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頭一次見自家姑娘露出如此神色,她心裏一緊,唯恐自己說錯話,連忙就要開口,然而不等她說話,就聽得自家姑娘笑道:“罷了,先不說這個。既然說道你的婚事,那你可有心儀的男子?”


    “姑娘,您這話題轉的也太快了些,奴婢全由姑娘做主。”青棠露出幾分害羞的笑意,看著自家姑娘麵色如常,也沒有繼續深究。


    阮綰看著青棠滿眼的依賴,忍不住嗔怒道:“這是你要嫁的人,我看中有什麽用,我聽說興文對很好,你和他,可有什麽男女之情?”


    她話音一落,青棠頓時麵紅耳赤,急急道:“誰、誰要嫁給那個呆子!”


    阮綰見狀,心裏頓時有數,故意道:“是嗎,聽說隔壁家有個丫鬟對興文眉來眼去的,你若不願意,那興文可就要娶別的女子了,我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青棠你不再考慮考慮?”


    青棠聞言,這次沒有著急否認,她抬眼看向阮綰,露出幾分猶豫和忐忑,麵上還有幾分的羞澀之態,並不言語。


    阮綰望著青棠的模樣,捂嘴輕笑,正要開口,就聽得外頭有丫鬟道:“夫人,興文說有事見您,如今正等在前廳呢。”


    “瞧瞧,說曹操曹操到,青棠你且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替你相看他的。”阮綰眉眼彎彎,看著自家丫鬟火燒雲般紅的臉蛋,心頭的鬱氣也消去不少。


    青棠看著自家姑娘眼底打趣的笑意,羞得說不出話來,阮綰笑著看了一眼青棠,轉身便朝著門外走去,剛出門口,迎麵便碰上沈聽禾走來。


    “聽禾?你怎麽來了?”阮綰有些驚訝,一般這個時候,沈聽禾都在院裏讀書。


    沈聽禾手裏捧著一束花,笑意明媚如春光,一看到阮綰,笑得更是開心,“嫂嫂,您要去哪兒?我給您帶了幾枝桂花來。”


    阮綰看著少女懷中金黃的桂花,眼底染了絲絲喜意,她接過那幾枝桂花,朝著身後的青棠笑道:“今年的金桂,開得真好,這也預示著有喜事了吧。”


    言罷,阮綰將花遞給青棠,繼而又拉著沈聽禾的手朝著前廳走去,笑道:“聽禾,走,我們去給青棠相看良人去。”


    沈聽禾一聽如此,立馬來了精神,好奇問道:“嫂嫂,青棠今年就要嫁出去了麽?”


    “若不出意外,今年能嫁出去了。”阮綰回頭朝著青棠笑了笑,看著她害羞的模樣,不由自主感慨道。


    沈聽禾一聽,立馬露出笑顏,然而又旋即道:“真好!但若青棠離開了,嫂嫂身邊沒得力的人伺候了怎麽辦?”


    阮綰聞言一頓,她自然是不需要了,左右明年春天一過,她就該離開了,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小地方,過自己的生活,不能拖累青棠。


    她搖了搖頭,笑著轉移話題,“這還是後話呢,你猜猜是誰來找我?”


    沈聽禾略略思索,立即道:“是不是興文?我可聽說這段時間他經常往青棠跟前湊呢,之前在舊府時就聽說他鍾意青棠,可是真的?”


    “不錯,今日他來找我,想必就是為了這件事,你覺得興文為人如何?”阮綰自然是相信興文為人,前世可是跟著沈二爺不離不棄,但就是不知道他在男女之情之中,到底為人如何了。


    沈聽禾想了想道:“興文為人老實憨厚,還很孝順,家裏隻有一個老母親,聽說他的母親為人極好,逢年過節都給我們捎帶家裏的土雞蛋,我曾遠遠見過一次,很樸實善良,青棠若是嫁過去,一定能得一個好歸宿。”


    阮綰聞言,原本擔憂的心也定了幾分,她朝著不遠處前廳看了一眼,此時興文正在廳內,沈二爺也在,看來應當也知道了此事。


    她心裏一緊,連忙將心事斂下,挽著沈聽禾的手就進了前廳,朝著坐在上首的沈二爺笑道:“二爺,你怎麽回來了,不是有事出去了麽?”


