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兩處秘境就已經被淘汰的何師兄等幾名弟子, 看著麵色蒼白、勉力支撐住自己的皮小方幾人, 不由得問道,“皮師兄,你們這是……怎麽了?”


    大家都是修行之人, 對靈氣和靈力都非常敏感,此時看皮小方幾人的樣子,根本不是受了普通的傷的狀態, 更像是被抽幹了靈力——


    難道在後麵的秘境之中,有什麽難以抵抗的東西?


    皮小方眼神躲閃, “沒、沒什麽。”


    隨著他的回答,餘下的柳之遠三人也同樣目光躲閃,像是不敢麵對這個問題。


    柳之遠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


    之前在秘境別院裏,他眼睜睜看著在無極宗內素來以柔弱純善著稱的雲皎月, 當著他們的麵兒,麵帶微笑的抽幹了皮小方的靈力,再把人像破布一樣丟下;


    那時候他雖然不讚同,卻也勉強說服自己,那是因為皮小方受傷太重,而秘境裏變化無常,帶著皮小方並不劃算,倒不如物盡其用。


    後來,他們在雲皎月的指揮下,進了一個處處是劫雷的地方。


    那劫雷比他們家最氣派的頂梁柱都粗,落在哪裏,哪裏就變成一片飛灰,憑他們的力量,根本抵抗不住——


    結果,雲皎月表麵上安慰他們說這是幻象,看到的都是假的;


    實際上卻暗算他們,抽走了他們的靈力,把他們明晃晃的丟在劫雷之下!


    自己則靠著抽來的靈力召出結界護住全身——


    要不是第一宗的人及時破了秘境,把他們都帶出來,恐怕他們也要被那恐怖的劫雷劈中,瞬間變成飛灰了!


    見幾人都閃爍其詞,何師兄更加疑惑。


    正要再細問一二,卻在這時候聽到雲皎月柔柔的聲音響起:


    “何師兄,這次秘境試煉,大家都辛苦了,還是先趁著此處靈氣充沛,抓緊療傷吧。”


    經過雲皎月這麽一提醒,何師兄幾人立刻想到自己在秘境中消耗掉的靈氣,連忙各自凝神,吸收和轉化周圍磅礴的靈氣。


    至於皮小方他們的異常……


    可能單純的是因為後麵的秘境試煉太驚險了吧。


    ……


    廣場的另一側,俞晚看著身著一身玄色道服的青雲宗大弟子梅芳若朝著她走近,在站到她近前時,他麵色誠懇,深深向她作了個揖。


    俞晚有些不解,“道友這是……?”


    梅芳若先又恭敬問了一聲,“敢問道友名諱?”


    “第一宗,俞晚。”


    梅芳若點點頭,重新自報家門,“在下青雲宗大弟子梅芳若。”


    頓了頓,“我自覺是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如今見了兩位道友,方知人外有人。”


    俞晚雖然心中疑惑,卻還是客套了一聲,“梅道友客氣。”


    “非也,”梅芳若一臉慚愧地道,“我曾以為,我青雲宗已經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宗門,即便經常聽聞第一宗有九州第一大宗的盛名,卻因不曾領略過貴宗風采,也不曾與貴宗弟子有所切磋,而有些輕視貴宗。”


    俞晚不自覺與岑逸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他們每日在飯館忙忙碌碌的日子。


    而梅芳若依然滿是感慨地道,“其實我也是出來以後細細一想,才想明白青崖劍廬舉辦這一次試煉大會的苦心。”


    “這幾場秘境比試,看似簡單,實則暗含大道至簡的道理——”


    不知何時,周圍其他宗門的弟子也慢慢靠攏過來,都想聽聽青雲宗的這位梅大師兄是怎麽分析敗因的。


    梅芳若朗聲道,“其實第一場試煉的規則早已明確告知我們,隻要找到出口,就算試煉完成——此為考驗我等的判斷。”


    “隻是我當時被以往的慣例束縛,以為試煉並不會如此簡單,這才武斷的帶領同門盡可能多的捕捉靈獸、搜尋靈寶,如此反倒是忽略了秘境之中的情況,未能尋到出口,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聽者回憶起當時的想法,無不點頭同意。


    “第二場試煉,名為送旗獲取積分,卻又擺出普通旗子和王旗兩種選擇,實則是考驗我等的取舍。”


    “至於第三場試煉,則是秘境之中又含秘境,”


    梅芳若歎了一口氣,“從進門開始,便是以錯亂的結印傳送,考驗我等對世間規律變化的觀察。”


    “若能順利通過此關,便會自動進入下一處秘境,看到許多有別於先前所見的場景;若是沉迷其中,找不出破除之法,便會被幻象困住——此為考驗我等明辨虛實的能力。”


    “至於最後一關……”


    有人忍不住追問,“敢問梅大師兄,這最後一關究竟考驗的是什麽?”


    他們當中也有不少人艱難通過了前兩關,而後一步踏進劫雷之下。


    驟然麵對那樣足以毀天滅地的雷,他們的第一想法,便是恐懼。


    浩劫之下,人力何其渺小!


    雖然他們隻麵對了那劫雷短短的一瞬,卻都在想,能在那樣的情況下全身而退的第一宗弟子,究竟強到了何種地步!


