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回來了,你沒事吧,我聽你的去找人,一路跑,把我累壞了,趙臨哥去的及不及時,你有沒有被打?”


    許小北:……


    怎麽你自己還給自己感動夠嗆?


    我還得敬你是條漢子唄?


    她實在是累,懶得搭理這貨,擺擺手,回屋洗把臉,躺炕上睡了。


    許老太歎了口氣瞧瞧天色,讓小南抱柴把飯做上,估計許正茂跟王桂珍也該回了。


    許小東看他奶那眼神,總覺得是要清理門戶了。


    就乖乖在王桂珍屋裏坐著,再沒敢往他奶麵前湊。


    許正茂和王桂珍一進村口,就覺得那邊站著拉呱的女人們眼神不對勁。


    賈世香那時候沒趕上看熱鬧,這會兒正津津有味地聽聶大柱媳婦給她重播,聽到將近尾聲的時候,見大伯哥大伯嫂的身影在村頭出現了。


    她趕緊迎上去。


    “大哥大嫂,你們這是幹啥去了,小北出事了你們還不知道吧。”


    “出什麽事?!”夫妻倆異口同聲地問。


    “嘖,你說這事兒鬧的,孔老蔫他大兒子大兒媳婦帶著孔月兒來了,罵小北是破鞋,說搶了衛川當對象,差點把小北給揍了。”


    “放她娘的屁!”王桂珍當時就不樂意了。


    對於衛川,一直是她有意讓小北跟衛川處,她可沒看出來小北對衛川有什麽心思。


    她了解這二閨女,所以罵起人來腰杆子也硬,“那孔老蔫家憑啥埋汰小北?”


    倒是許正茂冷靜,問賈世香,“小北怎麽樣,他們打她了?”


    “哪能啊。”賈世香翹起一邊嘴角,同側顴骨聳動著,“巧得很,正要動手呢,衛川從客車上下來了,差點把孔月兒哥嫂給揍了,你說說這事兒鬧的,就跟商量好了似的。”


    王桂珍白她一眼,“誰跟誰商量好了?你會不會說話,狗嘴吐不出象牙!”


    罵完,兩口子趕緊往家跑。


    賈世香撿個罵,在背後呸了一口,“你姑娘當破鞋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好媽,還好意思罵我!”


    劉紅梅拎著白灰桶,從老周家豬圈那裏直起腰。


    終於把所有的標語都刷完了。


    她看看賈世香,又回頭看看王桂珍,冷笑了一聲,拎著桶向賈世香走過去,“嬸子,你家小寶滿百天了吧,我宿舍裏有兩塊手絹,可軟著呢,給孩子用正好,晚上吃過飯,我帶上去你家給你。”


    其實劉紅梅以前在柳樹大隊人緣一直不錯,見人就笑,不擺什麽知青的架子,特別是跟大隊上的幾個幹部處得特別好。


    賈世香對劉紅梅印象也不錯,覺得比假小子張嬌漂亮懂事,現在一聽人家要送小寶手絹,剛才有王桂珍那裏挨罵的不快一掃而空,笑著拉住劉紅梅的手,“你看你這兩天幹這活,把臉都凍壞了,我也不認字,要是認字的話還能幫幫你。”


    “都寫完了……沒事,都是為了革命。”說著,眼圈有點紅。


    賈世香拍拍她的手,低聲說,“你不是跟隊上那幾個幹部處挺好嗎,怎麽張嬌和楚向宇都在屋裏幹活,就給你自己指派過來了。”


    劉紅梅歎了口氣,“同人不同命,誰讓得罪人了呢,就得在外頭吹冷風。”


    “得罪人了?你能得罪誰?”賈世香想了想,忽然想到前段時間付三妮因為許小北把劉知青打了的事,一下子瞪大了眼,“你是說,小北?”


    “沒有沒有,嬸子,不是她不是她。”劉紅梅的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一副委屈至極又十分懼怕許小北的樣子,拎起桶就走,“嬸子,我晚上過去,你等我。”


    賈世香看著劉紅梅遠去,朝許小北家的方向又啐了一口,“作孽喲!”


    *


    衛川一家人進了門,衛母的心半天才安穩下來,問衛川,“前幾天不是來信說不回了?”


