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隻是作為獎賞弟子和凝聚弟子的曆練,所以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是分組混在一起的。


    彼此之間不可動手傷同門情誼,不得劫搶別人得到的東西,當然了,這種秘境曆練,到處遍布符文鏡,弟子們的一言一行都有長老和代掌門品評,沒人會胡來。


    距離進入秘境還剩五天,宴春要在那之前再去找一次莫秋露,帶著“裂魂”去。


    現在宴春正在畫裂魂,按照她拿到的真正裂魂的樣子,每一處精細的符文都繪製下來了。


    然後她和尹玉宸用了一天的時間,取手邊上相似卻沒有相同作用的材料,製造了一個假的裂魂,專門騙莫秋露的。


    “就是這樣子,”宴春拿著尹玉宸做的成品感歎:“跟真的一樣啊……”


    “你怎麽什麽都會,會做飯,點子多,還會仿製法器……”宴春不吝誇獎,看著尹玉宸眼睛彎彎,這兩天嘴角梨渦就沒消失過。


    尹玉宸被誇獎的渾身舒坦,連身上無時不刻不在被抽離力量的滋味,也變得無所謂了。


    他這些上不去台麵的手法,計謀,隻有在宴春的眼中,才都是好的。


    他伸手戳了下宴春嘴角梨渦,想要抱抱她,親吻她,或者做點別的,不太過分但至少能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可是他不敢。


    不敢湊宴春太近,怕她發現自己無時不刻都在顫栗的後背和肩膀,怕她聽出自己錯亂的呼吸,就隻好老老實實。


    宴春也沒有再耍流氓,刻意保持著一定距離,和尹玉宸想的完全不一樣的是,宴春覺得自己大,尹玉宸太小,她是掌控兩個人關係的那一個。


    她老牛吃嫩草就很損了,要是這次沒能順利施行計劃,她還是要被強行固魂……她給不了尹玉宸什麽,自然不能對他動手動腳又動嘴的。


    所以兩個人這兩天哪怕互通了心意,哪怕一在一起空氣都像是蛛網一樣拉絲,能黏著過路的小飛蟲,卻始終克製守禮,不曾偷嚐什麽男女禁果。


    和沒互通心意之前相處一樣,甚至更守禮。


    “我今晚就帶著這個去,嚇死莫秋露。”


    宴春想想莫秋露涕泗橫流哀哀求饒的樣子,就覺得爽快,不過今晚她要讓莫秋露“反殺”,讓莫秋露掌控主動權,讓莫秋露覺得自己控製了她。


    尹玉宸和宴春一起,以己度人,推測了幾種結果,就是莫秋露知道自己掌控了宴春之後,一定急著“毀”了她。


    當然不是殺宴春,而是讓她徹底不可理喻,比如證實她瘋掉的傳言,讓荊陽羽甚至整個門派看著,她是怎麽戕害同門弟子的。


    甚至是操縱宴春傷害她自己,這樣一來她就徹底站在了受害者的位置,雙尊會愧疚,但又舍不下已經“瘋”了的女兒,會任憑莫秋露予取予求。


    當然了,以上都是宴春推測的,尹玉宸推測的就有些黑暗了。


    他說莫秋露會操縱宴春去殺荊陽羽,殺害同門,甚至自己會拚著受重傷,讓已經“失智”的宴春眾叛親離。


    最後她還會保護宴春,說她隻是一時失控,並不是故意的。


    這樣她能得到荊陽羽的憐憫,雙尊的愧疚,同門的認可,徹底擁有宴春的一切。


    宴春隻是聽了這樣的說法,就一陣骨子裏發冷。


    “她真的會這樣嗎?”宴春不通人情,過於執拗純粹,但是很多事情她也是認死理的。


    她對尹玉宸說:“其實我看了她所有的記憶,她也是沒有其他的選擇,背負著那樣的仇恨,她除了出賣自己,沒法複仇。”


    “當然我不是可憐她,再怎麽慘,也不該覬覦別人的東西,隻是命魂鏡裏麵預言的再怎麽真實,那到底是還沒發生過的事情。”


    宴春說:“我不能拿還沒發生過的事情,去叛一個人的死罪,她到底還沒真的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或許她這一次受到了教訓,一切都能改變呢?”


