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通不發達的古代趕路是非常讓人疲憊的。


    紀長澤本來不是那麽嬌氣的性子,但也許是因為這個世界被人當成個寶貝蛋一樣小心嗬護,他屁.股被顛倒了也不忍著了,直接趁著休息的時候叫來修馬車的工匠對著馬車一頓劈裏啪啦。


    是的,他們是帶了修馬車工匠的。


    每次皇帝派人出遠門,馬車工匠那肯定是必須帶著的,畢竟大家走路全靠馬車,馬車壞了難不成要指望臣子去修嗎?


    臣子的份,再加上紀長澤這邊還有個王爺身份,這次出門光是馬車工匠他們就帶了八個。


    八個壯年人(老頭是不會被派來出遠門的,畢竟一路走來艱難,誰也不知道老頭會不會突然嗝屁)圍著馬車嘀嘀咕咕,敲敲打打。


    因為是晚上休息時間,天黑著,他們還隻能在周圍放上火把,趁著這個時間按照鈺王的意思整改馬車。


    眾人圍著一堆堆的火堆休息,紀長澤肯定是挨著周三娘。


    周三娘帶來的人大多是女子,現在火光下一群容貌漂亮的女子靜靜坐著,就算是說話都是低聲,相當的養眼。


    她們大多正在趁著修整做自己手頭上的事。


    有的正在捧著醫書看,有的正在低頭做衣服,有的在做鞋墊,還有的找出了紙筆正在作畫。


    有一個拿著一塊豬肉在上麵練習縫合。


    這自然是紀長澤教的了,酒精已經搞出來了,麻藥古往今來都有,於是他打算把剖腹產弄出來。


    這位姨娘就是她選中的教導對象。


    她特別會繡花,不管是多麽細的針線,到了她手裏都規規矩矩的,紀長澤依稀還有點她的記憶,之前還在侯府時,她還曾經耗費很大功夫繡了個屏風送給周三娘。


    周三娘很喜歡,自從用了那個屏風就沒再替換別的上來過。


    紀長澤無意中見過幾次,上麵的繡工的確是精妙絕倫,要是拿出去賣肯定能賣不少錢。


    這位擅長繡花的姨娘本身也是個繡娘,她在剛進府的時候繡工還沒現在這麽厲害,隻能說的上一句優秀。


    本來賣身契雖然在別人手上,但她好好的提煉一下自己的繡工,完成主家任務的同時再接私活,細水長流的,等著她年紀稍微大一些,眼睛不好使手上又有繭子不能再繡花時,拿著那錢也能變成自由身。


    可惜這美好願望在遇到紀老爺後被迫打碎。


    紀老爺去她主家吃酒,喝醉了到外麵吐,正巧她出去回來,一眼過去就瞧上了,當天就把人要走,第二日,侯府後院裏就多了個平日裏也不說話,隻默默繡花的姨娘。


    後來周三娘把她帶走後,一堆漂亮貌美的女子看賬簿的看賬簿,研究化妝的研究化妝,還有研究香水的,研究胭脂的,也有沉迷跳舞的,沉迷樂器的。


    目標倒是都很一致。


    跳舞樂器的練好了都會去給周三娘看,香水胭脂化妝都會落在周三娘身上,賬簿那也是幫周三娘分擔,這次逃出生天,她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對方,隻能盡量讓自己的一技之長多發揮發揮。


    而這位姨娘感謝周三娘的方式就是每天找個不錯的地方呆著,靜靜繡花。


    紀長澤找周三娘說想要個手下輕巧,繡工好,下手穩膽子大的人幫忙,周三娘就舉薦了她。


    膽子大倒是沒看出來,但也能試試。


    結果一試,這位姨娘也許是因為繡花必須要專心致誌,心態穩的一批,學會理論之後為了好好練習,就托了廚房的人弄來了豬肉,每天認認真真的在這些豬肉身上一層層劃開,再一遍遍縫好。


    等到完事了再把線拆下來,豬肉還能變成盤中餐。


    為此廚房做事的人遠遠看見這位就躲著走,猶如瞧見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這次出行也是一樣,她直接跟廚房要的肉。


