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綰和沈二爺看著大房一行人離開,兩人對視了一眼,阮綰看著沈二爺手中那張紙,忍不住笑道:“二爺,這下,我們真能離開這裏了?”


    “嗯,若無意外,中秋節之前便可搬進新家,綰綰可開心?”沈二爺將契書收進懷裏,順勢坐在阮綰身側,正打算將人抱在腿上,便聽得內室榻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阮綰心裏一驚,連忙推開男人的手,她正疑惑,便看到青棠捂著嘴道:“姑娘,段家公子還在裏麵,他方才好像是暈過去了,所以沒什麽動靜。”


    青棠話音一落,沈二爺麵色陰沉,他差點忘了這個醃臢東西,既然段秉言不要命地衝上來,他自然是要“回報”他一番。


    思於此,他低頭吻了吻少女的眉心,沉聲道:“乖,先回去歇息,聽禾在院裏等著你回去,這裏就讓為夫來處理,好不好?”


    男人溫柔又專注地看著她,阮綰忍不住紅了臉,她點了點頭,起身踮腳,飛快在男人薄唇便親了一下,扔下一句“我等二爺回來”就快步離開了。


    沈二爺看著少女提著裙擺倉促逃跑的背影,像是偷吃小魚幹的貓兒,他伸出修長的指尖撫了撫唇間,鳳目含著溫柔的笑意。


    一旁的興文像木頭一樣站了許久,看著自家主子露出的癡笑,忍不住搖了搖頭,這陷入愛情裏的男人啊,會變。


    此時榻上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大,沈二爺聽得裏頭動靜,冷意取代眸中笑意,他朝著興文道:“將他迷暈,送去顧逸明那處,他知道如何處理。”


    “是,奴才明白了。”興文言罷,進了內室,此時段秉言已經悠悠醒來,看著周圍陌生的擺設,正疑惑,便看到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他正打算開口說話,便被一塊刺鼻的帕子捂住了口鼻,他奮力掙紮著,然而越是掙紮,越是暈的快,不過一小會兒,段秉言又暈了過去。


    興文拍了拍段秉言的臉,確定他徹底暈過去了,便一把扛起他出了內室,此時沈二爺正坐在外室,手中把玩著一根筷子大小的銀針,正沾著墨汁,一筆一劃,在桌上寫著什麽。


    “興文,暫且將他放下來。”沈二爺手中動作一頓,看著興文肩上的段秉言,眸中寒意溢出,若非時機未到,他一定親手要段畜狗命。


    興文不明所以,依言將人放在地上,沈二爺起身,拿著手裏的銀針,將墨盤放在地上。


    男人手執銀針,在段秉言臉上懸空比劃了幾下,繼而便將染著濃黑的墨汁的銀針,刺入段秉的皮膚裏,因針尖極小,且沈二爺動作不大,所以隻有輕微的刺痛感,段秉言壓根沒醒來。


    興文看著自家主子拿著銀針在段秉言的臉上紋字,隻覺得恐怖至極,一股瘮人的冷意自背後脊髓爬升,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便是還好他不是沈二爺的敵人。


    沈二爺那般芝蘭玉樹的儒雅君子,骨節分明的手執著銀針,看著像是君子作畫,然而誰又能想到,君子並非君子,而是白切黑呢?


    過了半刻鍾,沈二爺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他將銀針扔在一旁,揉了揉手腕,慢條斯理道:“興文,這字如何?”


    興文聞言,身子猛然一縮,緊張地咳嗽了一聲,顫巍巍道:“主子,這……好字!”


    “嗯,你帶他離開罷。”沈二爺看著他的傑出之作,滿意地點了點頭,繼而朝著興文擺手,示意他帶段秉言離開。


    興文恭敬應下,將段秉言一把扛起,順著小路匆匆往沈府後門而去,此時顧逸明派來的人已經駕著馬車等在門口了。


    那個小廝見興文扛著一個人來,連忙過去搭手,誰知好巧不巧,就看到段秉言的臉,上頭寫著兩個黑字:畜生。


    他以為是寫上去的,疑惑問道:“兄弟,為何這男人臉上寫了這麽丟人的兩個字?”


    興文聞言,並不言語,將段秉言放到馬車上以後,方才幽幽/道:“不是寫的,是一針一陣紋上去的,用的是墨汁,洗不幹淨,這輩子,也啊擦不去的。”


    他話音一落,那個小廝臉色煞白,他愣了好一會兒,方才緊著嗓子眼道:“這……誰下手這麽狠?”


