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便聽仰躺在地上的滅花□□了一聲,麵露茫然的睜眼看著身旁兩人,恍如不知今夕何夕。


    “穀師姐,蔣師兄?”


    忽而他似乎終於想起昏迷前的遭遇,麵色轉為驚慌失措:“你們快跑,這裏有邪修,專門抓人煉製邪器!”


    真是一隻反應慢半拍的呆頭鵝。


    穀小草忍著笑將他從地上拉起來:“要是等你示警,黃花菜都涼了,他已經被我——”


    似是又想起鬼哭道人死前反噬的痛苦模樣,穀小草唇邊笑意漸漸褪去:“他已經死了。”


    滅花驚呼一聲,隨即又目露感激之色:“穀師姐,謝謝你冒險來救我。那,那邪修屬實厲害——”


    他後知後覺一拍腦門:“額,我是不是又給大夥兒添麻煩了?”


    滅花麵露赧色。


    “啊,這地上的不就是那邪修手裏拿著的厲害法器?就是這東西把我吸入其中的!”


    這時他又看到地上已經失去法力的“須盡歡”,不由好奇這如此厲害的法器是什麽構造,想彎腰撿起來看個清楚。


    蔣由在旁見狀忙阻止道:“哎,師弟,別動。這既然是邪修法器,說不定另有陰克詭異之處,還是不要直接拿手碰觸的好。”


    滅花聞言連連稱是,忙掏出身上一個灰撲撲的儲物芥子,將“須盡歡”收進去。


    “咱們接下來是不是要去妙緣峰找掌門複命?”滅花問道:“畢竟大夥兒可能這時還在外麵找我,好歹要找師尊報聲平安。”


    穀小草揮手懶散道:“那你去吧,我便不去湊熱鬧了。”


    滅花為難看著穀小草道:“師姐——我被邪修抓走後,一閉眼就昏過去了,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你,不知前因後果,這,這我該怎麽跟掌門交代呢?”


    蔣由見滅花焦急模樣,便道:“小草,你便跟我們去一趟妙緣峰吧。為了慶賀小師弟平安無事,今晚我做東,山門下醉雲閣的燒雞佐上杏花釀,咱們給滅花壓壓驚如何?”


    穀小草聞言不再推脫,一腳便踩上靈劍嗖地竄上了半空:“既如此,我便陪你們去一趟吧。”


    蔣由跟著吹了一聲口哨,兩聲仙鶴應聲而來,載著他與滅花兩人漸漸向妙緣峰飛去。


    ……


    妙緣峰。


    胡拉拉的洞府在山巔之上,離著妙緣大殿不遠。


    由於年輕小弟子常常踩著各類飛行法器漫山跑來跑去,偶爾還有騎乘飛劍不規範撞斷山巔那棵“許願樹”枝條的事情發生。


    於是,胡拉拉嫌弟子們太過喧鬧,特意在路上下了不許使用飛行法器的禁製,若要前往那名喚“歡喜地”的掌門洞府,還需得在供著祖師爺的妙緣殿自行走一段路。


    穀小草一行人甫一落地,便有幾個妙緣峰上的師弟朝蔣由跑過來,七嘴八舌地圍攏了他。


    “可不得了了,蔣師兄你總算來了,祖師大殿鬧了耗子,供盤裏頭的瓜果點心全叫耗子給拖回洞裏去了。”


    “蔣師兄,你快去瞧瞧吧。”


    “青鸞大師姐不知道哪裏去了,現在能指望的也就隻有師兄您了。”


    穀小草前科累累,最喜時不時偷偷溜進妙緣大殿,拿祖師爺的貢品當夜宵。


    蔣由聞言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穀小草,然後猶猶豫豫的說:“耗子?確定嗎?不是被——唔,說不定是被腹中饑餓的小弟子偷偷吃掉了。”


    穀小草接收到蔣由眼神,也因此意會到師兄心理活動,忍不住理直氣壯替自己澄清:“肯定是耗子啊!看我幹嘛,我今天到處在林子裏找滅花,哪有功夫去偷吃貢品!”


