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綰不懂男人何意,她想了想,想要下榻,然而剛起身,腳下一軟,整個人摔了下去,這次沒有男人的懷抱,她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明明隻是摔在柔軟的地毯上,可她覺得很痛,不論是心,還是膝蓋,都痛得讓她想哭,這般想著,淚珠就忍不住滾落,猶如決堤之水。


    阮綰連忙抹了一把眼淚,撐著一旁的椅子起身,一瘸一拐走到妝鏡前,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盒子,繼而走到男人身邊,哽咽道:“這是我所有的積蓄,給你。”


    男人看著少女遞過來的木盒,指尖蔥白,泛著粉意,他並未伸手,而是冷聲道:“你是想用錢打發我嗎?”


    “自然不是,我隻是想……想補償你,而且,沒有這些錢,我如何能逃,就算逃,也是逃不掉的。”阮綰此刻笨拙地解釋著,像個小孩一般無措,她還是第一次哄他,以前都是他哄著她的。


    這樣一想,她發現自己對他壓根不夠好,隻是以一種自己以為好的方式去對待他。


    “不必,我不需要,給你兩日時間,好好想想,該怎麽做。”沈二爺推開少女的手,扔下一番話,轉身離開。


    阮綰看著男人決然離開的背影,心如刀絞,從恩愛夫妻到陌生人,隻用了不到三日,而這一些,都是她先欺騙他的。


    到底怎麽做,才能讓他開心?


    其實,能不能得到他的原諒並不重要,她並不在意這些,她隻想守在他身邊而已。


    阮綰正沉浸在思緒之中,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繼而便聽到季雅秀的聲音道:“綰綰!”


    阮綰定睛一看,便看到季雅秀朝著她飛奔而來。身後還跟著沈聽禾和青棠,原本忍下的淚,在季雅秀抱住她時,湧出眼角。


    她一把抱住好友,大聲哭了出來,也許是憋的太久,這一哭將幾人嚇了一跳,季雅秀的淚水還被嚇了回去。


    她怔怔地看著阮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脖子和小臉泛著紅暈,她還從未見過阮綰如此傷心的模樣,便是當初知道要下嫁沈二爺,也沒有哭成這樣啊。


    “哎喲,綰綰,你怎麽了?怎麽哭的這麽厲害?”她心疼地拍著好友的肩膀,溫柔問道。


    阮綰哭的起勁,看著季雅秀關切的模樣,哭的更悲傷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如數都擦在季雅秀的衣衫上。


    “好啦好啦,再哭就醜了,你這剛醒來,什麽東西也沒吃,等會兒哭出好歹怎麽辦?不如先吃些東西,繼續哭?”季雅秀也不嫌棄,而是像哄著小孩一般哄著阮綰。


    她雖然不知道阮綰發生了什麽事,但她永遠是阮綰的夠後盾。


    阮綰聞言,慢慢收住了哭聲,她看著好友,委屈巴巴道:“阿……阿秀,我……我做錯事了。”


    “做了什麽事?不過話說回來,你的二爺呢?你都醒了,他去了何處?”季雅秀覺得怪異,方才空妙大師是獨自一人離開的,那沈二爺不應該守著阮綰麽?


    阮綰聽得好友提起沈二爺,心中很難過了,她哽咽道:“我……惹他嗝……生氣了,嗝……怎麽辦?”


    她話音一落,一旁的沈聽禾愣了一下,飛快道:“嫂嫂,你和哥哥發生了什麽事?”


    阮綰看著聽禾懵懂的模樣,歎了口氣,她伸手拉過少女的手,溫柔道:“聽禾,對不起,原本這件事是應該我同你說的,但……二爺和你說,也許會更好。”


    沈聽禾聞言,更是雲裏霧裏,她並未多想,隻當是兄嫂二人隻是簡單地鬧了別扭,於是就道:“嫂嫂,哥哥其實很好哄的,你若是惹他生氣,一定要耐心等他回頭,不能放任他生氣。


    哥哥以前一旦生氣,就會把自己關在屋裏,誰也不見,飯也不吃,誰勸也沒用,他脾氣很強,不過要是嫂嫂去,一定能哄哥哥開心的。”


    阮綰身子一頓,麵上苦笑,若隻是簡單地哄他就好了,兩人還有在一起的可能,如今沈二爺知道真相,她……做什麽都無濟於事罷。


    “是啊綰綰,假如真的是你做錯了,你還是要費心思去解決,不過沈二爺那麽愛你,不會真的生你氣的。”季雅秀拍了拍阮綰的手,笑得極有深意。


    阮綰聽得好友如此一說,壓根不知如何應答,隻歎了口氣,轉移話題道:“你們這幾日一直為我費心費力的,趕緊去休息吧,放心,這裏有青棠守著,不會有什麽事的。”


    “我不放心,你可知道你昏迷的時候有多嚇人麽?宮裏太醫說都救不了你,還是沈二爺策馬去了靈山寺給你請來了空妙大師,你這才醒來,我今晚要守著你,不然我不放心。”季雅秀言罷,一把抱住阮綰,一副死活不走的架勢。


    阮綰無奈,哭笑不得,也許是剛醒來,沒有安全感,她還是答應了,“既然如此,那聽禾先回去好好休息,別讓我擔心,好不好?”


