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龍濉, 她不得給他一擊愛的鐵拳, 讓他清醒清醒。


    現在問題的重點是這個嗎?


    “什麽幹淨不幹淨的……”


    時絨試著掙紮了一下, 費力地扭過頭來, “寄生隻是暫時的, 清除掉就好了呀,沒關係的。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咱們現在要怎麽把它清除掉?”


    “……啊?你放心。”


    白亦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嚇到她了,語氣聽上去像在拚命地讓自己振作起來,慢慢安撫道,“我沒事,我沒事的。隻是……”


    吧嗒一聲。


    是一顆“金豆子”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被防具隔開,圓潤地從她肩頭滾了下去。


    “隻是我長蟲了。我怎麽能長蟲呢?”


    白亦沒忍住,當場一個破大防,嗚咽,“我真的受不了這個,太惡心了……”


    時絨茫然:“……?”


    咱兩是不是拿的不是一個劇的劇本,悲傷的步調為何如此的不統一呢?


    ……


    白亦是不能好了。


    傷心得直不起腰來,症狀格外嚴重,自暴自棄地聽不進人說話,比上次掉頭發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時絨看他這反應,從最起初的驚慌之後,反倒冷靜了下來。


    師尊是個愛惜自己的身體,更惜命的人。


    若他真有生命之憂,這會兒除了哭蟲子惡心,總得想想轍自救。


    最不濟,總會抱著她,來一場臨終托付,口述小幾萬字的遺言吧?


    這些都沒有。


    從時絨十多年來與師尊相處的經驗來看,這就證明如今的局麵,於普世意義而言,問題不大。


    她知道有些人暈血,不是暈所有的血,而是隻單暈自己的血。


    看別人血肉模糊尚且還好,一看到自己傷口血流如注,就生理性地心慌氣短,頭腦一片空白。


    師尊怕也是這種。


    平時看喪屍看蟲團毫無壓力,一但牽扯到自己身上就達咩了。


    時絨雖然沒太能get到他的點,但選擇尊重了人怪癖和雷點的多樣性。


    連夜扛著師尊跑回蘭源城,打算等他哭好了,再詳細問問情況。


    ……


    時絨回到蘭源城的時候,戰事已歇。


    絨絲蟲的殘兵敗將們早已潰敗、逃得不見蹤影。


    當然,它既然已經得手白亦,確實沒必要再繼續表演攻城的戲份了。


    時絨入城時特地給師尊披了帽兜披肩,遮擋住了,稍加維護維護他清慈道君的排麵。


    但她明顯高估了自家隊友的水平,十餘天的守城戰過後,城內人除了守陣的兩位長老和知情的滄明鏡還睜著眼睛。其他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甚至沒撐到回屋,當街便睡死過去了。


    每個人在睡夢之中的臉上皆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從他們身上踩過去,都不見一個人醒來,鼾聲震天,更別說怕他們瞧見什麽了。


    時絨順順當當帶著師尊回了城主府的府邸。


    被眾人那份放鬆下來的疲乏感染到,往床上一癱。


    抱著師尊寬慰了兩句,便靠進他懷裏,兩人相擁著,沉沉睡去。


    ……


    滄明鏡第二天大早找上門來詢問情況,在院子裏急得打轉。


    他明顯是一宿沒睡的模樣,滿眼的血絲。聽說白亦起不來床,更是連連搖頭,直說實在無法:“絨絲蟲說得沒錯,無情道便是與其他大道法則完全隔絕開的。他生來注定是孤家寡人,除了自救,別無他法,你一定要他振作起來,想想轍!”


    時絨打了個嗬欠,餘夢未醒:“但是師尊自己說沒事,隻說覺得蟲子惡心,傷心得直哭。我覺得他不會是拿這個同我開玩笑的人。”


    得虧師尊確然是累了,一沾床抱著她就睡了,不然按著從前的慣例,能哭小半宿。


    滄明鏡:“……”


    滄明鏡裂了。


    誰聽了剛以一己之力,把半步悟道以及上百大乘剿殺的冷清仙尊,一轉頭被隻寄生蟲給惡心哭了,不得裂呢?