    要是豬肉沒有的話,別的肉也行,正好鈺王說了,多解刨一些動物屍體也可以更加直觀的學習到更多東西。


    於是車隊的廚子也都開始躲著她走了。


    準確的說,因為她沒遮遮掩掩,車隊不少人都是眼睜睜看著這位漂亮女子手拿刀,眼神認真打開各種動物的肚子,研究裏麵都有一些什麽東西,等著研究完了,還要去記載畫下來。


    為了能順利畫好,她還特地找了一個姐妹學畫畫,發現自己沒有繪畫天賦後,也不知道是怎麽說服的那個十分膽小的姐妹,居然肯幫她畫下一層層髒器。


    於是車隊裏旁人要躲著的又多了一個。


    周三娘以及她帶出來的這些女子倒不覺得有什麽。


    照常與她們交流說話。


    在她們眼裏,這可是鈺王教導的,要不是她們手不夠穩,膽子不夠大,還真的挺想跟著學習學習。


    紀長澤對這些昔日姨娘十分滿意。


    不得不說紀老爺眼光的確是不得了,除了那個如姨娘,這些姨娘哪個不是有一技之長,而且再加上在後院裏磋磨了這麽久,性子也十分淡定。


    不管她們如此配合是處於對周三娘的感激還是討好,至少她們做的事都合了紀長澤心意。


    篝火下,有個女子收線,將手裏的鞋底遞到紀長澤跟前,小心翼翼道:“小王爺,你瞧瞧,這可是你之前說的那種鞋底?”


    古代趕路都要多帶幾雙鞋,因為鞋底會被磨破,所以很多人為自己趕路家人納鞋底時都會盡量多納幾層,好讓鞋底別磨破的那麽快。


    紀長澤研究藥的時候還真讓他做出了類似橡膠的材質,他把大部分留給皇帝,剩下的自己帶走。


    皇帝本來還以為他要用來做什麽大用,結果就得知紀長澤打算用來做鞋底。


    皇帝:“……”


    要不是紀長澤本人有實力,就憑借著他這個天馬行空的做事方式,怕是早就把自己玩脫了。


    紀長澤拿了這位姨娘遞過來的鞋底,仔細看看,笑了;“對,就是這種,這樣走路輕便不說,還不怕磨腳了。”


    現在的一部分鞋為了腳底不受傷還有用木頭做的,一般人可能覺得穿在鞋上沒什麽,但紀長澤如今可是嬌貴的很,他嫌那玩意重還有一股木頭味。


    所以現在出門在外,都是走路少,騎馬多。


    姨娘得了他的肯定,臉上立刻露出笑來:“那我將鞋做好,多做幾雙,給夫人小王爺和大爺穿。”


    知道自己做的事是有用的,她整個人好像都煥發了不少光彩,高高興興寶貝一樣的捧著鞋底又去研究去了。


    周三娘正在拿著算盤算賬,雖然出來了,但家裏的生意還是要管,她算累了,就將算盤遞給另一個女子,拿了醫書看。


    紀長澤帶她們出來的理由是她們會醫術,於是這一路上,醫書就成了這些女子手裏最常見的東西,她們知道自己能得陛下聖旨為朝廷做事十分不容易,肯定是要抓緊一切時間去提升自己的。


    “母親,你眼睛不好,晚上別看書,若是想看,使喚個眼睛好的丫頭來念就好。”


    紀長澤製止了周三娘看書的打算。


    她眼睛是在紀長衍病的那段時間不大好的,倒不是很嚴重,隻是有時候會有些看不清。


    紀長衍和紀長澤都清楚,那是傷神勞累再加上哭出來的毛病。


    在周三娘還沒成長起來的時候,她也隻不過是一個被家裏人寵大的小姑娘,以前經曆過的最大煩惱無非就是有首詩怎麽都背不過去,新買的衣服弄髒了,喜歡的首飾被人買走。


    突然一下麵對背負那麽多,白天她還能撐住,晚上夜深人靜時有沒有偷偷哭泣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那個時候哪裏能想到,會有如今這般做夢一樣的日子呢。


    聽到紀長澤說的話,周三娘也沒堅持,笑著將書放下,看著紀長澤坐在自己身邊,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因為風吹有些亂的衣衫。


    “不少人都睡了,吵到他們就不好了,等上了馬車若是我還睡不著再讓她們給我念吧。”


    她望向麵前的小兒子,眼底滿是慈愛。


    “聽聞朝中又有人彈劾你了?”