    沈聽禾看著自家嫂嫂哀求的目光,知道她多說無用,便點了點頭道:“嫂嫂,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哥哥那邊你別擔心,有我幫著你呢。”


    阮綰看著少女天真爛漫的笑意,心裏又是一痛,她別過頭,笑道:“好。”


    她看著沈聽禾離開,方才徹底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猶如斷線的木偶,靠在季雅秀身上。


    季雅秀此時也收起了笑,將人扶到榻上,麵色嚴肅無比,“說吧,發生了什麽事,沈二爺那般愛重你,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待在屋裏。”


    阮綰看著好友,知道自己壓根瞞不過她,她將臉埋在柔軟的枕間,滿心苦澀道:“阿秀,我騙了他。”


    “騙了他什麽?不會是你和段……”


    “不是,我那般厭惡他,怎麽可能同他有聯係,你相信前世今生麽?”阮綰聲音低低的,好似風吹過山穀,帶著孤寒。


    季雅秀不明所以,阮綰微微翻身,將前世的種種,告知季雅秀,如今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她沒資格得到那麽多東西。


    這一世,她的結局,是已經注定了的。


    阮綰說完,季雅秀沉默了很久,表情從驚詫到痛心,最後變成不可思議,她看著眼前少女,明明才十幾歲,誰能想到,裏麵會住著一個千瘡百孔的靈魂呢?


    “阿秀,你罵我打我都可以,我……我不是好人,我也不配得到你的看重。”阮綰被好友打量著,心好似懸在針尖上,忐忑不安。


    季雅秀聞言,歎了一聲,她一時不知說什麽,畢竟她不是當事人,多說無用,她沉吟半晌,終於道:“你別瞎想,如今的你,才是真正活著的你,對於你口中那個前世的你,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畢竟,我們很早就認識了。


    隻是對沈二爺而言,你是怎麽想的?你想繼續待在他身邊,還是離開?”


    阮綰聞言微頓,麵上顯出幾分苦澀之意,“二爺沒有說讓我離開,他的意思,應當是讓我如何彌補他,說給我兩日的時間考慮。”


    她話音一落,就聽得季雅秀拍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


    “什麽意思?”


    “你不是最愛看話本嗎?話本上有沒有追夫的情節?如今沈二爺生你氣,你必須要去哄他開心,討好他,讓他知道你有多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開始追夫~昂


    第100章


    早已立冬, 天越發冷了,夜幕比夏日降臨地還要早,不過黃昏時分, 整個京都就上了燈,整個京都燈火通明, 沈府也不例外, 早早就掛上了燈籠。


    阮綰披著披風站在廊間,看著一盞盞燈籠,隨風搖曳, 鑲嵌在暮色中,好似夜空中的星,閃爍著,瞧著好看極了。


    她記得以前,總和沈二爺一起立於長廊中看園子內的景致, 兩個人挨在一起,沒有比那更好的時光了,相比於現在,她已經有七八日沒見到他了。


    阮綰提著燈籠,去了角門, 寒風刺骨, 掠過她耳畔,一陣寒意落在發間, 阮綰隻覺得鼻尖發涼, 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跟在身後的青棠見狀,忍不住勸道:“姑娘, 我們還是回去吧,您都在這兒等了好幾日了, 二爺今日也不會回來的。”


    “不急,再等等嘛。”阮綰眉眼彎彎,並沒有不開心,也沒有不耐煩,而是捧著湯婆子,靜靜站在角門旁。


    青棠心疼極了,她知道沈二爺和自家姑娘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因為那件事,自家姑娘也同自己說了,其實她,心裏並沒有太大起伏。


    這條命,是姑娘給的,若不是她救了自己,也許早在幾年前,她就已經死在天寒地凍中了,如今不僅過得好,而且還嫁了人,前世如何,並不重要。


    準確來說,前世重來了一次,因為自家姑娘的緣故,所以前世依舊是前世,今生也就是前世,所有人的人生,都走上了正軌。


    “姑娘,您好不容易恢複了身體,這樣站在寒風中,到時候又生病了怎麽辦?”青棠言語中有些埋怨沈二爺,就算是介意前世之事,也應該好好說明白,這樣不清不楚地,誰知道他怎麽想呢?


    阮綰搖了搖頭,笑眯眯道:“青棠,其實最冷的不是今天,你沒有覺得這裏的風已經小了很多嗎?”


    青棠見自家姑娘答非所問,也不好繼續勸,便附和道:“姑娘這麽一說,好像的確如此,奴婢記得,之前角門這塊,並沒有這道門呀。”


    “嗯,是沒有的。”所以有人加上去了,不過是誰加的,就不得而知了。


    阮綰這般想著,笑得更開心了,她站得久了,腳軟腰酸,便索性蹲下來,捧著湯婆子,數著角門牆上的格子。


    她伸出手撫著冰冷的牆體,低聲道:“青棠,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二爺沒有讓我離開,這就意味著我還有可能繼續留在他身邊。”


    其實她也不知道,沈二爺到底想做什麽,這幾日她見不到他,其實心裏很擔心,也很緊張,可卻沒有資格過問。


    她不由想到前世,每次出門,她都冷眼冷言相對,好幾次還找了理由,罰他站在門口,那時候下著雪,他到底是怎麽撐過來的呢?


