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臨韻也略帶困惑地抬頭,一邊思索自己的皮膚到底為什麽這麽好,一邊悶悶地笑著,卻不答話。


    正當楚辭滿腦子想著怎麽保養皮膚雲雲,劉管家快步走了進來,躬身說道:“老爺,知州大人府中來人了,說要找您,您看是不是……”


    徐員外喝得都快找不到北了,靠在椅子上,正對著花廳西側的花架叉著腰說:“知,知道了,老爺我這就來!”


    劉管家發愁地做了個揖,對著徐員外的後背說道:“老爺,奴才在這裏。”


    他拉長著調子,表情又愁又憂,楚辭看得直樂,對著段臨韻搖著筷子說:“哈哈……你,你看……”


    段臨韻扶著下巴,神情放鬆,聞聲也呆呆一笑,竟顯得有些可愛。


    徐員外這才恍然大悟地轉過身來,話都說不利索:“哦哦,原來你在……這裏啊。”


    “老爺我不想,不想過去了,你讓他……他來……”


    劉管家嚇了一跳,急急忙忙道:“老爺,那可是知州的人,使不得!”


    主仆二人正拉扯著,忽然聽到一聲笑聲從花廳外傳來。


    “徐員外近來可好?我見劉管家遲遲不來回話,便不請自來,您不會怪罪吧?”


    來人毫不客氣,一腳便邁進了花廳。


    這人衣著華貴,身著暗青色滾雲紋的長袍,腰上係著攢花結長穗宮絛,腳上穿著紋樣精致的黑色短靴,手裏還握著把象牙骨扇,一看便知是身出富貴人家。


    外貌看著平平無奇,隻是這眉眼中透露出幾分傲氣,更別提他斜著眼睛看著眾人,語氣甚是傲慢。


    徐員外揉揉眼睛,呆呆地抬起頭,對著劉管家彎腰做了個揖:“哈哈……好,一切都好,都好。”


    劉管家真是要愁死了,他歎著氣扶了扶徐員外,將他扭了個方向:“老爺,來的人是石安,石公子!”


    聽到石安二字,徐員外打了個顫,酒頓時便醒了一半。


    他慌慌忙忙地爬下椅子,兩腳踩在了實心地上才回了神,滿臉堆笑道:“石公子,您……您來啦!知州大人近來可好,我這幾日,正……正想著要去大人家拜訪,不曾想公子你來啦。”


    楚辭聞言抬頭,滿臉泛紅,暈乎乎地說:“石……石公子是誰啊……”


    段臨韻卻早就回過神來,放下酒杯凝神端詳,實則側耳靜聽,蓄勢待發。


    瞧瞧,裝得就跟真的一樣。


    演技無雙。


    楚辭甚是佩服地感慨完段臨韻,又歪著腦袋盯著石安發愣。


    看著有點欠揍……


    怎麽這眼睛怎麽還是歪的呢?


    楚辭正琢磨著這個人眼睛怎麽這麽歪,又看到他握著扇子談笑風生,心裏一樂。


    那個段什麽來著的,不也有把扇子嗎。


    他可沒這石什麽安的招搖,就單看這氣質,也是自家“大師兄”更甚一籌,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呀……


    楚辭瞬間覺得姓段的看起來格外順眼。


    正當楚辭埋頭琢磨時,叫做石安的人發話了:“知州大人聽說徐員外府上來了兩位高人,知州大人向來愛惜人才,說什麽也要請這二位高人進府一聚,也是以盡地主之誼。”


    他姿態悠閑,舉止言談隨意得仿佛這是自己家一樣。


    徐員外笑嗬嗬弓著身子,連忙說道:“公子來的……正,正是時候……這二位少俠正和我喝酒議事……。”


    “石公子,這位是微山派遊亦方遊大俠的高徒,段臨韻,段少俠。還有這楚辭,楚女俠。”


    說完,徐員外搓著手說:“段少俠,楚女俠,這位是定州知州大人家的公子,石安公子。”


    石安剛進花廳時便看到了桌前的這對男女。這男的身形高瘦,穿著一身看不出料子的白袍,正低頭喝著酒,見他進來才轉過頭來。


    長得倒是眉清目秀,活脫脫一個小白臉。


    見不到別人比他好看的石安迅速便給段臨韻打上了小白臉的稱號。


    隻是這女的……倒是格外嬌憨。


    一身紅衣顯得她豔麗非常,俊眼修眉,顧盼神飛。一雙丹鳳眼慢悠悠地眨了又眨,好像要對石安訴說什麽心事。


    美人!


