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許小北能掙錢,可趙金霞聽說了,她掙的錢都自己把著,隻是給自己爹媽開那麽點工資罷了,就這麽個精明的主,有萬貫家財嫁進衛家也不帶給她趙金霞一分錢的。


    所以,隻要她有一口氣兒在,就不能讓許小北進門!


    衛童一下子把臉撂下了,緩了一會,偏著頭看趙金霞,聲調極平靜,慢悠悠地說,“嫂子,那一會兒我二哥回來,你問問她,圖許小北那個破鞋點啥?”


    她這副樣子跟衛川生氣時候像極了,趙金霞嚇得一哆嗦,趕緊回自己屋哄孩子去了。


    衛川帶著王炎到許家時,許正茂正在打孩子。


    昨下午回來,許老太就跟兒子兒媳婦直說了許小東臨陣脫逃的事。


    許正茂當時就要下手,但被王桂珍攔住了。


    昨兒晚飯時,許小南特意烙了一大鍋牛肉蘿卜的餡餅,熬了稠呼呼的白米粥,拌了白菜心和蘿卜條,就想讓小北多吃點順順氣。


    可喊了兩次,許小北都說不餓沒起來吃。


    倒是許小東一頓就造了五個大餡餅,吃得滿嘴流油,本來全家心裏都不痛快,再看他沒心沒肺的吃相,頓時全沒了胃口。


    王桂珍心裏也難受。


    現在許小北是家裏的頂梁柱,王桂珍愈發重視起她來,見她連飯都不吃了,就上閨女屋裏看了幾次,然後又去老太太那兒了。


    老太太還氣著,就說:“三歲看到老,桂珍啊,我看你這兒子是不中用了。”


    王桂珍訕訕地,“他不是還小嗎,碰到那場麵害怕也正常。”


    “小?他轉年十三了,大個子比小北和小南都高,回來給我和小南送了信,讓我老太太上車站去救小北,他個大孫子怎麽想的,等著我去跟孔月兒她嫂子去支黃瓜架?你用不著那麽偏著他,還指望小北掙錢上縣裏給小東買房子呢?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要不是氣到點兒上了,許老太可不是輕易管閑事的主。


    王桂珍臉臊得通紅,等回屋後翻來覆去一夜沒怎麽睡。


    今早許小東又開始作妖,嫌棄許小南做飯不好吃,許正茂抓起凳子就往小東身上削,王桂珍便沒再攔著。


    許小東叫得跟狼嚎似的,聽著都瘮人。


    許正茂一邊打一邊罵,衛川和王炎站外頭聽了一會,就知道許小東為什麽挨打了。


    王炎問衛川,“你小舅子挨打了,你不進去攔一下?”


    衛川拉著王炎躲到籬笆下去蹲著,“不去,等打完了咱再進去。許叔那人有擔當,也不知養這兒子像誰,該打。”


    王炎:……


    虎父有犬子了這是。


    許小北在自己屋坐著,手裏抓著本《紅小兵》,僅憑哭聲她就能想象到許小東抱頭鼠竄的樣子有多美。


    可她也沒出去攔著。


    她昨晚其實偷偷哭過兩場。


    昨天孔月兒嫂子要打她,十多個婦女看著,竟沒一個出手相助,唯一上前的,還是城裏來的女知青張嬌。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現代人口中的內卷,在七十年代的農村女人之間也同樣存在。


    村裏那些看熱鬧的婦女就是想看她出醜,隻有她臭在表麵了,那些女人才能像給腚上拍了痱子粉似的,讓男人覺得她們不臭,她們是噴香噴香的。


    羞恥和委屈交織在一起,讓許小北心理擰巴得難受,可更難愛的是,她睜眼閉眼都是衛川突然出現救了她的那一幕。


    就連衛川僅有的那幾句對話,都像被按了單曲循環鍵,停也停不下來。


    每當他的麵孔出現一次,伴隨著他那句“是我,我回來了”,許小北鼻子就酸一次。


    酸著酸著,到底沒忍住,趴被窩裏偷偷哭了……


    院子裏麵,許小東被結結實實揍了一頓,直到哭得差點沒氣了許正茂才停手。


    衛川偏著頭聽了聽,問王炎,“是不是要結束了?”


    王炎偷偷冒了個頭瞅了眼,點點頭,“不打了,再打你就沒小舅子了。”


    衛川拍拍屁股站起來,拎起地上的東西,叫上王炎,“走吧,該咱們閃亮登場了。”


    第39章 小北醉酒


    王桂珍剛剛太心疼許小東, 不忍心看他挨打就回屋去了,聽見許正茂不打了才出來,結果一抬頭就見到衛川拎著大包小裹的, 進了自家大門。


    心尖子的屁股都給打爛了, 她正沒處發火呢,衛川出現得可真是時候。


    王桂珍的臉快沉胳吱窩去了,沒好氣地哼他一聲, “你來幹什麽?還嫌害我們老許家不夠慘呐。”