    “計劃變了,要年後才走,所以回來了。”


    衛童手裏還舉著那封掛號信呢,“哥,這信……”


    “信上就是告訴你們說我要回來了,不用看了。”衛川說著拿過掛號信,陰沉著臉直接塞到灶膛裏。


    衛童嚇得一縮肩,嘴角向下彎了彎。


    要不是這封信,今天也不能鬧這麽大動靜,他哥這是遷怒於自己一手寫出來的玩意兒呢。


    燒完信,衛川把王炎介紹給家裏人,“這是我隊上的隊員,家離著遠,一來一回的趕不上年後出任務,我就給招來咱家過年了。”


    王炎爹娘早就死了,老家就剩大伯和叔叔,他小時候在兩家輪著住,兩家人都當他是累贅,幹著活挨著打,連飯都吃不飽,活得都不如條狗。


    他的過去正經是一本青春“疼痛”文學。


    前年地質隊到王炎老家去,王炎那時候才十六,就被他大伯給送到地質隊當小工,為了錢根本不管孩子死活。


    後來工程結束衛川見王炎可憐,就給帶回地質隊去,王炎也就此成為衛川直係馬仔。今年,終於通過招考正式進入編製了。


    王炎再不想回那個家去,不過也沒忘本,過年前還是給大伯和叔叔一人寄了十塊錢。


    “好好,來了就把這兒當自己家,大娘這就去給你把鋪蓋收拾一下。”衛母說著,想上衛川平時睡的那屋去。


    王炎喊住衛母,“大娘您等等,我們還給家帶了點年貨,您先給收了吧。”


    說著,從背包和手提包裏,掏出各式各樣的年貨來。


    有臘鴨,臘肉,麥乳精,還有奶糖和糕點啥的。


    衛童看著王炎變魔術似的,一樣一樣往外掏,好奇地坐到炕上去,盯著王炎看。


    差點給王炎看不會,拿手抹了抹臉,“小妹,我臉上有灰?”


    衛童搖搖頭,“那倒沒有。”


    “那你看啥?”


    “我好好看看大英雄長什麽樣。”


    村頭戰爭發生的最初衛童沒趕上,她沒見到最經典的英雄救美那一幕,不過在衛生所時,張嬌都告訴她了。


    王炎不好意思地撓頭,“我這算什麽英雄,我們大隊長,你哥,那救人時候才叫真英雄呢。”


    衛童回頭看看她哥,“可惜我沒瞧見,不過王炎哥你今天可真是蓋了,張嬌姐都說你帥呢。”


    “張嬌就是那個唯一上前攔著孔月兒嫂子,還受傷了的女知青吧,你們是朋友?”張嬌被孔月凶嫂子推那一下時,衛川和王炎還沒下車,不過在車上看得是一清二楚。


    “是啊,張嬌姐人可好了,王炎哥你這幾天在這兒要是呆著沒意思,我也可以帶你去找張嬌姐玩。”


    王炎想了想,“行啊。”


    說完,他用肩碰碰衛川,拿下巴點了點衛川帶回來的幾個包。


    王炎知道那裏麵全是衛川讓秦大春幫著選給家人的新年禮物,也是時候拿出來了。


    卻不料衛川沒表示,自己反而直接把包拿回房了,還跟衛母說他帶回來的東西先別動,趕明兒得拿一部分上許家給賠個禮去。


    從房間出來,衛川拿出煙來遞給王炎一支,“陪我出去抽一口。”


    王炎屁顛屁顛給衛川點上,而後給自己對了個火,兩人到了院子裏,上苞米樓子那裏找個背風的地方,一邊抽一邊聊。


    王炎試探著問,“大隊長,我瞅著你跟嫂子不熟啊?”


    衛川瞥他一眼,吐個煙圈,“在家就叫哥,別叫大隊長……你眼睛不比鼻子差多少啊?”


    王炎嘿嘿笑了,“你就是不說我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了,你是沒看上先頭那個,看上現在這個嫂子了,不過還沒正式跟人家表白吧。”


    “嗯。”衛想眯眼盯著白晃晃的日頭看了會兒,“等明天上午,你跟我上你嫂子家去一趟,這事兒因我而起,我得去賠個罪。”


    “好說。多帶點東西。禮多人不怪。對了,衛川哥,省勞模那榮譽,你真不想要了?”


    “不要了。”衛川皺了皺眉,“副書記找過我了,希望我能讓給高誌強,再說我今年剛提了大隊長,要去爭這個省勞模,樹大招風,恐怕以後工作也不好開展。”


    王炎手裏正撿著掉地上的幾個苞米棒子,嗖地一下扔到樓子裏去,憤憤道,“憑啥讓給高誌強!他一天天幹點活磨b蹭吊的,搶榮譽倒是比誰都挺麻溜,哥,你這不是爭,這個省勞模本來就是屬於你的!要不是你,郝家屯那十幾口人早就沒命了!高誌強怎麽腆個b臉當這個省勞模呢,要不是他測繪出了問題,咱們隊能幹電纜上?我看他是想謀殺!”


