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也是知情者寥寥,但時竟遙畢竟不是常人:雲中任想要複活一個人。


    為此他收集了大量的天材地寶,但複活一事也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成的,這種東西,誰會嫌少?


    雲中任摘下鬥笠,朝唐雲點點頭,言簡意賅:“帶路。”


    第28章 ??參商三


    唐棠覺得自己完蛋了。


    當然, 完蛋的人也可能是沈流雲。


    劍尊的小師妹死的時候,就是這樣落進山崖的,那時候也是這樣, 他拔劍來斬, 卻隻來得及留下她的一縷白發。


    她用跟小師妹一模一樣的臉, 在沈流雲眼前, 完美複刻了一遍他的白月光死時的場景。


    沈流雲現在一定瘋了……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能不瘋。


    唐棠長長歎了口氣,一開始胡思亂想,她抓住牧行之衣服的手就忍不住卸了力。


    她重新抓緊牧行之肩膀上衣服,拖著他往外麵走。


    ——現在,最先要完蛋的人可能是牧行之。


    那地縫下麵果然是陷阱,是一個四米來高的坑——很粗糙, 但也很有效。


    抓走失蹤女子的狐狸大約是每一次都隻引來一個人, 而且是女子,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哪怕不陷入昏迷,一個人也沒有辦法爬出去。


    狐狸引他們下來之後就不見了蹤影,可能是去通知自己的同夥,一起來抓人回去了。


    唐棠不敢在原地等他們回來,掉下來的時候牧行之給她做了墊子, 陷入了昏迷。


    好在唐棠還有破邪, 她一隻手抓著破邪借力,另一隻手拖著牧行之的衣領,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上坑洞。


    這裏應該是某處郊外,空氣裏彌漫著霧氣, 唐棠不想讓那些人順著痕跡找到自己, 一邊走一邊抹掉腳印, 忽然, 她的視線投向腳邊的一株野花。


    那花又矮又小,其貌不揚,隱在草叢裏幾乎看不出來,葉莖紫到發黑,一株草隻有兩片對生的葉,又兩葉中間從中長出孤零零的一截莖,頂端生著一朵深紫色的球形花。


    雙葉花。


    唐棠知道它,在她還在藥王穀做師尊的時候曾經見過幾株,在修真界和凡人城池它算的上是有價無市,但在妖族領地時卻如同野草般無人問津——它的生長須得依托於妖力,隻有妖族領地才有這樣濃鬱的妖力。


    毫無疑問,這裏是妖族領地。


    自古以來人妖兩族便互不兩立,自從時竟遙做了天玄宗掌門之後,就將妖族逼入得再也不能現於人前,人族仇恨妖族,妖族又何嚐不是這樣?


    狐妖抓走的那些年輕女子……大約沒什麽好下場。


    唐棠原先還希望她們活著,她能救她們出來,但牧行之現在昏著,在陌生的領地,又有狐妖追殺,隻怕她保住牧行之都難。


    她環視四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給牧行之休息,她還帶著些藥,可以應急。


    隻是郊外叢林裏能有什麽可供歇腳的地方?


    唐棠覺得,這個時候牧行之的男主光環是不是應該發揮一點作用,讓她找到一個能藏身的山洞,當然如果還有什麽大能隕落之地附贈的金銀財寶仙丹妙藥就更好了。


    唐棠拖著牧行之走了許久,直到日頭都開始西移,終於發現一個靠著小山頭的小洞——洞口很小,隻供一個人跪著爬進去,但唐棠覺得如果按照男主奇遇定律,裏麵應當是豁然開朗,再來點靈獸靈泉之類的東西。


    唐棠揮揮手,命令破邪先進洞看看,破邪出鞘而去,一刻鍾後帶著一身塵土歸來,在空中委屈地轉了個彎,給她比劃了一下裏麵山洞空間的大小——寬倒是寬,但隻有一個人腰部那麽高。


    唐棠:“……”


    唐棠覺得牧行之的男主光環就沒有發揮過作用。


    但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可以算是山洞的地方了。


    於是唐棠冷酷無情地說:“破邪,你把它挖大一點先。”


    破邪:……


    破邪劍鋒一頓,在空中停駐了幾秒,用劍身完美詮釋了什麽是呆若木雞,隨即它不滿地嗡嗡作響,焦急地在唐棠身邊飛來飛去,像是個不滿地大哭大鬧的小孩。


    如果它會說話,很可能會大吵大鬧:你讓我挖土?你讓我挖土?!我可是破邪!唐家世代掌門印信,神劍破邪!


