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模棱兩可,並不比蘇鶴川的點到為止更直白哪怕一二分。


    她似乎意有所指,然而這一字一句,都透著點話術的意味——她和極樂天宮的關係就如蘇鶴川與血海的關係?她又怎麽可能知道蘇鶴川與血海之間的關係?她甚至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這位養兄投身了魔門。


    蘇鶴川對她言語間的未盡之意心知肚明,卻揣摩不透她究竟是個什麽意思。虞黛楚究竟是看出他


    與血海之間關係不睦、暗示她與極樂天宮之間的關係也不怎麽樣,還是單純隻是想表達她與極樂天宮的淵源一如他與血海那般湊巧?


    又或許,她隻是想試探他與血海之間的關係?


    蘇鶴川不信虞黛楚知道自己和血海的關係——虞黛楚根本不知道他來找她本是因為因果誓,他從未在她麵前提起過這一點,虞黛楚絕無可能就此判斷出他的用意。


    那麽,這隻能是個試探了。


    但,他究竟該對虞黛楚展現出什麽樣的信息和回答?


    他當然可以對虞黛楚展現出與血海關係密切又信任的樣子,然而等到虞黛楚對這個滄流界熟悉了之後,便絕不可能相信,因為以這滄流界的風氣、他蘇鶴川的性格,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他注定要失去剛剛挽回的一點信任,和虞黛楚越走越遠,也許下次相見時,已成陌路。而在這爾虞我詐、動輒生死的滄流界裏,陌路人,就意味著總有一日要刀兵相見。而虞黛楚是個天資很高的人,這一點從小他就沒有懷疑過。


    他也可以選擇對虞黛楚和盤托出,選擇盡力去爭取這位昔日養妹的信任,也許能獲得她的信任與支持,從此在這條孤獨的求生求仙路上,有一個可信賴、可托付的同伴。


    然而這麽做是有風險的。做出這樣的選擇,就意味著他要將隱於心底數十年的隱秘朝人全然訴說,意味著他將親手把專以傷己、甚至能對他造成致命威脅的把柄和傷口暴露在別人的麵前。倘若虞黛楚在了解了這個滄流界之後,適應了這裏的風氣和價值觀,這曾經交付的信任,就會成為她搜中一把最鋒銳的刀,朝他當頭斬落。


    這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抉擇,也許本不該放在他的麵前讓他選擇,因為無論怎麽樣,他都絕不可能擁有一個正確答案。


    在長久的沉默中,蘇鶴川緩緩開口,“我與血海的關係,並不好。”


    對虞黛楚和盤托出,也許是個非常危險的決定,然而對於蘇鶴川來說,卻也是當前唯一一個能看見希望的選擇。


    他若想解開因果誓,便勢必要觸及血海、乃至於是整個滄流界大宗門的利益,故而,這件事隻能小範圍、保密式地進行。蘇鶴川信不過這滄流界


    的任何一個修士,能保守秘密的隻有死人。


    故而,他隻能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蘇鶴川在這滄流界,自然遠遠算不上最壞的人,他甚至都說不上是個壞人。他隻是有著滄流界最普遍的心狠手辣、下手幹淨利落。他的道德底線自然遠比擎崖界的修士們要低很多,但他心裏終究還是有一條線,不會主動作惡,唯有利益之爭。


    涉及到因果誓這種事,他不至於到處逮著不相幹的路人問話然後殺人,而能對因果誓有所見解的那些人,也沒有這麽好拿捏。他隻能在撞上發生利益之爭時,特意關照敵人中有可能知道解法的那些人,盤問然後殺掉。


    ——當然,他有時候也會有傷及無辜的時候,畢竟,倘若這要命的事情被旁人泄露出去,他自己的命都沒了,又怎麽顧得上知道的人是否無辜?故而,有些無意間得知他想解開因果誓之事的魔修,也會被他殺掉。


    涉及自身生死,謹慎是蘇鶴川的第一原則,其他諸如情誼、道德之類的東西,隻能往後靠。


    現在,他發現虞黛楚手中的那麵鏡子,很可能也是一麵因果鏡,而這絕對是他少說一百年內,最有可能接近因果鏡的機會,也是最有可能借此解開因果誓的機會,蘇鶴川絕對不可能放棄。


    故而,倘若他想要把握住這個機會,便難免要讓虞黛楚知道他有意背叛血海的事實,而以他的性格、在滄流界這麽多年的經曆,是絕難相信情分與承諾的,隻有殺人滅口,才是最保險的。


