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最重要的人, 但我守在這裏的秘密, 不能被他們拿去。”


    沈湘睜開眼, 向那聲音的方向看去。


    一個麵容清雋,身形如鬆的將軍孤零零站在遠處,表情怔忡又淒涼。


    沈湘喝聲道:“都給我閉嘴!”


    一時間, 其餘的聲音全都飛散不見,萬籟俱靜。


    沈湘走過去,仔細打量著垂頭啜泣的將軍,問道:“你就是那個鬼影吧。”


    那將軍也不抬頭,仍然喃喃著自己好似背叛了最不應該背叛的人。


    “你叫什麽,你守在這裏又是做什麽?”


    將軍隻是搖頭, 指了指身後的封印。


    沈湘隻認識那是個封印, 其餘的看不出個所以然,思索了一番,沈湘道:“我來幫你揭掉。”


    她本就不抱希望, 不想手指碰到封印的刹那,前因後果爭先恐後湧入她的識海, 將這位將軍的遭遇都告訴了她。


    原來,這將軍戰敗後,魂魄沉寂,可自己太思念家鄉,也因實在不甘心,就飄出一縷殘魂,磕磕絆絆飄到了鬼哭城。


    但他把自己是誰和為了誰不甘心忘了一幹二淨,在家鄉飄蕩了數十年,被一個術法粗糙的凡修喚醒,說要借他一副身軀,讓他替自己考個武狀元功名。


    結果他有了身體,總覺百般不適,又因識海混沌,魂魄殘缺,記憶早就消散如煙,隻把那執念和不甘注入了凡修的身軀,功名武狀元都不考了,聽了這家國山河的姓氏,偏要起兵,讓皇帝把江山還回來。


    緊接著,就被朝廷派來的王師和術士給打散封印了。


    這鬼將軍被封印後,無法離開此地,也沒了神通,被路過歇腳的一個小魔修撿到了虎符,從此不得不受那魔修差遣,在鬼哭城攔截過路之人,送到魔修那裏,供他修煉。


    至於這廟,鬼將軍也不太清楚。他守的是地宮,地宮還有他與主人的約定,而這廟,是小魔修無意中發現的,似乎是個仙地,他不甚了解。


    沈湘問他:“地宮有何約定?你主人是誰?”


    鬼將軍搖搖頭,他想不起來了。


    他隻能記起大概,主人的模樣大約……大約就是十五六歲,笑起來像極了明朗的天空,仿佛能裝下世間一切嘈雜,把所有的煩惱滌蕩幹淨。


    他的主人,瘦削卻靈動。


    他的主人,騎在高頭大馬上,能夠指揮三軍,是這世上最堅韌之人。


    沈湘有了點眉目。


    “我在魔界也聽說過,昭公主的名字早已被埋沒抹去,你也是因此不記得的吧?”她道,“但你為了不傷主人,這麽多年經過鬼哭城,年齡相似的女孩子,你都救了下來,對嗎?”


    鬼將軍靈魂缺失,神智也不明,似聽不懂沈湘的話。


    他抬起頭,空洞的眼睛望著沈湘,忽然抓緊了她的手,說道:“殿下,地宮有十萬兵甲,末將與夥伴們,都等著為殿下再披兵甲!”


    這句話說得突然,又表達清晰,著實讓沈湘愣住了。


    等她回過神,鬼將軍慢慢垂下頭,聲音越來越微弱:“末將,在……等待著殿下的喚醒……”


    沈湘心頭一動,追問道:“在哪?”


    鬼將軍的這縷執念殘魂已經化風不見。


    沈湘手中隻留著一條降魔封印,上麵的一些意識也要消散了。


    沈湘這才明了:“原來,這隻是將軍的一縷執念魂。”僅僅是一縷魂念,就能如此堅韌,哪怕不記得自己叫什麽,也記不清主人的名姓,卻能在此地堅守這麽多年。


    隻是……隻是剛剛他好似把什麽東西托付給了她?


    這也無法問個仔細了,那縷魂念都散了,她去找誰確認?


    她認為,鬼將軍應該是要把東西托付給昭公主才對,但……


    要不要轉告給沈水柔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沈湘給掐死了。


    沈湘道:“托付給誰就是誰的,他給我說,那就是我的!”


    她才不會笨到把上天塞給她的機會扔給其他人,她還想早日結了丹,早日恢複自由身,告別魔界,三界闖蕩,自由自在的走在修行大道上呢。


    沈湘不再猶豫,徹底放開了魂旗,暢快大笑,說道:“那就把地宮,也全都吞下吧!!”


    她的魂旗就像個無底洞,不知饑飽,來多少都能裝得下。


    魂旗氣勢如虹,無形的旗麵遮蓋了整個廟宇,托住了廟宇虛空之上的地宮,大口吞噬著。


    十萬兵甲。


    重整河山。


    沈湘道:“隻是就得再讓蒼黎和讓清多等會兒了。”


    也不知道蒼黎那樣的人,有沒有耐心。


    外界,蒼黎出手探了沈湘的魂識,發現她竟然還在吞噬。


    可她手中的竹簡並沒有變化,蒼黎震驚。


    難道沈湘這麽廢嗎?


    這超出了他對廢物的所有定義,這連廢物都還算不上吧?