    唐棠拍拍它:“難道你想我去挖?聽話,乖一點。以後有機會給你……嗯。”


    她本來想許諾什麽安慰一下破邪,像是安慰小孩子寫完作業給他買糖,但在出口之前意識到破邪是把劍,還是一把嗜血好殺的劍,難道她要說:以後有機會給你多殺幾個人?


    這話她沒法說出口,含糊著過了。破邪也沒有一定要什麽補償和承諾,總不能真的讓唐棠動手,它委屈地去了。


    小半個時辰後,唐棠將牧行之拖進了山洞,自己也坐在一旁。


    郊林潮濕,剛完工的山洞還帶著一點泥土的腥氣,唐棠將破邪抱在懷裏,用衣角仔仔細細地把它擦幹淨,又說了許多軟話好話,才把它收入劍鞘中。


    然後她給牧行之檢查了一下,這才發現他分明沒有什麽太大的傷痕,隻有背上有幾道刮擦的痕跡,想來是掉下來的時候墊著她擦到了哪裏,但既然沒有撞上,怎麽會昏過去呢?


    唐棠雖然當過醫修,但她現在這具身體不是醫修,她懂得辨認一些草藥,但也隻限於修真界的那些,妖族領地這些花花草草,她是一個都看不明白。


    最後她隻好取了些金瘡藥給他包紮了一下,把他抱起來靠著山壁,讓他好好休息。


    她這一整天都在奔波,緊繃著精神時還好,一旦鬆懈下來就差點困得倒栽下去,她打了幾個哈欠,讓破邪守夜,靠著牧行之昏昏睡了過去。


    ……


    黑暗中,一雙金瞳忽然亮了起來。


    一隻渾身漆黑的小狼崽懵懂地醒了過來,他盯著唐棠的睡顏看了一會兒,叼起散落一地的白鶴金鬆袍蓋在她身上。


    陰冷的山洞裏,唐棠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溫暖,披著他的衣服蜷縮成了一隻蝦米,隻是衣服的熱量始終有限,她眉頭不過舒展了一會兒,又開始發起抖來。


    小狼崽繞著她轉了兩圈,抬起爪子看了看,而後身形暴漲,化作一隻巨獸。如果有人看到了這一幕,定然會大吃一驚:


    妖族即使化作原型也隻囿於原型的體型範圍之內,雖然這頭狼看起來還是狼的模樣,但四腳趴伏在地上時已足足有半人高,它已經遠遠超過一隻狼該有的身形了。


    它用身體將唐棠圈了起來,自己也卷成了一個團,隨後用鼻子頂起唐棠的脖頸,毛茸茸的腦袋給她做了一個枕頭。


    唐棠大約是真的累了,即使這樣也沒有醒過來,她下意識地蹭了蹭巨狼的耳朵,雙手抱著他的腦袋睡得天塌不驚。


    山洞深處,仿佛有細微的嗚咽似的聲音響起。


    這是一條足以通往小山內部的洞,為了方便,破邪隻挖開了靠近洞口的幾米地,並沒有管那條黑漆漆的、通往深處的小洞。


    巨狼睜開金色的眼,警告地看了一眼洞眼深處,他無聲地咧開嘴呲著牙,又長又粗的大尾巴一掃,徹底蓋住了小洞。


    嗚咽聲徹底消失了。


    巨狼閉上了那雙金燦燦的眼,垂下頭,依偎著少女與她一同睡去。


    而破邪呆木似地杵在一邊,它還沒來得及察覺到山洞深處的危險,就被巨狼幹脆地解決掉了。


    ……


    第二天,唐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披著一件衣服。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撈起衣服一看,還以為是牧行之醒了,結果扭頭看去,身邊根本沒有人!


