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齊宣天資平平,但齊王卻很是厚待他,薑宣心中清楚,這不過是因為他年紀漸大,開始忌憚自己天賦上佳的一眾兒子,才會一意抬舉自己這個天資極差的嫡長子。他不過是自己父親平衡各方勢力的棋子罷了。


    薑宣從前並無做齊王的野心,但現在,他改了主意。


    魏老為了保護他,慘死追殺之人手中,那是自幼陪他長大的老人,受亡母所托照顧他。以他的修為,本可逍遙天下,最後卻因為他慘死他鄉,屍骨無存。


    齊宣握緊了拳,俯身重重向離央叩首:“請姑娘助我,無論姑娘有何求,隻要宣能做到,定萬死不辭!”


    離央撫著懷中的姬扶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良久,忽然道:“我送你回齊王宮,你為我備一身幹淨的白裙。”


    齊宣一怔,仰頭看著離央,這個要求……


    隻要一襲白裙?


    “不願意?”離央反問。


    齊宣連忙搖頭:“姑娘當真,不需旁的……”


    “其他的,我也不需要。”離央淡淡道。


    齊宣一怔,不錯,對於阿離姑娘這樣的存在,他身上實在沒有什麽入得了她眼的東西。


    或許能遇見她,便是自己一生最大的運氣。


    齊宣站起身,臉色還有些蒼白,他對青夜吩咐道:“去尋一輛馬車來。”


    臨淄城西,叫賣聲不絕於耳,無數百姓來往其間,作為齊國國都,臨淄的熱鬧更甚明州城。


    青夜從車夫身旁飛身而起,落在車頂之上,他手中有一麵大旗,隨風鋪展開,露出其上屬於公子宣的徽記。


    “迎,公子宣回城——”青夜揚聲,王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馬車之中,臉色還有些蒼白的齊宣咳嗽一聲,他在等,來殺他的人。


    第102章 齊宣腳下的路,是用旁人……


    臨淄城內,青夜灌注了靈力的話在風中回蕩,一時間,周圍百姓不由停住了動作,齊齊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公子宣回城了?”


    “可這好像不是王族的車輦……”


    “那麵王旗的確屬於公子宣,不過……執王旗出行向來都是祭祀遊獵這樣的場合,公子宣出遊歸齊,也需這樣大陣勢嗎……”有人遲疑道。


    “難道是有人冒充?”


    “冒充王族可是大不敬的罪名,臨淄城中豈敢有人這麽做。”


    “竟然執王旗於城中縱馬狂奔,真是胡鬧!”相貌古板的老者甩著袖子,怒道,“公子宣如此,將來如何能擔當齊國社稷!”


    作為先王後所出的嫡長子,公子宣本應該是最有資格繼承齊王之位的人,但他卻又是當今齊王眾子中修行天賦最低者,於文才上也無什麽長處。


    齊王雖然寵愛這個嫡長子,卻遲遲未立太子,以至於朝堂之中人心浮動。


    “這也沒有什麽值得意外的,公子宣從來都是荒唐之人,不僅在修行上天賦平平,行事也很是恣睢,無才無德。好在王上也知他荒唐,這才遲遲不立太子。”中年文士嘲諷道。


    臨淄百姓看著一路疾馳而來的馬車,一麵退讓,一麵忍不住與身邊人低聲議論,語氣多有鄙棄,公子宣在都城中的名聲一向不算太好。


    齊宣如此做,連躲在暗處窺伺的人也覺得奇怪,公子宣明知自己在被追殺,性命危在旦夕,為何還要這樣大張旗鼓地進入都城?