    但想了想,這也是自己找的夫人,再者,也同床共枕如此之久,人家再廢,自己還不是離不開?


    如此一想,最廢的竟然是自己!


    蒼黎把自己想繞了進去,頓時下決心,等他帶沈湘出了這個破廟,就加緊讓沈湘修煉結丹,不把沈湘養成三界第一強,他豈不是也要被迫柔弱了?


    讓清幾乎到了極限,每一刻都靠不能被蒼黎看扁的念頭苦撐著。


    忍嚴也差不多要放棄了,他密音傳聲給寂途。


    “這魔頭是要讓咱們全死了,他好不費吹灰之力,一舉破局!”忍嚴道,“寂途兄,再拖下去不是個辦法,你要還有把握,不如配合於我,我有對付他的方法,待我出招,請寂途兄見機全力配合。”


    他密音傳的那些話,蒼黎全都聽到了。


    修為高,這也是輕而易舉地事。


    他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帶著些嘲諷,心道,這忍嚴是哪個門派的來著?來時喝了多少酒,竟敢說出這樣的醉話。


    對付他?就憑這種水平,還能如何對付他?


    蒼黎抬手,要給沈湘輸送些修為,指尖剛剛撥弄上她的額頭,忽然身魂一痛,熟悉的感覺又來了,心髒也掙紮劇痛起來。


    蒼黎臉色煞白,先想,怎麽突然就疼了起來,這混蛋病就這麽看不懂眼色嗎?


    繼而,他聽到忍嚴道:“寂途兄,就是現在!”


    蒼黎瞳孔乍縮,捂著胸口抬起頭盯住忍嚴。


    忍嚴一劍穿來道:“魔頭,死吧!”


    此次疼痛來勢洶洶,持續不斷,蒼黎一隻手搭在沈湘的肩膀上,卻無法緩解多少疼痛。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已吐出許多血來。


    寂途先是一愣,被眼前之事和這因果關係驚嚇到,但為門中人考慮,寂途沒有問,而是將修為全用來突破廟中的封印。


    修為自爆,定要波及到周圍之人。


    蒼黎回手遮擋,卻發覺自己本能的為了自保,竟然沒有拿出多少修為來護身後的兩個廢物。


    蒼黎的理智已經選在了發瘋的邊緣,堪堪帶著沈湘避過寂途的修為業火,再看時,讓清的眼睛已經化出了原形,兩把長劍微微顫抖,嘴角掛著一絲血線。


    雙方劍拔弩張。


    蒼黎盯住忍嚴,禍水已聽明白了他的心聲,等待出手滅魂。


    讓清低聲快速問道:“發生了什麽?他們怎麽突然出手了?難道他們看出你受傷了?我怎麽沒看出?”


    蒼黎不言不語,微微調整了禍水的角度,額前的碎發無風飄動,媚豔的眉眼間,浮出一絲瘋氣來,嘴角也慢慢挑了上去。


    啊!疼死了——


    不管了,統統,殺了吧!!


    正要動手之時,寂途忽然收了禪杖,抬頭道:“廟的封印……破了?那個夢魔呢?”


    仿佛是回答他的話,裂開縫隙的廟宇穹頂之上輕飄飄掉落下一具屍體空殼。


    是夢魔!


    忍嚴的劍尖挑了一下,夢魔幹枯碎成齏粉,飄散了。


    “是金蟬脫殼?還是又進化了?”忍嚴道。


    寂途剛要回答不像是金蟬脫殼,更像是死了,腳邊的了夢忽然在睡夢中大口大口的噴血。


    寂途連忙去護她心脈,卻仍是晚了一步。


    了夢猛然睜開眼睛,大聲叫道:“告訴掌門,她騙了——”


    而後氣絕身亡,魂魄慢慢黯淡。


    寂途不停地向她的心脈打入修為,卻聽蒼黎冷冷一笑,道:“她已經死了,要是想救人,本座勸你還是去救那個小的。”


    小的?六劫?!


    他話音剛落,六劫也吐出一口血來。


    寂途回手,愣了片刻,出手護住了六劫的心脈。


    這時,耳邊忽然炸開一聲尖叫,隻見沈水柔臉色鐵青,如還在夢中似的,不分敵我南北,祭出紅綾死纏住了六劫的口鼻,撕心裂肺道:“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去死吧,魔頭!”


    寂途臉色一變:“魘住了!”


    他一指點住沈水柔的眉心給她清識,另一隻手隔開她與六劫。


    意識……好似沒什麽迷蒙的。


    這時,隻聽蒼黎笑道:“我若是你,我就保那小的魂魄。”


    沈水柔一怔,厲聲道:“魔尊又在妖言什麽?夢中出手的,不就是你和你那好夫人嗎?!”


    她鬆開紅綾,指向沈湘:“要不是這個夢,我還不知道,我這好奴才,偷了我的氣運!”


    忍嚴忽然笑了起來。


    忍嚴道:“掌門夫人,寂途兄,我看這對魔頭夫婦玩了一手好牌,聯手與夢魔演了一出好戲,反手把那夢魔吸幹,又來奪咱們的修為氣運……怪不得魔尊剛剛會說,要先喂飽了你那夫人再說,原來,是真的把我們當食料喂你夫人啊?”


    寂途有些跟不上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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