    便在此時,前方烏壓壓來了一幫人。


    穀小草見幾個小弟子跟那宮裏的小太監一樣,戰戰兢兢請著巫嬈來了。


    跟在後麵的巫嬈朱環翠繞、香風撲麵,那皓齒紅唇的昳麗氣質,再加上身後弟子前呼後擁的排場,活像個凡人界得勢的跋扈貴妃之流。


    小弟子看了蔣由眼前一亮:“蔣師兄!”


    蔣由向巫嬈問好後又道:“怎麽把你們巫師伯請來了?”


    “找不到青鸞師姐和蔣師兄,但是我們找到了巫師伯,他一聽這妙緣殿鬧耗子就來了。”


    那小弟子回道。


    一聽有弟子來報這妙緣大殿鬧耗子,巫嬈疑心那耗子就是穀小草。


    畢竟巫嬈給穀小草收拾麻煩也收拾出了慣性,和蔣由反應一模一樣,看了一眼穀小草才道:“寒暄稍後再講。耗子在哪裏?前麵帶路。”


    穀小草炸毛:“你看我一眼什麽意思?都說了這回兒真不說我闖禍,是那耗子吃點心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巫嬈:“我說是你吃的了嗎?”


    穀小草:“嘴上沒說,可你用眼神說了啊。”


    一行人就這樣吵吵鬧鬧走到妙緣大殿前的小廣場,六根破石柱井然有序的矗立在廣場兩側。


    穀小草遠遠望去妙緣大殿,忽然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勁,再細看下遠處殿上的青碧琉璃瓦好像掉了色。


    她忍不住扭頭搗了搗身旁的巫嬈:“胡老頭兒是不是太摳門了一點?咱們元寶派也該請人修繕一下屋頂,那琉璃瓦都被雨水衝刷成了灰色的了。”


    卻聽一聲痛呼,滅花手中捧著的儲物芥子無風自燃,靈石丹藥散落一地。


    滅花被灼痛,芥子落地,“須盡歡”仿佛一塊紅色燒透的炭火,發出滋滋的響聲,一縷灰色煙霧嫋嫋升天,飄向遠處的妙緣殿。


    煙霧和琉璃瓦的灰色早就連成一條線。


    也就是瞬息之間的變化,那琉璃瓦灰色竟已在這短短時間內,無聲無息的迅速逼近到眾人眼前,從小小的一處琉璃瓦蔓延到整個大殿上。


    眾人眼前呈現出一副奇妙怪異的光景。


    以身前數丈為界,世界似乎被無形的屏障劃分為兩半,一半完全失卻了色彩,從小小的瓦片到高大的立柱均已變成了烏灰的模樣。


    而那灰色領域的界限還在瘋狂的向著眾人方向擴張著。


    巫嬈和穀小草均是反應極快。


    巫嬈一手抓蔣由,另一手扯帶著穀小草將她甩上已經飛上半空中的靈劍,三人不約而同向後疾退數十丈。


    可惜,一個人終究顧不來身旁這許多人,滅花等躲避不及的弟子碰到了另一方灰色的世界,瞬間消失在界限另一頭,也不知到底去了哪裏。


    然而,哪怕巫嬈三人速度已是到了極限,也終究沒有抵過神秘的灰色領域擴張的速度,幾乎是同時被那界限吞噬。


    穀小草隻感覺屁股一痛,便狼狽跌在地上。


    再一看旁邊,不可謂孽緣,明明一起掉進來的是三個人,現在身邊僅剩下的那個還是巫嬈,對方倒不似自己狼狽,雖踉蹌了兩下,但到底是穩住了身形。


    穀小草環顧四周,雖然方才還紛紛擾擾十分熱鬧的元寶派弟子們都不知去了哪裏。


    但是,她停留的地方還是在妙緣大殿前廣場,周圍的景致未變,唯有一點不同便是這一草一木全部褪色褪成了灰色。


    她覺得巫嬈總歸比自己見多識廣,便習慣性問道:“巫嬈,你知道這是哪裏嗎?那些讓四周褪色的玩意又是什麽?怎麽那麽古怪?”