    沈二爺起身朝著阮綰走去,此時沈聽禾極為識趣鬆開自家嫂嫂的手,走到一旁坐著,沈二爺走到阮綰身側,捏了捏她的手心,並無涼意,方才放下心。


    男人將一旁的披風裹住少女嬌小的身子,沉聲道:“穿得這麽少,若患風寒,少不得要吃藥。”


    “二爺,我穿得夠多呢。”阮綰有些不自在,畢竟如今有外人在,而且沈聽禾這個親妹妹還在呢,她這樣顯得太奪人注意了。


    沈二爺似乎是察覺到阮綰的擔憂,牽著小妻子的手,示意一旁的丫鬟將手裏的毛毯遞給沈聽禾,淡淡道:“你也披著。”


    沈聽禾聞言微愣,看著自家哥哥淡漠的臉色,然而言語之中卻是關懷,忍不住笑彎了眼,她這個哥哥以前可不會當眾關心她的。


    她笑到:“好好好,謹遵兄長之命,若我生病了,反而連累嫂嫂。”


    “你這孩子!”阮綰聞言,忍不住笑起來,繼而又握緊沈二爺的手,感受著男人寬厚的手掌和安全感。


    一旁的興文看著主子兩人恩愛,隻覺得酸倒牙,他想成親的想法越發急切,到底是忍不住道:“主子,少夫人,奴才想娶青棠!”


    第92章


    興文此言一出, 阮綰麵上露出了然的笑意,果然是為了此事來的,她故意笑道:“你何時看上我的人了?這般不聲不響就想娶青棠?”


    “回少夫人, 奴才自……自第一眼見青棠,就喜歡她了, 雖說一見鍾情很荒唐, 但奴才願意繼續荒唐下去,奴才隻喜歡她!也定不負她!”興文被阮綰一打趣,原本打好的腹稿早就因緊張養忘到腦後了。


    阮綰看著興文著急地麵紅耳赤的模樣, 忍不住捂嘴笑出聲來,她自然是知道興文為人,人品端正,且又得二爺信任,是個值得青棠托付的良人。


    但她怕的是, 以後她離開後,興文還會不會罩著青棠呢?畢竟,她和二爺之前,不會善終的。


    沈二爺看著滿眼笑意的小妻子,心裏愉悅, 慢條斯理給她剝桔子, 並不為興文說話,他知道阮綰不會讓任何人失望的。


    阮綰止了笑意, 正要開口, 嘴邊邊突然觸及一股子涼意,她一低眼, 就看到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捏著一小瓣橘子。


    她麵上一熱,看向沈二爺, 示意他將爪子收回去,男人麵色自若,反而滿眼溫柔凝視著自己,阮綰無奈,隻得飛快將橘瓣吃下去。


    此時坐在一旁的沈聽禾“咦“了一聲,帶著打趣之意,阮綰忍不住嗔瞪了一眼男人,低聲道:‘’二爺,你別管我,你吃你自己的!”


    嬌妻生氣,沈二爺低低笑了一聲,看著她嫩紅的臉,很識趣將手收了回來。


    阮綰懶得理會男人,繼而朝著興文道:“你起來說話,你說要娶青棠,可備好彩禮了?打算住在哪兒?如今有多少錢?可養得起她?”


    興文懵懵地看著阮綰,腦子飛快轉著,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是反應過來了,連忙從懷裏掏出幾張紙,展開道:“回少夫人,奴才內什麽本事,但托主子和少夫人的福,在城裏備了一處小房子作為新房,彩禮也按著府裏嬤嬤給的建議備好了,青棠的嫁妝……奴才也……也準備了,奴才孤身一人,青棠嫁過去不必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她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絮絮叨叨的一大段話,興文說的氣都不喘,可見是早就做好了準備,阮綰聽出興文是準備齊全,不僅給青棠準備了歸處,還給她準備了嫁妝。


    如此一來,青棠嫁給興文,她是無比放心的,不過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她看了一眼沈二爺,猶豫再三,到底還是開口道:“假若以後……她不在我身邊伺候,你也能一如既往對她?我說的意思是,不納妾,隻有她一人,你可明白?”