    紀長澤不當一回事:“陛下站在我這邊,他們就算是手寫爛了都沒用。”


    他從來都沒擔心過皇帝倒戈。


    其他人還以為皇帝是被他蒙蔽了心神,完全沒意識到當今陛下比誰都現實,誰功勞大,他就偏向誰。


    他們要是想打倒紀長澤紀長衍,隻能功勞比兩人還大了。


    但問題是,他們做得到嗎?


    周三娘點點頭,看著麵前的小少年眼睛一會睜開一會閉上,笑了:“你困了就去睡吧。”


    紀長澤也的確是困了。


    他打了個哈欠,點點頭,又去看了看那位沉迷縫豬皮的姨娘,指點了兩下後,才在周圍跟隨士兵一言難盡的眼神下跳上馬車。


    周三娘過了會也上了馬車。


    她展開今天收到的信件,認認真真看了起來。


    這是她姐姐的信。


    當初周三娘和離時,這個姐姐就寫信來安慰過她,雖然兩人一個是嫡母所生一個是庶出,但老夫人性子一向平和,她與周大人也並無什麽愛情,隻是夫妻之間互相敬重罷了。


    周大人給老夫人妻子該得到的丈夫尊重。


    老夫人幫他照管好家事。


    對於妾侍,老夫人的態度一向是隻要妾侍乖順,她也不會為難。


    這樣的態度很好的傳遞到了周三娘身上。


    她得到的教導就是若是丈夫納妾,這妾侍沒作妖的話,就不要再去多做一些無所謂的事,納妾終究是她的丈夫主動,而不是被人逼迫。


    當然了,妾侍不老實不安分的話,她們肯定也不會坐以待斃。


    這個姐姐待遇自然是比不上周三娘,但也比其他人家的庶女日子過得好多了,老夫人沒怎麽插手她的婚事,是由周大人指定了一戶人家出嫁。


    出嫁時帶的嫁妝對比庶出來說也算是風風光光。


    為此周三娘記得那妾侍的生母很是感激母親。


    兩姐妹時常寫信來往,她們有姐妹之情,但也沒那麽深刻,因此信裏麵的內容大多都是“你好嗎我很好,最近天氣變了多穿衣服”之類的。


    周三娘和離時,她就曾小心翼翼的寫信來安慰,還找了個她所在城市的一戶人家,一女子與丈夫不和,和離後一年便嫁到了更好地人家,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例子來舉證和離也可以過好日子。


    之後周三娘將她過得很好,京城中也無人多嘴的處境回信過去,那邊也放了心,之後來信就又恢複了正常。


    這次來信,信中內容卻讓周三娘有些意外。


    她的姐姐想和離。


    不是和丈夫的矛盾,是和婆婆的。


    自從出嫁後,她生了三個女兒,沒有兒子,丈夫沒說什麽,婆婆卻怎麽看她都不順眼,為她丈夫納了許多妾侍。


    那些妾侍仗著婆婆撐腰,沒少在她麵前耀武揚威。


    她性子和順,本來是一直忍讓著的,結果其中一個妾侍竟然公然訓斥她的大女兒。


    大女兒性子剛烈,當即吵了起來,最後婆婆直接罰了那孩子跪祠堂,說她不敬長輩。


    那孩子跪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熱,折騰了半個月才退燒,那段時間正好是周三娘和離消息傳到家中的時候,她婆婆像是抓住了個天大的把柄一樣,用這個做借口去刺她。


    周二娘有些迷茫了。


    她知道和離不是姐姐的錯,可婆婆卻以此為借口認為她姐姐不守婦道。


    不敬長輩是規矩。


    妾以下犯上就不是規矩。


    不守婦道是規矩。


    她因為新婚時被婆婆要求罰跪,跪掉了一個成型男嬰就不是規矩。


    她本來是一次次忍受的,直到在周三娘這裏看到了希望。


    周三娘在信件末尾看到她小心翼翼的詢問,她可不可以和離。


    她很怕得到反對答案,在上麵就非常小心的寫了如果和離她不會回娘家,她身上還有銀錢,可以去租個院子,做繡活掙錢。


    這樣的小心翼翼,這樣的害怕遭到反對。


    周三娘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她靜靜的拿著這封信看了半響,才要了筆墨,認真寫下一封回信。


