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郎官清送過來,君離將酒倒進杯中,端著杯沒急著飲,先細細聞了一聞。


    這次他聞到的酒香與方才聞到的一樣,甚至因為這次的距離比較近,酒香更又濃鬱了一些,然後他淺淺抿了一口,隻覺得那酒初入口時,隻像蜻蜓點水,之後卻是回味無窮;


    與此同時,似是有一縷靈氣順入喉間,與他本身的靈氣交織,竟是淺淺的將他原有的靈氣衝刷了一遍。


    這一點雖然微弱卻奇異的感覺,讓君離忍不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壺酒下肚,君離竟有些意猶未盡。


    他曾飲過那樣多的酒,卻從沒有哪一種如今日這般,竟讓他生出一種與天地溝通的錯覺。


    這樣想著,他又看向桌上那道菜,這一次他不再猶豫,夾起一筷子便送入口中,細細咀嚼起來。


    也許是因為郎官清讓他太過震撼,這一口菜吃在嘴裏,除了覺得味道確實不錯,卻並沒有那種平添靈氣的感覺。


    君離隻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在懷中藏著的乾坤袋裏找了半晌,並沒有找到什麽合適的能用來付賬的東西,靈石他倒是隨身攜帶,可若是留下靈石,他的身份勢必會暴露,找來找去,最後找到了一隻玉帶鉤。


    他看著那隻玉帶鉤,雖然看上去有些眼熟,卻有些記不得究竟是從何處所獲,便直接將玉帶鉤放在了桌上,起身離去。


    ……


    此時夜色已濃,吃飯的高峰期已經過去,俞晚等人也終於能放緩了速度,不緊不慢的收拾桌子。


    忽然,俞晚的目光被桌上的一件東西吸引,她記得坐在這裏的是位書生,他沒有叫人來結賬,隻留下一件看上去很值錢的東西,表現得極其揮金如土。


    她對著那玉質的東西看了半天,正巧無數從一旁過,餘光裏瞥到一眼,忽然出聲,“喲,竟然是隻昆侖玉帶鉤,這東西現在可不多見了,聽說那些有錢人最喜歡花重金收藏這些稀有之物。”


    昆侖玉帶鉤?!


    俞晚拿著那枚玉帶鉤,忽然就覺得……這上麵似乎有一縷非常熟悉的,帶著靈氣的氣澤。


    然後她突然就想起來了。


    這玩意兒,好像是雲皎月送給君離的定情信物……之一!


    第43章 她拿了玉帶鉤,轉手就把它當……


    在原書裏, 雲皎月前前後後陸陸續續的通過各種名義,送了君離不少東西。


    這隻昆侖玉帶鉤就是其中之一。


    俞晚之所以一聽到昆侖玉帶鉤就想到了雲皎月,實在是因為她當初在看這段的時候印象太深。


    那時雲皎月剛拜入無極宗門不久, 在宗門書齋之內看了幾本傳授簡單的奇門遁甲之術的書,對書中之法頗感興趣。


    那本書裏舉了幾處秘境做例子,還介紹了這些秘境之內所藏的寶物。


    她在其中一頁見到了昆侖玉帶鉤的圖樣,也不知為何, 心中就是升起一種極為強烈的感覺:


    她一定要拿到這隻昆侖玉帶鉤,然後送給她的師尊,君離。


    之後也是趕巧, 宗內有幾個內門弟子出去曆練, 正好要進入藏有昆侖玉帶鉤的秘境。


    雲皎月偷偷央求那幾個內門弟子,帶她進了那處秘境, 卻不料那秘境已到了命數的盡頭, 他們才走了一半, 秘境就開始坍塌。


    危難時刻,雲皎月靠著掌握有限的奇門遁甲之術,驚險萬分的帶著大家逃出秘境, 慌亂之中其他人收獲的法寶盡數丟棄,隻有她拿的昆侖玉帶鉤因為體積小,方便隨身攜帶, 僥幸留了下來。


    回到宗門以後,君離為這事兒大發了一次火, 那幾個內門弟子因此全部被貶到外門,雲皎月也被他狠狠心丟到了思過穀,對外宣布將她關在裏麵兩個月,誰也不許探望她, 更不許來給她求情。


    然而也不過十天,君離就趁夜偷偷去了思過穀看望雲皎月。


    那一晚明月如鏡,雲皎月坐在一處高台上對月吹塤,山間清風吹拂起她的發絲和衣擺,月光披拂在她周身,宛如月下精靈。


    君離看得癡了,最後還是雲皎月先發現了他。


    之後兩個人就走起了你猜我猜不猜得到你的心思的戲碼。


    雲皎月最後狡黠一笑,半是控訴半是撒嬌的說君離身為師尊,平日裏教他們心明如鏡,自己卻並不坦誠,而後才拿出昆侖玉帶鉤,送予君離,說是自己的拜師禮。


    ……


    俞晚此刻看著桌上那隻昆侖玉帶鉤,突然就想,要是雲皎月知道她的師尊居然拿了她九死一生才得到的東西付賬,會作何想?


    確定了玉帶鉤,俞晚就也確定了那沒頭沒腦問她工錢的書生就是君離——


    按理說雲皎月已經醒了,君離應該寸步不離的陪在雲皎月身邊才對,怎麽還這麽有閑心,隱匿了自己的氣息,化作一個書生?


    就為了來她這兒吃一餐飯?


    考慮到此人不能以常理來推論,俞晚也索性不再過多將精力放在猜君離的心思上,她拿起那隻玉帶鉤,和無數打了聲招呼,徑直出去了。


    “哎?師妹?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兒?”


