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


    阿竹最怕張卿卿生氣,拽著張卿卿的衣袖已然哭出了聲。


    那日她跟著孔濟一起去了孔府,兩個人四處逛了逛,不久之後就進了臥房。他們已經定了親,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也就不難了。他不過哄了哄她,她也就同意了。她也沒有讀過什麽書,哪裏知道孔家人竟然在這裏等著她抓她的把柄呢?


    張卿卿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失態,怕是嚇到了阿竹。她深吸一口氣,遏製住了自己想要殺人的衝動。


    “阿竹啊,你是要氣死我嗎?”


    張卿卿拉開阿竹的手,扭頭望了一眼孔濟,咬牙切齒的開了口。


    “孔濟你還是個人嗎?我們認識了這麽多年,我之前竟不知道你還有這麽深的心機!你是不是覺得你這步棋走的特別巧,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你休想,我……”


    張卿卿再次去搶青鸞手裏的門閂,“我今日便殺了你這個王八蛋,大不了我為你償命便是!”


    孔濟見場麵難看到這種程度急忙解釋:“舜樂,你別聽胡姨娘亂說,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心喜歡阿竹……”


    張卿卿不肯聽,一心要打死孔濟,青鸞怕真的出事,隻是拿著門閂不肯鬆手,勸張卿卿聽孔濟把話說完。


    孔濟一邊勸張卿卿消消氣,一邊跟胡姨娘解釋,說是大家誤會了阿竹,阿竹跟他的時候真的還是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讓她不要再鬧了。可是勸了半晌效果並不明顯,不僅張卿卿沒有被他勸住,胡姨娘也壓根不吃他這一套。


    胡姨娘一臉鄙夷的望向張卿卿:“你少蒙我!我都打聽了,這位張公子好男風,之前在國子監的時候就跟同窗們不清不楚,事情都快傳遍整個京城了。你看他們家這院子,這麽小個房子,攏共就一張床,你還說他們清清白白的?那姓張的既然是個廢人,阿竹姑娘是個處子很正常,但是清清白白的怎麽可能?誰不知道這天底下越是廢人越會玩……”


    張卿卿氣的發昏,也不顧的跟青鸞槍門閂了,站在走廊上靠著房門差點滑到地上。


    青鸞扶了張卿卿一把,扭頭喝了胡姨娘一聲:“你說什麽呢,誰是廢人?”


    阿竹性子軟善,本來還低著頭懺悔自己給張卿卿惹的禍,可是聽到胡姨娘罵張卿卿的話,她一下子就著了惱,幾步衝到胡姨娘麵前,伸手就撓花了她的臉。


    胡姨娘身邊跟著好幾個仆役,見主子受了欺負急忙上前保護,孔濟怕他們傷到阿竹,上去攬住阿竹,擋住了孔家仆役的拳頭。


    阿竹不用孔濟回護她,掙開他的懷抱,直接給了他一個耳光:“姓孔的,我不嫁你了。你快帶著你的娘滾出我家去!”


    孔濟挨了耳光也不肯走,像個保護小雞的老母雞一樣張開雙臂將阿竹藏著身後。


    那些個仆役雖然是胡姨娘帶來的,但是不敢動自家少爺,也害怕阿竹有一天真的成了他們的主母給他們穿小鞋,一時左右為難。


    青鸞扶好張卿卿,拎著門閂奔過去給了胡姨娘一下,又連打帶踹把孔家的這些人全都趕了出去,之後才把大門關好上了門閂。


    胡姨娘本來還想讓人撞門,還是孔濟攔住了她。孔濟大罵了那幫仆役一頓,將胡姨娘強行拖回了家。


    張卿卿蹲在廊上,紅著眼睛看著那道大門,直到最後也沒有哭。


    青鸞看著阿竹氣不打一處來:“阿竹,你是不是瘋了,這樣的人家你也要嫁?就他們家,別說娶我做老婆,就是迎我去做他們家的祖奶奶我也不去!虧我還費了半天口水幫你勸你家小姐,要是事兒真成了,你們家小姐非得惱我一輩子不可!”


