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令翻了個身,側身對著楚辭,眼波流轉,笑意氤氳。


    他笑意吟吟:“我可不想管那些雜事,我隻想……”


    楚辭:“隻想什麽?”


    他義正言辭:“和你私奔。”


    楚辭當即就踹了他一腳:“去你的。”


    一時間,兩人都麵對麵得笑了起來,都笑得狡黠如老虎。既然已經明了對方的心意,便都不再畏畏縮縮。


    醋勁很大的兩個人都在心裏默默盤算著,一個在糾結那門口滿地的荷包和帕子,一個在吃味對方和謝某人三日的試煉。


    明麵上卻都笑啊笑,不說話。


    突然,楚辭想到繁絲入結的解藥,忽然哀嚎一聲。


    餘令疑惑看她,楚辭這才歎了一口氣,讓他先冷靜些,這才將此事全盤托出,當聽到兩人共處了一天之後,餘令的手突然有些癢。


    “你不會怪我吧?”


    餘令捏了捏眉心,無奈道:“你真是……氣得我頭疼。”


    楚辭示好地搖了搖他的手,給了他一個必須原諒的眼神。


    餘令隻得攤開手,十分好商量道:“費勁功夫溜進千道宗給你取藥,你卻轉手送給我情敵了。可惜……我被你吃得死死的,也氣不起來。”


    他憧憬看天,幽幽歎息,說自己被吃得死死的。


    可楚辭卻麵不改色地順了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好肉麻。


    真沒想到自家師兄會打架會救人會開店會賺錢,還會……說情話,並且越說越自然。


    她嘖了一聲,心想是不是該給他順順毛。


    “你當真不生氣?”


    餘令也回看她,輕輕笑了笑,兩人此刻距離極近,楚辭便能聽到那聲音來自胸膛下的震動,那聲音如玉泉醇和,不動聲色地在她心裏流過了一遍,酥得她耳朵都癢癢的。


    她歎息道,禍水啊禍水。


    “我不生氣,若因此而置氣,與拈酸吃醋又有何異。解藥是我送與你的,而它到了你的手中之後,便應該由你自由處置,無論如何,都有它的用處。”


    楚辭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她完全沒想到餘令會這樣想,忽然心上暖流而過,嘩啦啦地湧了上來。


    因為理解,所以懂得。


    好像……有些歡喜。


    “楚辭。”


    “嗯?”


    “我很欣喜……你能將這件事告訴我。”


    楚辭開始咳嗽。


    “咳咳,嗯嗯……”


    “不過……就當那瓶解藥是我們一同贈與他的吧,你覺得呢?”


    說罷,他又風流一笑。


    楚辭突然就開始捏住了他的手臂,左轉九十度,右轉九十度,擰——


    讓你胡扯。


    讓你不著調。


    可她忘了,自己也是一個不著調的,碰上另一個不著調的,那就是……兩個不著調。


    楚辭還在給契之順毛,楚女俠做起什麽事來都十分仔細,將契之伺候得十分舒服,契之舒服地埋在她懷裏,感受著溫香軟玉,一時間好不快活。


    契之撩起眼皮瞅了餘令一樣:哈哈哈哈羨慕吧,嫉妒吧,我在她懷裏喲~


    餘令看了它一樣,默默歎了一口氣。


    心上人麵皮薄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


    良久,楚辭突然揚起那本冊子道:“師父何時回來?這《靈微》揣在我懷裏,我好緊張。”


    “再等等,師父去千道宗議事已經兩天了,若是他再不回來,我們就去接他回來。”


    楚辭瞅了他一樣,看那神情,不像是接,倒像是,闖進去把師父撈出來。


    隨即她輕輕一推,誠懇道:“要不你拿著?”


    餘令義正言辭地反推了回去:“我也緊張。”


    他緊張?


    天塌下來都沒見他緊張過。


    而餘令卻有自己的打算,他與千道宗難免有一場惡鬥,若《靈微》在他手上,那無疑是錦上添花,為了防止此事發生,還是將《靈微》留與楚辭,也能助她自保。


    可他眼下的倦意卻造不了假,也不知道他是多久沒睡了,想必一直為了生母之事到處奔波,而她在試煉中歸期不定,也不知道遭遇了什麽,心中難免焦躁。


    可眼下兩人院中閑談,正事私事都掰扯了一通,似乎從未有過此刻的安寧,兩人均是微微一笑,都覺得疲憊泄了十分。


    “什麽時候救人?”


