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辭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僵硬無比地躺在一口棺材裏,還是沒蓋上的。


    還能有比這更糟的待遇嗎?


    上一秒她被鬼牽了小手,下一秒她就直直躺進棺材裏了。


    真棒!她成翻蓋活人了。


    楚辭心裏一通胡言亂語:……我是下地獄了嗎,還沒活夠就去死嗎?


    白馬不知道去哪了,她撐著手艱難地爬了起來,看見自己正處在一個狹小的山洞裏,周圍黑漆漆的,隻靠著洞口那微弱的亮光得以視物。


    契之就沒她那麽好運了,五花大綁地躺在一口黑鍋裏,旁邊還有一個正在磨刀的恐怖麵具人。


    傻狗還沒醒,如果它醒了,估計潛台詞就是:真棒,上一秒我剛被解了綁,下一秒我又被綁著進黑鍋了,還附贈磨刀的哦。


    在尖銳的磨刀聲中,楚辭突然冷靜了下來。不,應該說是麻木了。


    反正橫豎都是死,闖一闖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她破罐子破摔地爬了出來,一言也不發。


    那磨刀的麵具人卻是轉過了身,還是那副微笑的詭異表情,聲音卻格外沙啞蒼老,聽著像是有五六十歲的樣子:“醒了?”


    “托您的福,醒了。”


    “醒了就來幫我磨刀。”


    他左手一甩,鋥亮的菜刀就衝著楚辭飛了過來,楚辭手忙腳亂地接住了刀把,四肢僵硬地朝他走去。


    “磨……磨刀幹啥。”


    他哈哈一笑,在楚辭耳邊放了一個響雷:“吃狗肉,吃完狗肉後,就吃你啊。”


    楚辭兩眼一翻,太陽穴鑽心得疼,頓時清醒了過來。


    她喘息著彈了起來,卻發現自己正在一口黑黢黢的棺材裏,還是沒翻蓋的那種,旁邊正擺著七八口一模一樣的棺材,隻不過都蓋得嚴嚴實實。


    剛才,是做夢嗎?


    她發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上,什麽菜刀都沒有。


    可她錯了,她後知後覺地聽到了那一模一樣的磨刀聲,還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麵具人。


    ……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醒了?”


    楚辭僵硬地點點頭。


    “醒了就過來。”


    下一句是不是要說,先吃狗肉再吃她了。


    楚辭想都不敢想,決定先下手為強,唰地一下就衝上去搶過了那把菜刀,速度快得連那麵具人都沒反應過來。


    “放下!”那麵具人大喝一聲,急急追了上來。


    楚辭閉著眼睛就往洞外竄,拎著菜刀左閃右躲。


    “你,你先放了我!”她一邊掉冷汗,一邊拎著菜刀狂奔。


    麵具人在後麵緊追不舍,氣急敗壞:“我綁你了還是要你命了,你自己看看我動你了嗎?”


    楚辭還是連連尖叫著:“你快放了我的狗!”


    麵具人怒氣衝衝:“沒碰你的狗!”


    “誰碰你的狗了!”


    他大手一揮,楚辭眼尖地看到契之正躺在鍋裏蠕動著,頓時聲音又高了幾個分貝:“你還說沒動我的狗!你都把他煮了吃了!!”


    麵具人見這姑娘似乎腦子有坑,嗖的一下就撲了上來,二話不說就把她領子拽著往後拖,聲嘶力竭地喝道:“還我的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楚辭握緊菜刀轉身就是暴力一砍,麵具人趕緊打了個滾避了過去。


    刀鋒凜然,竟然成了一道氣牆,迅猛地朝後砍了過去。


    “哢嚓。”


    黑色的大鍋應聲而裂,當場就見了閻王。


    契之猝不及防地摔了出來,鼻青臉腫地親吻了大地。


    它才剛叼上骨頭,就被薅出來連鍋端了,頓時憤怒地汪汪汪汪地叫個不停。


    你幹嘛你幹嘛你幹嘛你幹嘛!


    狗叫聲洪亮又清脆,炸得楚辭眼花繚亂的,驚恐地看著契之活蹦亂跳地彈起來要找她算賬。


    完蛋了,真下地府了。


    作者有話說:


    原本很恐怖,後來很搞笑,都是誤會,誤會。


    下一本預收文《大師姐你馬甲掉了》已經放在了作者專欄裏,歡迎小可愛們移步圍觀,如果感興趣的話求個收藏,麽麽噠。


    ? 37、腦子有坑


    一炷香之後。


    楚辭又呆呆地坐回到黑鍋前, 盯著那一鍋泡湯的肉,撐頭發呆,回想著剛才兩人的對話。


    她見契之還活著, 簡直就是目瞪口呆,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契之白眼一翻,極其銷魂地臥了下來, 額前的白毛翻飛,似乎是在鄙視她。


    你你你你你你你什麽你。


    長得挺好看,怎麽腦子就不靈光呢?以後怎麽跟著餘小令混?


    這膽不行,忒小!