    阿竹指甲尖,將胡姨娘撓的掛了彩,現在還滿手都是血。


    她的腦袋有點發懵,拚命的擦自己手上的血。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張卿卿望著青鸞搖了搖頭:“青鸞姐姐,是我引狼入室,你別罵阿竹了,她也是被騙了。”


    阿竹再次跪倒在張卿卿的身邊,低著頭半晌才道:“小姐,他們太欺負人了,我不嫁了。就讓我永遠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張卿卿沒有回話,隻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傍晚的時候青鸞才離開,走之前張卿卿特地拉著她的手叮囑她,千萬要把這件事情瞞好,不要告訴旁人。


    張卿卿心中煩悶,夜裏睡得不太好,一連做了幾個噩夢,淩晨的時候突然被驚醒。


    以往她做噩夢的時候阿竹總是會在她身邊陪她,可是這一次阿竹並不在。


    張卿卿起床點了燈,阿竹並不在房間裏,房門虛掩著,她出去看了看,阿竹正在院中抱著一個痰盂嘔吐。


    “阿竹,你怎麽了?”


    阿竹回了頭,看到執燈而來的張卿卿,下意識的就將痰盂藏在身後。


    “小姐,我……”


    張卿卿再次問道:“阿竹,這是怎麽回事?你告訴我!”


    阿竹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糾結了好久才小聲說道:“小姐,孩子我會打掉的。”


    若是擱往常,張卿卿聽到這事兒一定會當場跳起來大罵,可是今日已經鬧了一天,她已經習慣了隨時接受新的驚嚇。


    她沉著眸子重複了一遍她聽到的關鍵字:“孩子……”


    阿竹有孩子了,跟孔濟的孩子。


    真是好的很啊!


    她想了一會兒,突然抬頭望向阿竹:“阿竹,你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阿竹吞吞吐吐半晌沒有回答。


    張卿卿搖了搖頭:“看吧!阿竹,你在撒謊,你根本不想打掉這個孩子!”


    阿竹急忙否認:“小姐,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他打掉的。今後我不會在做讓你為難的事情了。”


    張卿卿伸手摸了一下阿竹的肚子:“不想打就不要打了,留下來吧!你之前就跟我說過嫌家裏冷清,過年的時候別人家裏都有小孩子,熱熱鬧鬧的,就咱們家沒有。好容易有了這麽個孩子,幹嘛非要殺了他呢?”


    阿竹記得張卿卿之前對她說過的話,如果她有了孩子,張卿卿會幫忙養。但是這個孩子是孔濟的,她們跟孔家已經徹底撕破了臉,這個時候突然來一個孩子,日後必定又是禍端。


    “小姐,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什麽時候才是好時候?孩子來了,就是上天對你的恩賜。你放心,阿竹,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掉的。”


    阿竹自幼父母雙亡被賣進張府,之後就一直跟著張卿卿。她一直想要個親人,這孩子生下來就是她的親人。她明明很期待這個孩子,這就是她想要的更好的生活,但是現在卻說出了要把孩子打掉的話。


    張卿卿想起了白天青鸞說的話。


    或許青鸞說的是對的,阿竹應該過更好的生活,她不能總做擋路石。


    第90章 .  綢繆  遇見我你很幸運


    翌日清晨, 張卿卿和阿竹一起用了早飯,之後就去馬廄裏牽了馬要出門。


    張卿卿一早上都黑著臉,此時又急匆匆的要出門, 阿竹還以為她是要去孔府和孔濟幹架, 急忙攔住她問去向。


    張卿卿確實是為了阿竹的事情出門,但是並不是去孔府。


    “我有日子都沒有去舅舅家了, 今天正好有空, 我去看看二哥, 再把我之前的一些東西拿回來,興許以後用得著呢。”


    阿竹聽說張卿卿是要去方府也不再攔,特地幫她打開了院門。


    張卿卿牽著馬出了門, 扭頭看著阿竹笑了笑:“阿竹,你最近懷了孩子, 以後要好好照顧身體。日後我也不能日日在你身邊, 很多事情你都要學著自己去處理了。”


    阿竹聽著張卿卿的話有些奇怪:“小姐你說話怎麽怪怪的?”


    張卿卿四下看了看, 確定周圍沒有人才道:“你又忘了,出了大門你就得叫我哥哥。”


    “所以哥哥,你為什麽以後不能在我身邊, 為什麽事情都要我自己學著處理了?”


    “因為哥哥要出去賺錢,家裏以後多了人口,我不不努力賺錢怎麽養家?更何況, 我本來也不懂得怎麽照顧婦人和孩子, 這種事情自然要你自己好好學——唉,你放心, 我有空也會去學的!”


