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空間帶著些許的微涼,阮卿不由得抱緊雙腿。


    她記得顧君辭,因為他和她很像。


    滾滾的出現讓阮卿在這幾天開始不斷想起過去的事情。


    她是個孤兒。


    劍宗掌門曾經告訴阮卿,他是在劍宗後山那棵挨著溪澗的桃花樹下撿到她的。


    掌門既是阮卿的師父,也是如同她父親的存在。


    他免阮卿流離失所,教授她劍法,日日帶著她在那棵據說千年未曾開過花的桃樹下打坐,甚至賜予她決明劍——


    那是劍宗的萬劍之主,鎮宗之寶。


    可是印象之中,師父從未對她笑過。


    阮卿從小天賦異稟,修練的速度用一日千裏來形容再恰當不過,是劍宗自成立之日起從未遇見過的修練奇才。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怪物一樣的修煉速度,讓劍宗的師兄師弟對她甚是恭敬和——


    阮卿清楚那樣的目光——那是對她深深的恐懼。


    阮卿偶爾得了掌門師父的命令前往習靜堂尋劍宗的長老,路過那一扇在竹林間半開的小軒窗,就會聽見師兄師姐們在背後議論著,小師妹無父無母,又在那棵古怪的桃樹下被掌門撿了回來,怕不是個打娘胎就開始修練的怪物。


    會不會是哪裏來的化成人形的妖怪?


    有人打了個哆嗦。


    阮卿的腳步隻停頓了一秒,然後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作為未來劍宗的繼承人,阮卿每日所受的訓練甚為苛刻。


    她小的時候,別的師兄師弟還聚在一起玩泥巴打水仗,師妹師姐們穿著漂亮的裙子做娃娃,阮卿已經像是個小大人一樣,背著手,穿著鑲著金絲雲紋的道服被掌門拎出去參加九洲百宗的論劍大會。


    她從不會讓人失望。


    也不能讓師父失望。


    劍宗的日子枯燥而無聊,白日裏阮卿在桃林練劍打坐,夜晚研讀劍法,修習功課,聆聽掌門教誨。


    時間久了,即使阮卿彼時還隻是個未滿十八歲、半大的小姑娘,遇見年長的劍宗弟子,他們也會恭恭敬敬地喚一聲師姐好。


    又是一年劍宗招收新的弟子的時刻。


    劍宗新來了個小姑娘,她金枝玉葉,活潑可愛,穿著粉色的百蝶流金裙,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望見,就連端坐在長老席位上不苟言笑的阮卿,也不由得對她頻頻側目。


    小師妹名喚秦青。


    秦青是名門之後,聽說她父母和掌門是至交好友。秦青的天賦雖說在同齡人中隻能算是中上,卻半點沒有名門小姐的架子,才幾天就和同門的師兄師姐們打成一片。


    阮卿偶爾會遠遠看著秦青被劍宗的弟子圍擁在一起。


    她就像是一個小太陽一樣,說著一句一句的俏皮話,高興起來拎著裙子轉一個圈,明豔動人,逗得那些對阮卿敬而遠之的劍宗弟子哈哈大笑。


    秦青渾身散發出無法讓人忽視的光芒。


    阮卿也隻是站在樹林中遠遠看一眼。


    決明劍這時會從劍鞘中鑽出來,安撫地碰碰她的手,發成一聲細微卻清銳的劍鳴。


    “嗡——”


    還有我呢。


    阮卿失笑。


    “我怎麽會羨慕一個小姑娘呢。”


    她輕聲呢喃,覺得這個想法不可思議。


    她年紀輕輕,已經勝過劍宗不少長老,自小受人敬重,就連她的師父——號稱天下第一劍修的劍宗的掌門——也數次在她麵前連連感歎,說她被天賦大任,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能夠傳授她的東西了。


    剩下的路,隻能你自己走。


    掌門拍了拍阮卿的肩膀。


    秦青似乎有些怕阮卿,可能是因為阮卿時常跟在劍宗掌門身後,也可能是阮卿眉眼間就生得幾分冷漠,特別是她不笑的時候,那雙劍眉英氣逼人,壓得她那上挑的鳳眼間總是含著淡淡的鋒芒。


    就好像萬物都在她眼中,卻不曾真正走進她心中。


    阮卿走近的時候,秦青會突然噤聲。


    小姑娘做錯事一樣連忙把拿出來的木劍收好,斂去臉上燦爛的笑意,規規矩矩低下頭叫一聲“師姐好”。


    阮卿微微頷首,腳步不停。


    就像真的隻是偶然經過。


    其實無數次,阮卿真正想說的是,我可以留下來聽你們說說話嗎?