    “奴才省得,奴才隻想一生一世一雙人,隻想對青棠好,奴才發誓,若有異心,不得好死!”興文隻當阮綰話裏的意思是待青棠出嫁後,便不繼續伺候了,並未深想。


    無論怎麽樣,他對青棠是沒有二心的,他想像主子一樣,隻愛一人,便已足矣。


    一旁的沈聽禾亦是這麽想的,可沈二爺的目光卻沉了幾分,他將橘子放在一旁,看著微微發黃的指腹,心裏沒來由湧出一股酸意。


    阮綰並未注意到沈二爺的異樣,她看著興文認真的神色,想起來時青棠羞紅的臉,忍不住彎了眉眼,“你都這麽說了,我自然是知曉你的誠心,自然是同意的,隻不過最重要的還是青棠的意思,她若不願意,我也不能強求。”


    “奴才明白,這次就算不成功,奴才也……爺做好了心理準備。”興文紅著臉,結結巴巴說道。


    阮綰笑著點了點頭,這時終於想起一旁的男人,她偏過頭看著沈二爺,男人薄唇微抿,似乎想著什麽,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軟軟道:“二爺,你有什麽想說的?”


    沈二爺將心事斂下,對上少女含著笑意的眸子,如水一般,他知道她問的是興文和青棠的親事,他沉聲道:“若興文敢辜負你的人,我不會放過他,如何?”


    阮綰有些意外,她不過是想讓男人對這門親事發表一下看法的,不過如此一來,她也不必擔心離開後,青棠會被欺負。


    “很好,二爺最好啦!”阮綰笑眼彎彎,心裏鬆了一口氣,牽著男人的手,緊了幾分。


    言罷,她眸光一轉,便對上聽禾的目光,聽禾朝著她指了指廳後的屏風,她順著看去,便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想必是青棠來了。


    她心裏微動,又向興文道:“興文,你何時準備成親?”


    阮綰話音才剛落,興文就飛快應道:“越快越好!”語氣中帶著急不可迫,又含著歡喜之意。


    她勾唇一笑,朝著屏風後道:“青棠,你覺得如何?”


    隻見屏風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便看到一道人影出現,正是青棠來了,此時的她,低垂著頭,耳尖泛紅,方才那些話,她都聽到了。


    “奴婢見過夫人、二爺,是奴婢的錯,不應偷聽。”青棠支支吾吾,害羞地話都說不順了,她緊緊捏著衣角,壓根不敢抬頭。


    此時興文就站在她身旁,男人高大的身子距離她不過一步遠,她看著他的影子,隻覺得心裏一股子戰栗,她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有人這般看重她。


    “的確是你的錯,那就罰你有什麽話就說出來,你告訴我,想不想嫁給他?”阮綰如今徹底笑眯了眼,此情此景,是她想了多日的。


    青棠被自家姑娘如此直白一問,驚詫地抬起了頭,對上她的目光,原本紅如晚霞的小臉,此刻就像是一朵石榴花一般,紅得鮮嫩欲滴。


    她正要說什麽,此時興文灼熱的目光投來,青棠心尖一顫,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誰知身子發軟,腳下一歪,差點摔了下去。


    興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輕輕鬆鬆就將人扶住,而此時的青棠,終於對上了興文的目光,飽含深情,猶如熊熊燃燒的火焰。


    就在此時,興文趁熱打鐵,溫柔道:“青棠,你可願意嫁給我?”


    青棠看著男人眼底的笑意,愣了許久,繼而又看向坐在上首的自家姑娘,阮綰正朝著她笑著,又點了點頭,青棠眼眶一熱,低低應道:“願意的。”


    女子輕柔的聲音,猶如蝶翼,在興文心上輕輕劃過,泛起陣陣漣漪,興文滿臉激動之意,拍著胸脯道:“青棠……棠兒,我、我會對你好一輩子的!”


    青棠聞言,小臉更是通紅一片,猶如四月枝頭錦簇的薔薇花,她嗔笑看了興文一眼,低聲道:“好了,這麽多人看著呢!”