    按照常理,他本應悄悄入城,再回到王宮,請求齊王徹查他被追殺之事才對。


    公子宣如此,分明是在求死。


    車輪碾過青石板鋪就的路麵,王旗在風中招展,臨淄百姓的議論聲不斷傳入車內,齊宣聽著這些不算友好的議論,神情不見任何變化。這些話,十多年來,他已經聽得太多了。


    何況他今日令青夜執王旗立於車頂,刻意亮明身份進城,為的正是將事情鬧大,如此,議論的人自是越多越好。


    想殺自己,這應當是幕後之人最後的機會。


    他策劃了這麽多場刺殺,甚至不惜動用了侍奉在自己身邊十年的青雀這枚暗棋,又怎麽甘心最後還是讓自己回到了齊王宮中。


    所以臨淄城內,一定還有一場伏擊等著自己,而齊宣,要讓臨淄城無數百姓都親眼看著這場被迫暴露在日光之下的刺殺。


    唯有如此,他的父王才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對於要殺自己的人是誰,齊宣心中也早有猜測。這並非什麽難事,畢竟最想他死的,也不過就是那幾人罷了。


    所以,若不將此事鬧大,以幕後之人的身份,怎麽能讓他為魏老還有那些護衛的死會付出代價。


    齊宣眼中好像有墨色翻湧,此番離開臨淄遊曆,終於讓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無論他願不願意,出身王族,他的身份便注定他不可能自由。就算他不想爭,別人也不會放過他。


    齊宣腳下的路,是用旁人的鮮血與屍骨鋪就,所以他不能退。


    馬車一路向王宮而去,暗處的人終於按捺不住,黑衣人穿行在屋頂上,箭雨自上方落向馬車。


    看著這一幕,車夫的手抖得幾乎要抓不住韁繩,他果然不該一時貪財,接了這樣一樁差事!


    馬車內,離央的手放在靈石上,隨著靈石破碎的聲音響起,馬車周圍撐起一層暗金色的光盾。


    所有箭支在接觸到光盾之時都被消融為無形,車夫看著眼前這一幕,終於鬆了口氣。


    他心中一陣後怕,方才箭雨落下之時,他還以為自己會就這樣丟了性命。


    受驚的馬撒開四蹄狂奔,周圍百姓沒想到鬧市之中會突然出現黑衣殺手,隨著一聲尖叫,眾人驚惶逃竄,熱鬧的街市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臨淄城中,已經許多年不曾發生過這樣明目張膽的刺殺。


    在一輪箭雨之後,數名黑衣人從上方落下,手中法陣展開,要將馬車攔下。


    但撐開光盾的馬車卻踏碎了法陣,得以繼續向前。


    有黑衣人運轉靈力,終於穿過光盾,立時揮刀斬向拉車的白馬。


    危急之間,離央卻沒有再動用靈石,揮手將懷中白狐扔了出去。


    陡然被扔出車中的姬扶夜一臉茫然,身體在空中自由落體。眼見凜冽刀光將要落下,他狐尾一甩,靈力激蕩,數名撲上前的黑衣人便被擊飛。


    靈光閃過,姬扶夜化為人形,玄色長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如謫仙降世。他微一抬手,一柄落在地上的長劍便落入他手中。


    馬車中,離央看著這一幕,微微挑了挑眉,並不意外,他果然已經能恢複人形了。


    姬扶夜迎風而立,神情淡淡,他體內靈力運轉,手中長劍分化出數十道劍影。隨著他手腕翻轉,劍影疾飛而出,呼嘯著穿過黑衣人的眉心。


    當劍影消散,黑衣殺手眉心隻留下一抹鮮紅血痕,他們保持著上一刻的姿勢,緩緩向後倒下。


    姬扶夜隨手將劍扔下,落在車夫身旁,似乎並不打算再回車內。車夫向一旁退了退,暗自用敬畏的餘光瞟著他。


    他並不知道,方才輕鬆解決了數名黑衣人的姬扶夜心中正在發愁。


    阿離剛才將他扔出來,分明是發現了他已經能化作人形,卻還保持妖身模樣賴在她懷裏的事。


    “你是在等我請你進來?”車內傳來離央平靜的聲音。


    姬扶夜不自覺地一抖,臉上卻下意識揚起笑意道:“我這就來!”