    但,且不說他能否如自己的心念那般堅定地向虞黛楚斬去,隻說兩人方才交手,蘇鶴川便知道虞黛楚絕不是他能輕易擊殺的人,兩人手段用盡,誰勝誰負也許還猶未可知,然而虞黛楚若是不想與他動手,自然也有的是法子從戰局中擺脫出來。


    他若想把握住虞黛楚手中的因果鏡這個機會,便隻能學著信任。


    “我在血海的地位可以說是頗高,然而我並沒有與它同心同德的意思,倘若有可能,我並不想留在血海。”


    虞黛楚微微挑眉。


    “我想過脫離血海,但我對著血海的因果鏡下過因果誓,發誓要為血海畢生貢獻力量,倘若背叛,便當場隕落,神魂歸於宗


    門,永墮血海,成為無數怨魂中的一個。”蘇鶴川一旦決定,就毫無保留,“我當然不會自願發下這樣的誓言,但當時,我若是想活命,就必須這麽做。”


    虞黛楚又一次從他口中聽到了“因果鏡”這三個字。


    “這是滄流界的一件寶物。”蘇鶴川為她解釋,“此寶可窺因果,是某件上古至寶的碎片所化,流落在滄流界,共有五片大碎片,無數片零星的小碎片。其中那五大碎片,便掌握在五大宗門手中,極樂天宮與血海掌握的碎片相對來說,更加強大。”


    “滄流界的傳承,便是在這因果鏡的基礎上演化而來的。”關於魔門道統,一時半會也無法說得何其詳細,蘇鶴川一筆帶過,著重去講因果鏡,“為了約束和控製門下修士,便有了因果誓這種東西。”


    他把話講完了,便朝虞黛楚露出一絲苦笑,“我是被淮山真君直接帶入血海的,所立下的因果誓,自然也是直接對準淮山真君,他是血海的老祖,是血海那麵因果鏡最大、也是最強的掌控者,故而我立下的因果誓,幾乎是無可化解的。”


    虞黛楚聽他說完,對整個魔門的結構和運作方式有了了解,也是終於明白,這滄流界的修士究竟過著什麽樣的生活。而在這樣爾虞我詐的環境裏長期生活,會養出什麽樣的性格,大約也就可以合理預計了。


    難怪她剛遇上化血門女修那五人的時候,總覺得這裏的修士實在是比擎崖界修士謹慎又狡詐得多——真是難為他們了,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不謹慎就會被坑,不謹慎就會死,誰能不謹慎呢?


    而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化血門的女修非得她親口報出來曆,而等她報出“極樂天宮”的名號來,竟就當真信了——原來還有所謂的因果窺伺。


    ——這玩意在擎崖界,都是屬於傳說裏的東西,恐怕不到化神飛升,絕無可能掌握或是接觸,虞黛楚哪料得到滄流界竟然還有這玩意啊?


    照她的預計,原文劇情中,滄流界入侵擎崖界還得她親自動手,以她結尾金丹大圓滿的修為,竟然能讓元嬰修士畢恭畢敬叫一聲神女,那這魔界的實力,頂天也就比擎崖界稍微強那麽一點,根本不可能了解到因果


    ,甚至操縱因果啊?


    虞黛楚:他們掌握的知識點,超綱了啊?


    大意了!


    蘇鶴川隱約猜到虞黛楚在想些什麽,猶豫了一下,“不過,倘若你不知就裏,和人說起了你是極樂天宮的弟子,倒也沒有太大問題。”


    虞黛楚揚眉。


    “你手中的那麵圓鏡,我猜,多半就是一麵因果鏡。”蘇鶴川本來十分猶豫,究竟要不要把這個猜測告訴虞黛楚——也許不告訴虞黛楚,將這個秘密保留下來,便不至於令虞黛楚對守護這麵鏡子產生很強的警惕感,而他從中伺機的機會便會天然高出很多。


    然而幾番權衡,他終究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虞黛楚不是什麽啥傻子,也不會對他毫無防備,即使他再謹慎、演技再好,也未必能將她瞞過,反而把如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脆弱信任付之一炬,實在是得不償失。


    “因果鏡?”虞黛楚一怔,取出覆水鏡,攤在掌心,仔細地打量了兩眼。


    “不錯,我看你這麵鏡子,實在很有幾分因果鏡的意味。”蘇鶴川說完這句話,微微頓了一下,便好似這短暫的遲疑與猶豫並不存在一般,無比順暢地說了下去,“方才我是撥動了你的因果線,稍稍影響了你的因果,倘若你身上沒有這麵鏡子,隻怕當場就要敗給我了。”


    他當然沒有說出最準確的形容:倘若虞黛楚身上沒有這麵疑似因果鏡的圓鏡,便會慘敗於他,被他重傷生擒,然後被他拷問起如何解除因果誓,而虞黛楚顯然是不可能知道的,那麽,他就會痛快地殺了她。


