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好的,他們要在他主動承認盒子裏裝了什麽之後再複合, 但現在, 他直接就跳過了這一步。


    雖然已經等待很久了,但是這一刻降臨的時候,木綿還是會覺得突然, 會覺得心中一恍惚。


    李斐說完話之後就緊張地看著她。


    他的緊張從來都不是很外化的麵紅耳赤, 也不是喘息, 不是任何神態上的東西, 而是, 你能從那些自己都說不清的地方, 察覺出來這個人緊張到汗毛都炸了起來,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見他這樣,木綿反倒不緊張了,她喟歎了一聲, 說:“終於等到你這一句了。”


    “嗯。”李斐仍舊僵硬地裝作自如的樣子, 說, “那麽, 針對我的提議, 你有什麽想法?”


    木綿:“我覺得……”


    她拖長了聲音, 欣賞了幾秒李斐著急的眼神,才語氣輕鬆地說出了後幾個字:“那就複合吧。”


    她又學著李斐的語氣問:“對於我的回應, 你有什麽想法?”


    李斐看著她, 神情和語氣都很慎重地說:“那這一次,我們努努力,能走到哪裏算哪裏。”


    聽見他這句話, 木綿點頭:“行。”


    走到哪裏算哪裏啊。


    努努力不就走到這輩子結束的時候了。


    木綿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們的車還停在湖邊。


    日暮向晚,天上積雲欲雨,湖麵好像泛起了更濃重的霧氣,看上去煙波浩渺,她這一眼好像什麽都看不清,隻能局促在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但是,又好像能透過這些似有還無的阻礙,看向遠方無盡的天地。


    這無盡的天地裏,她和李斐都是滄海一粟,但願滄海見證他們說出的話,許出的心願。


    這時,車窗上落下了一滴細碎的雨水。


    下雨了。


    木綿指著那滴雨水:“我們別再停在這裏聊天了,這會兒已經不早了,先去村裏吧。”


    李斐點了個頭,卻沒有立刻發動汽車,在木綿要催他的時候,他朝她這邊彎了腰,把剛剛鬆開的手又送了過來,猝不及防地再一次抱住了她。


    這一抱,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他就直起腰鬆開手了,隻是,在他們的腦袋交錯而過的時候,他用臉頰蹭了她一下。


    這一下,動作很輕,若有還無,像是下意識,也像是情不自禁。


    蹭完,他就開車去了。


    但木綿被他蹭得又是一愣,思考了一下,確定剛剛的一切都不是幻覺,是他真實的動作之後,木綿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這是什麽小動物才會有的動作啊。


    聽見她的笑聲,正在開車的李斐耳朵看起來有點紅。


    木綿盯著他的耳朵,腦袋裏卻在回味剛剛的一切。


    她也發現,經過他那麽短暫地一接觸,她好像也覺得心裏癢癢的,好像得了肌膚焦渴症一樣,很想身體的哪個部位挨在他身上。


    但是李斐在開車,需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手也需要不停地操作方向盤,那麽……


    她琢磨了一下,把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捏了捏。


    肉質不錯。


    嘿嘿嘿。


    上一次那個岔路果然就是高樹搞出來的,這一次,他們再次走到那個原本應該是路口的地方,就隻有一條彎彎曲曲的水泥路了,跟地圖上顯示的一模一樣。


    看著這條路,木綿有點不爽地拍了一下李斐的大腿:“他這幻術還真搞得有模有樣。”


    李斐扭頭看她一眼。


    木綿猶豫了一下:“那我把手收回來?”


    李斐:“不用。”


    說完,他繼續開車去了。


    她也覺得不用,李斐的褲子好好穿著呢,這有什麽呢?


    車子行駛了一段時間,他們又一次來到了鹿嘴村的村委會,見到了村幹部。高樹的幻境編織得還挺靠譜,雖然理論上是第一次來,但是,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和親切,連村幹部說的話都差不多。


    可見高樹大概對這個村幹部還挺了解的,但是,當木綿主動地詢問高樹的事情的時候,村幹部卻表示,他們沒什麽接觸,不怎麽熟。


    木綿心想,估計高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深入他的心靈了,不然這了解度實在說不過去。


    等村幹部給他們安排好住處,在他叮囑完他們晚上不要出去之後,木綿問了高樹的事情。


    “我聽人說,你們這裏有一個人叫高樹,搞哲學的,留在你們這裏好多年了,我業務寫小說的,想去找他了解一下情況,您知道他住哪兒嗎?”


    村幹部不疑有它,幹脆利落地回答了:“知道啊,就在鹿眼湖旁邊,他自己搭了個房子。”


    “那您知道他為什麽留在這裏嗎?”