    “牧行之?”


    沒有回應。


    是出去找水看路了嗎?


    唐棠剛想起身,忽然發現自己鞋上趴著一隻小獸,小小一隻,甚至比她的腳背大不了多少,渾身的毛是漆黑的,它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腦袋埋在肚皮裏,沒法分辨他是什麽。


    唐棠幹脆將它撈起來抱在懷裏,小獸像是累極了,隻將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看了她一眼,確定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就又將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唐棠捏了捏它的耳朵,小小一隻的立耳被騷擾得厲害了,一抖一抖地拍她的手。


    ……有點像狗啊。唐棠想,又把他的尾巴翻出來看,感覺自己的判斷八九不離十。


    “你是哪裏來的小狗崽?”唐棠問,“不對,這裏是妖族領地,所以你是小狗妖?”


    “怎麽會有狗妖鑽山洞裏來……”她嘀嘀咕咕地,“難道我們被發現了?”


    尾巴是敏///感點,被這樣拽著吵醒,小狗崽又被迫睜開了眼睛,帶著些迷蒙和控訴地盯她一眼。


    這一次唐棠看清楚了,是一雙金色的豎瞳,如耀陽烈日。


    ……等一下,它好像不是狗。唐棠想,她是見過這雙眼睛的,有點不妙,這好像是牧行之。


    她有點心虛地把地上的衣服團做一團,把小狗崽——小狼崽放在裏麵,這個時候才發現散落在地上的不止一件外衣,還有幾件內裳和玉飾。


    破案了,這真的是牧行之。


    唐棠在心裏祈禱她的男主沒聽到她剛剛說的話,然後更加心虛地將他蓋在衣服裏。


    “那你就先睡覺好了……”唐棠心虛地說,“我、我去給你找點吃的來……”


    小狼崽牧行之趴在窩裏,沒有動靜,不知道是不是又睡著了。


    於是唐棠默認牧行之睡著了,立刻發揮穿書局的優良傳統: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


    穿書局白月光組的員工口耳相傳的四大潛規則之一:死亡能篡改一切,沒有什麽事情是死掉然後跑路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死幾次,多跑幾次。


    身為穿書局任務完成率百分百的優秀員工,唐棠自然對跑路這件事駕輕就熟。


    但一切跑路的前提都在任務完成之後。


    唐棠四處轉了轉,沒敢摘妖族那些她不認識的野果野草,最後用一個吃空了藥丸的瓷瓶裝了些水回去。


    等她站在山洞前,還沒來得及猶豫一下要不要進去麵對牧行之,忽然聽到裏麵響起一陣“嗚嗚”地哀嚎,又低又尖,她頓時警覺起來,尋著聲音走進去。


    山洞裏有點黑,但唐棠的能看清楚——


    山洞裏沒有別人,隻有一隻小狼崽跌跌撞撞地從衣服堆裏爬出來,“嗚嗚”地低叫著朝她奔來。


    它看起來還走得不太穩當,前腳絆住後腳,吧唧一聲摔在唐棠的鞋麵前,一雙又大又軟的耳朵都摔得折倒。


    唐棠蹲下身,小狼崽的眼睛很大,金色的眼瞳占據了一大半,它看了她一眼,然後自己爬起來,慢吞吞地爬上了唐棠的鞋麵,把自己蜷成一團。


    唐棠戳了戳它,毛絨絨的,手感很好:“牧行之?”


    小狼崽又瞪著大眼睛看了她一眼,眼睛圓圓的,全然是懵懂。


    牧行之好像失憶了。


    唐棠把它抱在懷裏,得出了這個結論。


    也不知道是本性使然還是它潛意識裏還殘留著一些意識,它不太聽得明白唐棠在說什麽,但卻很依賴她,必須要時刻待在唐棠身邊。


    小狼崽大部分時候都在睡覺,但偶爾會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看唐棠在不在,一定要確保唐棠在,它才會安心地繼續睡,否則就會一邊用那種又細又尖的小嗓子哀嚎不止,一邊磕磕絆絆地要跑出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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