    阮綰見狀,不由打趣道:“我樂意看著你們恩愛,興文可是忍了許久,如今好不容易抱得美人歸,自然是開心的。”


    “姑娘,您……您怎麽也跟著一起起哄呢。”青棠害羞說道,心裏卻是開心的,能夠嫁給喜歡的男人,在如今這個世道,是多麽難得的事。


    一旁的沈聽禾捂嘴笑道:“嫂嫂,既然青棠姐姐和興文已經情投意合,那是不是就要準備成親之事了?”


    “自然,不如今年就把喜事辦了如何?我瞧著興文已經迫不及待了。”阮綰勾唇一笑,饒有深意看了一眼青棠和興文兩人。


    青棠聞言一驚,她以為自家姑娘是著急趕她走,連忙道:“夫人,奴婢不急,奴婢還想伺候你呢,明年後年,大後年也是可以的。”


    阮綰搖了搖頭,無奈笑道:“青棠,我說過的,你就算嫁了人,假如你願意,可以回來陪陪我,你也有自己的生活,總不能一輩子陪著我呀。”


    她的一輩子,注定是孤獨終老,如今最大的心願就是安排好一切,然後離開,這樣對誰都好。


    “嫂嫂說的對,而且還有我陪著嫂嫂呢,青棠你若是願意,以後在府裏當個管家娘子也是好的,你別急,嫂嫂沒說趕你走,你就是嫁人而已。”沈聽禾沒有聽懂阮綰話中的深意,笑著補充道。


    “正是如此。”阮綰沒有多說,她怕沈二爺聽出什麽,將錯就錯便是。


    沈二爺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看似神情淡漠,然而攏在寬大衣袖中的手卻飛快轉動著佛珠,仿佛一尊不知人間喜悲的佛。


    阮綰看了一眼男人,見他神色如常,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便朝著青棠笑道:“今日你們互表心意,這份禮物收下,權當是一個見證。”


    言罷,阮綰從袖袋裏掏出一個荷包遞給青棠,青棠正要推辭,然而對上自家姑娘不容置疑的目光,隻好接下來,感激道:“奴婢謝過夫人。”


    “這裏麵是房契和地契,都寫著你的名字。你嫁了人就不好繼續住在府裏,畢竟……你們新婚燕爾,咳咳咳,當然,若以後興文惹你生氣,你就回來,你的房間我給你留著。”


    青棠聞言,又是驚詫又是感動,她沒想到自家姑娘想的如此周到,她一時失言,忍不住紅了眼眶,哽咽道:“姑娘,奴婢……奴婢謝姑娘大恩!”


    言罷,她就要跪下來,阮綰連忙起身,伸手扶住青棠,拉著她的手,笑道:“青棠,這是我欠你的,不過等償還一二而已,你不必有負擔。”


    這番話,落在不同人耳中自然是不同含義,沈二爺沉著臉,猛然止了動作,起身道:“綰綰,事情可結束了?”


    阮綰聞言一愣,看著男人薄唇緊抿,以為他受到冷落了,忍不住搖了搖頭笑道:“二爺急什麽,快了快了,你再等等。”


    言罷,她朝著沈聽禾道:“妹妹,青棠的事你多幫幫我,你哥哥如今待不住了。”


    沈聽禾連忙點頭道:“自然,嫂嫂和哥哥先去休息,我保證將青棠的婚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沈聽禾雖然是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但府裏沒我家那麽嚴格的禮數,自然是能幫著阮綰一起辦這場婚事,而且她也明白阮綰的意思,這是有意讓她開始學習掌家之事。


    阮綰笑著點了點頭,繼而又朝著青棠道:“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不必拘泥禮數,你和我情同姐妹,若和我生分,我會生氣的。”


    青棠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笑道:“奴婢省得。”


    阮綰拍了拍青棠的手,繼而轉身看向不知為何生悶氣的沈二爺,無奈道:“二爺,走罷。”


    沈二爺看了一眼阮綰,鳳目平靜如水,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將人拉了出去,阮綰費力跟著男人的布子,心裏疑惑,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兩人沉默著,走了好一會兒,到了一處僻靜的園子,阮綰走的費力,看著男人寬厚的背影,終於忍不住道:“二爺,你怎麽了?像個孩子一般鬧脾氣。”


    沈二爺停了腳步,轉身,加重握住少女的手的力度,定定看著少女薄唇輕啟道:“綰綰,你打算離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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