    還是一個大美人!


    他自詡定州風流瀟灑第一,誰也不如他有權有勢。男人嘛,要的就是權力!金錢!美人!


    他揚起頭,更加自傲地搖著扇子,滿麵笑容。扇子扇起的風吹的他的發絲在空中淩亂地飛,甚是壯觀。


    ……


    這人好像一隻花孔雀,怎麽逮著人就開屏。


    楚辭腦子裏一半是酒,一半還是酒,她瞟了瞟石安,慢吞吞地想著。


    不僅眼歪,還有病。


    作者有話說:


    來啦來啦,支線故事要開始啦!


    今天是暈乎乎的楚辭和段臨韻哈哈哈


    7、無名小賊


    原本隻是來走一趟傳個話,卻沒想到竟遇到這樣的絕色。


    石安眼中爆出驚喜之色,他連忙上前一步,對著楚辭做了個揖:“楚姑娘有禮了,在下石安。”


    楚辭這才正眼看他,醉眸微醺,顧盼生輝。


    看到這樣一幅美人美景,石安又是一喜,他揚起自認風流非凡的微笑,握住扇子,維持著作揖的姿勢,美滋滋地等著楚辭回答。


    楚辭靠在椅背上,歪歪斜斜地坐著,神情迷茫地看了看眾人,又回頭去找自己的便宜師兄。


    段臨韻卻心知這石安心思,心中冷笑一聲,大步一跨擋住楚辭,也回了一個揖。


    “石公子安好,在下段臨韻,我這小師妹酒醉神誌不清,還望石公子不要怪罪。”


    石安又斜斜瞧了瞧他,探頭向前,心裏還想著那沒回話的楚辭,敷衍道:“嗯嗯,段公子好。”


    他扭來扭去,硬要去看楚辭,段臨韻偏偏擋住,就不讓石安看。


    石安來了脾氣,作勢就要去掰段臨韻的肩膀,段臨韻卻是輕輕扭著手腕,向後一放,高聲笑道:“我這師妹無禮,想來也不能回話,不如段公子有什麽事便和我商議吧。”


    說完,段臨韻又環顧四周,對著花廳中伺候吩咐的丫鬟輕聲道:“煩請姑娘將我這小師妹送回房中休息,可好?”


    那丫鬟早以在旁盯了他許久,如今這麽一說,哪有不應的道理。她眼神癡醉,羞紅著臉龐應了下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楚辭,恭敬道:“楚姑娘,我們回房歇息吧。”


    楚辭眯著眼睛嗯了一聲,她聽得清楚,就是怎麽也控製不了自己的行為動作,心裏正納悶著自己明明不醉,就被扶著跌跌撞撞離開了花廳。


    徐員外在旁是大氣也不敢出,石安是定州知州的公子,他是萬分不敢得罪的。雖然說是知州大人早年收養的養子,但身份地位皆與這嫡出的無疑。即使知州大人這幾年得了個小公子,但家中多數事務還是由這石安去辦。小公子還太小,怎麽比也比不了已經這個早已成年的兄長啊。


    隻是……這石安囂張跋扈,脾氣著實不好。


    這段臨韻初來乍到,想必不清楚石安的個性,敢跟石安作對,那不是找死嗎?


    石安一看段臨韻竟敢攔他,眼睛一瞪,指著段臨韻說道:“你敢攔我?公子我給你幾分薄麵,你還敢攔我?”


    段臨韻涼涼一笑,啪的一聲甩出一塊玉牌子,笑道:“不知微山派遊亦方大俠的麵子,公子看不看得起呢?”