    “他惹了不該惹的人,這是他的下場。”興文言罷,示意那個小廝好快將段秉言帶走,那個小廝也不好多問,便抱了抱拳,駕著馬車離開了。


    興文看著馬車消失在街角,忍不住感歎道:“二爺這次,是真被惹惱嘍。”


    第86章


    沈二爺回到院子時, 阮綰已經換了舒適的居家服,正靠著羅漢床的軟枕看話本,美人臥榻, 稠黑的發絲垂落一旁,手拿著話本, 袖子滑落, 露出半截細白的手腕,圓翡翠玉鐲更襯得少女肌膚勝雪,纖細修長。


    也許是看到有趣的地方, 小妻子忍不住輕笑出聲,沈二爺看著榻上美人,放緩了腳步,朝著她走去,沉聲道:“綰綰, 在看什麽,如何開心呢?”


    阮綰聽得聲音,連忙回頭,便看到男人邁著大步走來,她放下話本笑道:“二爺, 你回來啦, 聽禾剛離開呢。”


    沈二爺挨著小妻子坐下,自然而然將人抱在懷裏, 捏了捏她的臉, 嗓音低沉道:“今日就這麽開心?不過是分家而已,就讓你這般滿足麽?”


    阮綰坐在男人腿上, 麵對著男人笑道:“嗯,如今分家出去, 二爺也不必受大房的氣,而且二爺更自由,聽禾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父親也不用受大老爺的斥責,我很開心,二房再慢慢變好呢。”


    她從頭到尾都是為了二房著想,為了他考慮,為何她不為自己想一想,真是個小傻子。


    “綰綰,別的男人都給他的妻子富貴名利,你對這些無所求麽?”沈二爺將臉埋在少女頸間,喟歎了一聲,懶懶問道。


    阮綰聞言一愣,低頭看著男人的腦袋,她抬起小手摸了摸他的頭,軟軟笑道:“二爺,我已經很滿足了,有你在身邊,就很好,什麽名利富貴,都沒你重要。”


    沈二爺聞聲,低低笑了一聲,薄唇覆上少女頸間,鼻尖輕嗅著少女甜香,嗓音嘶啞道:“綰綰,為夫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知道,二爺總會出人頭地的那一日,那個時候,二爺一定要記住我呀。”阮綰想起前世之事,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明明二爺什麽都不知道,她卻總覺得二爺會離開自己。


    沈二爺微怔,他好似很怕他不要她,以前聽得小妻子說這些話時,他並未多想,然而如今細想,他之所以說這些話,定然是有原因的。


    他不動聲色,抬頭注視著阮綰道:“小傻子,那個時候你還在我身邊,為夫自然會記得你,你害怕什麽?”


    阮綰聞言眉眼彎彎,低聲道:“沒有。可能是最近看話本看多了,這世間的男人大多是花心的,而且飛黃騰達之後就會忘記家中妻子,所以我怕……”


    這番話自然是搪塞沈二爺的,她當然不會說害怕前世之事被沈二爺所知,害怕兩人形同陌路,她時時刻刻都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前世之事。


    “原來如此,綰綰覺得為夫會是花心的男人麽?”沈二爺低頭吻了吻少女嬌嫩的唇瓣,低低笑道。


    阮綰靠在男人懷裏,義正辭嚴道:“自然不是,二爺才不會是那種男人,我很確定!”


    “好女孩,肚子可餓了,今日忙了這麽久,可要吃些東西?”沈二爺哄著阮綰,鳳目含著寵溺之意,恨不得將全世界的東西都捧到阮綰麵前。


    阮綰搖了搖頭,她如今隻想睡一覺,今日勞神傷身,心裏的大實話好不容易落地,加上沈二爺陪在她身邊,她內心安然無比,倦意如潮水般湧來。


    她拉了拉男人的袖角,撒嬌道:“二爺,我想睡一會兒,你陪著我好不好?”


    “好,睡吧,為夫陪著綰綰一起睡。”沈二爺眉心微動,將少女一把抱起,進了內室。


    兩人依偎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還沒說幾句,阮綰就睡眼朦朧,小手緊緊抱著男人的手臂,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沈二爺看著懷裏人嬌嬌模樣,眼底露出無盡愛意,他伸出大掌,輕輕拍著少女的背,哄著她入睡。


    阮綰聽著男人低沉的聲音,想睜開眼看看他,再同他說說話,然而眼皮子極重,她掙紮無果,便進了夢鄉。


    過了好一會兒,等她醒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她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身旁,沈二爺並不在。


    她有些疑惑,便打算起身下榻,此時便聽得一陣腳步聲,阮綰還未來得及反應,便看到沈二爺走了進來。


    她看著男人風塵仆仆走進來,也許是室內昏暗,她看不清男人的臉色,她心裏有些擔憂,問道:“二爺,你去哪裏了?”


    沈二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阮綰有些驚詫,畢竟方才他還抱著自己入睡呢,怎麽突然想變了一個人呢?