    但他實在沒有必要說得這麽詳細,沒有發生的事情,那就是不會發生。


    虞黛楚目光流轉,在蘇鶴川臉上掃過一眼,眼神有些微妙:方才蘇鶴川猶猶豫豫,顯然是沒有掂量出究竟要不要信任她、能不能信任她,那時他所說的東西,其實還遠未到能決生死的地步。


    然而,等到他定下主意,決定暫且將信任交付予她之後,便是連他“金丹期竟能撥弄因果”這種事,都敢拿出來與她分享,這其中果決,絕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撥弄因果這種手段,即使對於元嬰修士來說,也顯得太過驚世駭俗,起碼虞黛楚在來到滄流界之前是沒有想


    過的。但那好歹也可以拿因果鏡這種寶物來解釋。


    但蘇鶴川一沒有元嬰修為,二來,看他態度的轉變,顯然手中沒有因果鏡,那麽,他竟能撥弄因果,這實在稱得上是讓人難以置信了。


    至此,僅作為一個有些情分的故人、有意結交的新知,蘇鶴川對她已算得上無比真誠,倘若虞黛楚不領情,隻怕兩人反目就在當場了——畢竟,她聽了人家這麽多秘密,竟不願意配合一點,豈不是故意白嫖、討人打嗎?


    虞黛楚既然選擇聽下去,便不至於讓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原來還有這種事,二哥實在手段驚人,撥弄因果這種事情,我一向想都沒有想過的,二哥竟已能信手拈來。”


    蘇鶴川當然沒有到“信手拈來”這種程度,事實上,他能用出這種手段,也是機緣巧合,更是消耗極大,否則,方才與虞黛楚鬥法,才不會一次就力竭,輕易結束戰端。這其中自然有他身體不適的原因,卻也有消耗太大的原因。


    “你方才見了我,根本認不出來,我能理解。”蘇鶴川淡淡地說道,“我與往昔確實是形容大改,完全不像是一個人了,這全因我立下的因果誓,與旁人的不同。”


    虞黛楚對此,其實隱約已有猜測——若非是蘇鶴川的因果誓比旁人更激烈、更令人難以接受,想來他也不至於為了解除這個因果誓而付出這麽大的經曆和代價。


    因果誓自然是令人難以接受的,但既然元嬰後能自動化為掌控因果鏡的回饋,便又沒有那麽令人難以接受了。


    “我的因果誓,比旁人的更嚴格,程度也更深。旁人是將因果線纏在因果鏡之上,而卻是將我的一半命格都壓在了因果鏡之中。”蘇鶴川說到此處,寡淡的神色也不由透出幾分鬱色,“這自然是我的好師尊命我做下的誓約。”


    因為他將過多的因果壓在了因果鏡上,甚至不算是個完整的人了,便因此而無比虛弱,即使修為已是金丹期,也難免顯出病容來。然而也正是因為他和因果鏡的聯係如此密切,蘇鶴川能在金丹期便稍稍偷出些因果鏡的力量,撥弄因果。


    但這也無法解釋蘇鶴川急於擺脫血海和因果誓的行為,在因果鏡上壓下的因果越是


    多,凝嬰後反饋的掌控便越是強,對於蘇鶴川來說,冒著身死的風險解除誓約,還不如努力提升修為。


    “這是因為……”蘇鶴川緩緩說道,“淮山真君收下我,並不是為了傳承衣缽。”


    在滄流界中,魔門大能收徒的理由有很多,但最最常見的理由,不是傳承衣缽、將自己的絕學發揚光大,而是從徒弟身上攫取利益。


    有人收徒,是為了盤剝徒弟,獲得更多的資源,有人收徒,是為了煉就外殼,增強實力,還有人收徒,是為了彌補自身缺陷、填補實力空缺。


    淮山真君收徒,就是因為最後一種理由。


    “他在元嬰期已困了很多年,常想化神飛升,終不得法。”蘇鶴川解釋道,“他的魔功總是差了一籌,那是築基時便造就的缺陷,注定要成就他的一劫,倘若他能在化神時度過這一劫,往後便再不會成為阻礙,相反,便會成為畢生障礙。”


    淮山真君自然是試了很多次的。


    “他始終不能成功,自然便想到了別的辦法。”蘇鶴川神色淡淡的,好似說的是件與他完全無關的事情一般,唯有他眼底淡淡的沉鬱之色,能顯出他對此耿耿於懷、始終不安的心,“自然,這在魔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若是落在我身上,我卻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蘇鶴川這些話裏,必然有著隱藏的部分,沒有將所有事情都告訴虞黛楚,然而她大約可以判斷出他所說的,都是真的,隻是不知道是否在某些模棱兩可的地方故意誘導她。


    這都是應有之義,虞黛楚也不去深究,“師兄倘若想擺脫這位淮山真君,可不隻是因果鏡的事。”


    淮山真君本身就是元嬰真君、整個滄流界的武力值天花板的存在,蘇鶴川在血海的地位,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實力,一部分卻是淮山真君給的。他想擺脫淮山真君,勢力便成了阻力,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泄露他的心意。


    況且,就算蘇鶴川當真成功擺脫了因果鏡,以淮山真君的實力,難道就真的奈何不得這個昔日的弟子了嗎?