    “哥哥,我……”


    “阿竹,我還有事, 你先回家去,等我回來再跟我說好嗎?”


    阿竹無奈的點了點頭:“好吧。”


    張卿卿翻身上馬,臨走的時候還摸了下阿竹的腦袋:“我走了,你回家去吧!”


    阿竹乖乖回了家,張卿卿也揮著馬鞭離開。


    張卿卿一路策馬到了方府,徑直去了方熠的院落。


    幾年前方熠和壽陽公主定親的時候就已經在外麵修了新府邸,可是末了公主沒娶成,小妾們也一個都不在了,他嫌外麵的房子冷清,就仍住在方府的小院子裏。


    院子裏原本還有幾個丫鬟,可是張卿卿和青鸞她們都離開之後,方熠就將丫鬟們全都遣散了。張卿卿一路走過去,路上隻看見幾個灑掃的小廝。


    國子監這日休沐,方熠正在書房看書,小廝們突然過來通傳說是表小姐來了,方熠放下了書就去院子裏迎她。


    方熠剛出門就看到了走廊上立著的張卿卿。


    張卿卿聽見腳步聲扭了扭頭,見方熠出來粲然一笑:“二哥。”


    “卿卿,你來了。”


    “對,前些日子我不是跟二哥說過,要回來拿我之前的舊衣服,今天恰好有時間,就過來了。”


    方熠看見張卿卿就很高興,笑著帶她去了自己的臥房。


    “你的衣服都還在老地方放著,我沒有挪過,你看看。還有你上一次去李家的路上買的那件衣服,我也叫人洗好了放進你的櫃子裏。”


    張卿卿打開衣櫃看了看,果然一切還是她兩三年前離開方府時的樣子。


    隔了這麽久,他也是有心了。


    “謝謝二哥。”


    張卿卿尋了一個包裹隨便撿了兩三身寬大的衣服包了起來,剩下的依舊放回了櫃子裏。


    “二哥,上次你也知道了,我最近胖了,很多衣服都不能穿了。我撿幾件還能穿的帶走,剩下的衣服你拿去給瘦點的丫鬟們穿吧。”


    “院子裏已經沒有丫鬟了。你走之後院子裏沒有個女主人,青鸞、阿竹她們也都走了,我身邊都是些破小子,院子裏有那麽多丫鬟他們反倒拘束,所以我就將丫鬟們都放出去了。”


    “這樣啊。”張卿卿點了點頭,“這些衣服都是好料子,扔了怪可惜的。要不給了其他院子裏的丫鬟吧,要不然二哥把它們拿出去當了吧!估計能當個百八十兩銀子。”


    “我一個大男人,怎麽好拿著女人的衣服到處送人?你把衣服拿走當了吧,百八十兩銀子也不少了,夠你花一陣子了。”


    “可是,這些衣服是用二哥的錢買的……”


    “我方家隻從外麵買衣服,哪裏有家裏的公子出去當衣服的道理?當鋪的掌櫃的看見了,指不定要怎麽猜呢!你家阿竹不就挺瘦的嗎?你把衣服帶回去給她穿好了。”


    說起阿竹張卿卿又歎了一口氣:“阿竹以後也穿不了了。她有喜了,隔不了幾個月肚子就要大起來了。”


    方熠倒是聽說過一些阿竹和孔濟的事情,不過了解並不深。他還不知道孔家悔婚的事情,很高興的托張卿卿替他捎去祝福。


    張卿卿也不打算解釋,點點頭替阿竹謝過方熠。


    這些衣服既然方熠不要,張卿卿就把他們全都打包帶走了。她本不好意思白占方熠這便宜,可是再想想,這些衣服新買來的時候更貴,而今已經被她穿的掉了價,再糾結這百八十兩的細枝末節也沒有什麽意思了。


    把這些衣服都當掉也好,她可以把當來的這些銀子都給阿竹添妝。


    她這麽窮,本來就沒有什麽能留給阿竹的,這些錢多少也可以代表一下她的心意。


    張卿卿收拾了幾個大包裹,全都用繩子綁好掛到了馬背上。方熠幫他扶著行李,親自送她出了門。


    方熠望著張卿卿的脊背目送她離去,沒想到她騎著馬走了幾步又想起了一件事,突然回了頭。


    “二哥!”張卿卿喊了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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