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離忽然覺得他此刻心裏亂得很,亂到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他就隻說,“你師姐自有她應負的責任,這些事情,原不該由你來操心,如今你隻需要養好自己的身體,補回虧損的靈氣。原本這一次的青崖劍廬試煉大會也應該派你前往的,但你如今才從重傷中醒來,身子太弱,青崖劍廬的秘境霸道至極,你便留在無極宗裏,和其他弟子一同修習固體吧。”


    雲皎月心中暗驚。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這麽久,險些就錯過了今年的試煉大會。


    她之前就知道青崖劍廬內的靈氣是如今已少有的上古之氣,若能在那樣的靈氣中淬煉自身,或許能一躍從煉氣跳過築基,直接進入金丹期。


    想到這裏,她連忙說道,“師尊不必為月兒擔心,這試煉大會機會難得,月兒也想前去接受試煉,提升自己——”


    “不可,”君離沉聲回絕,“你聽話,這不是兒戲。”


    “那……師尊都派了那幾位師兄去?”


    雲皎月猶豫了一下,還是假作好意的試探一聲,“師尊,就讓俞晚師姐也跟去吧,聽說師姐到現在還是沒能突破到築基期,或許她是因為這樣,才心生煩悶,情緒失控……”


    “她自然要去。”君離想也沒想就說。


    “師姐她一定……”


    雲皎月沒想到君離能這麽快就有所反應,原本準備好煽風點火的話還沒說完,聽到這話直接愣住,好半天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


    “真的嗎?俞晚師姐真的也會去嗎?”


    她麵上看似是在替俞晚感到高興,心裏卻已經氣到扭曲。


    憑什麽?


    憑什麽俞晚觸犯了宗規,卻不光沒有受到懲處,反而還能踩在她的頭上去秘境?


    她這個受害人就隻能被限製在這裏?


    不公平!


    不公平!!!


    君離敷衍的點點頭,他也不知怎的,以往若是能和雲皎月單獨相處一會兒,他便貪心的想要求取更多,可如今他如願與她這樣光明正大的共處一室,滿心想的卻是下山去——


    他這麽想,也的確這麽做了。


    以至於等到君離再一次回神,竟然已經站在了尚堯城中,更是直接出現在了那日替俞晚“解過圍”的飯館門前。


    這時候正是傍晚,飯館門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對於他的貿然出現,正在排隊的人群裏馬上爆發出一陣陣不滿的聲音:


    “這人誰啊?怎麽插隊呢?”


    “這人怎麽回事兒?沒看到大夥兒都排著隊呢嗎?我可沒聽說第一飯館接受預約了,你可別蒙我,趕緊後麵排隊去!”


    許久沒有人如此大呼小叫的和他說話,君離不滿的皺起眉頭。


    他抬頭看門上的牌匾,見上麵果然寫著“第一飯館”四個大字。


    視線順勢又遞進飯館裏麵,此時飯館大堂內桌桌爆滿,正好有一桌客人吃完了飯結賬離開,一名白衣少女立刻推著一個簡易的小車走過來,動作麻利的收拾桌上的殘羹,又從車上取下抹布,擦幹淨桌子。


    還不等她將這一桌徹底收拾幹淨,馬上就有排隊的客人迫不及待坐上來,少女麵帶笑容,熟練的招呼著新一桌客人,中途又抽空應下其他桌的要求,忙碌的連鬢邊發絲滑落都來不及整理。


    君離自然認出了那白衣少女正是俞晚,眼下看著她周旋在一桌一桌的俗人中間,他隻覺得氣憤。


    放著大好的修行日子不過,偏要跑到塵世裏來吃苦——


    同他慪氣也該有個限度,怎能就這樣甘心像個小工一樣,被人呼來喝去?!


    今日若不是他親自來看,她還指望誰來帶她出苦海?


    不過,君離又想,讓她受點兒教訓也好,省得她再像之前那般,不知天高地厚!