    【姐姐見信好。


    信已收到,十分明白姐心中所思所憂,從前我也與你一般,擔憂自己和離後變成拖累,為此惶惶不可終日,便是睡夢中都不得安眠。


    幼子長澤,我曾與你提過,他性單純,卻極容易看透人之心事,也不知如何知曉我心中所率,某一日與我言,望我和離與否隻是基於己身,而非子女,家族。


    得這句話後,隻覺撥雲見日,如同此刻,你我猶豫是否和離,並非是因想與不想,而是能與不能,所思所想皆是為子女,家族,其中並無自己。


    長澤說,希望我是以周三娘的身份決定和離。


    我沒想多久,便和離了。


    無論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若是和離後自覺無處可去,可來尋我。


    妹,三娘】


    周三娘不光寫了這些,她還有很多很多想寫,但她想,姐姐應該能明白。


    從前她始終把自己困頓在一個圈裏,直到紀長澤與她說了那番話。


    那一刻,她突然察覺,當她拋下妻子,母親,女兒的身份,單單作為自己而言,她做夢都想要和離。


    她相信姐姐那邊也與她是一樣的情況。


    姐夫是對她還不錯,可她過得不開心。


    她嫁的那戶人家家資的確是豐厚,可她過得不開心。


    她的確已經有了三個女兒,和離就等於骨肉分離,可她過得不開心。


    為了這些,賠上一輩子,到老了都沒能高高興興的走,值得嗎?


    周三娘將信裝好,遞給旁邊伺候的丫頭。


    “交給送信來的人,讓他快馬送過去。”


    等著丫頭拿著信下去了,她掀開簾子,看向外麵景象。


    四處都是篝火,士兵有的在巡邏,有的在席地而睡。


    旁邊就是長澤的馬車,近到她稍微往外探出頭就能掀開簾子。


    從前周三娘是不會去做這樣事的,因為有違禮數。


    但是現在,她卻探出頭,掀開了旁邊馬車的簾子。


    紀長澤正在裏麵呼呼大睡,小孩睡的很踏實,因為野外冷,他身上蓋了厚被子,臉睡的紅撲撲的,旁邊是吃到一半的點心。


    周三娘心底滿是平靜安寧,放下簾子,對著馬車內的丫頭說:“吹燈吧,該睡了。”


    睡醒後,又是陽光滿滿的一天。


    ****


    紀長澤第二天才知道他二姨要和離了。


    他對此舉雙手雙腳支持:“我記得外祖母說過,說二姨特別聰明,她之前寫的那些小詞外祖母現在還留著呢,百歲他們小時候就沒少看。”


    “二姐是很聰慧,她寫的詩詞一向不錯,我記得當時她屋裏都是書。”


    那個時候她們還打趣她是個才女。


    哦……玩筆杆子的。


    果然周家都是人才。


    紀長澤慫恿他母親:“那二姨和離後去哪裏啊?要回外祖母家嗎?不然就接來和母親一起住吧,陛下打算開辦報紙,到時候二姨也可以幫忙啊。”


    皇帝現在還沒打算開辦。


    但相信等到他回去後吹一吹才華風,對方絕對會同意的。


    周三娘點頭答應:“我也是讓她來尋我,就算是到時候不能為朝廷做事,她起個筆名,照樣也可以養活自己。”


    紀長澤敏銳的發現周三娘思想好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因為這是好事,他也沒放在心上。


