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那時時絨心裏也是犯怵的。


    她活了這麽年,第一次見神仙一樣的人。


    那一眼震撼了她許多年,


    留下的印象之深,直到看到白亦在被子裏偷哭,才硬生生給破掉。


    ……


    時絨心裏好奇,師尊這麽大方地露麵,難道就不怕掉馬甲?給在青雲會上見過他的人認出來,不是社死當場?


    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戳了一下龍濉:“唉,你覺不覺得清慈道君有些眼熟啊?”


    龍濉一臉驚恐地看她,閉緊嘴,朝她搖了搖頭,滿臉寫著:“你瘋了嗎!這種場合,你怎麽講小話呢?!”


    時絨:“……”


    時絨渡過了一個幾乎沒有雜音的開學典禮。


    ……


    典禮散後,時絨尋著自家的小夥伴一路回去,又問了他們一遍。


    金友安閉緊嘴巴不吱聲。


    程金金捂著心髒:“你們都看到他老人家臉了嗎?我不敢看,我嚇死了!”


    越天瑜暈乎乎,神遊天外一般:“恍惚沒看清。”


    權音堅決搖頭:“沒有啊,什麽眼熟?”


    風承:“嗯,真沒看清。”


    唯獨宴安明白她在說什麽:“……是有點像。”


    時絨:“哦?”


    那是有點兒?


    “像歸像,氣質千差萬別!”


    宴安認真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師祖的眼角有一點痣!兩者怎可相提並論?!”


    時絨:“?”


    怎麽,你眼睛自帶八倍鏡是嗎?


    離那麽遠,連痣都看得清?


    有宴安這麽一提,剛才都說看不清的人紛紛附和:“就是就是!”


    “師祖有一顆淚痣呢!”


    被圍攻的時絨:“……”


    你們好狠。


    為了維護內心偶像的形象,連自己都騙是嗎?


    ……


    時絨聊不下去了,和那群搞盲目崇拜的人分道揚鑣,自個回了院。


    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裏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慢條斯理地,似乎在同人講道理:“這事兒不講究先來後到,還是得要看小姐的心意。不信的話,等她回來你自去問她就是了。”


    時絨推開門,正好遇見許穀抿著唇,紅著眼衝了出來。


    見著她,驟然一愣:“小姐!”


    時絨:“?這是怎麽了?”


    許穀氣得直喘氣才能平複心情:“有一個人跑到咱們院子裏來了,莫名其妙非說是您選定的青雲侍,還說要我給他騰位置!”


    時絨目瞪口呆地回眸,看著正屋裏施施然走出一個人來。


    一身清雅青衫,衝她一笑。


    時絨默默將自己嘴合上,然後問:“你……這麽說的?”


    不是過了明路,要做先生的麽?


    白亦淡淡道:“青雲榜前五都可挑選兩位青雲侍。我隻是跟她強調了一下,我做大,她做小而已。”


    時絨:“……”


    第47章


    時絨先安撫好了許穀,


    再將那囂張跋扈之人拉到了房中,關上了房門:“師尊這是怎麽個說法?你來不是做教劍修的先生的麽?”


    言語間,不動聲色地打量他一眼。


    有了宴安的提醒, 她才察覺他披馬甲的時候, 眼下的淚痣確實給點了去。


    那一點,去了高不可攀,仙人之姿的清冷,


    便成翩翩貴家少年如琢如磨, 一眼令人驚豔的昳麗美貌。


    時絨覺著慚愧,


    她當時同師尊朝夕相處的,隻模糊覺著師尊氣質有變化,卻不知變化由何而起, 到頭來還沒有宴安看得細致。


    實在不該。


    “我做先生幹什麽?”


    白亦慢悠悠開口,視線同樣在她臉上晃了一圈。


    一個月沒這麽麵對麵地同絨崽說過話了, 他不知為何有些緊張,


    尤其她剛才關門的動作, 更是讓他莫名地心慌了下。


    佯裝鎮定地一拂袖, 在挨著窗口的位置坐下。


    “做先生便要早起,要備課, 批改作業, 管著一批鬧騰的娃兒, 還得隨時給人答疑解惑……我哪有那耐心,隻想自個清靜些。正好手裏拿著汪右淳的青雲侍令, 能頂上他的空缺, 團在你這院子裏啥也不用管, 還能隨時看顧著你, 豈不最好?”


    時絨:“……”


    不太理解,


    但仔細一想,又有一定的道理。


    隻是這下可好,師尊之前藏著不與她通氣兒,等她招來別的青雲侍了,他上來就要人家先來的做小。


    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那不是欺負人麽。


    她夾在中間難做啊……


    時絨為難道:“那許穀那頭……?”


    白亦沒說其他,隻淡淡道:“留著吧,還是得留個正經青雲侍在你身邊。他們內部消息是通的,少了一消息來源,會多出許多麻煩來。”


    他故意來遲幾日,便是讓出空蕩讓時絨與青雲侍單獨相處一段時間,隻當是磨合試用期。


    若許穀人好,才能留下,見著他的麵。


    日後哪怕真發現了他的馬甲也沒事,帶去雲隱仙府安置即可。


    但因為人早來兩日,在絨崽麵前的位份便要越了他去,


    這不能夠。


    時絨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做正房的決心。


    師尊都發話了,那還能有什麽法子,總不能真讓他去和人玩宅鬥吧?


    時絨噯了一聲,說行。


    像是寵妾滅妻的渣男,拍著胸脯保證:“我去解決,我去解決!一定讓您做大!”


    ……


    許穀被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以一種莫名其妙的自信,壓製得說不出話來,


    氣惱末了,自己待在房裏又開始惶恐。


    她出身普通,在朝城一無根基二無人脈,是恰好遇見了青雲侍位置空缺,青雲學府對外招聘。自己靠著實力,在10000比1的激烈競爭之下,考上的“公務員”。


    沒趕上天驕入學的好時候,便在雲隱仙府之中勤勤懇懇地做了五年的基礎工。


    將這裏的各項規矩摸熟,又和其他青雲侍打好了關係,隻盼有朝一日能有出頭的機會。


    上天垂青,


    今年天驕入學,竟讓她被青雲榜一選中!


    許穀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腦子一嗡,差些歡喜瘋了。


    她一心想在主家跟前留下個好印象,


    更別說時絨性子好,不折騰人,沒有那些世家小姐嬌蠻的臭毛病,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主家。


    許穀以為自己時來運轉了,偏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


    若是時絨覺著收兩個青雲侍太招搖,


    又看那新來的青雲侍性子主動,生得漂亮還會糾纏人,真選了他可如何是好?


    許穀越想越害怕,幾乎要坐不住了,起身欲出屋尋時絨。


    門口被人扣響三聲。


    時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許穀呀,咱們聊一聊吧?”


    ……


    龍井的淡香,在茶盞之間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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