    而梅芳若此時也一臉佩服地道,“我想,這最後一關考的,便是在應對這種遠超自身實力的危險時,所采取的辦法。”


    說到這裏,他再次向著俞晚和岑逸,行了一禮,“我不知二位道友是如何做到全身而退,卻不得不承認,若是沒有二位率先通關,恐怕我等青雲宗弟子,便真的要殞命在那場劫雷之下了。”


    “二位道友的救命之恩,梅芳若沒齒難忘!”


    ……


    根據試煉結果,奪得魁首的人,便能得到進入劍塚選法器的權限。


    青崖劍廬的劍塚設在後山,周圍有結界相隔,從外麵望進去,就隻見鬱鬱蔥蔥的青山,但當穿過結界,卻發現眼前並無青山。


    這還是俞晚第一次真正進入劍塚,她腦海中原本還留有原主進無極宗劍塚的記憶,隻是或許因為不是她親身經曆,是以總是有些模糊。


    如今當她真正置身於劍塚,眼前所見,便隻剩震撼。


    青崖劍廬以鑄劍名動天下,劍塚便也是一座劍廬的模樣,隻是這一座劍廬更大。


    置身其間,便見一座又一座劍爐拔地而起,劍爐之下尚有尚未熄滅的爐火熊熊燃燒,泛出一波又一波的熱浪。


    而每一座劍廬之間,又有火熱岩漿蜿蜒奔湧。


    四周嶙峋的石塊上,淩亂的插著無數把劍,有些隱隱可見劍身流光,有些卻是黯然斷劍。


    更多的,是高懸頭頂的各式法器,它們安安靜靜的懸停期間,度過漫長空寂的時光,等待下一個有緣人的到來。


    劍塚內隱隱回蕩著鑄劍聲,但俞晚和岑逸的腳步聲卻依然清晰可聞。


    他們已經在劍塚裏走了很遠的路,在經過那些的法器的時候,雖然有些法器已經因為察覺到他們的到來而微微晃動,意欲飛身而出,選中他們,卻又似乎迫於一股威壓,不能輕舉妄動。


    俞晚偏頭去看岑逸。


    她想著,岑逸之前隻是散修,又還未煉氣,所見所聞都會因此受限,此時進了劍塚,想來會有些新奇。


    可當她看向岑逸的時候,卻見他神色一如平常,視線從那些法器之間掃過時,就像看到的都是普通物件兒一樣,毫無驚豔之意。


    俞晚不由得好奇問道,“你可有心儀的法器?”


    岑逸搖搖頭,“這裏麵的東西固然都非凡品,可卻並不適合我。”


    人選法器,同樣也是法器在選人,若是二者之間沒有機緣,便是東西再好,也是無用。


    俞晚莫名想到了自己的那口經由第一宗問道石精心挑選出來的鍋,十分懷疑她在這座劍塚裏能選到的,可能還是一口鍋。


    正想著,她忽然感覺到了一縷異樣。


    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召喚她。


    此時他們已經走進了劍塚深處,而在劍塚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柄劍身幾盡透明的劍。


    它靜靜地懸在半空,似是在等待她的到來。


    劍塚幽暗,所能看到的光亮幾乎都是各種法器自身泛出的光芒。


    當俞晚走到盡頭半懸的那柄劍前,就要伸手去取劍細觀時,卻又有一樣東西,以一種百米衝刺的速度,先一步停在了俞晚的麵前。


    恰好就將那柄劍擋了個嚴嚴實實。


    也是在這刹那之間,還不等俞晚看清楚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是什麽東西,又見寒光一閃——


    劍鳴錚然,有劍風倏然而至,卻又不傷她分毫,隻如一縷清風輕柔拂麵,帶來一點微涼觸感。


    再然後,這兩件東西爭著並排懸在她眼前,似乎都想讓她先看自己一眼。


    恍惚中聽到岑逸輕咳一聲,隱隱還帶著笑意。


    俞晚向後退了一步,終於能夠看清楚並排擠在眼前的東西。


    左邊,是那把劍身纖長、透明,流光溢彩的劍;


    右邊,是一口繪有有鎏金紋飾的……


    砂鍋。


    第63章 蟹粉蹄筋和一碗大米飯


    俞晚看了看劍, 又看了看砂鍋。


    如果它們能說話,俞晚毫不懷疑,此刻它們會說的就是……


    “選我!別選它!選我!”


    為了驗證這一點, 她悄悄地將目光,稍稍往劍那邊挪了一點。


    果然,就見那柄劍似有所感,也跟著悄悄地往她的方向移了一下, 像是在欣喜的回應她。


    不過也隻是移了一下,隨即就見砂鍋毫不相讓,也跟著往前一躥, 再次和劍並立。


    還為了強調自己的存在感一般, 上下晃了兩晃。


    俞晚看著麵前的兩件法器,突然就有一種……


    選了這一件, 就是辜負了另一件的愧疚感。


    “這把劍, 名為玄霜, 劍身雖薄如蟬翼,卻削鐵如泥,若是不經意細看, 很難察覺劍身的存在。”


    岑逸的聲音忽然響起,在空寂的劍塚內顯得尤為低沉。


    又不知是借了何種媒介,明明他與她站的不算近, 卻一下子就讓她想起在封家別院裏,他們牽手穿行於各個結印的場景。


    於是她這時候聽起來, 聲音就仿佛是響在耳畔,連附近的靈氣都跟著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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