    人嘛,總是要改變的。


    他們這一路上旗幟飄揚的,到了一個地方就立刻開始收購藥材,熬製湯藥分發給百姓。


    慢慢的,名聲就傳出去了。


    大家都知道,有一位鈺王殿下跟一列會醫術的娘子軍正在沿路治病。


    知道這都是好人,百姓們也不像是一開始那樣躲著他們了,有病沒病的都湊到跟前。


    新手學醫,最缺的就是練手。


    娘子軍們這下可不缺病人了,隻是她們就算是再怎麽認真學習,抓緊時間提升自己,也不可能真的一下子就學會醫術了。


    最後隻能硬生生的靠著病人堆經驗。


    許多常見病症見多了,把那些症狀一對上就能確診。


    一些比較不常見的病,她們要是判定不了就去喊禦醫或者紀長澤,然後再跟在身邊學習。


    一路下來,娘子軍們醫術突飛猛進,正兒八經的開醫館肯定是不行,但在那種鄉野裏當個無證行醫的大夫絕對綽綽有餘了。


    一路走來一路醫治。


    紀長澤已經過了新手階段,對這些可以讓別人醫治的病人基本都讓旁人來,自己隻會有他們治不了的病人時才出手。


    倒是更加確定了那個鈺王醫術高強的“謠言”。


    紀長澤也沒閑著。


    他點亮的是醫術,但從一開始,研究方向就是藥。


    學醫救不了所有病人。


    但研究出大眾通用的藥物卻可以。


    一路過去,跟隨車隊的百姓越來越多,他們的名聲也越傳越廣。


    於是慢慢的,不相信朝廷的話,躲起來不願意接受醫治的病人們就都知道了。


    天元病已經被鈺王破解了。


    他們不用再死了,隻要好好吃藥,都可以治好。


    當地頭疼的病人不配合問題,還不等到紀長澤他們到來就迎刃而解,再加上他們帶來的朝廷撥出賑災糧食,此行倒是不像是來給人治病,而像是給國家治病一樣。


    到一地,平息一地。


    自然,苦頭也是吃了不少的。


    馬車就算是有了改動,遇到太顛簸的地方肯定也是要顛的,晚上的時候士兵們都是直接將行禮放在地上鋪好睡地上,旁邊點著篝火防野獸。


    於是紀長澤又跟一群青壯年開始研究帳篷。


    又要保暖,又要不被風吹走,還要好攜帶。


    保暖和不被風吹走還好,好攜帶這一項可是差點沒讓這些青壯年急出白頭發來。


    邊關就有帳篷,畢竟邊關苦寒,要是再睡在地上那可真的是要凍成冰棍了。


    但好攜帶……


    造孽啊,那麽大的帳篷怎麽好攜帶。


    鈺王殿下卻不管這些,興致勃勃的拉著他們一起畫圖紙,再一起實驗,這一路上他是半點都沒浪費時間,車隊停下來就開始搭帳篷。


    他們之前還在奇怪鈺王殿下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怎麽會想到研究紙張,現在可是一點都不奇怪了。


    好家夥,也太能折騰了。


    最近光是為了做帳篷,都讓他禍禍多少原材料了。


    偏偏他也是個大財主,錢花完了就去找周三娘要。


    有的時候還寫信給那位傳說中的金甲衛首領要錢,然後他們就總能看到每次負責傳遞京城與這邊信息的金甲兵騎馬來的時候,都要從馬上拿下個沉重的包袱。


    鈺王殿下拿了錢,歡天喜地的就又去計劃要買什麽材料去了。


    還不忘記招呼他們:“快來啊,咱們又有錢了。”


    青壯年們:“……”


    還以為這趟出來是以出差之名做遊玩之實。


    沒想到直接變成了加班大會。


    紀長澤仿佛完全沒意識到被他抓壯丁的幾人多麽生無可戀,折騰了又折騰,花費了不知道多少錢和精力,才把合心意的帳篷做出來。


    帳篷做出來,錢也麽得了。


    青壯年們恨不得歡呼慶祝,麵上還要擺出一副“誒呀這可真是太遺憾了”的表情:


    “殿下,您這些時日揮金如土,現在帳篷也做好了,也算是對那些錢有個交代。”


    反正東西也好了,錢也沒了,小少爺你可就別折騰了。


    紀長澤痛快點頭:“我知道,誒,找母親和大哥要了這麽多錢,幾乎要把他們家底掏空了,我現在隻想多賺一些錢。”


    青壯年們心底鬆了口氣。


    好在這位鈺王殿下也不是真的隻顧著花錢不想著賺錢的,這下好了,他一門心思去折騰怎麽賺錢去吧,以後這種加班的活可再到不了他們頭上去了。


    然後他們就見紀長澤抱著那帳篷奮筆疾書,隨即吩咐人將帳篷送到京城去。


    青壯年們:“……”


    心底突然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殿下,京城那邊怕是用不到這些帳篷吧?”