    無數正把一條長凳往桌上摞,見俞晚隻背對著她擺擺手,不由得有些著急,“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師兄,”岑逸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輕輕按了一下無數的胳膊,有安撫的意思,“師兄你忙,我隨俞……師姐出去看看。”


    考慮到尚堯城內不可能有什麽妖獸作祟,無數也就放心任他去了。


    岑逸趁著夜色走在俞晚身後。


    他本要追上去和俞晚並肩而行,卻忽然察覺到周圍的一點異樣。


    他隨即放緩了步子,隻確保俞晚能一直在他的視線之內。


    俞晚並未察覺身後的動靜,她攥著那玉帶鉤,覺得這玩意兒特別燙手。


    不管是雲皎月的東西,還是君離的東西,都和她俞晚沒關係,要是有一天雲皎月真發現玉帶鉤不見了,找君離討要說法,也不必找到她這裏。


    所以,處理此事最好的辦法就是……


    俞晚停在了一處地方。


    她抬頭看看門上的匾額,確定了自己要去的地方,然後沒有半點猶豫,大步走了進去。


    裏麵有些空,地上用的青磚鋪地,磚石之上覆了一層厚厚的地毯,走在其間,就像踩在雲端。


    幾個高高的櫃台聳在靠後些的地方,黑洞洞的窗口居高臨下,隨時等待著吞噬經過其中的東西。


    俞晚走到櫃台前,微微踮起腳,把那隻昆侖玉帶鉤遞了進去。


    “當了。”


    ……


    君離在尚堯當鋪門前現出身形。


    之前他從飯館離開以後,一直隱匿在附近,看著在裏麵忙碌個不停的俞晚,當看到俞晚發現玉帶鉤的時候,他還有些莫名其妙升騰而出的緊張感。


    那玉帶鉤上有他有意留下的一縷氣澤,隻要俞晚拿起來,就一定會知道剛才是他來過。


    隻要讓她意識到,自己的師尊並沒有因為月兒的事過多的遷怒她,甚至其實一直都在掛念著她,那麽他再現出真身,前去接她時,她才不會為了繼續慪氣而不願回去。


    結果他萬萬沒有想到,俞晚拿起玉帶鉤,認出是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


    來當鋪把東西給當了!


    他的耳力極好,透過厚實的牆磚,他能聽到俞晚在和裏麵的當鋪夥計交談。


    他歎出一口為逆徒感到頭疼的氣以後,邁步就要進去阻止這場鬧劇。


    “你跟了她這麽久,究竟想做什麽?”


    一道冷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多年的修行,讓君離一下子就察覺到這聲音之中蘊含的劍氣。


    這些劍氣毫不吝嗇的籠罩向他,仿佛他一旦表現出要對裏麵的人不利,那些劍氣就會隨時衝上前來。


    當鋪門外劍拔弩張,當鋪裏麵,俞晚卻靠著櫃台和裏麵的夥計討價還價。


    “六千兩啊……我這東西,光是過一過手,就不止這個數了,你再看仔細些,這是昆侖玉,如今還流傳在世的,能有幾塊昆侖玉?”


    “這位姑娘,昆侖玉雖然稀少,卻也不是絕跡了,更何況你的這塊成色雖好,卻實在太小,換做別人來當,我最多也就出到五千五百兩,我這是看在姑娘的誠意上,才又給你漲了五百——”


    櫃台下麵許久沒有出聲,夥計見狀,猜測是這姑娘沒了話說,便也沒著急,悠閑的撥著算盤,等著她點頭同意。


    算盤的聲音一下一下充斥在屋中,俞晚雖然一直沒有開口,卻是在神識中詢問著係統。


    “你們這兒的物價我也沒概念,剛才那昆侖玉帶鉤你應該也看見了,你就說,六千兩,值不值?”


    係統那邊傳出一陣忙音,過了片刻,係統的聲音響起:“六千兩的確不少,不過還有還價空間,你便是再往上喊一千兩,他們也是願意的。”


    俞晚一挑眉。


    有了這話,她心裏便有了底兒,當即開口,“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們不好替東家做主,不如這樣,勞煩你把你們東家請過來,這價錢的事兒,我不為難你,我隻找你們東家商量。”


    夥計一聽這話,知道由他壓價可能不行了,便轉過頭去,看向坐在後麵隱蔽處的掌櫃。


    掌櫃手裏正拿著那隻昆侖玉帶扣把玩著,聞言點了頭,走到夥計的位置坐下來,“想來姑娘也是懂行的,這玉帶鉤成色也極純,看在姑娘的誠意上,我也拿出我的誠意,七千兩,姑娘意下如何?”


    “成交。”


    ……


    七千兩銀子到手,俞晚心情大好的出了當鋪的門。


    一抬頭看到不知等在外麵多久的岑逸,不由得一愣。


    “你怎麽來了?”


    岑逸與她並肩而走,“師兄不放心你一個人出來,叫我跟著。”


    俞晚不疑有他。


    兩人踏著月色回到飯館,最先出來迎接的,依然是那隻禿毛王孔雀。


    它這些日子變得開朗了不少,雖然一身漂亮的羽毛還沒有長出來一根,卻已經能夠毫無心理負擔的在白天到院子裏曬太陽了,和飯館裏的每個人和每隻妖也能玩到一起去,但在這些人之中,它最喜歡的,還是岑逸。


    雖然每次當岑逸伸手揉過它的禿腦袋以後,它都要張起翅膀捂著禿頭跑回自己的窩。


    無數一直等在前麵,見俞晚他們回來,這才徹底放下心來,他看了看俞晚二人,有些欲言又止。


    岑逸猜出他們兩兄妹應是有話要說,便找了個由頭先行離開。


    “師妹,你剛才出去做什麽去了?”無數這才開口問道。


    俞晚從乾坤袋裏把一疊銀票取出來,遞給無數。


    無數茫然一數,數出七千兩銀子來,“這、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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