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你的母親!?”


    娜塔莉的母親失聲驚呼。


    世人並不能夠理解娜塔莉腦瓜子裏麵奇奇妙妙的想法——除了光明神。


    在娜塔莉最痛苦難挨的一段時光中,她屢次向神明詢問自身活著的目的,並且開始嚐試從浩瀚無垠的種族文明史當中尋求生命的終極意義。


    戰爭神的教誨是侵略性的。


    風暴的教誨神暴戾乖張,帶著毀滅的意味。


    死神的教誨冷酷而讓人絕望。


    唯有光明神的教誨溫暖而包容,教導娜塔莉熱愛世間的萬物。


    在一個平常的夜晚,娜塔莉合上[神喻]這本包含著神明的信徒對每位神明無上尊崇的書籍。


    她如同往常一樣雙手合十,在心中對默念著對光明神最真摯的禱告。


    ——神啊,這是您虔誠的信徒對您發出的呼喚,以祈求您的憐憫。


    ——感謝您庇佑世間萬物,以光明驅散黑暗,你的垂憐將會是我們披荊斬棘之際帶著無上榮耀的冠冕。


    然後第一次——


    娜塔莉收到了神明的回音。


    “噗嗤——小姑娘,你想要得到什麽樣的祝福呢?”


    這是一道溫柔的女聲。


    娜塔莉急忙睜開眼。


    她的動作略微顯得慌亂,左腳絆著右腳,一不小心就將那本厚厚的[神諭]從窗台上掀翻在地。


    這時,娜塔莉感覺一道比之三月的春光更溫柔更厚重的氣息,如同繚繞的霧氣縈繞在她身邊。


    它哧溜一聲在她腳邊鑽過,撫平娜塔莉膝蓋上因為和地麵碰撞而摩擦出的血淋淋的傷痕。


    ——怎麽可以這麽不小心呢?


    [神]的聲音無比溫柔。


    那些如同蜈蚣一樣醜陋扭曲的傷痕在娜塔莉驚詫的目光中一點點消散了。


    “請問——您、您、——您是光明神嗎?”


    跌倒在地上的娜塔莉張大嘴巴,一動也不敢動。


    一縷發絲不知何時悄悄粘在娜塔莉櫻桃一樣紅潤的嘴唇上。


    [神]咯咯笑著,沒有說話。


    從那天起,娜塔莉有了一個不能和任何人提起的秘密——


    她和[神]成為了朋友。


    每天晚上,娜塔莉向著遙遠的蒼穹禱告,她低下頭,那一顆純粹的,信仰光明神的,獨屬於最虔誠的信徒的心就開始揣揣不安地跳動。


    她會來嗎?


    一陣夜晚溫暖的風吹拂樹冠,月光驅散四周的烏雲,將星辰的麵紗一一拂去,娜塔莉就知道——祂來了。


    [神]告訴娜塔莉關於這個世界的種種奧秘。


    ——這個世界上除了神界,還有無數個獨立的平行宇宙。


    ——神因為生靈的信仰而活。


    一開始,娜塔莉對[神]隻是懷著最深切的敬畏之心,她向[神]詢問著世界的真理、種族之間的相似之處和差異、公平與自由的悖論。


    [神]是娜塔莉最好的師長。


    ——你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呢?


    一朵堪堪綻放的桃花旋轉著落入娜塔莉掌心,花瓣圓潤小巧,撫上去還能感受到白日裏日光的溫度。


    ——這是送你的禮物。


    “沒有。”


    娜塔莉小心翼翼地捧著花瓣,答道。


    ——你騙人。


    一片樹葉蒙上娜塔莉的嘴唇,告訴娜塔莉[神]不滿意她的回答。


    溫暖的氣息停頓在娜塔莉胸口,然後小獸一樣輕拱著她的胸膛。


    ——這裏不會騙人。


    ——啊,我聞到了,是酸澀果子的味道。


    像是柔柔的風輕叩娜塔莉的心房。


    那一刹那,娜塔莉忍不住哭了。


    娜塔莉不善言辭,害怕被朋友討厭,小時候因為父母嚴厲的管教,她在自己人生抉擇上沒有過多的話語權,也時常因為敏感脆弱害怕邁出關鍵的、反叛的一步。


    膽小怯懦,敏感脆弱,瞻前顧後又矯情。


    這是娜塔莉對自己的評價。


    ——不,親愛的,你是一個很溫柔、很善良的姑娘。


    “溫柔和善良沒用。”


