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腹誹著,到山腳下時,山路邊蹲著幾個守株待兔的小青年,一見她便圍了上來,獻寶似的抓起自己采的蘑菇就往許小北的背筐裏麵倒。


    許小北一把按住筐口,警惕地看著那些人,“幹什麽呢你們?”


    “幫你采蘑菇啊,看你們姐倆,采了一天這筐裏咋一朵都沒有?”


    作孽呀。


    許小北深吸幾口氣。既然碰上了,幹脆就把事情解決了吧。


    她把筐口朝下捂在地上,一臉嚴肅,“各位同誌,既然趕上了,那正好我有幾句話想說。承蒙各位關愛,以前幫了我不少忙,我這裏表示深深的感謝。不過從今往後,蘑菇不用你們幫著采,我家的活也不用你們幫著幹了,你們也不用關心我的事,真有啥要緊事想交流,盡量讓你們對象親媽親妹啥的找我就行。我說明白了沒?”


    這些小青年啥時候被許小北這麽刺激過啊。這姑娘見誰都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跟任何一個都沒說過重話。


    今天突然嚴肅起來,大家都愣住了。雖然有個別人覺得許小北板著臉更帶勁了,但大多數人還是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那複雜的,比蘑菇種類都多呢。


    “小北你怎麽了,是不是隊裏那些女青年又找你茬了?你就說吧,又是誰對象幹這事兒了,咱們一定回去好好教訓教訓。閑得她們!”


    “是啊小北,有話你就直說,咱們都把你當親妹子,可不能讓別人這麽埋汰你!”


    許小北扶額,“沒人欺負我,我就是想關上門過點清淨日子,拜托大家以後別再關心我了成嗎?”


    求求你們,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小北,你今天這是咋了?是心情不好?走,哥上河裏給你抓條魚回家吃去。”其中一個叫二柱的想哄她,笑著往前湊了一下。


    許小北被逼得沒了耐性,“聶二柱同誌,我心情很好,要是大家能按照我說的去做,我心情會更好。”她沉下臉來,一字一頓地說。


    聶二柱啞然。眾人也被她冷若冰霜的模樣弄得不知所措。


    從前這丫頭張嘴閉嘴哥哥長哥哥短的,雖然開始聽著難受,可聽著聽著就習慣了,習慣著習慣著,慢慢就受用上了。現在連名帶姓的,不但哥哥沒了還換了個同誌。


    人間三月天突然變成人間三九天……


    這誰頂得住?


    許小北趁他們一臉懵b,拉著大姐就走。


    許小南一步三回頭,一會兒覺得男青年們可憐,一會兒又擔心今天空手而歸挨罵。


    沒多一會兒,衛川下山了。


    到了山腳處,他看見一群丈二和尚直盯盯望著姐倆的背影,淒涼又失落。


    秋風掃下的落葉在他們腳下堆了一層,把氛圍烘托得相當到位。


    甚是應景。


    那幫男青年都特別崇拜衛川,聽到腳步聲後從剛才懵懂的狀態中回神,漸漸朝衛川圍過去。


    “衛川哥,又打兔子了?”


    衛川點點頭。


    有眼尖的又看到他背筐裏的野雞尾巴,“衛川哥,還有野雞是不是,打了幾隻?”


    “三隻。”他話不多,聲音平穩,聽不出什麽情緒來。就好像打兩隻野兔和三隻野雞是多麽稀鬆平常的事一樣。


    他被這些人簇擁著往下走,突然有人咦了一聲,指著他身後的背筐問,“這,這不是許小北家的背筐麽?”


    農閑的季節,他們幾乎天天往許家的背筐裏塞蘑菇,塞野果,就是不認得自家的筐,也認得許家的筐。


    “真的啊,真是小北的背筐!”另外幾個人確認。


    衛川聽了也沒否認,“是許小北的,她剛送了我大半筐蘑菇,可能怕我沒辦法拿,就把筐也留給我了。”


    什麽!


    許小北不要我們的蘑菇,卻送了衛川大半筐蘑菇!許小北竟然倒貼?


    她還那麽細心地為他考慮,直接把筐給他了?


    那她剛才堅決與咱們劃清界限,難不成是……因為衛川?


    啪嚓。啪嚓。


    似乎有什麽東西裂開了。


    那是男青年們被人過河拆橋後心碎的聲音啊!


    第5章 太讓人上火了


    許小北進了自家院子,見她媽王桂珍正摟著弟弟許小東上演母慈子孝,往他嘴裏塞糖塊呢。


    “回來啦?”見姐妹倆進了大門,王桂珍在許小東臉蛋上親了一下,打發他上一邊玩去,“你可不行捅螞蟻窩啊。”


    許小東答應著往房頭跑了,撅著屁*股瞅了半天,最後定個點,回頭看看他媽沒注意他,低頭往地上吐了幾口帶糖的唾沫。


    王桂珍端著為人民服務的大茶缸,笑嗬嗬朝許小北迎上來,“小北啊,快喝點熱水,我就說你這身子沒好利索不能上山,你姐非說沒事,非要帶你去。”


    許小南:??


    我這麽說的麽?


