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安雖然挨了一鞭子,整個金陵又傳的沸沸揚揚,但傷勢沒什麽大礙,塗上藥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隻是她想到既然得罪了達利王子和阿史那燕,他們肯定會懷恨在心,還不是寧陽侯府內待著不出去為妙,再撞了麵更容易生出是非。


    不過才第一天,就在大清晨被人驚擾了美夢。


    蕭易安未施粉黛,無奈地扶著額頭,看了一眼昭靈公主送過來的侍衛,然後強忍著困意,問道:「你叫什麽姓名?」


    站在堂下的年輕人突然臉色一紅,出聲回答道:「陳序。」


    兩人雖然沒說過幾句話,但並不陌生,他正是之前一直保護昭靈公主,出行時充當車夫的那個侍衛。


    蕭易安見過他幾次,因為對方恪守規矩,麵容端正,印象還蠻深刻的。


    因為之前和突厥人發生衝突時,他聽從昭靈公主的命令將阿史那燕從馬上掀翻在地,為自己惹來了麻煩。


    阿史那燕不依不饒,在燕皇麵前告了一狀,非要斬下這個侍衛碰過自己的一隻胳膊。


    以下犯上的罪名是鐵板釘釘的,燕皇本欲同意,幸好昭靈公主求情,才將這道荒唐的命令攔了下來。


    隻是這個侍衛卻也不能安然無恙的固守原職,被削去職位趕出宮外,也算是給突厥公主的一個交代。


    雖然丟了飯碗,是極為倒黴的一件事,但是跟砍去一條胳膊相比,也算是幸運了。


    昭靈公主心中自然過意不去,畢竟真正下命令的是自己,侍衛隻是如實的執行而已。


    總而言之,還是自己連累了人家,心想總要負起責任。


    於是就把人送到了蕭易安這裏,起碼能在侯府中暫時提供一個容身之處,先當個護衛也好。


    昭靈公主既然這樣說了,蕭易安還是要賣這個麵子的。


    更何況,對方既然能經過重重選拔擔任宮中侍衛,又能從一眾人裏承擔起保護公主的重任,想必武功不低。


    蕭易安由於昨日正麵和蕭廷反駁的一事,已經和這個父親的關係徹底鬧僵,還真有些擔心他一時衝動會對自己下毒手。


    隻有清漪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如今多了個能保護自己安全的人,總歸是件好事。


    於是斂了斂神色,說道:「你是宮內侍衛,本來前途無限,卻來到寧陽侯府中當一個小小的護衛,的確是委屈你了。」


    陳序雙手抱拳,低著頭道:「郡主能收留草民,已經是莫大之幸,不敢再說什麽委屈。」


    他如今沒了宮內侍衛的頭銜,一介白丁,又無功名在身,也隻能自稱「草民」。


    隻不過在宮內侍衛,禮儀規矩早就習慣了,即使是一句答話之間,仍舊恪守著謙卑禮製。


    隻是話中的恭敬,讓人覺得有些反感了,少年的年紀卻沒有意氣風發,隻有令人膩煩的圓滑世故。


    這樣好,卻也不好,蕭易安前世見慣了這樣的人,所以這種態度總讓她想起前世在宮中的往事,微微皺眉。


    接著正色道:「既然你以後要跟在我身邊,有些話不得不提前說一說。雖然你是昭靈公主送來的人,可是咱們之間全無關係,是走是留,聽完你可再做決定。」


    「你是宮內的侍衛,能從萬人之中脫穎而出入選,必然是人中龍鳳,馬中赤兔,我知道你是個難得的俊傑人才。」


    先誇獎了一頓,將人捧得有些飄飄欲仙了。


    又忽而道:「可是這裏是寧陽侯府,不是宮規森嚴的大內,你不必那麽圓滑的打官腔,也不必事事恭謹不敢言語,更不用剛將自己看的身份無比卑微,隻知道對主子唯唯諾諾,當一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


