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翻書,疑惑道:“二爺,這是什麽意思呀?”


    “抄書,抄完整本書,不可有錯字。”沈二爺硬邦邦扔下一句話,就進了內室,隻留阮綰一人在原地淩亂。


    阮綰看了看內室的方向,又看了看桌上的兵書,此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完全誤會了沈二爺的意思,她哀嚎一聲,捂著臉,以後如何麵對沈二爺?


    她唉聲歎氣了一會兒,聽得內室傳來翻身的聲音,知道沈二爺並非玩笑,她隻好提起毛筆,開始抄書,心裏雖然委屈,但卻不得不做。


    室內燃了碳鑒,她抄了一會兒,便覺得熱,索性將披風和外衣都脫了去,挽著袖子站著抄書,她沒想到,沈二爺會這樣罰她。


    可是這樣罰她的目的又是為何?


    阮綰抄了一會兒,腦袋亂糟糟的,寫錯了好幾個字,她心裏一急,幹脆將毛筆扔在一旁,打算去內室看看男人。


    這個時候,他應該睡了。


    阮綰脫了鞋子,輕手輕腳地進了內室,因沒有點蠟燭,內室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不少,阮綰能看到榻上躺著人,她心裏一動,悄悄往chuang榻走去。


    然而室內著實太暗,她並未注意到一旁的桌腿,腳背直接就磕在桌腿處了,震得桌上的香爐發出聲響,將阮綰嚇得冷汗直冒。


    明明是在自己家,卻好像小偷一樣提心吊膽,阮綰心裏莫名難過,低下身子揉了揉腳背,整個人縮在角落裏,看著男人的背影,最後忍不住落了淚。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扶著榻沿站了起來,順勢就坐在榻上,此時男人已經睡著了,她能感受到他沉穩的呼吸聲。


    阮綰皺著眉頭想了想,話本裏好像沒有夜探書房的場景,想了一會兒,阮綰腦袋一靈光,她掀開男人的被褥的一角,小心地挪了進去。


    被窩暖和極了,阮綰躺在被窩裏,感受著男人炙熱的體溫,心裏的委屈,早就消散了,她看著男人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她伸出小手,勾畫著男人寬厚的背,正出神時,手突然被男人一把抓住,她一個驚呼,便聽得沈二爺不悅的嗓音,“阮綰,這就是你抄的書麽?”


    男人力氣極大,阮綰壓根掙脫不得,可她也沒想過要去掙脫,反而順勢一把抱住男人的手臂,將腦袋埋在男人懷裏,甕聲甕氣道:“我說的是,一起睡覺,二爺誤會我的意思了。”


    她如今什麽也沒有,隻有一張厚臉皮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二爺:臉皮很厚啊。


    綰綰:不厚怎麽追你!


    第101章


    少女香香軟軟的, 像是一個綿軟香甜的糯米團,而且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而且少女還是罕見的主動, 若說沈二爺不心動,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兩人之間隔了一層看不見的東西, 那些叫囂的回憶無法讓他忘記, 就算如今一切重來,然而發生過的事,卻無法抹滅。


    這些東西隔在兩人之間, 無論做什麽,他內心總有一道過不去的坎,如今除了逃避,暫時沒有能夠處理兩人之間關係的方法。


    沈二爺動了一下手臂,少女抱得很緊, 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微微低頭,對上少女的目光,雖然光線昏暗,但他依舊能從她的眸子中看到小心翼翼之意。


    “明日我要早起。”男人言簡意賅, 雖然沒有直說, 但意思卻表達的很明顯,他如今不想在她身上花心思。


    阮綰微微一愣, 心裏有些難過, 若是以前,男人一定猶如餓狼一般, 就撲過來了,她咬了咬唇, 又繼續道:“我不鬧你,我睡在你旁邊,也不可以麽?”


