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懂。”蕭寒煜體貼地道,更加擁緊了她。


    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映在了窗戶上。


    誰也不知,寢宮外已經被宮廷侍衛團團圍住。


    一名名身著鎧甲,手持長刀的護衛,將淑妃的宮殿圍了三圈,氣勢森嚴。別說鳥兒,就連隻蚊子都飛不出去!


    而皇上則緩步走進庭院,手持彎弓。他看著窗戶上映出的影子,神情陰森而扭曲,嘴角浮出一個冷冷的弧度,彎弓,搭箭。


    “咻——”


    箭支穿破窗戶,直直射向高大的影子。


    第36章 上位工具18


    箭頭穿透窗戶的一瞬間,傳來輕微的破裂聲,其中蘊含的冰冷殺機一下子令蕭寒煜渾身汗毛豎起。身體先一步反應過來,猛地往旁邊一躲。


    他躲得快,但到底比不上箭支的速度,雖然躲過了要害,但肩膀卻被射中了。


    “嗯哼!”他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而此時,另一道細細的輕哼聲響起。隻見羅清影蜷縮著身體,倒在跟他相反的方向,兩手捂著腹部,痛苦得緊閉雙眼。


    剛剛蕭寒煜躲開的時候,猛地將她推開了。倉促之下,沒有注意力道,將她推倒在地上。


    羅清影懷著身孕,雖然胎相坐穩了,但猛地一摔,還是令她感到了不舒服。


    蕭寒煜此刻卻沒有太多心情照顧她。扶著受傷的肩膀站起,猛地奔向窗前,推開了窗戶。


    正想跳窗而逃,誰知剛推開窗戶,整個人頓在當場!


    隻見庭院中,沒有點燈。慘淡的月色下,臉色鐵青的皇上站在庭院當中,身後是數個垂著頭,恨不能把腦袋埋進胸口的內侍太監。


    蕭寒煜餘光一掃,發現在陰影裏還站著十幾名宮廷侍衛。一個個屏息安靜,不認真去瞧,根本發現不了他們。


    渾身毛孔都炸開,無數涼氣順著綻開的毛孔往身體裏鑽,蕭寒煜心頭緊縮,瞳仁更是縮緊。


    胸腔裏跳動得厲害,咚咚,咚咚,如擂鼓般響在耳邊。


    怎麽辦?他喉頭幹緊,一時間頭皮發麻,靈魂都要出竅。


    皇上盯著他,他的目光最終也與他相撞。兩人對視,視線在空中交鋒,仿佛誰贏了,就能掌控上風。良久,兩人誰也沒有眨眼睛。


    “王爺,我肚子疼。”打破僵局的,是一道女人細細的聲音。


    羅清影終於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捂著腹部,艱難地移動到了窗戶處。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蕭寒煜被刺,不禁心中惶惶,下意識站在了他的身邊。


    跟剛才不同,這一刻落在皇上眼中的不是窗戶上的倒影,是真真切切的郎情妾意。


    他看著她一隻手搭在蕭寒煜的手臂上,動作親昵又自然,這一幕如此刺目。


    “嗬!”他冷冷笑出聲。


    他是天下之主,卻被心愛的女人和信任的兄弟同時背叛。


    顏麵無存,臉上火辣辣的。


    憤怒與憎恨幻化成了滔天火焰,他眼底冰冷,再度舉弓,搭箭。


    而此刻,羅清影也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


    “不要!”她想也沒想,就張開雙臂,擋在了蕭寒煜的身前。


    這一幕更是深深刺痛了皇上的心,體內血液一半因為憤怒而熾熱,一半因為痛苦而冰寒,他嘴唇嚅動著,恨恨出聲:“奸夫淫婦!”


    到這一步,已經板上釘釘了。


    沒有什麽可狡辯的。


    蕭寒煜深夜出現在淑妃的宮中,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淑妃還為了他忤逆皇上。


    嗯,再仔細論一論,他還有兩個罪名——造反、傷害皇嗣。


    造反也是板上釘釘的,那些證據都是從他府邸裏搜出來的。至於傷害皇嗣,沒見他把懷孕的淑妃推倒在地嗎?


    蕭寒煜想逃跑,但外頭守著的宮廷侍衛,烏壓壓地圍了三圈,他就是長了三頭六臂也逃不脫。


    蕭寒煜想辯解,但根本辯無可辯。而且,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羅清影就先一步替他認了:“不怪王爺!皇上要怪,就怪我吧!”


    她揚起雪白纖細的頸子,毅然決然,毫不畏死。


    “好,好!”皇上此刻已經氣到沒有表情。


    他的臉都丟盡了,半點兒都不剩了。


    方才假如羅清影辯解,說是蕭寒煜強迫她的,多少還能給皇上留最後一絲絲臉麵。


    但她沒有,她完全沒顧及他的臉麵,就這樣把他的臉皮丟到地上,讓天下人狠狠地踩!


    他將彎弓遞給內侍太監,不再看羅清影,聲音不含絲毫感情:“將淑妃禁足。”


    說完,目光如看死人一樣地看著蕭寒煜:“帶走!”