    餘令抬頭看天,天邊白雲悠悠,似乎毫無牽掛。而眼前卻似乎有一團看不清的迷霧,誰都知道去往那裏的後果會是什麽,卻無法看清迷霧中的真相。


    二十三年的追逐,讓他突然第一次生出了一些膽怯。


    他那素未謀麵過的母親,若看到他後,會是什麽反應?


    隨即,他自嘲地笑了笑:“等我那舅舅的消息。”


    看他聲音越來越低,楚辭了然地推了推他:“幾天沒睡覺了?去睡覺。”


    餘令卻一個翻身跳下了吊床,扇子一開,又是一副翩翩君子模樣。


    滿庭清風之中,他突然笑了笑。


    “晚點再歇息,走,帶你去蓋印章。”


    楚辭:?


    蓋印章,什麽蓋印章?


    等等?蓋印章!?


    正當她目瞪口呆之際,卻見一個人氣勢洶洶地從門外闖了進來,身後還呼啦啦圍了一堆人,目光灼灼,似乎在等著什麽驚天八卦。


    而這人氣勢洶洶!眼眶發紅!殺氣騰騰!


    還是衝著餘令而來。


    黃衣少女模樣嬌俏,身段苗條,一雙杏眼水汪汪的,分外嬌憨可愛。


    楚辭懷著對美人的欣賞點了點頭:美哉!


    可那美人下一句就讓楚辭有些吃味了。


    她眼眶紅腫,情緒不穩,身體微微顫抖著:“你,你是段叔叔的侄子!”


    餘令疑惑:“程道友才知道嗎?”


    連程小姐都沒說,直接稱她為程道友。


    楚辭小聲道:“這誰?”


    餘令側著扇子,笑意吟吟:“程修親妹,程柯棠。”


    他無聲地對著楚辭做口型:救我。


    原來是她?


    曾聽聞她在七年前就對餘令情根深種,修書三封,卻奈何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看來在她走後,這程小姐每天都要來一趟啊。


    難怪他困成那樣還不去睡覺,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她給他,蓋,印,章。


    楚辭惡狠狠地磨了磨牙,突然很想掐某人。


    餘令也笑得風華無限。


    他容易麽?沒看見前有狼後有虎,她身邊一群虎視眈眈的人盯著呢。


    今天這個印章,她必須給蓋。


    程柯棠難以置信地看著餘令,心中仍舊十分激動。當初在白虎大會上驚鴻一瞥,照進了他肆意散漫的笑容中,再也難以自拔,而父親卻似乎格外厭惡餘令,不允許她與微山派的人來往。


    而此次好不容易趁著父親無心顧及,她才得以溜了出來。


    卻得知他原來是段氏血脈?


    曾聽聞,他的母親也是名動麟夢澤的人物,卻無聲無息地不知死在了何處。曾聽聞,當初程段曾有約定,若兒女不成親家,便為下一代再續情緣。


    若,他真是段家人,那他與她……豈不是會再成秦晉之好。


    程柯棠的臉難得紅了起來,隨即她攥緊了手:“我曾給你修書,你為什麽不回我!”


    餘令神情淡然,正色道:“我常年在江湖曆練,不在山中,根本不知有書信之事。”


    楚辭古怪地瞅他一眼,心想這扯謊能力越發高超了。


    程柯棠卻跺了跺腳,隨即她咬了咬牙,從懷中掏出一個帕子:“餘令,既然你知我心意,就應該知道程段兩家素來都有聯姻之事,我、我們……”


    身後突然有人也開始掏帕子:“我,我也有!”


    契之興致勃勃地在花似的姑娘堆裏轉圈圈,它不禁陶陶然:啊~美好~


    一個黑衣女子突然將程柯棠往後一拽,那帕子差點掉在地上,程柯棠勃然大怒:“你撞我幹什麽?”


    “我沒有!”


    “我分明看到了,你還好意思說你沒拽?你知道我哥是誰嗎?”


    “我管你哥是誰,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姑娘們踢踢踏踏地擠成一堆,非要將對方的帕子給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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