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清直接就問:“你與淮舟一道去仙界散播玄天上尊的消息,中途可是與他分頭行動?”


    宋景和如實道:“軍師說分散開來,消息傳播得愈快,屬下遂與他分為兩路,而後在南丘山集合,一同返回。”


    九夜清了然,定是西乙聽聞風迅,暗中尋蹤覓跡,找到淮舟。估摸他本欲除掉淮舟來頂替,許是淮舟使計逃脫,西乙這才殺了護衛,且易容成淮舟的模樣返回魔域。


    九夜清眉目漸沉,眼下也不知淮舟是生是死……


    他立刻吩咐宋景和:“從仙界返回的所有魔族,一律帶去醫殿,讓苦渡海一一驗明身份。”


    以免還有西乙操控的紙人混入其中。


    除去傀儡倒是容易,就怕西乙什麽時候悄悄潛入。


    九夜清想到尚在骨岩峰洞窟內閉關的初意,西乙此番利用淮舟的身份挑撥他和初意的感情,最終目的必然和初意有關。


    想必是打算故技重施,抓住初意要挾他交出弑神槍,並拿回太極圖,又或是想打聽楚茭白的事。不論目的為何,於初意而言都很危險。


    九夜清心中擔憂,趕忙離開蝕天殿,前去骨岩峰。


    即便祭司日夜守在那兒,但西乙如若親自潛入魔域,祭司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可他剛剛走出殿門,迎麵就見祭司火急火燎的跑來。


    見她素來平靜的麵容滿是焦急之色,他心頭猛的一提,預感不妙。


    箬無還未開口,他急急兩步奔向她,就問:“她怎麽了?”


    箬無喘了會兒氣,才道:“我在山洞外聽見一聲巨響,接著便是她的叫聲,似乎很痛苦。我正要進去洞窟察看,卻被裏頭突然襲來的力量排擠出來,那力量在洞窟外形成一道堅固的屏障,我費盡力氣也進不去。”


    九夜清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問道:“她一直在吼叫?”


    箬無搖搖頭:“我來時,裏頭沒了聲響,靜悄悄的。但屏障未撤,我亦無法窺探究竟,隻能喊主上去看看。”


    九夜清急忙踏風,就要往骨岩峰方向飛去。


    “魔尊留步!”下方,一名將士快步跑來,將他喊住:“屬下有要事稟報!”


    九夜清回過頭,認出那是蒙丘的部下,便停下腳步,問他何事。


    將士仰頭望去,報:“屠火嶺今日淩晨突然晃動,不久嶺中裂開一道縫隙,熊熊烈火從縫中射出。蒙將軍和陸將軍正往那兒去一瞧究竟,火焰急劇收縮,而後化作一道紅光,飛了出去,正是飛往魔宮的方向。”


    “二位將軍需遵君令,嚴守屠火嶺,遂派屬下前來追蹤火光。但這一路上,屬下未見火光的蹤跡,也不知道那道紅光跑去了哪,隻好先來稟報魔尊。”


    九夜清聽言,暗暗疑惑:屠火嶺的火蛟會噴火,卻不知山嶺內部也蓄積熊熊烈火?唯一的可能,便是山嶺被什麽劈開,使得弑神槍的力量得以釋放。


    這個節骨眼,他分身乏術,不能趕去屠火嶺……


    一旁的箬無不經意瞄見東隅的骨岩峰方位,隻見那頭突然閃現紅光,光線越來越強,直至燒過天際,宛若雲霞。


    箬無念咒,即開魔眼,千裏之物,無一遺漏。


    看罷,她驚忙指著那裏:“主上,骨岩峰有紅光顯現!”


    九夜清也朝那定睛一看,再不遲疑,與她急速趕去。


    不多時,二人來到骨岩峰。


    覆蓋整座峰頂的火光恰好在他們到來時消散,須臾收斂為一抹紅光,竄入山洞,想必就是士兵通報的那道從屠火嶺溢出的紅光。


    洞外並無任何阻礙的屏障,九夜清與箬無正快步踏去,忽見一抹高大的身影從裏頭走出。


    二人腳步警惕的頓住,直至那人走至洞口,清晰的出現在他們麵前——那是一位披頭散發的陌生男人,身形與蒙丘一般魁梧健碩。他穿著紅裳紅鞋,係著紅腰帶,懷中抱著昏迷的初意。


    九夜清氣息一滯,衝上前就要奪人。男人縱身一閃,紅光掠過,速度極快。


    九夜清哪敢強行奪人,怕傷及初意。立在原地,厲聲問道:“誰派你來的!西乙?”


    “西乙?”男人迷惑:“是誰?”


    九夜清再將他一番打量,不是勾山的裝束,也並非鬼族。何況魔宮之內,隻有他和祭司知道初意在骨岩峰,這人為何知曉?


    且舉止親密的將她抱出來……


    “你是誰?”九夜清聲色驟寒,惱問:“為何來此擄我夫人!”


    “夫人?”男人的表情有些微妙,似錯愕似驚訝,轉而幾分激動。


    他也是將九夜清一番打量,忽咧開嘴,格外歡喜的喊道:“你是我爹!”


    九夜清傻眼。


    幾日不見,她連懷孕的步驟都沒經曆,孩子就這麽大了?!