    “不要!”羅清影大叫道。


    但是沒有人在意她的叫喊,她身邊的宮人都被調走了,換成她從來不認識的嬤嬤。


    兩名嬤嬤鉗住她的手臂,將她往殿內拖去:“娘娘莫激動,仔細傷到小皇子。”


    *


    “哇哦。”將這一幕實時轉播給韶音,灰總發出吃瓜吃到撐的聲音,“他死定了。”


    被逮個正著。


    放在手心裏寵著的女人,為了別人悍不畏死。


    皇上一定恨死蕭寒煜了。殺了他都不解恨,要千刀萬剮,酷刑加身才罷休。


    “活該。”韶音就隻有這兩個字。


    灰總也點頭道:“就是,活該。”


    這個壞胚,他覺得自己可深情呢,可是他誰都對不起。


    他對不起計鸞音,對不起皇上,這就不必說了。可他其實也對不起羅清影,如果他真的愛羅清影,一心為羅清影著想,就該在事成之後才跟她攪在一起,而不是跟她通奸。


    不過,羅清影自己願意,灰總也就不為她不平了。轉而道:“這下好了,皇上分身乏術,暫時顧不到這邊,老頭兒的折子又可以拖一拖了。”


    “不,要加快了。”韶音卻道。


    等天一亮,就去勸計老頭,催著他趕緊把致仕的折子寫完。


    計老頭不願意,韶音就陰陽他:“你不是自詡最忠君的嗎?怎麽皇上讓你致仕,你還依依不舍?你是不是貪戀權勢,舍不得大將軍之位?”


    把計老頭氣得,立刻提筆,“唰唰唰”,不到一刻鍾就寫完了。


    “你少激我!”寫完後,將折子往桌上一摔,他瞪著女兒,瞪了半晌,才道:“我不管你要做什麽。但是,計鸞音,老子這輩子不會做一件傷害百姓的事!”


    韶音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不會,難道我就會了?”


    計老頭看了她一會兒,哼了一聲,背過手,轉身走了。


    韶音使人將這封折子送去京城。


    然後收拾行李,準備等新任的大將軍抵達,就跟老頭兒一起回鄉。


    料來不會要很久。


    不出她所料,即便皇上正焦頭爛額,幾乎忘了此事,可是看到這封折子,還是立刻批複了,並任命新的大將軍,即刻赴邊關上任。


    前後加起來,都沒超過七日。


    “走吧。”韶音背著包裹,催促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親爹。


    計老頭仍是那身粗布衣裳,背著手站在城門外,看著守護了大半輩子的滄桑城門,心中百感交集。


    他忠君一世,既不貪財,也不弄權。誰知,也沒逃過被忌憚的結局。


    “走走走,誰不舍得誰是狗。”狠了狠心,計老頭扭過頭,上了馬車。


    老頭兒樸素慣了,此番回鄉,也沒什麽排場。隻帶了一個用得慣的老仆,駕駛一輛用了多年的馬車,就這麽吱吱悠悠地上了路。


    落在旁人眼裏,就是一尋常老漢攜貌美女兒趕路,沒親沒靠,無權無勢,很好欺負。


    還沒回到家鄉,路程剛走了三分之一,就被鄉紳盯上了。


    “老漢,你這女兒生得貌美,不若與我做了小妾,我必待她好,你意下如何啊?”那鄉紳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體態肥碩,麵上油浸浸的,一看就是大魚大肉吃慣了。


    他目光極放肆,極輕浮,看向韶音猶如看囊中之物。


    這一下把計老頭氣壞了,立刻從車廂裏抽出長刀,指著鄉紳道:“你給老子再說一遍!”


    他渾身氣勢迸發,威武淩厲,那股子沙場上磨礪出來的濃濃殺氣,不是一般人具有的。


    鄉紳頓時嚇了一跳,渾身的肉都哆嗦了下。隨即,目光掃過一行三人,以及那輛半新不舊的馬車,哼了一聲,擦擦汗道:“原來是個當過兵的。”


    他把計老頭這身令人膽寒的殺氣,當成是他年輕時當過兵、殺過人的緣故。嚇了一跳之後,很快就緩過來了,對身後的家丁擺擺手:“去,把你們八姨娘請過來。”


    “畜生!”計老頭氣得臉色漲紅,當即罵了一聲。


    他之前聽韶音講,各地鄉紳豪族仗著家財和權勢為非作歹的事情,雖然氣憤,卻也沒有多想。因為他是邊關大將,守住肅州就是他最大的使命,其他的,他有心無力。


    然而此刻,心肝寶貝兒被人如此輕侮,他一下子炸了!


    “立刻跪下給爺爺磕頭,給你們姑奶奶賠罪,否則爺爺把你們的頭砍下來當球踢!”計老頭手握長刀,刀尖指著鄉紳等人,淩厲氣勢不減反增。


    他沒有拿身份嚇退這些人。一來,他已經不是大將軍了,二來,他身邊隻一個老仆,說自己曾經是大將軍也沒人信。


    計老頭此刻看著前方,隻見鄉紳身後走出七八個健壯的家丁,個個手握棍棒,足以將二十幾個常年艱辛勞作、得不到休息和進補的泥腿子打得倒地慘呼,隻能任人魚肉,隻覺心下既痛恨又冰涼。


    今日是他在這裏,能護得女兒不被搶。若換個人呢?換個尋常老漢帶著女兒路過,如何護住女兒?


    “好,是你們自己找死!”他怒沉下臉,握著長刀就衝上前,闖入七八個家丁當中。


    他心中自有一杆秤,這些人雖然為虎作倀,但還罪不至死。因此,隻砍了他們一條腿,並沒有要他們的性命。


    “啊——”


    眼看著精米細麵養著的家丁就這麽被廢了,鄉紳心疼得直跳腳,連連叫道:“住手!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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