    阮綰心疼極了,相比於現在,沈二爺其實已經手下留情了,他肯定是心軟了,而且暫時還放不下自己。


    “可是姑娘有沒有想過,二爺若是喜歡上別的女子,我們該怎麽辦?”青棠這一問,便戳中了阮綰內心最在意的事。


    是啊,到時候她還有何種理由繼續留在這裏呢?不過,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她和沈二爺之間,這輩子再無可能了。


    “若是他喜歡,我也阻止不了,你知道我很記仇,也很小心眼,而且很會吃醋,但我會離開的。”阮綰說的風輕雲淡,心裏卻痛的呼吸不過來。


    她撫著格子,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青棠說話,她歎了一聲,又道:“我好想他啊,青棠,你說我要是不顧一切去找他,他會不會生氣?”


    不待青棠說話,阮綰又搖頭道:“不不不,還是算了,這樣不好,我還是靜靜等著他回來罷。”


    阮綰說完,便有一陣風吹過,她身子一顫,打了一個冷戰,便想起身,此時便有一道陰影覆蓋了下來,她一抬頭,就看到沈二爺站在自己麵前。


    “二爺!你回來了?”阮綰驚喜地看著男人,連忙起身,然而下一瞬,腳麻的厲害,一個站立不穩,就朝著圍牆摔去。


    阮綰本來想拉住男人的手,但伸出去的手最後又縮了回來,她害怕他生氣,她捂著額頭,以為這次要受傷時,便被男人一把扣住手腕,將她扶穩。


    他依舊沒有抱她,阮綰心裏痛的厲害,然而麵上卻依舊帶著笑意道:“謝謝。”


    沈二爺聞言,眉頭微皺,冷冷道:“在這裏作甚?”


    “等你回來。”阮綰低著頭,盯著腳邊的燈籠出神,寒風吹得燭光搖曳,東倒西歪,猶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我回來了,你沒事就回去罷。”言罷,男人便轉身想要離開,幾乎是一瞬間,阮綰拉住了他的衣袖。


    沈二爺微微側身,看著嬌小的少女,並不言語,阮綰此時自然是察覺到男人的目光,她壯著膽子抬頭,朝著男人道:“二爺,我想……想和你在一起。”


    男人聞言挑眉,薄唇抿成一條線,沉默許久,方才道:“有事?”


    “嗯,我想和你睡覺!”阮綰一說完,身後的青棠突然猛烈咳嗽起來,她後知後覺,對上男人饒有深意的目光後,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她唯恐沈二爺生氣,正打算鬆開手,誰知一把被沈二爺抓住,男人嗓音低沉喑啞,“怎麽,怕了?還是後悔了?”


    阮綰對上男人疏離冷漠的目光,瞬間就慫了,她低聲否認道:“沒有,我就是……就是需要做一些準備。”


    她剛說完,就被男人打橫抱起,朝著書房走去,阮綰愣了一下,懵懵看向男人,疑惑問道:“二爺,去書房做什麽?”


    “去了就知道了。”男人言罷,側首示意青棠不必跟來,青棠提著燈籠,看著他們的背影,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話,瞬間臉頰爆紅。


    此時阮綰靠在男人懷裏,臉紅心跳,她聽著男人的呼吸聲,感受著男人心口的起/伏,有一種在夢裏的不真實感。


    她將湯婆子塞進袖袋裏,小心翼翼伸出手,抱住了男人的肩膀,就像是貓兒趁著主人不注意時,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去偷小魚幹。


    她見男人目視前方,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舉動,忍不住彎了眉眼,她哪裏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皆被男人盡收眼底。


    男人看著懷裏少女小心翼翼地偷樂,好不容易硬的心腸,也軟了幾分,他微微側身,將寒風擋在身後,確定她沒有被風吹到時,飛快抱著人進了書房內。


    阮綰被男人抱著,一想到等會兒要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小心髒就砰砰砰跳動,像小鹿亂撞一樣,她將手按在自己心口,唯恐男人聽到聲音。


    沈二爺將她放在書桌旁的椅子上,阮綰驚訝地捂住了小嘴,原來二爺的喜好,如此獨特麽?


    沈二爺看著少女滴溜溜轉的眸子,知道她腦袋瓜裏想的是一些有的沒的事情,他故意道:“怎麽,不喜歡?不是說要討好我麽?”


    “不是,不是的,二爺若是想要,我也可以,我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話本裏什麽都教過。”阮綰信誓旦旦拍了拍胸口,不就是追夫麽,她豁的出去!


    沈二爺聞言,冷笑一聲,看來平常她的小日子過得還挺滋潤,他冷哼道:“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言罷,他從一旁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擺在桌上。


    阮綰看著書名,是兵法類的書籍,她這下更疑惑了,這種書同那樣的事,有什麽必然的聯係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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