    娜塔莉嘟著嘴。


    ——將他人的棱角包裹在自己的理解之下,撫平他們的焦躁,這是內心強大的人才擁有的力量。


    ——敏感不是你的缺點,等你足夠強大之後,這是你行使愛別人至關重要的權利。


    [神]陪伴娜塔莉度過了一段漫長的歲月。


    祂教會娜塔莉堅強、果敢、堅定地選擇自己所熱愛的事物。


    直到娜塔莉順利考入蘭斯學院。


    ——我可能要陷入沉睡,但有一天,我會來找你。


    [神]再也沒有出現過。


    娜塔莉合上[神諭],站在窗邊閉眼禱告。


    “您在嗎?”


    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


    娜塔莉惶恐不安地張開眼。


    窗外的桃樹在微風中嘩啦啦響著,唯有蟋蟀奏起的交響曲,那濃濃的樹影、蔭蔽的樹冠和月光交錯混合,蜿蜒恣意,如同水底的水藻輕柔爛漫。


    娜塔莉窗前那一樹桃花再未曾綻放過。


    娜塔莉失魂落魄地站在窗邊,等了一整個晚上。


    在人才雲集的蘭斯學院,娜塔莉各方麵都不太出挑。


    但她堅信她一定會成為神最忠貞的信徒,即使她並沒有資格參與光明聖女的選拔,娜塔莉也一直希望以自己微若流螢的光芒,不斷成為光明之中小小又不起眼的一股力量。


    ——如同祂告訴她的那樣,去溫暖著周圍所有人,成為一個溫柔又堅強的人。


    可是事情的進展並不太順利。


    娜塔莉的母親剛開始欣喜於自家女兒顯而易見的變化——娜塔莉終於不再像以往那樣拘謹,而是試著主動學習如何在一些社交場合進行簡易的社交。


    娜塔莉考入了艾威城所有貴族子弟夢寐以求的學院。


    娜塔莉變得活潑積極起來。


    但父母的期望卻遠不止於此。


    周圍的朋友偶爾也會讓娜塔莉覺得困惑,他們看起來那麽和善,但有的時候又是那麽的咄咄逼人。


    蘭斯學院的社交遊戲,總是需要一點點的真心,和很多很多利益的交換。


    和[神]說的不一樣。


    娜塔莉在第一次被關入阿比斯監獄,麵對那些圖窮匕見的犯人時,她幾度感覺自己魔幻力抽空,精神力瀕臨枯竭之時沒有哭。


    在魔獸模擬訓練場上第一次獵殺魔獸,感受那溫熱的鮮血順著刀子汩汩留下,沒過娜塔莉顫抖著的手腕時,她也沒有哭。


    鼓起勇氣參加光明協會副會長競選,聽見台下學生竊竊私語的嘲笑,娜塔莉還是沒有哭。


    或許她麻木了。


    在一個夜晚,娜塔莉回到家,她父母強烈建議她放棄光係法術的學習,改為修行花精靈一族慣常修習的社交課程或者木係法術課程。


    “這正是我們家族興盛繁榮所在。”


    她的父母麵色平靜。


    娜塔莉哭著跑回房間,她抽抽嗒嗒地抹著眼淚,再一次站在在窗前祈禱。


    [神]不在了。


    也許永遠不在了。


    娜塔莉突然想到,對於神來說,數千年、上萬年的沉睡,於祂的生命不過是彈指之間。


    她打開通訊器,茫然地看著那張課表。


    高級光係咒術課格外地刺眼。


    娜塔莉忍不住產生了懷疑。


    她真的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我躺平任罵了


    這個[神]是個重要角色


    不是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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