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靈不愧是他們中的食物鏈底層,白嬌嬌感歎道。


    屋內隻剩她和墨淮,看著自己的小徒弟,白嬌嬌不禁想起某次,他提過他懂蠱,言嵐尚未蘇醒時她想了很多,一直這樣不過是自欺欺人,去留都該由正常思維,所以她要給言嵐解蠱!


    鶴靈一走,就是她發問的最好時機:“乖徒弟,你對情蠱了解多少?”


    墨淮突然被問,怔了幾秒回道:“一般的蠱都有目的性,且大多會讓人性情大變,至於情蠱,多數是讓人死心塌地的愛上下蠱者。”


    “多數?”白嬌嬌疑惑,除了這點難道還有其他用途。


    “蠱的種類繁多,我在凡界時也隻了解皮毛,飛升後也有看仙君贈我的仙界典籍。”墨淮將自己所了解的知識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了白嬌嬌。


    “最常見的便是癡情蠱,一生隻能忠於一人,拋去這個,有的情蠱能讓中蠱者痛不欲生,為情所困;有的情蠱就隻是放大愛意,實為挽留愛人;而有的情蠱就是專門針對的負心漢,會讓人突然暴斃,死狀慘烈……”


    說到這,墨淮又想起一種極其罕見的蠱,他繼續說道:“還有一種情蠱,我翻閱典籍時在魔族手劄裏見過。”


    “這種蠱非常溫和,對身體沒有任何危害,卻能讓中蠱者淡忘自己的真愛,甚至親手殺了真愛,一旦真愛死後就會恢複記憶,在情感上來說,也是種極其殘忍的蠱。”


    白嬌嬌倒是沒想到,情蠱還分那麽多種,她問道:“那要怎麽解蠱呢?”


    “蠱蟲多變,不易察覺。”墨淮也僅有理論性的知識,“首先應該知道是何種蠱,再對症下藥會比較好。”


    “那除了製蠱的人,誰能知道是哪種蠱呀。”白嬌嬌實在犯難,雲蘿引誘她時,隻告訴她是情蠱,會讓言嵐無條件的愛她,她根本就沒細問。


    “其實情蠱的解法都大差不離,隻是藥引不同,”墨淮拿出自己的手劄,對於蠱他也研究了不少,上麵便記載著一句,“凡下過必留痕,藏在隱蔽處,會是藥引的圖案。”


    解蠱的第一步就在言嵐身上,白嬌嬌暗下決心,勢必要找出圖案,她端起師父架子囑咐道:“乖徒弟,你記得多留意解情蠱的東西,沒事就多研究,這是師命,懂?”


    墨淮淺淺點頭,他心想師父為什麽會突然對情蠱有興趣,聽她的意思是要解蠱,不是她,難道……是仙君!


    白嬌嬌也沒忘記出來的目的,順走了墨淮房內的茶壺,再不回去言嵐得渴死了。


    荒都酒樓內依舊寥無人煙,時不時傳來鶴靈的哀嚎,白嬌嬌搖了搖頭回到言嵐房中,推門卻意外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觀無硯頭也沒回,與斜靠在床上的言嵐對望,氣氛詭異。


    白嬌嬌自覺尷尬,快速倒完茶水遞給言嵐就想跑,可言嵐卻拉住了她的衣袖,觀無硯立刻嗬道:“我要和你單獨談。”


    言嵐讓白嬌嬌在床邊安心坐下,抬眸道:“沒有什麽是她不能聽的,你會怕清姬泄露你的秘密嗎?”


    清姬可是觀無硯未過門的妻子,在這點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觀無硯也不再說什麽,清姬現在靠仙丹吊著命,他必須盡快找到一個解決辦法,“你的這些弟子害我夫人妖丹被毀,我是來討個說法的。”


    有求於人,就是嘴硬。


    “那觀大將軍想如何處置?”


    “給我供應仙丹,報酬隨你定。”


    隔著鐵麵白嬌嬌都看到了觀無硯的臉皮一紅,言嵐又不傻,怎麽可能答應呢。


    “我答應。”


    白嬌嬌震驚地看向言嵐,師尊什麽時候愛管別人的情愛事了?