    “那事不是澄清了,是他下麵的小崽子跟他有仇,偷著改了測繪圖?”


    “這話也就你信,那小子分明就是替高誌強當替死鬼呢,反正他水平不行也進不了編製,所以拿錢走人他也不虧。”王炎嘀咕著。


    衛川沒出聲。


    最初他是覺得,自己這個靈魂占了衛川的身子,再占用他的榮譽,他都覺得挺沒臉。


    今天王炎一勸,他要改主意了。


    屬於這個身體的榮譽,我憑什麽要讓出去?


    這是這具身體拿命換回來的。


    況且如果衛川原身真因為高誌強的錯誤而死,那這個榮譽就更不能讓了。


    王炎跟衛川呆久了,衛川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可以被他解讀。


    他知道大隊長有些動搖,接著跟進,“哥你要是不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回來,人家就覺得你好欺負,咱們自己的弟兄也不覺得你大度,反而會覺得你孬種,這樣下去,你自己的隊伍怎麽帶?還有你就不用慣著他們老高家的人,哥你不知道,高誌強一天逼逼賴賴也就算了,他那個爹,食堂的高師傅,也是那個損出。自己廚藝不行不知道進修,還不讓我們誇旁人做東西好吃。這些日子大家夥誇嫂子誇得勤了些,他一見我們就鼻子不是鼻子臉子不是臉子的,據說怕你給嫂子弄咱食堂去搶了他的位兒……”


    “還有這事兒呢?”衛川笑了,“他們爺倆還真是一個德行,草木皆兵。”


    “那我還能騙你啊。真事兒。”


    “行了,明天早上跟我上郵局,我給副書記發個電報,這個省勞模我不讓了,讓他高誌強憑本事跟我爭吧。”衛川掐了煙頭扔腳下踩了踩,“發完電報再去你嫂子家……對了,去的時候別瞎亂喊人,別叫嫂子,叫小北同誌,知道不。”


    “得令!”王炎一個大跳起身,敬了個禮。


    第二天,衛川把帶回來的東西收拾出好大一部分,跟王炎拎著出門。


    趙金霞原本見兄弟兩人帶回一堆年貨來,臉都不怎麽疼了,今早一見一大半被拿走了,頓時又難受上了,捂著臉蛋子站窗前,口齒不清道,“不是給家帶的嗎,怎麽全拿走了?”


    衛母在揉麵,準備炸麵果子,本來這活該是趙金霞幹,可她一低頭就腦袋疼,所以衛母親自上手了。


    聽了大兒媳的話,平時性子極為溫和的衛母忍不住了,“你問誰呢,問問你自己,要不是你給老孔家出那麽個餿主意,能出昨天那事兒,沒那事兒你二弟還至於拎一大包東西上老許家賠禮去?”


    衛童揪了一塊麵搓成條壓扁,拿小刀在中間劃了一道,分開後擰成個小麻花的樣子,扔到灑了幹麵的蓋簾上,瞪了趙金霞一眼,“就是,我看我哥這還拿少了呢,我要是許小北,憑白無故被扣這麽大個屎盆子,還差點讓人揍了,給我座金山我都不帶讓的。”


    昨天王炎一直在家,她就沒好意思罵她大嫂,今天看他哥帶著那麽多禮出去,她也心疼,正沒地發泄呢。


    這好不容易王炎跟著衛川出去了,她必須得掰扯掰扯出出氣。


    趙金霞自知理虧,可還想嘴硬,“媽你和小妹不能這麽說我,我還不是想讓衛川早點結婚早點安頓?我都是為了他好,又不是為了我自己。這事出了怎麽能怪我,怪他老孔家的人蠢,不把事兒弄明白就打人!”


    衛童噗嗤笑了,“人家再蠢人家怎麽沒受傷,你不蠢你叫人打得像個豬頭!”


    趙金霞一下子炸了,“媽你聽聽有小姑子這麽跟嫂子說話的嗎,我看衛童你是讓許小北給收買了吧,自打穿上許小北幫著買的麵包服,處處向著她說話!我看呀她再給你買點東西,你都能直接跟人叫二嫂!”


    衛童抓起一塊麵劑子,使勁搓了兩下,把頭左右晃著故意氣趙金霞,“對,我就是讓她收買了,我都不用她再給我買啥,我就跟她叫二嫂怎麽了,不行啊?人許小北長得好看還聰明,不像你似的,蠢得沒邊!”


    “你……”趙金霞氣得直抖,“我蠢也比她當狐狸精強,天天就知道勾搭男人,我看你二哥的魂也讓她勾走了,你們都一道號的,放著孔月兒那麽好的姑娘不要,偏要個破鞋,也不知道你們圖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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