    村幹部“唉”了一聲,然後說:“幾年前他帶著他媽來這邊旅遊,他媽掉進湖裏就沉下去了,搜救隊怎麽都沒把她救出來,屍體現在都還找不到,高樹就留下了,天氣好的時候他就下水找。這都幾年了,也該放棄了,但他還是不走,別人怎麽勸都勸不住。”


    得知高樹的經曆,木綿再想起那片霧氣彌漫的湖麵,她莫名地有點涼意。


    他們說話的時候,外麵的雨越下越大了,逐漸有了滂沱大雨的感覺,嘩啦嘩啦的聲音響徹天地。


    村幹部觀察了一下雨勢,無奈地搖頭:“得了,今天這雨太大,我也不回家了,就在招待所湊合一晚算了。你們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再出發去地裏吧。天黑加上雨大,出門挺危險的。”


    說完,他擺擺手,下樓了。


    木綿和李斐各自提著行李,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木綿洗過澡後,正在擦頭發,就聽見門響了。


    木綿確認了門外的是李斐之後就打開了門:“怎麽了?”


    李斐看著她說:“沒什麽。就是,想在你這裏坐一會兒,可以嗎?”


    木綿很快就回答:“當然可以了。”


    他們現在又是情侶了,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於是李斐就主動坐在了房間裏的長椅上,他沒再說什麽,隻是拿起手機低頭看去。


    木綿護完膚就也拿著手機坐在了李斐的旁邊。


    他們無聲地坐在一起玩著手機,什麽話都沒說,但莫名其妙地,胳膊挨在一起,肩膀靠在一起,最後,頭也挨在一起了。


    這個時候對方的呼吸聲就格外地明顯起來,偶爾的聲音變化也會格外清晰,木綿看了一會兒手機,就把它放下了,仰著頭閉著眼,仔細地聽他的聲音。


    其實沒什麽好聽的,雨聲也還是很大,但是,這種無言的幸福感實在是可以把一個人從頭到腳都淹沒。


    聽著聽著,她伸出手,抱住了李斐的胳膊。


    李斐:“怎麽了?”


    木綿仍舊閉著眼睛:“我想抱我男朋友的胳膊,有問題嗎?”


    她對他有光明正大的需求和渴望,這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呢?不想跟另一半親熱才是怪事呢。


    李斐頓了一下才回答:“當然沒有。”


    緊接著,木綿就聽到了李斐也放下手機的聲音,她睜開眼,對他說:“聊聊天吧?”


    “說什麽呢?”李斐靠在了椅背上,一貫生硬的聲音聽起來也挺溫柔。


    “聊點沒有聊過的東西吧,比如高中的時候。”木綿提議道:“你高中就暗戀我了,還偷拍我的照片,那個時候你覺得我是一個怎麽樣的人,要不說說?”


    “嗯……”李斐思索了一下才說,“那個時候你每天都很開心,班裏的女生都是你的朋友,你會自己畫漫畫,漫畫在全班人的手裏傳著看。裏麵有個故事,男主角好像是個……高大帥氣陽光的人。他好像叫,”


    李斐皺著眉毛想了幾秒才說:“櫻影刃空?”


    木綿:“……”


    這都哪年哪月的中二事件了,她已經完全忘記自己還出產過一個叫“櫻影刃空”的男主角,現在突然被提起,她整個人都尷尬得無以複加。


    她故作鎮定地說:“你記得這麽深?”


    李斐很隨意地說:“我都記得。”


    木綿抓到了一個關鍵詞:都。


    “你還記得什麽?”


    “櫻影刃空是個鮫人,愛上了仇人的女兒,為了懲罰自己就把尾巴切了,變成了人,但是仇人女兒喜歡別的人,那個人家世很好,有錢,他為了幫助他們在一起,哭出了一個池塘的鮫珠,讓他們成功在一起了。”


    木綿:“……”


    這種故事,又虐又爛俗,她高中的時候就是這種口味嗎?


    不過,等等。


    “這個人不就是聖母自虐狂嗎?你怎麽說他高大帥氣陽光呢?”木綿提出了異議。


    李斐:“你在第一頁上麵這麽注解的。”


    木綿:“……”


    對不起,那個時候的她是腦殘。


    木綿:“你還記得什麽事情?”


    “你投標槍扔反了?蕩秋千翻下來了?”


    木綿:“……”


    媽的,她高中的時候就是個喜劇人嗎?


    難怪會被李斐記到現在,誰不記得喜劇人呢。


    “我就這形象,你還能喜歡我,你也挺不容易的。”木綿真摯地說。


    李斐:“還好。”


    不過……


    木綿轉念一想。


    當一段記憶就隻有一個人擁有,沒有人和他一起共享,這份孤單是不是挺難承受的?


    木綿忍不住把他的胳膊抱得更加緊了。


    這個時候,李斐偏頭看了她一眼,問了一句話:“你怎麽知道我拍過你的照片?”


    木綿自然而然地回答他:“我看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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