    她如今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是她剛嫁給的那段時間,也是這樣,還帶著哀求之意,就像是一隻害怕被人遺棄的貓兒。


    沈二爺眉間凝著幾分深意,指尖微動,逼自己不在意懷裏的嬌軟的溫度和香氣,他語氣淡淡道:“不可。”


    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餘地,阮綰知道男人不會心軟,而且她也沒資格再去說什麽,思於此,阮綰無奈,隻能鬆開手。


    她起身想要下榻,像是想起什麽一般,慢吞吞挪到角落,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盯著男人,咬唇道:“二爺,夫君,就這樣陪著你,也不行麽?我保證不會打擾你的。”


    少女若有似無的試探,若是沒有那些事該多好,沈二爺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屈著長腿靠在榻上,淡淡道:“阮綰,如今我們兩人,需要時間靜一靜。”


    阮綰聞言一頓,整顆心猛然往下墜落,她有些尷尬地想要抓住一旁什麽東西,然而剛伸出手,最後又收回手。


    她扯了扯嘴角,低聲道:“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


    言罷,她掀開被褥下榻,也不穿鞋,光著腳走到室外,坐在書桌前,繼續抄書。


    沈二爺看著少女失魂落魄的背影,心髒驟痛,他直直地盯著屏風後的那個模糊的背影,思慮良久,最後沉下眉眼,轉過身去。


    此時窗外風聲大作,吹的窗欞呼呼作響,室內隻聽得碳鑒燃燒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燭光搖曳,少女的影子被拉長,顯得孤獨寂寥。


    阮綰放下毛筆,靜靜聽著窗外的風聲,看著窗上樹枝的倒影,好似群魔亂舞,她有些害怕,朝著內室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想了想,最後還是蜷縮在圈椅上,忍不住落了淚。


    少女壓抑的哭聲在書房中響起,然而很快就被呼嘯的風聲掩蓋,她將頭埋在膝蓋裏,好像一隻迷途的小獸,獨自舔舐著傷口。


    她的心亂極了,明明之前兩人那麽恩愛的啊,都怪自己毀了這一切,阮綰這般想著,哭的更是悲傷欲絕。


    也許是太累了,哭著哭著,阮綰便漸漸睡了過去,小腦袋一歪一歪的,不小心就會磕在桌角上。


    就在此時,男人從內室走了出來,他看著委屈地窩在椅子裏的少女,眼底不自覺露出幾分心疼,他沒想到,她的脾氣會這麽倔。


    沈二爺走到少女身側,看著桌上抄寫的字,娟秀工整,不過偶爾會開小差,要不然也不至於一旁的廢紙上,寫滿了他和她的名字。


    男人薄唇未勾,無奈歎了口氣,沉聲道:“小傻子。”


    言罷,他伸手將人抱起,走進內室,少女在他懷裏蹭了蹭,好似極為安心,整個人依偎在他懷裏,乖巧無比。


    沈二爺將人放在榻上,替她蓋好被褥,看著少女蒼白的小臉,目光幽暗,讓人讀不懂他心中所想,男人伸出寬大的手掌,捏了捏少女的臉蛋,原本陰沉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笑意。


    少女覺得臉上有異樣,忍不住偏了偏頭,然而下一秒,卻又伸手抓著男人的大手,又用臉蛋蹭了蹭,像是貓兒抱著小魚幹一般,囈語著,“二爺,對不起。”


    就算是夢裏,她好像也一直因為這件事感到內疚和抱歉,沈二爺指尖微動,目光複雜,最後到底是沒抽出手。


    次日清晨,日光透過百花窗落在室內,投在厚厚的幔帳上,窗外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微風吹拂,今日天氣晴朗溫暖。


    阮綰聽著窗外風聲和鳥叫聲,悠悠轉醒,她有些懵懵比看著昏暗的幔帳,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書房,思於此,她連忙起身,朝著周圍看去。


    此時自己不知道為何躺在榻上,而沈二爺不見蹤影,阮綰看著身上的被褥,知道是沈二爺把自己抱在榻上,鬱鬱寡歡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笑意。


    她知道沈二爺是念在過去舊情才救了自己,才不至於讓她這麽難堪,他也說了,如今兩人都需要冷靜的時間。


    其實,如今她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裏了,她若是繼續這樣厚顏無恥,沈二爺一定會困擾的,昨夜他淡漠的目光,已經告訴自己答案了。


    想當此處,阮綰苦笑了一聲,抱著被子又躺了回去,她聞著被褥上殘留的男人的清幽的鬆木香,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阮綰怔怔地看著藍白色的幔帳,這還是自己選的呢,再過不久,也許這些東西,就要由另一個女子來保操持了吧?