    這些與在宮中所學到的截然不同,陳序的頭垂得更低了,有種想法被顛覆的感覺。


    「還有,你並不是寧陽侯府的護衛,而是我一個人的護衛。旁人的話不用聽,多餘的閑事也不用管,承擔起自己的職責就好。」


    清漪從外麵走進來,蕭易安抬了抬手,示意她有話等會兒再講。


    「這兩個要求,如果你都能做到,就留在侯府裏。每月的俸薪單獨發放,同你原來在宮中做侍衛時一樣,住處也會另外給你單獨安排,並不與侯府的其他護衛同住一處。」


    這就已經不是侯府中的普通護衛了,已經成了專門保護郡主的侍衛。


    陳序最為意外和驚喜的,是永嘉郡主所開出的最後一個條件。


    他是家中獨子,所以不喜歡與別人同住,在宮中當侍衛的那段日子雖然光鮮亮麗,但是四人一間房舍的生活實在讓人難受。


    而且他也不是那些當了一輩子侍衛的老油子,年輕人的手中沒攢下多少積蓄,在金陵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買下一間房舍無異於天方夜譚。


    就算是搬出去單獨居住,金錢的代價也讓他難以負擔,所以隻能強行忍受著這種不適應。


    如今能夠自己獨居,不用再與別人擠一間屋子,那可真是太好了。


    陳序立刻高興地道:「在下願意效忠郡主,無論您說什麽,絕無二話。」


    蕭易安聽到他換了稱呼,不再自稱「草民」那麽尊卑分明,滿意的點點頭,真是孺子可教也。


    「在侯府內,你可以不必叫我郡主,與其他人一樣,稱呼五小姐就可以。」


    「是,五小姐。」


    讓人將陳序帶下去,才對清漪道:「這樣急急忙忙的,出了什麽事?怎麽,你不會是和之前那個書童又吵嘴了吧。」


    「不是不是。」她一口氣地說,「小姐,我也是剛剛聽外麵的人議論說,突厥公主和王子兩人要遊玩金陵,需要有人陪同遊玩,介紹風景名勝,而擔任此次職責的人官員不是別人,正是寧陽侯!」


    「有些意思。」蕭易安笑了笑,「是當今陛下親自指派的嗎?」


    前一天蕭易安剛和阿史那燕發生了衝突,如果是燕皇點名要蕭廷陪同,那麽就是在打寧陽侯府的臉,也從側麵說明他心中的不滿。


    「好像不是,」清漪回想了下,答道:「聽說是寧陽侯毛遂自薦,在宣政殿主動攬下了這件事。」


    「那就更有意思了。」蕭易安看著自己手邊的一卷書冊,隨意合上,「看來昨天是把他氣得不輕啊,居然會主動跳出來,做這件難辦的差事。」


    陪著這些突厥人的確是費力不討好,大燕和突厥的關係十分微妙,一方虎視眈眈,處於攻勢,總是小打小鬧的在侵擾邊境,想著從中得利些什麽。


    而另一方處於守勢,以靜製動,倒是一派鎮定自若的模樣,麵對對方的挑釁絲毫不懼。


    蕭易安卻知道,大燕看上去好像是太平盛世,生活富足,實則內裏早已經腐朽,是個好看的空殼子而已,禁不起任何的風雨侵蝕。


    細細數來,國庫空虛,糧倉虛設,兵力不足,官員冗雜開支巨大,過於重文輕武導致朝中沒有能用的武將……一條條實在劣勢太多,真的打起來肯定是逢戰必輸,節節敗退。


    其原因細究起來,與燕皇這個一國君主脫不開關係。


    他初登皇位時,帶著一種殺伐果斷的狠辣之氣,理政手腕雖然蠻橫直接,卻也算勵精圖治,勤勤懇懇的上朝處理政事,虛心納諫,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地懲治貪官腐吏。


