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和最後瞄了一眼青田城頭那一台台蓄勢待發的床弩和城頭時隱時現的一張張長弓,熄滅了試著打一打的念頭,城頭之上沒有慌亂,很是安靜,正是這種安靜,讓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去試,他撥馬轉身離去,這裏沒有撈著好處,沒有得到補給,而且看起來也討不到什麽好處,他自然要去別處尋覓戰機。


    他是騎兵,這一次的任務是破壞,而不是去攻堅,這個任務,還是交給隨後而來的步卒吧,二萬騎兵來得快,去的也速,轉眼之間,便消逝在青田縣城眾人的視野之中。


    五天時間,韋和的兩萬騎兵在遼西如入無人之境,自青田入永新,過臨武,直逼遼西郡城,但毫無意外,這些地方,幾乎所有的村子都空無一人,好不容易抓住幾個落單的,一問之下,遼西郡各縣早已接到命令,要麽前往縣城避難,要麽便逃之夭夭,總之,留給韋和的是一個個空置的村子。


    韋和的後勤補給已經出了大問題,他不得不停了下來,開始搜尋一切能補給的東西,好在金秋十月,正是收割的時候,遼西百姓或撤或逃,雖然將田地裏的莊稼盡量都搶收了,但總是還有些邊邊角角留了下來,可憐的韋和不得不派出部隊,去田家收割這些莊稼,以彌補軍中糧草的不足。


    距離遼西郡城隻有百十裏地,韋和仍然沒有看到一支征東軍的野戰部隊,而那些縣城,卻又一個個防備森嚴,韋和心裏開始打起鼓來。


    是撤回去,還是就此打住腳步,還是一鼓作氣直逼征東府的政治經濟中心積石城?在事先的推演之中,不管是田相還是國中的智囊們,誰都沒有料到是這種情況,在他們的預料之中,齊軍入遼西,一定會遭到遼西軍民的奮勇抵抗,而他利用騎兵的優勢,將這些抵抗一一粉碎在鐵蹄之下,用殺戮和鮮血瓦解對手的抵抗決心,營造出一種征東府極強垮台的氛圍,但現在,沒有抵抗,卻也沒有迎接,他麵對的是冷漠,這片土地的冷漠。


    連縣城韋和都沒有去打,去了遼西郡城又如何?韋和在永新停了一天,派出去的部隊,收回來的糧食湊巴湊巴,也可以用上四五天了,他左思右想,終於決定繞開遼西郡城,直奔扶風,赤馬,那裏,是高遠的起家之地,在征東府,扶風更是有著至高遠上的地位,他不相信自己到了那裏,征東府不動於衷,因為那裏不僅有高遠的家,還有高遠的祖宗墳墓,如果還是這樣的話,韋和不介意一把火將扶風燒成白地。


    遼西郡城,郡守鄭均一如往常地批閱著堆集如山的各類文牘,現在遼西郡城之內人滿為患,為了準備這一次的大計,郡城周圍的百姓盡數被撤到了郡城之內,這些人的安置,對於任何一級政府來說,都是十分頭痛的問題,好在這些地方的百姓,都是整體地被撤入郡城,雖然進了城,但事先劃定了地方,仍然保持著原先的各級官吏管理,倒也沒有出什麽大亂子,雖然如此,鄭均仍然不敢掉以輕心,這麽多人聚集在郡城,一旦出了亂子,那就是大問題。


    “鄭郡守。”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將領急奔而入,“韋和繞過郡城,往扶風方向去了。”


    鄭均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來,嗬嗬一笑,“賊子入觳矣,這一路之上的順風順手,終於讓他放鬆警惕了,他是想去扶風,逼迫我們集結軍隊與他硬幹一場,哈哈哈,如他所願,在哪裏,他會痛痛快快地打一場的。”


    將領亦是笑了起來,“打是有的打,可是對手卻不是他所想象的,隻是鄭郡守,我們的騎兵能按時出現在扶風麽?”


    “當然能!”鄭均微笑道。“我們遼西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韋和去扶風,如果公孫義與步兵他們不能按時出現在扶風,將韋和所部殲滅,那到時候我必然要與他們去分說個明白,這一次遼西全郡作出了這麽大的犧牲,如果沒有預期的收獲,豈不是白費了?”


    話雖這麽說,但鄭均的話裏話外,卻充滿著自信。


    遼西郡其實並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如果將所有奔赴遼西的各地民壯,預備役集結起來,組成一支超過五萬人的軍隊,還是沒有絲毫問題的,雖然都是民壯,但其中夾雜了太多的退役軍人,以這些人為骨架的預備役,戰鬥力並不差,便如同秦國帝師李儒與王子嬴英在積石城看到的一般,征東府的預備役士兵,換上軍裝,不輸給任何一個國家的常備軍部隊。


    不過征東府並不想用人命來堆砌一場勝利,他們要用一場大勝來給來勢洶洶,自以為勝卷在握的齊軍當頭一棒,新會,青龍山連二接三的抵抗,為征東軍騎兵的及時趕回提供了寶貴的時間。


    韋和全是騎兵部隊,要想完完整整的殲滅這支部隊,最恰當的方法,便是以騎對騎,讓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征東軍的騎兵可以與東胡騎兵正麵對壘而不落下風,又豈會將齊人騎兵放在眼中?