    正當她出神時,門外傳來青棠的聲音關切的聲音道:“姑娘,您醒了嗎?”


    阮綰聞言一頓,連忙起身,她整了整衣服,應道:“嗯,我醒了,你進來吧。”


    她話音剛落,青棠就推開門進來了,青棠看著室內依舊燃燒著的碳鑒,想起今日清晨沈二爺著興文告訴她的話,忍不住歎了口氣。


    明明他還愛著自家姑娘,為何又要躲避這些事呢?


    青棠搖了搖頭,走進內室,掀開重重疊疊的幔帳,便看到自家姑娘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一對眸子腫的像核桃,傻兮兮朝著自己笑著,她不由一陣心疼。


    “我的姑娘誒,您昨夜是做什麽了?怎地這般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掏雞窩去了呢。”青棠哭笑不得,一邊掛著幔帳,一邊說道。


    阮綰呆呆地看著青棠的笑臉,揉了揉自己發澀的眼睛,她想起昨晚的事,歎了口氣,“青棠,我是不是應該和二爺和離比較好,這樣對他好一些,不必整日想著如何逃避我,也不必陷入矛盾中。”


    青棠聞言一頓,看著自家姑娘紅腫的眸子,大概是猜到昨晚發生了何事,到時候再怎麽想,她也是想不到,自家姑娘存了離開的心思。


    她想起沈二爺今日清晨說的話,話裏話外,還是關心自家姑娘的,她連忙勸道:“姑娘,您怎麽這樣想?指不定二爺隻是暫時這樣罷了,等他想通了,自然就能和您好好談一談了。”


    阮綰搖了搖頭,淡淡笑道:“其實我很自私,二爺之所以救我,不過是看在往日的夫妻情分,如今我醒了,總不能繼續纏著他,就算是我想和他在一起,前提是他願意才行。”


    昨晚試探男人的態度,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而且沈二爺絕非單純之人,一定有自己的思量,現在還未真正兩年那層窗戶紙捅破,隻是留給她幾分顏麵罷了。


    “姑娘,您別多想,二爺絕對不會不喜歡您的,今日他……他還專門囑咐奴婢,讓您這幾日好好待在屋裏休息,莫要得了風寒呢。”青棠連忙開口說道,然而她心裏也是疑惑的,但她的直覺告訴她,沈二爺並非那般涼薄之人。


    阮綰聞言,心裏更是涼了幾分,看來沈二爺如今是不想見她的,阮綰聽著窗外風聲,心裏迷茫無比,她愣了好一會兒,終於道:“罷了,罷了,我們回去吧。”


    青棠見她突然就止了話題,還想再問,可又怕惹自家姑娘心裏不舒暢,隻能是點了點頭,服侍她洗漱完畢,收拾妥當就去了後院。


    阮綰剛到後院,迎麵就看到提著食盒的小丫鬟青靖,那是好友季雅秀留給她的丫鬟,她生病這幾日,除了青棠,便是她服侍左右。


    青靖看到阮綰,連忙走上來行了一禮道:“奴婢見過夫人,青棠姐姐吩咐奴婢領了早膳,如今剛煮好,夫人可要用膳?”


    “好,辛苦你了。”阮綰看著青靖,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念頭,她繼而轉頭朝著青棠笑道:“青棠,這裏有青靖就行,你趕緊回去歇著吧,這幾日忙著照顧我,可是冷落了興文?”