    沒想到脫口而出的是發音古怪模糊不清的語言,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嘴裏在講些什麽。


    巫嬈聽後:“你到底在講什麽鬼話?”


    沒想到巫嬈開口居然也是同樣情狀,口中吐出的也是那種發音古怪、模糊不清的語言。


    難道是這空氣中有什麽東西毒壞了他們的喉嚨?可喉嚨處並無異樣腫痛,不像是中毒。


    穀小草又開口喊巫嬈的名字試了試,古怪的發音和方才一般無二。


    穀小草閉嘴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遂拔劍在地上試探刻畫幾個字。沒想到用力不對,靈劍直往天上亂竄根本不受控製。


    穀小草試了又試,才艱難從地上刻了幾道鬼畫符一樣的字。


    那簡單幾個字,全部是倒著寫的,巫嬈仔細辨認才看懂,看懂後他也恍然大悟,以靈氣為筆,兩人有來有往的在地上用字交流起來。


    穀小草:“這裏似乎什麽都與外界相反?”


    巫嬈:“嗯,我們說話聲似是在倒放。”


    穀小草:“我還發現要想往前動作還得向後施力呢。”


    巫嬈:“可四周景色未變,可見我們還在元寶境內。”


    巫嬈提著筆沉吟半晌寫道。


    “難道是觸動了倒懸界?”


    第三十三章 [v]


    倒懸界?


    穀小草在地上打了一個問號。


    反向字寫多了,巫嬈地上落筆越來越熟練,靈氣與地麵相觸發出沙沙的聲音,一個皆一個勉強能辨認的歪扭字符出現。


    這“倒懸界”的說法頗為生僻冷門,也僅能見於一些古舊的散佚卷軸中,甚至放眼整個修仙界,並無修士真正見過倒懸界,更不要說是進入過倒懸界了。


    所謂倒懸界,多現於氣機逸散之地,此界之中萬物景象皆與現實相逆。


    在修仙界中,有靈氣靈脈凝聚之地,便被稱之為洞天福地,這些地方常被各大修仙門派辟為山門,在這樣的地方修煉往往能事半功倍。


    若是一處洞天福地中的靈脈被某種外力因素斬斷,靈氣飛速逸散,便會形成大小不一的倒懸界。


    相傳,凡是進入過倒懸界的修士,無一例外再未見走出過此界,這些修士涉險的原因自然也不為外人所知曉。


    然而,元寶派破落貧窮,隻是個無人問津的三流門派,山門內並無靈脈,靈氣也並不充足豐厚,所以根本不能達成出現倒懸界的條件。


    所以這古怪的地方,到底是不是那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倒懸界”,還是兩說。


    穀小草一個鯉魚打挺想從地上坐起來,一時忘了施力要向下,從地上翻騰了兩下都沒起來,這樣一來甚至疼痛感比普通跌倒更甚,她扶著被摔痛的腰忍不住哎吆叫了兩聲。


    巫嬈端詳了地上“懶驢打滾”似的穀小草一眼,不由忍俊不禁。


    他略一思索,伸手從她身上“乞丐衣”薅下兩張符籙,啪啪兩下引動符紙,清了清喉嚨道。


    “起來吧。”


    “你——咳咳——”穀小草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完全恢複了,驚奇道:“你放了什麽符?我現在感覺行動和在倒懸界外沒什麽區別了。”


    巫嬈的語氣中尾音上揚,還帶著一點小得意:“不過隨便摘了兩張傳送符,你渾身上下不就傳送符最多了嗎?”


    傳送符?


    傳送符逆向運行後豈不就是送回原地去?也就是說傳送符籙一旦起效果,便相當於自成一套邏輯的“倒懸界”出了bug,是個不折不扣的悖論。


    而身上自帶悖論的二人自然存在避過倒懸界運轉規律的可能性。


    更萬幸的是,他們還賭贏了,傳送符生效後兩人果然恢複行動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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