    看著前方與自己差不多身量的‘好大兒’……


    他心中一陣驚悚。


    第五十八章 你這個當爹的,就不能多少……


    入魔後, 初意才發現,采用大道無極口訣修煉,並非將仙體徹底轉為魔體,而是把魔引吸納體內後, 漸漸覆蓋仙體, 最終共存。


    正如楚茭白所說, 她的力量源自鴻蒙,以此口訣修煉, 往後成仙成魔隻在一念之間。


    最好的結果便是,二者互不壓製,又相輔相成。


    最壞的結果就是, 兩種力量在她體內排斥, 最終將她撕裂。


    好在一切順利。


    隻是她對魔性的控製尚不熟練,是以需在洞窟耗費些時日繼續修煉。


    當她自以為力量穩定下來, 想一試身手。豈料以九夜清的力量煉化的魔引本就雄厚無比,加之萬年金蓮的靈力強大,她剛要將力量凝聚丹田, 尚未出手,力量猶如排山倒海一般,自她體內猝然爆發, 轟隆隆巨響, 差些撞塌洞窟。


    好在洞窟內有初代魔君的骨靈珠,是九夜清為防止她力量失控,刻意留在那裏的。


    骨靈珠迅速吸收她釋放的殘餘力量,才保住洞窟。但她沒來得及完全收斂體內的力量,強勁的力量不斷衝撞她的魂體,痛得她嘶吼出聲。


    不知多時, 痛感消退,她耗盡體力,虛軟的倒在地上。


    似夢似醒之際,一道紅光進入視線。緊接著,有人將她抱起來,在她耳畔輕聲說著話。


    但她渾渾噩噩,聽不清。


    而後,她便失去意識。


    直到再次蘇醒,她緩緩掀動眼皮,還沒緩過勁,就被一個男人喚道:“娘!”


    驚得她瞌睡驟無,雙目大睜,眼前出現兩個男人——


    一個坐在她床邊,是大魔頭,眼裏布滿擔憂,卻繃著一張冷臉。


    還有一個男人,站在他身旁,身形魁梧健壯,五官端正明朗,衝著她笑眯了眼,咧開了嘴。


    男人張開口,又喚:“娘!”聲音比剛才還要激動幾分。


    初意小心髒受驚的一顫。


    原來不是夢,果然有人喊她娘嘞!


    慌得她連忙坐起身,握住九夜清的手臂,眼眶泛紅的瞅著他。


    九夜清瞧見她眼裏的委屈、不滿,似乎還略略憤懣?


    他眉頭微蹙:“你這是什麽眼神?”


    初意咬了咬唇,出聲便是哽咽:“你又是怎麽回事?如若你早些告訴我,你曾有過相好,還生了個這麽大的兒子,我也不至於如此難以接受。你怎能等我們生米煮成熟飯,才把這個兒子領出來?”


    說罷,心裏一陣刺痛,她偏過頭,抬袖揾淚。


    兩個男人錯愕的看著她兀自抽泣的傷心模樣。


    九夜清握住她肩膀,嚴肅解釋:“我沒生過這兒子!”


    “我不是他生的。”男子也急忙出聲。


    初意抽了抽鼻頭,哀怨的把這‘父子’瞪兩眼,推開九夜清,沒好氣:“他不是你生的,難道是我生的嗎!”


    九夜清卻是冷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說:“我是後爹,你是親娘,可不就是你生的。”


    “啊?”初意抹一把淚臉,有些迷糊:“什麽後爹親娘?”


    九夜清叫那人:“你來解釋。”


    男人喜笑顏開的湊近,伸過手,下意識想要擁她肩膀。


    “叫你解釋,沒準你動手!”九夜清驀地一聲怒喝。


    他悻悻退回去,站得端正筆直,兩手安分的垂落在兩側。


    初意來回瞧看這兩人,頗有幾分嚴父孝子的模樣。


    冷靜下來細想,大魔頭一向不喜歡藏著掖著,如若真有兒子,絕不會瞞著她。而他方才那話,分明是說她是這人的親娘。


    這不更扯淡嗎……


    她不曾懷孕,哪裏能冒出個兒子來。即便真能無孕生子,也不可能長得如此著急,一夜之間就是大人。


    她定下神,問他們:“到底怎麽回事?”


    九夜清冷著臉將身旁的男人一瞪,示意他開口。


    男子憨憨一笑:“娘想知道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


    “……”哪怕他麵帶善意,這聲娘還是叫得她心頭一抖,哪裏敢應。


    “你是誰,叫什麽名字?我與你非親非故,為何喊我娘?”


    他卻苦惱的搖搖頭:“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名字,他一直叫我‘吾兒’。”


    吾兒是父母對孩子的昵稱,怎麽會是名字。


    “他是誰?”她又問道。


    “將我創造出來的天父。”提及此,他眉眼盡是崇敬之色,喚出:“刑天。”


    聽見這個遙遠而震顫心魂的名字,初意驚愕萬分。


    莫說仙界,饒是整個三界,對這個名字無不生畏。


    刑天是遠古第一位,也是世間唯一一位。他原是眾神領袖之一,隻因力量太強,極富野心,與諸神產生分歧,最終決裂。


    刑天意圖統領神族,被眾神聯手抵禦。而後為鉗製他的力量,神帝便將其家眷族人關押在不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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