    阮綰此言一出,青棠就紅了臉,害羞道:“姑娘說什麽話呢,奴婢伺候您是奴婢的本分,有沒有那個人都一樣。”


    “好啦好啦,趕緊回去休息,你若是生病,有的是人心疼呢。”阮綰忍不住笑道,拍了拍青棠的手,她自然是不能讓青棠知道她想做什麽的。


    青棠幫她的事,已經夠多了,她不能繼續麻煩青棠,這輩子,她注定是一個人終老。


    青棠見狀,看著自家姑娘明媚的眉眼,猶如平日一樣開朗,她不由鬆了一口氣,笑著點了點頭,“奴婢謝過夫人!”


    阮綰微微頷首,看著青棠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道:“青棠,對不起。”


    此時恰好院中有風,將阮綰的聲音帶走,一旁的青靖隻聽得隱約的“青棠”二字,她疑惑道:“夫人可是有事吩咐青棠姐姐?奴婢去請她回來。”


    “不必,你跟我進來。”阮綰收回目光,轉身進了屋內,青靖撓了撓頭,提著食盒跟著阮綰進了屋裏。


    約摸過了將近半個時辰,青靖提著食盒出門,去了趟小廚房,繼而便徑直從後門出了沈府,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第102章


    “綰綰, 你想好了嗎?”季雅秀看著坐在馬車裏,隻露出半邊臉的阮綰,麵露擔心問道。


    “阿秀,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等安頓好了我再給你遞消息。”阮綰一邊說著, 一邊往周圍打量,像是被別人發現什麽。


    雖然此時已是深夜,但她依舊是心有不安, 畢竟偷偷離開這種事,的確顯得太過刻意,其實她大可和沈二爺將一切說開,大大方方討和離書。


    但是她不敢,她不敢麵對沈二爺淡漠的目光, 也不敢經曆那種可怕的心碎,她自始至終,就是一個膽小鬼。


    季雅秀歎了口氣,她看著坐在馬車裏的少女,還是不死心, 又開口道:“綰綰, 你真的不會後悔嗎?這般倉促離開,到時候要是他有了別的喜歡的女子, 你該如何?”


    阮綰聞言, 幾乎是一瞬間,整個人愣在原地, 心髒驟然一緊,像是被無數細絲纏繞著, 痛的厲害,可是一想到男人因為她的存在而深陷矛盾,她又覺得,自己離開會更好。


    “阿秀,我不知道,也許我會後悔,但這是我欠他的。罷了,我先離開了,你多多保重。”言罷,阮綰放下簾子,不想在繼續說什麽。


    寒冬的深夜,風聲呼嘯,雖然月光明朗,但寒意卻是滲人,此刻安靜無比,隻聽得兩人的呼吸聲,這樣的分別,來得太過突然。


    季雅秀滿臉無奈,沉默一會兒,轉身囑咐了跟隨的青靖幾句,繼而又朝著暗處比了一個手勢,方道:“綰綰,有什麽事隨時給我消息,我會幫你。一路平安。”


    阮綰坐在車內,聽著好友溫柔的話語,眼眶發熱,她應了一聲,便示意車夫驅馬離開。


    季雅秀看著馬車愈行愈遠,憂心忡忡,一旁的侍女看著自家郡主愁眉苦臉的模樣,忍不住問道:“郡主,這要是沈二爺知道了,會不會找上門來?”


    “若他找上門,我就幫他一次,若他……真的就此放開綰綰,我不會輕易放過他。”季雅秀自然是要為好友考慮的,她前半生孤苦伶仃,不得父母疼愛,她心疼她。


    這次阮綰找上門讓她幫她,其實她一開始並不同意,畢竟沈二爺對阮綰的心意,她是看在眼裏的,但前世是他們兩人的事,她一個局外人,如何能為阮綰做決定?


    這次也算是對兩人的一次考驗吧,若阮綰的離開能讓沈二爺想通,而阮綰也能借此冷靜下來,對兩人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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