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遮掩在鏡片下的那雙眼眸清冷異常,他也好奇自己為什麽走到了今天。


    十七歲事前的那段時光宛如隔世,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


    在那之後,他的人生走了一個岔道口,麵對的是從前未曾經曆過的,也未曾耳聞的。


    究竟是什麽在支撐著他走到如今。


    他不明白,也不清楚。


    但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


    沒有人知道,曾經的江溯流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任性、偏執、我行我素且桀驁不馴。


    豪門家世為他的人生增添了許多光環,也開了許多方便之門。


    江家的家業本由長子江溯風繼承,為此父母對江溯風要求嚴苛,一切按照繼承人的模式教養。而對於比長子小七歲的江溯流,家裏的人都極其寵愛,將所有缺失在長子身上的溫情都給了幼子。


    卻也同時養歪了幼子。


    除了吸.毒和沾染女人,和一群圈子裏的酒肉朋友他什麽都玩。不僅如此,那些挑戰人類極限的運動他也喜歡,那種瀕臨死亡的快感讓他感到了新鮮與刺激。在那號稱不夜之城的拉斯維加斯也有江二少的身影。那時的江二少在b市也是聲名鶴起,雖然並不是什麽好名聲。


    叛逆、不學無術,初生牛犢不怕虎用在那時的他身上絲毫不為過。


    兄長江溯風實在看不下去,便將被父母當做眼珠子疼愛的江溯流狠狠地揍了一頓。然後,江溯流離家出走。


    江溯流這一走,江家所有人都慌了。


    那時的他雖然不學無術,可腦子也不蠢,知道父母的找人手段,為此從不在車站的地方停留,也不聯係自己的酒肉朋友。於是,他搭了一輛黑車離開b市。


    在車上,他已經精神疲憊,便睡著了。


    那一刻,命運的齒輪發生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也為此,開始了不一樣的人生。


    等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雙手雙腳被捆住,眼睛和嘴巴也被膠帶蒙住,耳邊聽到鳥雀的聲音和幾個男人粗□□.著濃濃外地口音的聲音。


    “哈哈哈......沒想到這一次倒是撞了大運了,江家的二少爺,可值不少錢啊!”


    “有錢人家的少爺果然和別人口中所說不長腦啊,真是便宜我們了。”


    “啊對了彪哥,聯係上了那臭丫頭的父親了嗎?”


    “聯係上了,明天中午交易。”


    “嘿~我還以那臭丫頭不值錢呢,沒想到值那麽多!”


    “幹完這一票咋們就離開去中東,最近風頭緊,我怕出事。”


    “這裏很安全,暫時不用擔心。”


    “嘿嘿,反正我們也要離開這兒了,不如大手大腳幹一票。”


    “那個江二少怎麽處理?”


    “來不及的話,就.......”


    “雖然可惜,但也沒辦法。”


    “我去買點必備的東西。”


    “三弟留下來守著,雖然不遠,以防萬一。”


    “明白。”


    這,是哪兒?


    誰竟敢綁他?!內心的震驚與慌亂讓他開始掙紮起來。


    不一會兒,他聽到開門聲,蒙住眼睛的膠帶被撕開。


    男人看到階下囚那如狼崽子般的眼神,不由怔住,緊接著反應過來,然後一腳重重地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我艸!你他媽找死!敢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老子!”


    口腔裏傳來重重的血腥味兒,他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對待,他忘了在外麵隻要他頂著江二少的名頭就有大把人過來送殷勤,為此也以為這個世界是安全的,沒有人會以這種方式對待他。


    “哎呦,你小子這臉長得怎麽比女娃子還好看,嘿嘿......”男人俯視因著疼痛蜷縮在地上的他,發出猥瑣的笑聲,那樣的眼神就跟狐朋狗友看會所那些衣著暴露的女人的眼神一樣。


    齷蹉而惡心,他感覺到自己快要吐出來了。


    “嘿~有錢人家的少爺穿的衣服就是不一樣。”男人邊說著,便扯掉他的上衣。那手摸上了他的皮膚,他一拳狠狠地打在了男人的臉上,男人反應過來頓時大怒,一拳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


    緊接著,一腳狠狠地踹向他的心口。


    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一黑,什麽也看不見,一種喘息不過來的窒息感令他感到了無助。


    那令人惡心的感覺侵蝕著他的感官,卻無法掙紮。


    殺了他!心頭湧上的血性是殺意,他狠狠地掐住男人的咽喉,死不鬆手。


    男人被他那狼崽子似的眼神嚇到了,掙紮著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朝他身上刺去。


    卻在這時——


    “啊——!!!”伴隨著一聲慘叫,男人摸了摸後腦勺留下的液體,“血!誰他媽偷襲老子?!!”