    就當沒聽見,也沒接那話茬。


    時絨又道:“況且他身上的蟲子和咱們不一樣,咱們在靈竅,他在左手。我尋思實在不行,還可以像桑延那樣,斷尾求生。”


    滄明鏡聽得額角直跳,橫豎是不敢再聽他們小兩口的事兒了。


    自己接著肅然道,“不管什麽法子,絨絲蟲之亂已退,隻要保住道君,咱們就算大獲全勝。”默默將遏行雲遞了回來,“你走之後,我們所有人都除過一次蟲了。實在不行,遏行雲還能再開一次,你自己試試吧?”


    時絨慢慢應:“嗯,也行。”


    “還有……”


    滄明鏡支吾起來。


    時絨:“院長有話直說?”


    滄明鏡:“我昨天琢磨了半宿,想到還有一個法子。”


    “哦?”


    “咳咳……”滄明鏡摸摸鼻子,略顯尷尬,“我琢磨過,無情道抗拒其他法則之力,但骨魂火卻屬天地靈火。隻要你倆神魄相交,氣息相融,你的骨魂火就能進入他的體內而不被排斥,或許可以為他驅蟲……”


    時絨來了點興致,眨眨眼:“您這意思是要我怎麽做?為了蒼生,為了大義,您展開詳細說說?”


    滄明鏡:“……”


    ……


    日光明暖,透過窗格散落在如瀑鋪開的墨絲之上。


    時絨坐在床邊,正認真扒拉師尊的腰帶。


    解著解著,難過得失神,在床上癱屍之人漸漸有了反應,脖頸泛起淺淺的紅。


    挪下一點擋住眼睛的手背,偷偷瞄她一眼,啞著嗓音問:“你幹嘛呢?”


    “您緩過來些了嗎?”


    時絨垂眸,笑吟吟道:“我奉了皇命,過來合法耍流氓來了~”


    白亦:“……”


    白亦被她逗笑,情緒都好轉了三分,任她作為,並沒有抵抗,“耍什麽寶。”


    時絨終於解開了他的腰帶,一一去掉了他的防具:“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我給師尊放了熱水,打算一會兒幫師尊驅蟲,這防具穿著礙事~”


    白亦沒有吱聲,也不知聽明白了沒有。


    睫毛顫了顫,更加配合了。


    ……


    白亦居住的院落乃是城主府的主院,帶有一個大蓮花澡池。


    遊泳都成,泡兩個人自然不是問題。


    霧氣氤氳縹緲,有種說不出的曖昧。


    時絨將遏行雲放在池邊。


    白亦看到了,輕聲:“……這個對我沒用。”


    “有用沒用試試再說嘛。”


    時絨點擊播放後,慢慢衝著白亦遊了過來,臨近也沒刹車,施施然攀上他的腰身,坐在他的身上,笑問,“師尊要是不想看自己身體裏的絨絲蟲,我幫你把眼睛蒙上?”


    ……


    白色的絲巾遮擋住視線,其餘的感官被無限地放大。


    時絨替他係好紗巾,隻當尋常般軟和親昵地在他唇上香了一口。


    白亦卻臉一紅,陡然意識到了這個局麵,好像有點不對勁。


    時絨這會兒尚沒想太多。


    鮫人歌聲在輕聲吟唱,她按著白亦的左手,一心留意著裏頭絨絲蟲的動靜。


    絨崽的呼吸近在咫尺,若即若離。


    白亦有點難受起來了,仿佛隔靴搔癢,讓他莫名地心焦,催促地問道:“如何?”


    時絨沮喪:“沒用,它沒反應。”


    白亦淡淡:“大道三千,各成一路,便是如此吧。”


    時絨垂下眸。


    蓮池水波蕩漾,師尊半倚在池邊,雪衣墨發,明是一副清冷出塵的模樣。


    那半幅絲巾遮掩下的唇,卻尤為的紅豔誘人,純欲感拉滿。


    時絨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喃喃:“那就隻有一個法子了。”


    白亦被摸得心尖一顫。


    曖昧流淌,最是情動之時。


    白亦的左手皮下陡然鼓出一塊來,倔強且煞風景地發出了聲音,冷冷道,“白亦修得乃是無情道,斷情絕愛,你與他雙修,那不是找死!”


    白亦一愣:“?”


    時絨不以為然:“要你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曉不曉得呀蟲老板?”


    白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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