    她原來的確支持小北跟男青年來往,但那也都是“哥哥心甘情願照顧妹妹”式的來往, 這回可好,閨女沒撈著一點好處還背了個臭名聲,買一贈一連兒子都受了牽連。


    王桂珍覺得自己虧大發了。


    王炎:……


    進來就撞槍口上,這登場是挺閃亮。


    但你要是這麽說話,就我哥那暴脾氣……


    衛川這時看了一眼被王桂珍摟在懷裏的許小東。


    棉褲扒在膝蓋那裏,剩一條褲頭遮著關鍵部位, 屁股被打狠了, 王桂珍一提褲子, 他哭得更厲害了……


    的確是挺慘的。


    衛川就當沒聽見王桂珍的話, 彎腰朝王桂珍鞠了個躬,“許叔許嬸, 我是真心來道歉的。對不起, 給你們添麻煩了, 也讓小北受委屈了。”


    王炎:……


    這暴脾氣……能屈能伸。


    衛川表現得太真誠了, 王桂珍沒好意思再損他,瞪他一眼,低下頭去給許小東擦鼻涕。


    許正茂到底是個大男人,雖然心裏不舒服, 但還是招呼了一聲,“進來說吧,外頭冷。”


    給人叫進堂屋,王桂珍讓許小南把小北喊過來。


    許小北放下書,先洗了把臉,又把頭發梳好。


    因為要見衛川,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磨蹭半天才出屋,在堂屋門口又做了好久心裏建設才進去。


    小北一腳踏進門裏,王桂珍驚呆了。


    這時候,不是應該麵色蒼白披頭散發地出來嗎,就算自己已經調整好了,不也得做做樣子給衛川看嗎?


    你這精神煥發的為娘還怎麽給你討公道?


    許小北主動跟衛川打的招呼,臉上還帶著些許笑意,“衛川同誌來了。”


    衛川看她一眼就覺得不對勁。


    往常見了他,這小河豚總是一副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才不得不搭理你一下下的樣子。


    今天這麽熱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北同誌,昨天的事都是因我而起,我真誠地向你道歉。”衛川眼神在許小北臉上巡視一番,總覺得她昨晚應該偷偷哭過。


    “都是誤會,昨天不也說清楚了,你不用單獨再跑一趟的。”


    許小東還在小聲地哭,王桂珍卻一把甩開他,徑直到了許小北身邊,皺著眉去摸摸閨女的頭,“還難受不,昨晚上連飯都沒吃,我瞅著你這臉色還是不好。我閨女這委屈受的,擱誰身上能受得了?等晚上媽再給你叫叫?”


    王桂珍這溫柔都似酒了,許小北再不喝大一下有點過意不去。


    “媽,昨天的確是有點頭暈,可今早不是好了嗎?我那就是幹活累的,睡一覺就沒事兒。”


    “什麽叫幹活累著了,往常天天活不比這多,也沒聽你喊聲累,你昨天分明就是嚇著了!”王桂珍拿眼睛剜閨女。


    許小北:……


    頓時覺得昨天沒讓孔月兒嫂子的巴掌嚇著,今天讓她媽抽筋的眼睛給嚇著了。


    “行了媽,多大點事兒就嚇著了?都說了那就是個誤會,說開了就沒事了。”許小北盯著王桂珍,別著臉沒敢多看衛川。


    剛一進門,見到他在屋裏她淚意就上湧。


    感覺自己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孩見到家長了。


    衛川坐在桌旁,右手三指搭在大茶缸的把兒上,輕輕點了幾下。


    上次在範麗霞家跟趙臨談完後,這姑娘撒謊說趙臨以為自己是鬼的時候,也是這麽淡定。


    這次估計除了他,誰也看不出來她在故做輕鬆。


    昨天那事兒,放在這個年代別的姑娘身上,半夜起來上吊都有可能。


    他不信許小北能心大到完全不在乎,一夜之間滿血複活。


    來之前衛童還給打過預防針說許小北這時候肯定在哭唧唧,衛川都做好跪洗衣板的準備了,這下還沒法發揮了。


    衛川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小姑娘見到他出現的那一瞬。


    那時她眼淚馬上就要出來了,卻硬生生給逼了回去。


    他心口抽緊,王炎頓時瞧出他臉色不太對,在旁邊,“小北同誌,衛川哥昨天一直很愧疚,一夜沒怎麽睡。”


    “哦。”許小北淡淡地衝王炎笑,依舊不看衛川,“其實真沒什麽,本來衛川同誌就救過我一命,我欠他的,這次的事就當扯平了吧。”


    她停下想了一會兒,終於漫不經心地給了衛川一瞥,“既然扯平了,往後你家的信,我就不幫著寫了,我現在給縣供銷社供貨,也的確挺忙的。”


    說完還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


    衛川終於知道許小北為什麽那麽熱情了,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想到微信剛加上就被拉了黑名單,衛川一萬個不願意。


    可眼下隻能無奈答應,“這事聽你的。”


    小北便又指指衛川帶過來的東西,“那既然這樣,這些東西衛川同誌還是帶回去吧,當初你救我,我家也沒給謝禮,今天你也不用給我。”


    衛川:……


    他把手從茶缸上拿開,十指交叉,拇指相對點了點,很堅定地說:“救命和背鍋兩種性質,不能混為一談。”


    話音一落,衛川直接把那幾個包打開了,一樣一樣往外拿。


    “這條香煙是給許叔的。”衛川掏出一條大前門來,塞到許正茂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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