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安早早地來她院門口等她,叫她一起上學。


    時絨還在想要不要稱病躲一躲, 歪在床上沒起身。師尊至今沒露麵, 也不知到了青雲學府沒。她這一去, 直接被氣運之子圍剿了怎麽辦?


    但他們一個比一個心焦,


    權音直接翻窗進來了,強行把人拽起來, 往她身上套衣服。嚴肅地繃著小臉道:“咱們這一屆是新生後輩, 若是去遲了被前輩記下故意針對, 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時絨懶懶靠在床頭,任她折騰念叨。


    權音:“別你以為是青雲榜一便無所畏懼了, 他們家世顯赫, 好些都是族中嫡子。到青雲學府來, 護衛的長老浩浩湯湯跟來了一批, 就安置在外頭的朝城。咱們不能一輩子窩在學府裏頭吧?身在外地, 能少得罪一個是一個。”


    金友安家裏也給安排了一批護衛,分神期。


    看著豪橫,已經是人族仙二代裏麵的頂配了。但人家妖二代一伸手,合體乃至渡劫期的護衛都有。


    青雲學府裏頭水深。


    這裏又不是青雲會,隻靠自身實力博取排名。


    出了校園象牙塔,更沒有明令禁止的那一條規矩:不能殺人。


    萬族爭強的風口浪尖,若是衝撞了大人物,


    出什麽事都不意外。


    沒有強硬背景的學員,在這裏隻能低調做人。


    時絨欲言又止,看他們怎麽都不肯丟下她先走,隻得穿上衣服,隨他們一夥去了。


    ……


    積英殿外布九百席,涇渭分明地分作三大陣營,為學員座。


    殿內布一百八十席,為尊長席。


    青雲侍侯立兩旁,低著頭,一言不發。


    學員們陸陸續續到場,身上氣勢一個比一個可怖。


    這全員猛人的陣仗可夠嚇人的,一貫多話的宴安入席之後都坐得筆直,頭都不敢偏一下。


    座位按青雲榜名次排,上頭都寫了名字。


    時絨孤零零地坐去第一排,感覺背後無數視線匯聚,猶如針芒在刺。


    總給人這麽看著不是事兒,於是大大方方的轉回身去,


    在人群之中精準尋著看她的人,一一回視過去,衝人搖著手,嘻嘻哈哈說嗨~


    好奇打量新一屆青雲榜首的前輩們:“……”


    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


    龍濉是掐著點到的,在肅穆安靜的大殿前一路小跑著過來。


    如此張揚,前輩那邊卻沒幾個敢看他,視線在他的龍角上一碰,便挪開了。


    時絨內心不平:同為新生,他這是什麽雙標待遇?


    改天也給自己整個龍角貼腦袋上試試。


    龍濉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自然熟地湊了過來,笑容可甜:“時絨,你選修劍術了嗎?是分到的一班還是二班?”


    學員幾乎到齊了,在這種場合還能順暢自然地聊天,他也是夠橫的。


    時絨吃著桌上擺的果盤:“好像是一班。”


    龍濉的臉瞬間拉了下去:“啊?!可我為什麽會在二班……”


    白亦:別問,問就是巧合。


    ……


    時絨坐在龍濉旁邊安靜等了一會兒,竟沒等來降智光環的影響。


    這是憋著什麽壞呢?


    儀典開始,尊長們入座。


    學生席所有人起立行禮恭迎,全場一片肅靜。


    積英殿內大佬紮堆,


    每位尊長說出去都是震懾一方,響當當的人物。


    無形的威壓像是一座大山,讓人喘不過氣來。


    時絨伸長脖子往殿內看了看,師尊並不在其中?


    ……


    開學大典第一項:校長講話。


    青雲學府的“老校長”是雲隱仙府的滄明鏡。


    論輩分,是掌門的師伯,清慈道君的師兄。


    在時絨伸脖子的時候,便望過來一眼。


    雖是慈眉善目,神情溫和,還是看得時絨得兒一下,老實巴交把脖子縮回去了。


    ……


    不停有人上去演講,或是慷慨激昂地給人打雞血,或是幽默風趣地調動氣氛。


    大佬們說話確實有水平,但實在也扛不住講話的人太多,輪番上來,耗得時間太久了。


    其他人被尊長們的氣場壓著,背脊筆直,無法放鬆絲毫。


    時絨因為精神力過強,對他們外放的威壓幾乎免疫,沒多久就開始放空走神。


    直到片刻之後,場上突兀地響起了一陣喧嘩,打斷了殿上之人的發言。


    學員席上甚至有人急不可待地站起了身,頻頻往一個地方張望。


    “是真的嗎?”


    “沒看錯?”


    “啊啊啊在哪兒呢?”


    學員席處於台階之下的低位,眾人紛紛抬頭仰望著遠方直通積英殿的白玉回廊,似乎正有人行走其上。


    但視線全被雕花的欄杆攔得結結實實的,隻望見一片雪白的衣角。


    時絨心頭猛悸了一下。


    萬眾矚目。


    他緩緩踏上廊橋,卷起的竹簾未能再遮擋住他的容顏。


    雪衣墨發,


    一如謫仙。


    ……


    落針可聞的死寂之中,白亦入座積英殿正席之位,淡淡道了一句:“我來晚了。”


    嘶——


    時絨聽到耳邊不住倒抽氣的聲音。


    仿佛是一口氣從白亦自廊橋上露麵,一直憋到了他落座,才想起來要呼吸。


    殿外,方才演講的那位“學生代表”也傻了。


    占據著最好的視角,直接轉過身背對著學員席,隻看著白亦。


    老校長滄明鏡低咳了一聲:“沒事,繼續吧。”


    學生代表堪堪回過神來,嗓音明顯緊繃一線,開始磕巴起來。


    ……


    百年之前,清慈道君一劍斬大乘,實力超絕,登頂中州第一人。


    他殺過人,滅過族。


    手上沾染過千萬鮮血,方促成萬族戰亂平息,和平競爭的局麵。


    後歸隱浮華山,猶如一把利劍,守候著中州百年以來的和平。


    對於後輩而言,他是劃時代的人物。


    半步近神,與凡人已有本質的不同。但凡經過雲隱仙府,必然都得去他的雕像下頭拜一拜,行後輩禮的。


    這樣的存在,


    見著了真人是什麽感覺?


    ……


    時絨托著腮,看著龍濉雙眼發直的模樣,想起了十年前,自個兒剛入雲隱仙府的時候。


    那時清慈道君突發奇想要擇徒,猶如天神下凡,出現在了弟子峰。


    那會兒也是這樣,全場的人呼啦啦地軟倒跪了一地,抖若篩糠。


    唯獨她無知者無畏,站得四平八穩。


    但到底是有眼力見兒的人,不好過於突兀,


    時絨想著自己站在角落裏,不太起眼,就縮著腦袋,慢慢跟著蹲了下去。


    她畢竟出身軍部,又是剛穿來唯物主義者,信仰上除了皇帝陛下和自己父母,不能接受如此輕易地跪旁人。


    剛蹲下去,就給人點起來了。


    兩個字:“就她。”


    其他人問都不敢多問一句為何。


    麻溜地提溜起一頭問號的她,打包好了,送上浮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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