    站在男人身後的少女臉色蒼白,嘴唇幹裂,唯獨那雙沉靜的眼眸格外醒目。她的手中拿著一根比拳頭粗的木棍,敲擊男人的頭部的正是此物。


    男人回過頭看到少女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刀換了個方向,朝少女刺來。少女微微側身,大約是身體沒有緩過來的緣故,匕首劃破了少女的手臂,血染紅了身上的校服。少女吃痛,皺了眉,手中的木棍卻並沒有扔下,而是用更重的力道擊在了男人的膝關節,然後下一刻敲在了男人的頭頂。


    男人頓時倒地不起,血在地上蔓延開來。


    “快起來,再不走那些人就要回來了。”少女的聲音沙啞,似乎沒有休息好,又似乎十分缺水。


    他站起身,撿起地上的匕首,想要上前補刀,卻被少女製止了。


    “死了人會有點麻煩。”


    “你為什麽救我?”


    “拿到贖金後他們會選擇撕票。”少女聲音十分平靜,卻也很虛弱,“走不走隨你。”


    說完,少女轉身離開。


    他看了眼地上頭破血流的男人,終究還是沒有下殺手,跟上少女。


    這裏是四周環山,十分偏僻。隻有幾畝瓜田,西瓜的秧苗才剛剛蔓延堆積的枯草上。他回頭看了一眼之前所待的地方,那是臨時搭建起來的棚子,還在山坳間。


    前方少女往山上走,她看起來很虛弱,走幾步休息片刻,速度很慢。


    “東西給我。”他走到少女身邊,指著她手中的木棍說道。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摩托車的聲音,夾雜著幾句咒罵的話。


    “來不及了。”少女靠在樹幹上喘息著,手臂上還有血滲出,麵色泛著不健康的潮紅,“他們回來了。”


    “我背你。”他覺得眼前的少女也算救了他,所以理應報答,他江二少可從沒有欠過女人的人情。


    少女輕搖頭,拒絕道:“這樣我們兩個都走不了。”


    少女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道:“你先走,往山上走,我一個人目標沒那麽大。而且,我沒你那麽弱。”


    很快,叢林間便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艸,那個臭丫頭哪兒來的本事,喂那麽多的安眠藥還有力氣跑?!”


    “趕緊找!他們走不遠,這裏的地形他們不熟,應該還在這裏。”


    “這裏有人走過的痕跡!”


    “快!絕不能讓他們跑了!”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樹林裏的光線更加暗了。


    寂靜的山裏,少女聽到水流的聲音,手指了一個方位,對他說:“往那邊走,往下麵走。”


    “一起。”他執拗地看著少女。


    少女喘息著,知道這樣下去隻會浪費時間,微弱地點了點頭:“嗯。”


    原本跳動急促的心髒漸漸安了下來,他攙扶著少女,坐在河邊的岩石上,然後用匕首割下自己的衣擺替她將手臂上的傷簡單地包紮了一下。


    遠處還能聽到竹子被掰斷的聲音,在寂靜的山裏格外清晰。


    岩石旁有一堆灌木叢,水聲涓涓而流,隱去了兩人的聲音。


    他發現少女似乎情況不對,便伸手撫上少女的額,那滾燙的溫度讓他心驚。他剛要說什麽,手腕卻被反扣住,緊接著下一秒他被少女摁在地上,少女意識已經開始不清,隻憑著本能防衛。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要斷了,身體被碎石磕著,他強忍著不出聲。


    少女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鬆開自己的手,幽幽道:“別亂動,我們在這裏等著,等天完全黑了我們就離開這裏。”


    “你在發燒。”


    “隻是藥物的副作用。”


    少女呼吸微弱,他摘了一片葉子盛了點水遞給少女。


    “喝點水。”


    他第一次做這種事,難免不熟,等少女睜開眼睛的時候,水已經漏光了。


    “我再去盛點。”


    “不用了,別動,他們還在這裏。”


    河流的水聲覆蓋了兩人微弱的說話聲,才沒被找到。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感覺身上很癢,有奇怪的昆蟲和蚊子圍著他,他隻能忍耐著。


    當天色完全暗下,遠處有燈光亂掃,那些人還沒死心。


    少女站了起來,說道:“該走了。”


    兩人沿著河流的方向走,木棍被少女留在原地。


    此時月色清明,兩人才不至於完全沒辦法走動。四周蟲鳴聲四起,還有傳來腳踩在枯葉上的聲音。


    這時,一道並不強的燈光從兩人身上掃過。


    “人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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