    觀無硯也十分詫異,他還以為會有一場“硬仗”要打,可隨之言嵐又噎住了他的話道:“仙丹可以一直續命,可她還是會繼續找孩子,也得一輩子披著別人的皮生活。”


    “甚至她體內的另一種身份會占據上風,找不到孩子的她會瘋魔,會變得徹底不像她。如若不信,我可以開困天境給你照出清姬身上聚集的黑煙,它們遲早會吞噬她。”


    言嵐的話讓觀無硯無比沉默。


    “放手是對她最好的幫助。”言嵐乘勝追擊,繼續說道:“如果她入魔,我一定會將她收入困天境,那就是徹底消亡。”


    觀無硯在思考,妖王回宮後發怒的樣子他也瞧見了,言嵐想出手,誰都擋不住,但他需要一個承諾。


    “冥界的主事官還欠我一個人情,我可以讓他給清姬安排一戶好人家投胎轉世,你應該有讓清姬再次愛上你的自信吧。”言嵐笑意盈盈,意有所指地看著白嬌嬌。


    還不夠。


    “清姬轉世成誰,也不過是翻下轉生冊就能知道的事。”


    觀無硯筆挺的身形終於有了一絲放鬆,“我想與她再待一段時日。”


    言嵐點頭表示理解,“你可以護送她去冥界。”不會再有比這更令人滿意的結果了,觀無硯像是吃了顆定心丸。


    還真是地下有人好辦事,白嬌嬌咂舌。不得不說此時她心中充滿對言嵐的欽佩之意,三言兩語就說服了別人。


    其實隻有言嵐自己清楚,他現下的傷勢不宜與人起衝突,也無法開啟困天境,若能在清姬未成魔前就將其渡化,無需耗費更多的精力,是對他有益。


    白嬌嬌見事情比自己想象的簡單,便想出去:“師尊,我出去看看孩子,你記得喝水。”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房內,觀無硯幾十年都在揪心的事終於有了結果,他拱手尊敬地說道:“多謝仙君,上次是我的不是,不該偷你們的孩子。”


    至於他偷孩子的原因,“我在妖界聽到些流言,說是凡界有個魔嬰誕生,那時清姬設得祭壇快要大功告成,我得給她找一個孩子。”


    也是個癡情人,言嵐並不打算追究。


    “清姬和你一起來的嗎?”


    “是,她在和院子裏的小朋友玩。”


    白嬌嬌自然是一到院子就看到了清姬摟著雲宛的孩子,親昵又慈愛,嘴裏絮絮叨叨地和他說道:“觀星,娘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可以吃花,待會娘給你做好吃的。”


    有人給他管小孩,鶴靈躲在樹上樂得自在,指著清姬和白嬌嬌說道:“她非說那是她孩子。”


    被漂亮的阿姨抱在懷裏,孩子也不哭不鬧,就是眼饞得看著左手捏著的花,漂亮阿姨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不讓他吃花!


    白嬌嬌上前喚道:“清姬。”


    清姬臉上的溫柔比往日更盛,她感激道:“謝謝你,沒想到觀星真的在你這。”


    “觀星?”


    “對啊,”清姬捧起孩子的小臉吻了一下,“這是我和無硯的孩子,叫觀星。”


    清姬生病了,所以她分不出,白嬌嬌不忍戳穿便順著她的話笑道:“觀星很可愛。她甚至覺得“觀星”二字很好聽,雲宛不願取名,清姬又認了死理,孩子的名字承載的是父母的愛,不如就叫他觀星。


    “觀星。”白嬌嬌伸手揪住他的臉蛋,孩子似乎也認可了這個名字,隻要叫他必有回應。


    言嵐也和觀無硯一起走到院子,他看到這一幕不禁心酸,他們的孩子終究是不會再回來了,言嵐看出了他的傷心,出言安慰道:“愛人還在已是萬幸,孩子或許會以別的方式重新回到你們身邊。”


    觀無硯看著清姬懷中軟糯的孩子,這畫麵不可謂不美好,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此時懶散的鶴靈從樹上跳下來,他站在觀無硯麵前取出鶴羽置於掌心,雙手奉上:“觀大將軍,這件鶴羽是族人贈予你們的,不該由我保管,交還給你。”


    “不必。”


    鶴靈還以為他在生氣,辯解道:“我是真心……”


    觀無硯打斷道:“是清姬不再需要這件鶴羽了,我也希望鶴曆能回到自己族中安息。”


    都是大度之人,無需言辭修飾,鶴靈也釋懷了。


    當下之急,是給清姬取出損壞的妖丹,釘在這具身體裏的魂體自然會飄出來,曆時冥界會派人來鉤取,言嵐等人正好借由使者的指引前往冥界。


    隻是過程會有點痛苦。


    第42章 冥界留存著所有人的前世……


    剝離妖丹等同於挑筋刮骨,由誰來做觀無硯都不會放心,所以他準備親自來。


    點燃七盞魂星燈,妖丹一旦剝離,魂體即出,若沒有魂星燈凝結魂體,那缺了哪一魂哪一魄,都有可能輪入他道,變成低等生物。


    白嬌嬌帶著觀星坐在房門口的台階上,不能打擾觀無硯取出妖丹,所以他們隻能等著,她托著臉問道:“師尊,妖丹要怎麽取?”她對妖界知之甚少。


    “要麽□□自爆,要麽剖腹挖丹。”言嵐低頭思量了一番,“必須保持意識清醒,也不能借助外力,不然魂體會散,此謂生剖。”