    因果鏡在手,縱不能將蘇鶴川直接擊殺,費些周折,也是能輕易撥動的。


    “這我自然知道。”蘇鶴川點了點頭,被虞黛楚如此質疑,卻


    隻是鎮定自若,顯然早有準備,“故而,我一方麵想解開因果誓,一方麵也在建立自己的根基。”


    這雲山靈府,就是他建立的根基。


    二十多年前,蘇鶴川在一次偶然的曆險中,發現了此處古跡,然而時間太久,古跡已有些殘敗,原本的主人也不是什麽大能,隻是個普通的金丹散修,有些迥異於五大宗門的奇思妙想罷了。


    然而就是這樣的奇思妙想,卻無意間給了蘇鶴川莫大的啟發,讓原本對未來無比迷茫的他,忽然發現了一條生路。


    “依托此處,我能建起一處洞天靈府,雖然規模遠遠不及兩大聖地,但此地坐擁三大地脈,品質上絕不輸給他們。”蘇鶴川說到此處,也難免精神一振,“在此建立起一座大陣,便能鎮壓我的命格,不叫任何人撥弄我的因果,還能反饋我自身,待我將因果誓解除,便能在此地凝嬰,到時雖然仍遠不如淮山,好歹也是同境界的修士了。”


    同境界,打不過,還可以跑嘛。


    倘若他留在血海,凝嬰時確實可以從因果鏡中召回因果命格,從此天高任鳥飛,然而淮山真君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好不容易養大的果實,自然是要等到成熟的那一刻摘下來。


    留在血海,凝成元嬰的那一刻,便是他身死道消的那一刻。


    虞黛楚聽他說得信誓旦旦,仿佛極有把握,心裏卻並不就此信了,事實上,她認為這計劃能有二三成的成功率,便算得上是頂天了。


    不過,她自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對著蘇鶴川說這樣的掃興話,不僅是因為情商的體現,更是因為,她看得出來,蘇鶴川自己對此也心知肚明。


    隻不過,有二三成的把握,就可以去一試了。


    對於修士來說,爭的本就是一線生機,二三成把握,已經很高了。


    “故而,我便將此地布置成一個有著傳承的古跡、修複此地陣法,再在附近散播傳言,讓人以為此處是什麽機緣所在,總能有些想碰運氣的修士前來求機緣。”蘇鶴川說起這話時,神情無比坦然,一點也沒有坑人陰人該有的羞恥感,“我便也就趁著這機會,賺些資源貼補自身。”


    作為一個魔門修士,一天到晚上門打打殺殺算是什麽樣子?


    要做老陰逼,自然就得自己布置陷阱,等著別人跳進來!


    虞黛楚望望他坦然的模樣,一時無語。


    她實在是有些不適應自己這位養兄忽然變成老陰逼魔修的事,她心裏總難免認為這該是個有點沉默的少年。況且,布下陷阱等著人來撞,也實在不是什麽拿得出手的行為。


    尋找機緣、竭力在仙途上走得更遠一些,這是每個修士的本分,倘若為此送命,自然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虞黛楚甚至都不會給出一點關注。


    然而,利用修士的這一點追求,引別人走上死路,踩著別人的屍骸往前走,就實在有點卑劣了。


    “你不要誤會。”蘇鶴川看得出她對自己的這種行為並不欣賞。其實在他心裏,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大不了,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這本就是修仙界的規矩,倘若連這一點覺悟也沒有,趁早回家種地去吧,然而,虞黛楚現在是他的重要戰略合作夥伴,虞黛楚對他的態度和觀感自然也就很重要。


    他難得發揮出自己長袖善舞的一麵,朝虞黛楚解釋道,“在我們滄流界,這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這些修士即使不來雲山靈府,也會去別的古跡,那裏也未必不是某個修士布下的陷阱——這實在是太常見了,你隻管放心,所有來我這雲山靈府的修士,沒有哪個對此心裏沒有一點數的,人家就是奔著取走我的遺產的心思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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