    韋和對此自然毫無所知,正一門心思地奔向扶風,而在他急急趕路的時候,張鴻宇的新編第一軍穿過了新田,出現在了崤山關,看著滿地殘磚斷垣,張鴻宇真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鄭曉陽,丁渭他們拆得開心,可自己接下來卻要麵對田單的主力大軍一場苦戰了。


    構建防守陣地,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雖然崤山關沒有了,但這裏的險要地形仍在,就地取材,以地勢重新構建一個又一個的小型的要塞,那些遍地的磚石被重新利用起來,張鴻宇以前在積石城軍事大學作教官的時候,高遠的一篇關於複式堡壘連鎖防線的防守陣地論述被他完整地在崤山關複製了出來,一個又一個的高約五米的磚石結構的圓形碉堡被豎立了起來,每個碉堡之間相隔約二十米左右,內裏可駐紮三十到五十名士兵,配備足夠的臂張弩,床弩,牆體之上,看似是渾然一體的牆壁,但其中的一些磚塊卻是可以抽掉的,抽掉這些地方的磚塊,便形成了一個個的射擊孔,捅刺孔,這些圓形碉堡看似隨決布局,但彼此之間卻形成一個互相掩護的體係,使互相之間,沒有一點死角,而連接每一個圓形碉堡的是縱橫交錯的胸牆,壕溝,這些胸牆壕溝的背後,將會布滿征東軍的士兵,雙方彼此掩護,互為屏障。


    短短數天功夫,張鴻宇便在崤山關的遺址之上,重新建立起了堅固的防線,征東府為他準備的大量的遠程打擊武器,將在這裏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而此時正在奔赴扶風的韋和,尚渾然不知他的後路已經被人斷掉,他現在,成了一支徹頭徹尾的孤軍。


    琅琊郡,田富程已經有了一些計窮的感覺,在他一次次拚盡全力的攻擊之下,琅琊郡城看似岌岌可危的防守,卻總是頑強地挺立在他的麵前,隨著時間的推移,對方的反擊倒似乎是越來越有彈性了,而廣坪的征東軍另一部丁渭,在韋和的騎兵部隊離開之後,也開始不安分起來,其軍隊竟然離開了廣坪,向著琅琊郡城緩緩壓了過來,丁渭隻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部隊,但給予田富程的威脅卻是極大,讓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馬,卻防備這支在一邊窺伺的這支狡滑的征東軍。


    你進他退,你退他進,近日來,他的斥候部隊,膽子愈來愈大,已經多次迫近到齊軍的控製範圍之內,這些有著出色馬技的征東軍斥候,狡滑如狐,凶狠似狼,來如風雷去似電,你派的人少了,他給你吃掉,他派的人多了,他溜得比兔子還快,這樣一支神出鬼沒的騎兵部隊時時騷擾,讓田富程頭痛不已,現在他很後悔讓韋和帶走了所有的騎兵部隊,如果能留下一支來,也不至於現在自己讓一支幾百人的騎兵部隊弄得焦頭亂額。


    而更關鍵的是,他們的出現,讓琅琊郡城士氣大振,援軍,這不正是他們在盼望的嗎?有了第一支,第二支還會遠嗎?


    真實的情況,琅琊郡城裏的征東軍高層自然不會向一般人說明白,在他們的嘴中,征東軍的大軍已經回到了遼西,正在向著琅琊開來,不日便將進入琅琊,這使得琅琊郡城之中的百姓深信,齊軍的敗亡隻是時間問題,守城的熱情被充分的激發了出來,更多的青壯開始參予進來,這也是田富程感到對方愈來愈難對付的原因。


    更多的青壯加入,使得鄭曉陽能夠讓手下的精銳有了更充足的休息時間,能夠將他們及時地使用到刀刃之上。


    曹天賜在剪除了城內的內奸之後,率領著他的三百餘監察衛也加入到了守城的行列之中,他這三百人,論起行軍布陣,自然是遠遠不能與正規軍隊相提並論,但如果說起單打獨鬥,則一個個都是好手,鄭曉陽便請了曹天賜為首,組成了一支救火部隊,哪裏有齊軍突上城牆,他們便奔赴到那裏,利用他們這些監察衛超強的個人武力,將齊軍再趕下城去,數天下來,監察衛雖然亦傷亡了數十人,但卻殺得齊軍頗為膽寒,隻要這些黑色製服的影子出現在哪裏,那裏的攻勢頓時為之大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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