    觀星懵懂間害怕地縮進白嬌嬌的懷裏。


    此時的房內沒有任何疼痛聲傳來,魂燈忽閃,取妖丹的時辰已經到了。


    清姬的眼神難得清明,她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麽,觀無硯怎麽都下不去手,她一個女子卻主動握住他的手,笑道:“動手吧,我受得住。”


    他的妻子,一直都是個堅強有韌性的人。


    清姬拿起床頭擺置的小刀,親自遞到他手中,“觀星還在外頭等著我們呢,無硯,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永遠在一起。”說完清姬在自己口中塞入木條,安靜地看著他。


    觀無硯的肩頭顫了一下,殺伐果斷的妖界將軍在看不到的角落紅了眼眶,相愛的人為什麽要受這些苦難。


    他掐著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清姬敞開的衣擺下是沒有血色的肌膚,三寸之地,鋒利的刀刃幾乎一貼上就劃出了血痕,觀無硯閉眼下壓,清姬發出一聲悶哼。


    手起刀落就能斬首的他,第一次這麽細致地感受血肉被刀劃破的感覺,刀下還是他最愛的人,但他又知道越慢清姬越疼,想到這他手下一用力,穿刺入腹,豎劃開口,鮮血噴湧而出。


    清姬額間全是冷汗,哼叫聲從喉嚨溢出,此刻她連呼吸都是痛的,哪怕這樣她都在用僅剩的神誌傳遞眼神,鼓勵著觀無硯。


    魂燈閃動得厲害,他利落地抽出刀子,伸出手探入開口,妖丹就在手下,清姬眼角的淚水落盡發絲間,觀無硯的細網鐵麵中也垂落淚滴。


    淒厲的哀嚎聲傳遍整座荒都酒樓。


    白嬌嬌揪心地望著門內,捂住觀星的耳朵怕他害怕,直到言嵐說道:“看來是成功了。”


    白嬌嬌剛想說什麽,觀星突然掙脫她的懷抱衝向房門,他還不怎麽會說話,但他有感知外界的情感,剛才的阿姨對他很好,但她現在一定很疼,觀星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


    觀無硯已經給清姬包紮好了傷口,這具肉身他會在之後永久封存,怕突然闖入的觀星害怕他還用錦被將清姬的傷口遮住。


    觀星趴在床頭,看著清姬毫無血色的麵部,虛弱的連眼皮都難以睜開,觀星遇到她時因為追鶴靈摔了個大跟頭,是清姬把他抱起來,還親了親他的額頭,摔傷的地方都不疼了呢。


    觀星不懂清姬是怎麽了,便學著她在花園裏的模樣,撲上前親親她的額頭,這樣阿姨應該就不痛了吧。


    清姬的淚水流得更凶了,她了無遺憾般閉上了眼眸,虛無的白色魂體從她體內飄出,在魂星燈的火光照耀下凝結成一股青煙,聚於火焰中央。


    觀無硯守著魂星燈枯坐在桌前,看著一旁小隻的觀星,真有一種是自己孩子的感覺,他將觀星抱在懷裏,一起看燈火搖曳,不出意外冥界使者馬上就會到。


    氛圍極其融洽,門外看在眼裏的白嬌嬌不忍打擾,一旁的言嵐敏銳地察覺到一陣空間的波動。


    白嬌嬌的手突然被言嵐握住,正當她想問時,荒都酒樓中白霧彌漫,陰森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猶如身處冰窖。


    鐵鏈晃動的聲音由遠及近,一黑一白兩道修長的身影匿於霧氣之中,勾魂使者吊兒郎當的聲線抱怨道:


    “喲,舍得用魂星燈呢!”


    “又是個富家子,麻煩死了。”


    白嬌嬌捂著嘴,這難道是……黑白無常!


    慘敗的麵色也遮不住來人容貌上的絕色,更何況他們還長得一模一樣!


    關泠和關梓最討厭的就是各界的富家子弟,凡界的還好說些,沾上這妖界和仙界的簡直就是晦氣,總是有各種各樣無理的要求。


    “久違二位使者,逝者魂體不穩,望二位見諒由我等護送前去。”言嵐背手說道。


    “等?”關泠、關梓異口同聲道:“是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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