    且再磋磨她幾時,等過了今晚,他再表明身份,帶她回去。


    想到這裏,君離隱去了遊走在周身的靈氣,化成一個書生的模樣,轉身走向隊尾,也加入了吃飯的排隊大軍中。


    第42章 她合理懷疑君離拿了定情信物……


    岑逸和原溜溜、原滾滾來到第一飯館的第二天, 就正式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中去。


    之前接外食訂單的事都是無數在做,現在這一塊全權交給了岑逸,外食服務的效率也因此高了不少。


    原溜溜和原滾滾則一大早就跟著鐵柱出了門。


    鐵柱先帶著它們在尚堯城內走了一大圈, 講解了許多需要注意的事項,等它們兩個大致熟悉了城中布局,鐵柱便與它們一同分好了各自負責的區域,之後便開始按區域和點單時間, 挨家挨戶的送去外食。


    俞晚擔心它們迷路,又額外一隻妖給了一份城內地圖。


    原溜溜和原滾滾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融入到尋常百姓的生活中,對於一切都充滿著好奇和新鮮感, 每天都活力滿滿, 幹勁十足。


    第一飯館新添了人手,來第一飯館吃飯的食客也是與日俱增, 很快, 隻有一個供食客吃飯的大堂就不夠用了, 俞晚便又用尺見方在後院與大堂之間又擴出一個空間來,還在兩邊的樓上裝了包房。


    這樣一來,喜靜的食客便可以進入包房用餐, 不必再擔心大堂裏的吵吵鬧鬧。


    隨著在飯館門口等餐區域排隊的食客日漸增多,俞晚又同無數商量著,做出一個擴音器來。


    這樣排隊叫號的時候就不用大聲喊號, 而等待叫號的食客也不必擔心因為周圍的吵嚷聲錯過排隊。


    又是幾桌客人吃畢離席,俞晚照常推著清理車走過去收拾桌子。


    這一桌是幾位散客一同拚的一桌, 俞晚極其熟練的依次為客人點餐,輪到最後一位客人點餐時,那人卻看著手中的菜單,久久沒說話。


    “客官是第一次來吃飯吧?”俞晚問。


    通常第一次來的食客因為對飯館的菜品並不熟悉, 往往需要更多的斟酌時間,但是這位客人斟酌的似乎……有點兒太長了,而且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在發呆。


    那書生聽到俞晚的問話,堪堪回過神來。


    他將手裏的菜單放下,緩緩嗬出一口氣,看向俞晚,“在這兒,每日有多少工錢?”


    俞晚:“嗯?”


    “竟還是長工?”那書生皺一皺眉頭,“每月多少工錢?可安排了住處?”


    書生這麽問,俞晚便聽明白了,原來這位客人剛剛發呆了那麽久,竟是在糾結要不要來這裏當幫工。


    這時候再細看那書生,就見他穿著的衣服雖然樣式簡單,但看布料應該不菲,鞋子同樣整潔,一雙手保養得宜,指甲縫裏亦是幹幹淨淨。這書生一看便出自殷實人家,怎會突然想來做幫工?


    是讀書讀膩了,想出來體驗生活麽?


    不過俞晚雖然時刻準備著招人,卻並不想招尋常之人。


    招個像岑逸一樣的,先拜入第一宗,成為宗門弟子,然後再自動成為宗門飯館服務生的一員,這樣不香嗎?


    所以她隻是禮貌微笑,“我們前幾日剛招到幾位,現在人手很足,短時間內不會再招人了。”


    人手很足?!


    君離恨不得指著飯館裏滿滿當當的食客,再指指那幾個和俞晚一樣忙的團團轉的人,把心裏的話大喊出聲:


    這飯館老板都已經黑心到連老嫗和孩童都逼出來幹活了,還說人手很足?