    石安正要發怒,便被結結實實甩了個牌子,他歪斜著眼睛一看,上麵正篆刻著三個大字“微山派”,旁邊還雕刻著不少精細花紋,下麵似乎還有兩個字,卻看不清楚。


    石安心裏頓時清明了不少,想起了走前父親的囑托。


    “這遊亦方大俠對定州有恩,他的徒弟,千萬不能得罪。定州多少雙眼睛都看著呢,如果有了什麽矛盾,切記要恭謹忍讓,切記。”


    父親當時就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定州人人都說自己走了大運,得了這麽個養父,甚至比那七歲的幼弟還要備受器重。隻有石安自己知道,自己再怎麽努力,也隻是石府的一個養子,比不得他那親生的寶貴兒子。自己渾身的榮華富貴,皆是父親給予了,如果惹怒父親……石安不敢再想。


    再一看段臨韻放在桌邊的寶劍,他更加不敢造次了。


    打不過就跑。


    他向來油滑,立馬扶住段臨韻親切說道:“段公子哪裏的話,石某開玩笑呢。”


    段臨韻麵不改色地抽出了手,繼續聽他扯。


    “我也隻是一個傳話的。家父知州石大人,特派我來邀請二位過府一敘,明日午時,不見不散。”


    “各位,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石安急急忙忙說完該說的話,便腳底抹油地溜了。


    石安來的快,去的也快。徐員外在旁想說話又不敢說,劉管家看著自家老爺不住地歎氣,小小的花廳隻一桌殘羹剩飯,忽然變得空曠寂寥,看來,那丫鬟已經把楚辭送回去了吧。


    段臨韻歎了口氣,看徐員外這表情,就知道這知州大人不能得罪。眼下雙眼受傷,不比以往,還是去一趟吧。


    想起某個醉鬼,他更加頭疼了。


    隔日。


    段臨韻與徐員外打了個招呼,拎著楚辭便出了門。楚辭還沒睡醒便被叫醒,打著哈欠,揉著眼睛,腳步虛軟,像條尾巴一樣飄在段臨韻的身後。


    一踏出徐府的大門,迎麵便是一條寬闊的街道。


    一個全新的世界撲麵而來,將兩人牢牢包裹在了其中。


    隻見一片熙熙攘攘,街道兩旁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各種小攤,賣吃食的、賣膏藥的、賣首飾的、賣玩具的……應有盡有。相鄰攤子之間的距離極小,隻留下細細的空隙供人通過。


    還有人脫了上衣,粗聲粗氣地表演什麽胸口碎大石,周圍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隔一會就要傳出一聲聲響亮的叫好。


    一個賣糖葫蘆的年輕小夥從街的那頭竄到了這頭,靈活得像條遊魚。


    他一邊在人群裏擠來擠去,一邊大聲嚷嚷著:“糖葫蘆,賣糖葫蘆嘍!大家快來嚐嚐,咱這祖傳的糖葫蘆手藝,酸甜可口,老少皆宜!”


    楚辭眼睛一亮,甩下悠然散步的段臨韻,一頭鑽進了人堆,上前兩步逮住那小哥:“這位小哥,糖葫蘆怎麽賣?”


    糖葫蘆小哥連忙回頭,一見是個漂亮姑娘,頓時眉眼彎彎:“姑娘你眼光真好,我這糖葫蘆一串三文錢,便宜著呢!”


    這小哥圓臉圓眼圓鼻子,看著格外討喜。


    楚辭爽快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碎銀子,鄭重其事地放到小哥手中:“剩下的我都要了!”


    “得嘞!姑娘,拿好嘍!“小哥笑得合不攏嘴,側著身子把手裏的插滿糖葫蘆的稻草棍移到了楚辭手中。


    楚辭抱著一根高高的糖葫蘆棍在人群裏亂竄,一會試試攤子上擺著的麵具,一會摸摸路邊掛著的簪子首飾。


    算起來好久都沒有逛過街了,楚辭格外放鬆地叼著糖葫蘆在街上晃晃悠悠,招搖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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