    紀長澤揮揮手:“不要緊,隻是給他們看個新鮮。”


    他們……


    誰們啊??


    很快,大家就知道“他們”是誰了。


    京城快馬加鞭送來了聖旨,表彰了一下紀長澤對軍事做出的巨大貢獻,有了這個帳篷以後行軍打仗的時候將士們就可以躺在帳篷裏入睡了。


    這麽好攜帶,還保暖,又防風的好東西,不用在戰場上也太可惜了。


    為了表揚紀長澤這種在出差路上還主動加班的行為,基於他抱怨自己錢花光了現在窮光蛋上,皇帝特地賞賜他黃金萬兩。


    那紙皇帝征求了紀長澤的意見,到底還是忍著大筆錢的揮舞跳躍,降低價格,散到了民間。


    於是這一萬兩金子那可是實打實的從他私人出的。


    就算是當今陛下,這也是一筆不少的銀錢了。


    另外,在場所有參與了帳篷製作的工匠,一人賞賜三百兩。


    一下子發了大財的青壯年們差點沒高興地蹦起來。


    他們之前隱約猜到了鈺王可能是要拿著帳篷去邀功,卻沒什麽興奮之感,因為一般情況下,他們幫著上位者做出來的東西,上位者拿去邀功肯定半個字都不提他們一句的。


    這也代表著最多他們能從紀長澤那得點賞錢,別的什麽都沒有,而紀長澤窮的響叮當,錢全都投入到了帳篷裏麵去。


    他們義務加班還沒個加班費,當然熱情不起來了。


    結果現在看來,鈺王殿下居然向陛下提了他們?


    難道他就不想一個人獨吞功勞嗎?


    紀長澤;對不起我功勞多的是沒必要搶你們的。


    紀長澤何止提了他們,他還在給皇帝的信裏麵對著這群人大誇特誇,直言十分好用,腦子靈活,而且因為年紀輕力氣大,幹起活來那叫一個快,晚上加班都十分有精神。


    缺點是吃得多,因為也要動用腦力所以還是需要補補腦子的,而他沒錢了,所以希望陛下能夠撥一點夥食費來,好讓這幾個壯勞力多吃點繼續給他幹活。


    這麽簡單直白的哭窮果然十分有用。


    皇帝直接一人給了三百兩,又將他們的品級都提了一層。


    比起錢來,升官更讓這些人興奮。


    還沒興奮一秒,就見紀長澤吃力的拿起一大塊金子,高興的掐了掐,然後歡歡喜喜抬眼衝他們一笑:


    “我們又有錢啦,不如再一起來研究一下有什麽東西可以讓馬車更加舒服一點?”


    青壯年們:“……”


    捧著剛到手的升官快樂,拿著三百兩的巨款,麵對紀長澤的加班邀請,他們還能怎麽辦。


    一咬牙,加吧!


    隻要給夠加班費,當牛做馬無所謂!!


    紀長澤帶著這些技術工轟轟烈烈的投入到了基層建築中去,導致這一路上,本來在他眼裏十分簡陋的裝備也都一個個變得高端起來。


    車體被重新加長,內裏又被穩固,輪子再被墊上類似橡膠的東西,一個小零件就能折騰一眾人十幾天,好不容易做完了也不能安心。


    鈺王殿下那小腦袋瓜裏仿佛永遠都有用不完的新點子,自然的,他們也有著加不完的班。


    在一路加班的過程中,京城也收到了種種喜訊。


    娘子軍的名聲漸漸傳播了出去,聽說還有不少百姓為了感激他們還自發的給她們建廟感謝。


    女子的身份,再加上紀長澤特地推動,娘子軍的名聲每次流傳出去時總要帶上仁慈,醫術,是人就救不分貧富等詞匯。


    這就跟民間傳說差不多。


    你要是說自己隔壁村的一戶人家閨女是個學醫的,四處免費救人,救了好多人,討論起來說什麽的都有。


    但是你要是說朝廷派出了一列娘子軍,這些娘子們容貌如同天仙,就算是長相隻堪稱清秀一眼望過去也美得不像話,隻因為她們治病救人,行善積德,身上有著大功德,因此身上帶了仙氣所以看著十分漂亮雲雲。


    又說這些娘子軍可了不得,人家為首的可是鈺王的母親。


    知道鈺王是誰嗎?


