裏將病人拒之門外的模樣順眼多了。


    看了半晌,剛想要休息下,忽的外麵竹影微動,有一陣風吹開了房門。


    宋燁站起身來,走過去想將門關上,可是走至門外,卻看到院落中站著一個人。


    那人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又穿了身黑衣,似乎要與這寂寂的黑夜融為一體,無聲無息的,不知是何時來的,也不知在外麵站了究竟有多久。


    宋燁看清那人的容貌後,大驚失色,如同見了鬼一樣,指著他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是蔣祥?」


    那人不曾搭話,卻徑直越過他走入房內,像當年一樣的言行無禮。


    宋燁瞧著那熟悉的麵孔,已經嚇得飛了三魂七魄,再看到他的走姿身步,心裏更是一陣驚疑,這人不是已經死了多年麽,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他橫了橫心,問道:「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那人「哈哈」一笑,嘲諷道:「這麽多年不見,原來宋師兄已經變得如此膽小了嗎?」


    他從臉上撕下了一張麵具,露出原本的麵目,正是蕭廷。


    宋燁的目光轉為濃濃的恨意,雙手抱臂,一臉的不屑,「哼,原來是你!堂堂的寧陽侯,怎麽屈尊駕臨陋舍,也不怕失了自己的高貴身份啊!」


    蕭廷對他的恨意視而不見,「師兄何出此言,咱們可是同門師兄弟,當年曾一起學習醫術,可是朝夕相處的情分吶。」


    「嗬嗬,我們這等地位卑賤之人,怎麽敢與寧陽侯扯上關係。當年是有眼不識泰山,如今既然知道了,又怎麽敢隨意造次。」


    宋燁伸手指著門外,不客氣的道:「我這座小廟,容不下侯爺這種大人物,還請閣下速速離開,省得咱們言語不投機,白白浪費口舌。」


    「宋師兄,這才說了不到兩句話,怎麽你現在就要轟我走,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當年,你可不是這般無禮的。」


    外麵風聲陣陣,蕭廷站在原地,比起當初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如今的他因為常年浸在官場之中,多了幾分的圓滑世故,連說話都帶著一種虛偽的假客套。


    宋燁氣急了,直接指著他罵道:「你還好意思提當年之事?你做下的事情,難道自己心裏沒數嗎?你這個虛偽假清高的小人,是如何害了師父一家,如何讓封家滿門抄斬,連小師妹也無辜遇害……這麽多年來,你自己就從沒有一絲愧疚之情嗎……」


    蕭廷直接打斷他的話,「愧疚之情,當然沒有了,一絲一毫都沒有。」


    在對方發怒開口前,他又道:「那師兄怎麽不說說,師父是如何害得蔣祥被官府抓捕,當街問斬的呢。」


    「他是江洋大盜,罪有應得!」


    「可是他從未傷過人命!」蕭廷一字一句的說,「隻是偷些東西劫富濟貧而已,他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並且已經改過自新了,立下誓言不再沾染此道,可是師父為什麽不能放過他呢?」


    宋燁頓了頓,垂目道:「包庇江洋大盜,是牽連全家入獄的罪過,師父知情後向官府告發,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好笑,什麽不得已而為之。不過是因為那些丟失財物的都是大富大貴之家,還不乏有權有勢的官家,所以師父為了一己之私,將自己的徒弟賣了,斷送了他的一條性命,換取五百兩的通緝賞金。」


    蕭廷不敢多想那天的情景,因為每次回想,都是刻在心尖上的痛楚。


    沉默良久,才道:「那一年,蔣祥隻有二十三歲。」


    宋燁極其憤怒,斥道:「就算你平日和蔣祥交好,可是為了替他報仇,你害死師父一家的性命,這難道不是大錯特錯的一件事嗎?小師妹又做錯了什麽,你連她都不放過?」


    「師父當年既然做出落井下石的事,就別怪報應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蕭廷蔑視的笑了笑,「師兄不用這樣激動的鳴不平,因為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見到心心念念的小師妹了。」


    「你……」


    宋燁此時才察覺出不對勁兒,這大半夜的蕭廷來找自己,總不可能是來敘舊的。


    他拔腿想跑,可是蕭廷早有準備,拔出藏在袖中的尖刀,上前一刺正中心口,血順著光亮的利刃緩緩流下,像極了盛開的薔薇花。


    蕭廷低下聲音,緩緩的道:「其實說了這麽多廢話,留給你這最後一點時間,也算是顧忌咱們當年的師門情分。」


    他冷冷一笑,「不過黃泉路上,你不用怕寂寞,因為用不了多久,郭師兄就會下去陪你的!」


    說完拔出尖刀,在對方的衣領上來回抹了兩下,擦幹血跡,然後任憑宋燁如同木頭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宋燁張了張口,捂住傷口,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體內的溫度正在一點點的消失,連同著殘存他的生命跡象一同逝去。


    與此同時,金陵城外鄉下的一處田莊裏,同樣有群黑衣人悄然潛入。


    他們訓練有素,動作敏捷,直接前往郭向明所住的房間,到達後先吹迷香,聽得裏麵並無動靜,然後或推門闖入,或是跳窗而入,又或者是直接從屋頂跳下。


    一行人手持長劍,快步奔向床邊,對視一眼後,無比默契的同時提劍砍去。


    不過幾下之後,就將床上的被子和枕頭砍了個稀爛,可是卻並無一絲血跡滲出。


    為首那人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床榻上沒有躺著人,剛才所看著高高鼓起的地方隻是一個用稻草紮的人形。


    他意識到不對,立即道:「上當了!快撤!」


    可是此時已經來不及了,黑暗之中,從四麵八方突然飛出來幾個鉤子,直接將這些黑衣人的手腳或兵器勾住,強行向後拖拽而去。


    被勾住兵器的還好說,隻是手中的長劍脫手。


    可是被勾住皮肉的可就慘了,倒刺鉤深深地進入皮肉,上麵又各有三個打磨而成小鉤,血脈相連,直痛得人鬼哭狼嚎,恨不得斷臂自保。


    此時又從帷幕後衝出幾人,一陣過招,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這些黑衣人全部拿下。


    當先那人正是陳序,不出三招,他已經扼住了那為首黑衣人的脖子,隻需輕輕的一用力,就可立刻取了這條性命。


    隻是蕭易安吩咐要留幾個活口,所以他才手下留情。


    「郡主猜的沒錯,果然有人想來謀害性命。」吩咐手下道,「去向郡主送信,行刺的人已經捉到了,要保護的人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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