    說到底,宴春就是不想信命魂鏡,不想信自己是個天煞孤星,不想讓一切照著命魂鏡之中發展。


    對此尹玉宸心裏罵她,但是卻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算作安撫。


    說道:“師姐,我知你心善,從不願意將人想得太壞。在你看來,這世間很多事情,都沒有必要去爭搶,去發狂。”


    “但對有些人來說,他們能為了所求,拋棄一切良知。”


    尹玉宸斷定道:“莫秋露一定會像我說的那樣發瘋。姐姐這次可不要心軟。”


    尹玉宸早已經對她動了手腳,由不得她不瘋狂。


    宴春點頭,說:“我們按照計劃來,我不會壞事,等到她暴露了自己,我們就能擁有更多尋找共生解法的時間了。”


    宴春想到這個就開心起來,到時候她可以一麵和尹玉宸結為道侶,一麵再去找共生解法。


    她笑起來,尹玉宸捏了捏她的後頸,點了點頭。


    心裏歎道:真傻啊。


    他就沒聽說過哪樣邪術是有解法的。邪門歪道之所以被稱為邪門歪道,被正道所不容,就是因為它極端,惡毒,狠絕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宴春按照計劃,入夜後抱著“裂魂”,要去給莫秋露下套。


    臨走之前,尹玉宸教她把天涯骨引入靈台,嚐試著在靈台之中和宴春對話。


    宴春還納悶:“你怎麽知道天涯骨能融於神魂?我都不知道。”


    尹玉宸沒回答,他們這些邪修惦記好東西得不到,就會仿製。他曾經仿製這天涯骨做了一種印在靈台上的印記,可不是用來通話的,而是用來控製人思想的,叫做——控魂印。


    後來賣給了無間地散修,很是賺了一筆。


    但這些話他肯定不會和宴春說,便隻是岔開話題,在靈台之中和宴春說話,循循善誘,卻是誘導她做壞事。


    “姐姐,你真的不考慮用這假的裂魂,去換了真的裂魂,直接攪碎了莫秋露的神魂麽?”


    “那樣才是一勞永逸,神不知鬼不覺。”


    而且尹玉宸斷定,友臣就算發現了裂魂被換,也不會去追究宴春。就算是在修真界,天道在頭頂,也沒有什麽絕對的公正。


    宴春聞言卻回手敲了下尹玉宸的腦袋,“別想那些歪門邪道的。”


    尹玉宸歎口氣,就知道宴春不會為了任何私欲墮落。


    在某種程度上,她是比荊陽羽還要頑固,還要心無汙濁之人。


    “好吧,”尹玉宸妥協:“那姐姐讓莫秋露得手之後,就聽我指揮。”


    “好的!”宴春點頭抱著裂魂走到康寧院門口。


    正要罩上歸真,卻突然轉身,抱住了他身後跟著的尹玉宸。


    使勁兒在他腰上勒了一下,把尹玉宸都擠出了一聲悶哼,她才罩上歸真離開了。


    宴春罩著歸真闖進了莫秋露的院子之後,莫秋露正在屋子裏的桌邊上轉來轉去。


    她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宴春之前看到她,她雖然憔悴了點,但沒有這種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感覺。


    宴春沒急著現身,而是先觀察了她一會兒,宴春甚至聽到了她在自言自語。


    “怎麽辦,怎麽辦……”


    宴春就坐在莫秋露不遠處的桌邊上,看著這個頂著她的臉,把自己,也把別人逼到絕路的人,還是不能夠理解。


    宴春也不打算理解,她很快現身,然後以一種企圖偷襲,卻一不小心扣歪的架勢,一把將假的裂魂砸在了莫秋露的肩膀上。


    莫秋露看清了宴春,也看清了宴春手裏拿著的東西的時候,整個人發出了驚恐至極的尖叫聲。


    “啊啊啊——”


    “你果然來了!”