    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直到快穿局把阮卿帶離這個世界。


    一開始她並不想離開。


    “你呆在這裏並不快樂。”


    “這裏需要我。”


    “需要?劍宗需要的是天才,而不是一個修煉速度快得可怕的怪物。”


    少女拿著劍,沒有再說話。


    然後——


    黑暗中阮卿眨了下眼睛,耳畔似乎又響起[係統]聒噪的聲音。


    “你瞧,人性就是這麽脆弱得不堪一擊,因為知道這個少年將來不可限量,重活一次,這姑娘才後知後覺想起來給這小可憐一絲關愛。”


    “換做是你,如果你能知道未來,回到過去,你會這麽嗎?”


    少女沉默了一會,一字一句說道:“我隻想走好我自己的路。”


    [係統]哈哈哈笑了起來。


    “但你也會這些溫暖所蒙騙。”


    “這些甜蜜的謊言總是讓人眷戀,所以我親愛的小姑娘,在他們陷入萬劫不複的泥潭之前,請你把他們拉起來。”


    “這個糟糕透頂的世界。”


    [係統]喃喃自語:“不過是謊言。”


    阮卿抱著枕頭重重地倒在床上。


    她側過頭,看向窗外。


    天色泛白,天邊泄露的一絲和煦的天光替代了原本靜靜躺在她床腳旁如水的夜色。


    新的一天也開始了。


    第38章 、038


    娜塔莉是一位害羞的花精靈。


    精靈族當中, 光明精靈和暗精靈大體上領導著精靈族的發展方向。


    除了具備一定攻擊性的火精靈、水精靈——這些類別的精靈們因為對自然元素獨一無二的感知力使得他們在精靈族中也掌握著一定的話語權,花精靈除了柔弱可人的美貌之外,並沒有更多值得注意的地方。


    花精靈對於木係元素的感知並不如森精靈, 雖然他們在魅力值上麵有著一定的天賦加成,但這點天賦又完全比不上天生在魅力值上滿點的魅魔一族, 屬於精靈族當中不上不下的一類族群。


    但娜塔莉仍然向往著光明,就如同向日葵追逐著太陽一般。


    娜塔莉的父母是艾威城之中的新貴。


    他們前半生都奉獻在如何打拚家族事業之上。因而幼年時代缺乏父母關心的娜塔莉由於其極為敏感的性格,在她初初滿百歲之際,一度被確診為抑鬱症, 幾欲因為長年嚴重的心理問題麵臨退學問題。


    娜塔莉的父母並不能理解娜塔莉的憂愁。


    對於他們這種整日奔波於事業和社交的新貴而言, 一切痛苦的根源隻是來源於娜塔莉不夠勇敢。


    而她隻需要邁出小小的一步, 就能夠克服這種無病呻吟的憂愁。


    但娜塔莉顯然想要得到更多的安全感, 以及來自父母的,哪怕一次的毫無保留的關愛。


    當娜塔莉捧著書本坐在書房當中思考著精靈族存在的意義,以及終將走向死亡的人生存在的理由的時候, 她的母親推開了房門。


    這是一位妝容精致的職場女性,她柳眉一橫,手插在裹在得體西服的腰肢上, 捏著尖銳的嗓子叫喚道:“娜塔莉!你又在看這些毫無半點用處的閑書。”


    娜塔莉無措地抬頭, 因為母親的怒火抖了抖垂落在書本旁纖細的手腕。


    “媽媽……”


    她囁嚅道。


    但娜塔莉媽媽搶先一步打斷了她。


    “隔壁的喬治叔叔昨日才告訴我他兒子才考上了蘭斯學院, 你看看人家,早早就開始為著學院的入學考試進行了精心的打算,每天回到家吃飯隻吃兩分鍾, 就開始閱讀教輔書, 你看看你呢, 我的天啊, 你腦子裏麵半分沒有對未來的規劃……”


    娜塔莉眼中浮起的淚水因為母親連珠炮一樣的話語漸漸憋了回去。


    她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 捏緊了手指,水汪汪的眼睛一反之前的怯懦畏懼,被另外一種並不堅定卻異常高漲的情緒填滿,變得堅毅而不屈。


    “你哭什麽?你整日呆在這裏看閑書的時候,可曾想過未來你想要做什麽嗎?難道你的同齡人會因為你那愚蠢的抑鬱症而停下他們的腳步等你嗎?”


    娜塔莉的母親喋喋不休地繼續指責道。


    娜塔莉撅著嘴。


    她將鮮紅的嘴唇咬得泛白,並沒有說話。


    但這副模樣在她母親眼中就是心虛的表現。


    這位叱吒商場的女性昂著頭,麵含著勝利的喜色,繼續妄圖用責罵使得在墮落深淵中越陷越深的女兒清醒:“娜塔莉,你不要老是想著那子虛烏有的東西,多看看現實吧,我們不過都是現實裏麵的普通人。”


    不過很遺憾,說教的話總是在特定的場合裏麵起作用。


    娜塔莉閉上眼睛,她用力用手捂住耳朵尖叫道:“求您了!求求您了!母親!我親愛的母親!求您出去好嗎!?”


    她的母親震驚地看著如同瘋子一樣驚聲尖叫的娜塔莉,而後,母親的雙手顫抖,眼裏的淚水混雜著失望顆顆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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