    然後他忽然又意識到,是俞晚理解錯了他話裏的意思,便又重新問道,“我是在問你,你在這裏的工錢有多少,可有住處?”


    俞晚又笑了笑,有些食客的確會問一些工錢啊之類的話,他們倒也不是非要知道個明明白白,隻是習慣性的就想交談兩句,她回答了什麽並不重要,他們隻是順帶走一個形式。


    便輕描淡寫的答了兩句,隨即重新將話題引回菜單上。


    先是給他介紹了幾樣推薦菜肴,又朝著門口的水牌示意了一下,提了一下今日的特價菜。


    君離並不在意吃些什麽,他總歸是要辟穀的,關注的重點就隻在——


    俞晚在這裏是有住處的,難怪她能咬牙撐這麽多天也不回無極宗。


    俞晚見這書生似乎又開始發呆了,等了一小會兒,直到同桌的食客點的飯菜都快上齊了,才又叫了他一聲。


    君離也意識到自己呆坐的時間太長了,便隨口說道,“那就要一道今日的特價菜吧。”


    俞晚應下,拿起本子飛快的下起單來。


    她這邊以特殊紙筆寫好了單子,另一邊,廚房裏的韓大海也同時收到了客人點的菜,當即便著手準備起來。


    下好了單子,俞晚便又招呼起別桌的客人來。


    君離看著與他同桌的人一臉滿足的吃飯的模樣,又聞著空氣中濃鬱的飯菜香,一時竟忘了自己乃是辟穀的修行之人,也有些期待起自己點的菜來。


    忽然,他聞到了一陣酒香。


    修行之人雖然辟穀,但卻並不避諱酒水,在君離的居所——仙靈殿的後殿裏,也專門開辟了一間酒窖來,裏麵存放的,都是他於九州之內獲取的各種佳釀。


    這些佳釀或是香醇,或是烈極,開壇之時亦是酒香四溢,卻好像沒有哪一種酒如同他此刻所聞到的那般,讓他隻聞上一點,就已然沉醉其中。


    他自覺自己也算是品酒無數,而那陣酒香聞著卻也隻是尋常之酒,卻為何能有如此威力?


    “勞煩問一聲,這是何酒?”他攔住抱著一摞空碗筷走向後廚的小冬。


    小冬早已忙得滿頭大汗,聽到有人問話,便停下來稍作歇息,同時答道,“是郎官清。”


    “郎官清?”君離大為詫異。


    這酒他知道,是京城那邊隨處都能買到的一種酒,釀造方法極其簡單,賣的價錢也便宜,他曾經嚐過一些,味道普普通通,他確定得很,那郎官清絕不可能飄出這樣的香來!


    當即便又重問了一聲,“當真是郎官清?你別是記錯了吧?”


    看這小娃娃年紀不大,把東西記混了也說不定。


    小冬卻有些不高興,大聲強調,“就是郎官清!我記性好著呢!絕對不可能記錯的!”


    說完,他抱著空碗,也不再理君離,直接走向了廚房。


    “這位郎君,你是第一次來這家飯館吃飯吧?”同桌的食客挨著近,自然也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君離點點頭。


    “那就是了,”食客說,“那孩子說的沒錯,這酒的確就是郎官清。“


    又解釋道,“一般的郎官清或許出不來這麽濃的酒香,但在這裏,卻好像被放大了一樣,不管是什麽吃食,都是聞上去極其濃鬱,吃起來也絲毫不覺得寡淡,等你多來幾次,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大驚小怪啦……”


    恰在這時,君離點的飯菜也被喬婆婆端上了桌。


    喬婆婆同樣也看到了剛才那一幕,這會兒端上了飯菜,有些歉然的對君離說,“小冬那孩子大概是累著了,脾氣有些急,還請您多擔待些。”


    原來這是祖孫兩個,君離心中了然,點了點頭,“我並未放在心上。”


    頓了頓,他忽然又說,“可否也給我上一壺郎官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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