    他矮身進了車中,對上離央目光,心中一虛,強行扭過身形,坐在了齊宣身旁。


    見他如此,離央不由又挑了挑眉。


    “阿離……”姬扶夜悻悻開口,“你聽我狡辯……不,你聽我解釋……”


    離央神情平靜,示意他繼續。


    但姬扶夜卻一陣語塞,他實在不知該作何解釋。


    馬車內的氣氛有片刻凝滯,齊宣默默地看著眼前一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開口說些什麽打破這片尷尬的沉默。


    但還沒等他開口,姬扶夜忽然消失在車內,他坐下的地方隻剩下一隻毛茸茸的白狐狸。


    起身撲向離央,姬扶夜拚命搖著尾巴,一雙狐狸眼中滿是無辜。


    狐狸這麽可愛,能做錯什麽呢?


    “這就是你的解釋?”


    離央卻沒有任他蒙混過關,伸手拎住他後頸的皮毛,姬扶夜四隻爪子垂在空中,大尾巴討好地卷住離央手腕,嗷了一聲。


    離央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嘴角,在他眉心一彈,算是揭過此事。姬扶夜用兩隻前爪捂住額頭,裝模作樣地哀哀叫了一聲,很是可憐。


    離央輕笑一聲,將這隻裝傻賣癡的狐狸抱進懷中。


    馬車中,齊宣很慶幸自己沒有多嘴。


    不過,眼神微妙地看向待在離央懷中歡快地搖著尾巴的姬扶夜,齊宣深深地覺得,自己或許不應該在車裏。


    前方亮起陣紋,黑袍掩住了來人的身形相貌,無數道陣紋在空中展開,車頂執旗的青夜眼神一凝,這是當日在竹林中埋伏公子的陣法大能。


    當日攔路的中年劍修隕落在離央劍影之下,這名陣修卻從魏老手中逃脫了。


    無數道陣紋飛向馬車,帶著森然殺機,與此同時,還有無數殺手同時運轉靈力,擊向馬車之中。


    靈力合擊之下,這一擊的力量甚至不遜洞虛大能出手。


    白馬嘶鳴一聲,馬車被強行止住去勢,車夫緊緊握著韁繩,眼中滿是恐懼。


    皮毛雪白的狐狸縱身一躍,浮在空中,姬扶夜再次化作人形,手中展開一輪又一輪與黑袍人一般無二的陣法紋路。


    相同的陣紋撞擊在一處,瞬間碎裂成無數靈光。


    黑袍之下,一對冰冷的目光落在姬扶夜身上。


    他似乎被姬扶夜如此作為激怒,更多繁複的陣紋自掌心生出,但同樣,姬扶夜身旁立時便現出相同的陣紋與之相撞,神情始終遊刃有餘。


    而離央走出車廂,站在車夫身旁,抬頭望向前方,手中還有最後一枚上品靈石。


    便是齊宣為一國公子,帶在身邊的上品靈石,終究也是有限的。


    姬扶夜不必回頭也能感知到她的存在,溫聲笑道:“阿離,有風來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青色陣紋亮起,雲層遮蔽住日光,風聲呼嘯,青夜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王旗。


    最後一塊上品靈石也化作齏粉,離央抬起手,無形無狀的風便在她掌心匯聚,緩緩形成一道長劍。


    離央足尖一點,飛身向前,長劍斬下,化作無數道細小的風刃,所有靠近馬車的黑衣殺手都被那道看似微小的風刃收割了性命。


    而姬扶夜在此時退後,右手攬住了離央的腰,兩人直直向前,離央手中再次凝成風刃,黑袍人在瞬息之間展開的數重防禦法陣,都被風刃一重重攪碎。


    兩人與黑袍相隔不過咫尺,姬扶夜抬起左手,拍在黑袍人心口。手下陣紋亮起,無數天地靈氣洶湧而來,湧入黑袍人心口,一聲悶響,他口中噴濺出大量暗紅血液。


    “不可能……”黑袍下的雙眼死死看著姬扶夜,他分明隻有元嬰修為,自己怎麽可能死在一個元嬰修士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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