    她低著頭,心裏一忽悠,偷偷瞅了許小北一眼,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嘴是什麽?每當應該反駁的時候她就失去這個器官了。


    許小北看了姐姐一眼,搖搖頭。


    這姐姐,簡直窩囊得令人發指。


    要是放在從前,許小北聽她媽說這話得恨死她姐,轉身就得給許小南使個大絆子。


    不過她現在換了個芯子,還是個迷途知返的芯子,就她媽這點弦外之音搞得跟彈棉花似的,一點都不高級,她能聽不出來?


    許小北接過茶缸,直接塞到許小南手裏,“姐,你先喝。”


    轉頭衝王桂珍笑眯眯道,“要不說還得是我親媽,就是比我姐知道疼人兒,我這剛鬼門關上走一趟身子的確是發虛。媽,那你這麽心疼我,你咋沒替我跟大姐一起上山采蘑菇呢?”


    王桂珍眼睛盯在許小南手上的茶缸,定了一會兒,正納悶許小北抽什麽風把熱水遞給她姐,冷不丁聽小北這麽一問,也沒個思想準備嘴皮子就開始拌架。


    “我,我……那不是你姐說了帶你上山溜達……溜達,好讓你放鬆心情嗎?再者說了,你們上山的上山,上工的上工,我不得擱家裏看著你弟連帶做點飯?”


    許小北瞄一眼半點煙都沒冒的煙囪:“媽,飯呢?”


    王桂珍:……


    是啊,飯呢。


    “……那什麽,媽這不是一直看著你弟寫作業呢,忘了時間了。該吃飯了是不,小南,小南,還愣著幹啥,趕緊做飯去啊!”


    許小北嘁了一聲,沒見過把孩子摟懷裏塞糖塊寫作業的,你還不如說你擱家裏喂豬呢。


    哦,對,她媽說養豬這事太農村了,所以家裏沒豬。


    許小北打心裏吐槽幾句,而後說,“媽,我姐采蘑菇累一天了,我看您那腿也讓小東坐麻了吧,您趕緊活動活動筋骨做飯去吧,我和我姐看著小東就行。”


    說完,許小北把頭一歪,衝房頭喊一嗓子,“許小東,你作業呢,媽不是看著你寫了一天嗎,趕緊拿來我給你檢查檢查。”


    許曉東嘴裏含著糖塊,正拿根樹枝捅螞蟻窩呢,那幾口帶糖的唾沫混著土跟螞蟻們滾做一團,他笑得嗄嘎嘎,聽二姐喊他頓時愣在那裏。


    嘴裏的糖都不甜了。


    大眼睛眨了眨,他突然抬腿,褲子都沒顧上提,半拉屁蛋都快露出來了,一溜煙跑出大門,嘴裏模糊不清地喊著:“我去找咱爸回來吃飯!”


    個小謀深算的!


    許小北可沒他腿腳利索,也抓不住他,索性罵了一句由他去了。


    許小南這功夫一直傻傻地站著,見王桂珍也沒有進廚房的意思,便喝了口熱水,想著馬上去抱柴做飯。


    本打算晚上炒蘑菇的,現在蘑菇也沒了,隻能弄根老黃瓜做湯了。老黃瓜湯酸溜溜的,要打個蛋花才好喝。


    可是看看她媽那張臉。


    還是別找罵要那個雞蛋了,幹脆素黃瓜湯吧。


    這麽想著,熱水進嘴。許小南把眼睛一瞪。


    許小北:“怎麽了,燙?”


    許小南:哪兒燙啊,是糖。


    王桂珍給泡那一茶缸子是白糖水。


    難怪每次許小北幹點活回來她媽都會單獨給準備一缸子熱水,難怪剛剛小北把茶缸給她時她媽盯了半天。


    原來,這不是普通的白開水啊。


    許小南心裏有些發苦發澀,她沒容許自己沉浸在這種可怕的情緒當中,趕緊把茶缸給小北遞過去,討好著說,“小北你快喝,甜的,姐嚐過了,溫著呢,不燙,現在喝正好。”


    許小北才回過味兒來。


    一缸溫熱的白糖水是她特有的福利,許小南從來沒享受過。


    她把茶缸推開,“姐我可不喝,我嗓子難受,糖水喝下去烀嗓子,你喝吧,我一會兒喝點涼白開就行。”


    許小北說完直接起身,把茶缸湊到許小南嘴邊就往裏麵灌。她不把這糖水給許小南灌進去,指著她姐自己往嘴裏喝,那可比登天還難。先不說許小南舍不舍得,就說她媽,咋可能讓大閨女自己獨享呢。


    許小南被迫喝下整整一缸糖水,心裏比嘴裏還甜。


    王桂珍站在旁邊,嘴巴張得都能吞兩個雞蛋了。


    隻不過上山采個蘑菇,許小北都經曆了什麽?


    一口一個姐地喊著,還把糖水讓給許小南喝?


    這真是上山去了?


    這也太讓人上火了!


    王桂珍眼睜睜看著一茶缸白糖水進了許小南的肚皮,她幹巴巴咽了幾口唾沫,忽然想到了什麽。


    緊走幾步來到背筐前,王桂珍傻眼了,“小北,蘑菇呢?”


    許小北心裏直樂,“沒采啊!”


    “你不是采蘑菇去了嗎”


    “我不是放鬆心情去了嗎?”


    王桂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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