    就是那個治好了天元病,救了無數病人被陛下封王的鈺王。


    他的醫術都這麽高超了,他的母親還能差到哪裏去?


    陛下也是考慮到這方麵,才會請來了鈺王的母親,希望能夠這一路走來救治百姓,而他們也真的做到了。


    因為救治百姓有功,朝廷專門為她們成立了醫所,醫所剛成立時,無數百姓還去拜了。


    拜什麽的都有。


    大多都是希望娘子軍們保佑他們家人身體健康平平安安,孩子順利長大不出岔子不要生病。


    當然這些娘子軍們還活著這件事……


    也不重要!反正要是生病了再去看病就是。


    外麵傳的神乎其神,帶上了一點神話意味後,醫所的成立便很容易能讓百姓接受了,而皇帝直接張榜出去,醫所收學生,不限男女。


    一開始他的確是猶豫了一下的。


    畢竟男女有別,他是打算要麽隻收男學生,要麽隻收女學生,可紀長澤的一封信打斷了他這個想法。


    憑什麽要分開收呢?


    那樣的話不是不能更好地競爭了嗎?


    他還怎麽分辨出更有能力的下屬。


    就應該兩個一起收,到時候一考試,他收到的下屬就是人中最拔尖的。


    而不是一個男人中最拔尖的,一個女人中最拔尖的。


    至於百姓們會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女兒進入到男女混校裏上學?


    朕管你呢。


    愛去不去。


    這特麽的學校包吃包住,畢業之後還包分配。


    學校裏麵更是金甲兵守著,誰敢亂來直接砍死。


    這樣安全,待遇好,未來有發展空間的學校,有些人矯情不想來,皇帝還不想收呢。


    他心底可是十分有雄心壯誌的。


    就好像是紀長澤說的,他的國土這樣大,底下的民眾這樣多。


    他幹什麽還要去顧忌一小堆人的嘰嘰歪歪。


    愛去不去。


    愛學不學。


    反正你不願意男女一起上進那你自己別上進,可別想著去扒拉他未來的下屬。


    一開始,的確是有些人鬧騰了一陣子。


    畢竟男女同校這件事在很多人眼裏看起來簡直就是驚世駭俗,不準確的說是,聞所未聞。


    他們從來都沒見過這麽任性的皇帝!!


    怎麽能說男女同校就同校?!


    男女有別呢?!!


    你讓女子入朝為官我們都讓步了,怎麽還還好意思跨這麽大一步步步緊逼?


    皇帝壓根不在意。


    愛怎麽鬧騰怎麽鬧騰,朕聽不見聽不見。


    什麽?你說男女同校危險的會是女子?


    那不是很簡單嗎?


    誰要是敢對著女同學下什麽惡心的手段,直接砍死沒得商量。


    死七八個,他們就老實了。


    反對的人:“……”


    皇帝也不是很懂這些人,他們明明自己也說了男女同校危險的是女子,那為什麽每個人提出來的都是讓女子退學而不是男子退學。


    照著他們的說法來看的話,難道不是男人更加危險所以男人離開嗎?


    幹嘛還要加害者退學。


    所以他們肯定隻是隨便找了個借口反對他,嗬,一群垃圾。


    皇帝現在算是看透這群一個個幹什麽事都不行就隻會嗶嗶的下屬了。


    如今在他心底,紀長澤和紀長衍才是他心愛的下屬。


    他現在,就是來接紀長澤的。


    自然的,還有那幾個一路過去幫著紀長澤做了不少好東西的臣子。


    嗯,是人才,而且聽說還非常年輕,很好很好,又可以使喚,不是,重用很多年了。


    期待值滿滿的皇帝終於迎來了在外將近一年的車隊。


    然後見著紀長澤推出來幾個人:“陛下,這就是那幾位人才了,臣必須得舉薦給陛下!”


    皇帝盯著麵前這幾個胡子拉碴大大眼袋黑眼圈的大叔,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說好的……青壯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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