    莫秋露迅速繞到了桌子的另一端,而宴春“凶相畢露”,邪惡一笑,說了一句邪書裏麵看的,邪修普遍最喜歡說的台詞。


    “莫秋露,我來送你上路。”宴春說著再度朝著莫秋露追去。


    宴春架勢十分凶煞,本身又比莫秋露高了半個頭,莫秋露這些天精神在崩潰的邊緣,焦慮和害怕已經占據了她全部的身心,她虛弱得很。


    宴春要是真的想要攪碎她的神魂,方才“偷襲”的第一下,就已經得手了。


    但是宴春今天就是來失手的,所以象征性地追幾圈之後,她嘴裏邊說著:“你別跑啊,不會痛苦的,很快就結束了……”


    然後一腳“拌”到了凳子腿上,摔在了地上,手裏有些形似縮小版洪鍾外形的“裂魂”,直接被摔得脫手,正好砸到了慌不擇路,準備朝著門外跑的莫秋露腳邊。


    兩個人同時頓住,宴春真情實感的愣了下,沒想到自己摔這一下摔得這麽準。


    莫秋露也愣住,但是很快她眼瞼抽搐了一下,接著整張臉的麵皮都像是不合靈相一樣抽搐扭曲了起來。


    她怒從心頭起,也惡向膽邊生——


    加上她不知道自己是被動了手腳,她要宴春防備的那種有損心性的藥物,尹玉宸從未想過給宴春用,卻毫不吝嗇地用在了莫秋露的身上。


    而後她彎腰一把撈起了“裂魂”,尖叫一聲朝著宴春撲過來,直接蓋在了她的腦袋上,嗓音尖銳吼道:“應該是我送你上路!去死!”


    而後她以自己能夠調動的靈力驅動了“裂魂”,靈光大勝,將兩個人全都籠罩在其中。


    宴春隻感覺一陣難以言喻的舒適感自頭頂“裂魂”之中兜頭灌下,像沐浴時候的一瓢溫水,她舒適的倒抽了一口氣,看上去像是中招了一樣。


    而實際上宴春確實有在演,隻是演的同時感歎,尹玉宸想得真周到,連這假裂魂也坐得真像那麽回事兒。


    這時候莫秋露卻內府劇烈一痛,猶如被人生生抽去了整個內府的靈力一般。


    手中裂魂光芒大盛,宴春在光芒之中失神的樣子,讓莫秋露根本不疑有他,她這樣的修為驅動如此強橫的法器,被抽幹了靈力有什麽稀奇?


    甚至有密密麻麻的符文自“裂魂”的光芒中飛速流出,穿透了莫秋露的內府,她痛苦地咽下一口血,也沒有鬆開抓著裂魂的手。


    她根本不了解裂魂,隻是在之前宴春偷真的裂魂的時候自符文鏡裏麵看了一眼,更不知道裂魂用起來,根本沒有什麽大盛的靈光,更沒有詭異流動在她和宴春身體之中的符文。


    真正地裂魂罩在人的頭頂,隻有三聲沉悶鍾響。


    一聲,人魂離體。


    二聲,魂靈劇裂。


    三聲,神魂寂滅。


    而此刻宴春在大盛的靈光之中失神,隻覺得渾身暖洋洋,如泡暖泉之中。她眼前與腦中時而是莫秋露曾經對她展示過的那些記憶,快如跑馬,倏忽而過。時而又是一片空茫,如墜入那天那個空白離奇的夢。


    而莫秋露嘔著血,卻在肆意的狂笑,她以為自己得手了,以為宴春自食惡果,她攪碎了宴春的神魂。


    莫秋露此刻的表情若是被留影,也能顛覆雙尊和荊陽羽對她的認知,但是不行,還不夠。


    裂魂是宴春帶來的,是宴春假裝要害她,她才會被逼反擊。這樣就算是說開了,日後她也可以狡辯。


    必須要讓她在正戕害無辜的時候被抓住現行。才能讓她無從狡辯。


    欲要另其亡,必先另其狂。


    宴春躺在地上眯著眼用餘光看莫秋露在光芒散去之後,麵上的表情滿是扭曲,而她鬢邊的發,不知為何生生白了一簇。


    她不會得償所願,瘋了吧?


    宴春裝著昏死看著她跌跌撞撞放下裂魂,又哭又笑,甚至還在叫娘親。


    在靈台之中召喚尹玉宸:“玉宸,我應該騙過她了,她正在發瘋呢,我下麵要怎麽做?”


    靈台之中的尹玉宸卻沒有一丁點聲音,他此刻正躺在他練功的那個漆黑的山洞之中,整個人枯瘦的可怕,片刻工夫便形銷骨立。


    他境界連連後退,已然跌到了入妄境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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