    它顯然忘了, 自己之前是怎麽被麵具人拎著後頸回頭直接嚇昏過去的。當契之從這山洞中蘇醒之後, 就看到那麵具人背著它在煮肉,那肉香四溢, 他本來就在這山裏餓了好久, 因為偷吃肉餅才被那兩人抓住的。現在看到了真材實料的肉,頓時就是兩眼放開,嗷嗚一聲就衝到鍋邊把頭埋了進去。


    麵具人被這白狗驚了一跳, 嗯了一聲:“幹什麽!”


    契之聽他隻是疑惑,並未有惡意,原本傲嬌的態度瞬間就卑微了下來。


    掌門說了,見人說人話, 見鬼說鬼話,說不了話就用行動表明。契之哥我上可以俯視狗界, 下可以做小伏低。


    它興奮得搖了搖尾巴,叼住一塊肉就不鬆口。


    讓我吃讓我吃讓我吃, 求你了。


    我上沒老下沒小, 但是孤苦伶仃流浪至此, 不僅被人綁了要做狗肉湯,還被那個女的甩在馬屁股後麵當球踢,讓我吃讓我吃。


    麵具人冷哼一聲:“吃吃吃,老子還沒吃呢,倒便宜你了。”


    他沒好氣地將鏟子一丟:“去,吃去。”


    嗯?他能聽懂我在想什麽?


    契之叼著肉突然一愣,哈喇子都掉了一地。


    麵具人也愣住了,臉上露出來饒有興趣的表情,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互相明了對方心意後,契之也就安心埋在鍋裏吭哧吭哧地開始舔骨頭,掌門說了,好東西要留到最後,它得把肉留到最後吃,喝口湯先。


    這兩人倒是溝通無障礙了,可冤大頭楚辭什麽都不知道,這才發生了剛才的那一幕,楚辭被這人嚇得魂飛魄散,拎著菜刀到處亂竄。


    契之默默地夾緊了尾巴,他倆,一個衝進人家鍋裏埋頭吃肉,一個不小心把人家的鍋給端了。雖然溝通無障礙,但是這樣很容易被揍的……


    楚辭繼續撐頭沉思,神情恍惚。


    這人說他叫越青,是個什麽刀靈。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已經不是落霞山了,而是一處叫做冥冥穀的世外之源。此處與鬼界相連,已經不屬於人世間的處所了,據說,那位最強的鑄劍師武雍就曾居住於此。


    也正因如此,楚辭才會看到這麽多孤魂野鬼,甚至與小鬼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她不禁開始佩服那位武雍大師,當真是不走尋常路啊。這年頭牛人真多,有非要去當官的修士,有跟鬼界做領居的鑄劍師,還有個幫人收屍的刀靈……


    方才楚辭躺著的那棺材,正是他閑著沒事幹做的棺材,就是幫那些慘死的定州人收殮而用。隻是楚辭來了後,他又不知道放哪,隻能先讓她進棺材裏躺躺了。


    “喏。”


    越青沒好脾氣地坐到了對麵,給她遞了一串肉:“提前撈出來的,沒被你家狗子糟蹋過,吃吧。”


    楚辭慫慫地接過來那串肉,悶悶地咬了一口,滿齒生香,油汁四溢。


    “不好意思啊……搶了你的,菜刀。”


    越青哼了一聲,隨手扯了一塊黑布,細致地擦拭著那把菜刀。


    方才拿刀的時候,還覺得是普通的菜刀。可現在這麽一看,那刀上雕刻著別樣的花紋,密密麻麻地紋了整片刀背,刀鋒淩厲,還透露著銳利的寒光。


    刀柄的材質看不出來,剛才摸的時候隻感覺掌下生熱,似乎蘊藏著什麽力量。


    這就是那兩個人說的什麽奇刀,青月?


    被人吹得神乎其神的青月,敢情是一把菜刀?


    麵前這人還是刀靈,菜刀的,刀靈?


    楚辭忽然覺得腦容量有些超載,遲鈍地問道:“這就是青月?”


    越青嗯了一聲,緩緩摘下來臉上那張恐怖麵具,露出一張蒼老的臉,眼睛一瞪:“怎麽,不信?”


    “信信信。”


    楚辭又問:“所以,你真的一直都出不去?真的有刀靈被困在刀裏?”


    越青臉上一紅,梗著脖子道:“沒見過嗎?大驚小怪,真是的!”他便猛地站了起來轉來轉去,以緩尷尬。


    他指著楚辭,又不甘心地放下了手,猶豫了好久,才恨鐵不成鋼道:“你你你你啊……”


    “你是不是腦子有坑,你碰什麽不好,你碰我這把刀,唉……唉!”


    他捶胸頓足,義憤填膺,悔不當初,憤恨交加,真是不知道拿楚辭怎麽辦了。


    楚辭尷尬地搓了搓衣擺,頭都要埋進脖子裏了:“對不起……”


    她不道歉還好,道歉了他就更生氣。這方圓一片的,誰跟對他越青說半個不字,若是碰了他的刀,那就是找死。這姑娘看著瘦瘦的,實則力氣大得不行,搶了她的刀掉頭就跑,真是拉也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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