    可如今二十多年過去,看著大燕日漸強盛,他也慢慢變得驕傲自大,誌得意滿,並且人到中年,體力逐漸衰退,對政事也開始心生懈怠,行事貪圖享樂。


    上樑不正下樑歪,君主若是不賢明,風氣驕奢,臣子定然好不到哪裏去。


    再加上之前的太子被廢,儲君人選遲遲未定,眾皇子奪嫡,勾結黨羽甚眾,朝堂上上下下一盤散沙,各懷心機鬼胎,圖謀算計,弄得烏煙瘴氣。


    以尚書左僕射周祈為首的一批老臣,因看不慣此等亂象,多番上書勸諫無用,索性辭官回鄉,歸隱田園。


    少了一批清流文臣後,無人忠言逆耳,朝廷中比原本更加不堪。


    幸好突厥也不太平,如今從內部分裂,劃為東突厥和西突厥,爭鬥不休。


    此次前來的達利王子和阿史那燕公主,兩人就是東突厥可汗的子女,表麵上是賀壽千秋節,實則打探大燕的虛實,斟酌是否應該對其用兵。


    這點心思,蕭易安能猜得到,朝廷中的聰明人肯定也能明白。


    所以她更覺得,蕭廷在這個關頭冒出來,實在是不智之舉,甚至是在做一件極易惹禍上身的蠢事。


    可是又一想,蕭廷看上去忠厚老實,可內心老謀深算,八麵玲瓏,他不是個蠢人,會這樣做,除了針對自己之外,肯定還有深意。


    ……


    突厥人都住進了驛館,他們前來金陵的路上看到了不少名山大川,風景古蹟,端的是青山綠水秀麗無比,峰巒疊嶂霧靄遮目,錦繡山河令人心嚮往之。


    公主阿史那燕和王子達利帶著一行人率先來到金陵,第二日,使臣和另一批人帶著賀壽的禮物到達,同樣住進了驛館。


    兩隊人馬本事一路同行,但是後者因為有些事情耽擱了腳程,才晚了一日功夫。


    「蕭大人。」達利王子看著眼前的大燕官員,打量著說,「早聞大名,今日有幸得見,幸會幸會。」


    其實他遠在突厥,哪裏知道蕭廷這個人,更別說什麽名聲和傳言,隻是一路所見所聞,中原人都是如此問候寒暄,所以立即活學活用。


    蕭廷回了禮,「王子客氣了,下官隻是大燕一介籍籍無名之人,哪裏有什麽事跡敢有辱清聽。」


    達利王子摸了摸下巴,想起了剛才使臣與自己說的話。


    來人是寧陽侯蕭廷,朝廷的紫金光祿大夫,性子寡淡,庸庸碌碌,為官多年,沒有值得稱道的功績,更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特殊地方。


    唯一能讓達利王子感興趣的地方是,他的另一重身份——永嘉郡主蕭易安的父親。


    縱然是見過了許多美女佳人,達利王子卻也不得不承認,她長得一張讓人很難忽視的臉。


    偏偏骨子裏的性格也倔強,受了傷不曾露出嬌弱模樣,且又伶牙俐齒不給別人留情麵,種種加在一起,讓人想遺忘都難。


    這樣的人,不像是金陵水土養出來的女兒家,倒像是個在草原上長大的女子。


    可是腦海中的那人,卻很難與眼前的蕭廷聯繫起來,細細看去,兩人的五官長相竟然沒有一絲相似的地方。


    「說起來,小王與蕭大人甚是有緣,前兩日初入金陵時,便見過令千金。隻不過,當時因為王妹初來乍到,不識禮數,產生了一些不愉快的誤會。對了,令千金的傷勢,沒有大礙吧?」


    其中的來龍去脈,蕭廷心中早就明了。


    「無甚大礙,隻是小傷而已。」他微笑道:「小女生性頑劣,不通世故,如果有什麽地方得罪了王子,還請不要放在心上,以後下官定然嚴加管教。」


    「哪裏有什麽得罪,隻是一些小小的誤會而已,若有機會,小王想當麵解釋清楚為好。」達利王子轉了轉眼睛,含笑道,「令千金機智聰慧,能養出這樣的女兒,居功至偉還來不及呢,蕭大人實在太謙虛了。」


    蕭廷眼角微動,這最後一句話,說的實在有些輕佻了,不過卻自己正合心意。


    看來無論是什麽人,終究難過美人關啊。這個「女兒」,這一點還真是像極了她的母親,天生的紅顏禍水,能讓男人念念不忘,所有英雄為之折腰。


    「小女的脾氣都讓下官慣壞了,王子不見怪就好,若是有誤會,時日還長,以後一定有機會解開的時候。」


    既然蕭廷擔任了此次的陪同職責,他盡責的微微欠身,笑道:「金陵諸名勝二十餘處,王子可隨下官一一前往,盡覽周邊風景。」


    「一切依照蕭大人的安排。」


    蕭廷又問:「怎麽不見公主?」


    「王妹初到金陵,水土不服,身體欠佳,此次怕是不能一同出行了。」


    如此說了,自然不能勉強,蕭廷便充當起解說的身份,整日裏與達利王子遊覽古蹟,兩人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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