    阮綰看著男人離自己很遠,連忙起身下榻,朝著男人走去,笑道:“二爺,你怎麽啦?可是身子不舒服?為何不說話。”


    男人依舊不說話,反而離她越來越遠,阮綰隱約看清男人臉上的神色,淡漠冷寂,她心裏一空,連忙道:“二爺,你別嚇我,我……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嗯,你害我不淺。”男人終於開了口,薄唇輕啟,神色淡漠,像是陳述一件稀鬆平常之事,然而這句話卻猶如一把利刃,將阮綰的心重重剜了一刀。


    阮綰心裏一緊,連忙解釋道:“二爺……你記起來?不是,你聽我說,我……”


    “你想說什麽?如今你以為重生,就能彌補前世犯過的錯誤麽?你一直在欺騙所有啊,阮綰。”男人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猶如晨鍾暮鼓,一聲一聲敲在少女的心上,震得阮綰心碎。


    阮綰囁嚅著唇,想開口否認,可她不知道說什麽,前世一件件猶如昨日發生一樣,深刻地印在她的腦海裏。


    她紅了眼眶,哽咽道:“二爺,我……我知道錯了,我沒想過你會原諒我,我就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我想幫你們,我真的真的後悔了。”


    “那你選擇何時坦白?打算騙所有人麽?”這聲音聽著又不像是沈二爺的聲音了,像是許多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響徹在她耳旁。


    阮綰怔怔聽著,腦海痛不欲絕,她一時不知如何應對,轉身就想跑開,然而那道聲音如影隨形,猶如刀子將前世之事攪動,血肉模糊。


    “二爺,對不起,對不起。”阮綰嘴裏喃喃著,不由落了淚,她倉皇失措地看著周圍,不知該怎麽應對這樣的情況。


    她不是重生了嗎?為何還會回到這般真實的世界裏?這是夢麽?


    阮綰正出神,便聽得身後傳一聲溫柔的呼喚聲,“綰綰,綰綰。”


    她猛然回頭,一陣白光閃過,她下意識閉眼,等她睜開眼睛時,便看到沈二爺麵露擔憂之意,正焦急地望著她。


    阮綰呆呆地看著男人,此時沈二爺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被她下意識躲開,沈二爺動作一頓,沉聲道:“怎麽呢?”


    少女眼底露出戒備和疏遠之意,讓沈二爺心裏不由一空,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想到方才她說的夢話,麵色微沉。


    阮綰此刻迷茫地看著男人,腕間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溫度,她終於慢慢緩了過來,終於反應過來,方才那個是夢。


    不等沈二爺開口,就一把抱住男人,將臉埋在男人懷裏,哭得好不傷心。


    “二爺……你……凶我!”她一邊哭著,一邊埋怨方才夢裏沈二爺的態度,她當時心都死了。


    沈二爺不明所以,回憶方才小妻子說的夢話,饒有深意道:“綰綰冤枉為夫了,為夫何時凶綰綰了?”


    “夢裏!”少女說的言之鑿鑿,沈二爺原本心裏的擔憂消散了幾分,他伸出厚實的大掌揉著少女的腦袋,眉間凝著寵溺的笑意。


    沈二爺低頭親了親少女的發頂,溫柔道:“為夫隻會在chuang上凶綰綰。”


    “你……二爺老不正經!”阮綰看著男人溫和的笑意,心裏隻覺得越發愧疚,她整顆心都顫抖著,隻要輕輕一碰,就決堤了。


    “方才綰綰說夢話了,可是做噩夢了?”沈二爺故意問道,他看出來阮綰有事情瞞著他。


    阮綰一愣,連忙笑道:“是嗎?我說什麽夢話啦?就是夢到不開心的事,其實也沒什麽。”


    “綰綰哭著喊著讓我原諒你,還說後悔了,對不起為夫,綰綰可是做了什麽事。”沈二爺一邊說著,一邊以修長的指尖勾著小妻子稠黑柔軟的發絲,雲淡風輕道。


    男人這番話,讓阮綰的心髒周驟然緊縮,她唯恐被男人看出心思,連忙低了頭,轉移話題道:“二爺,我餓了。”


    “好,那我們用膳。”沈二爺也並未繼續追問,少女不說,自有她自己的思量,他若是深究,反而容易惹得兩人都不自在。


    言罷,他起身下榻,打算去外室將以熱水溫著的膳食提進來,阮綰看著男人寬大的背影,她隻覺得鼻尖微酸,出聲道:“二爺,我其實有話想對你說。”


    沈二爺聞聲止了腳步,轉身看著少女,沉聲笑道:“何事?”


    阮綰的心髒幾乎跳漏了一下,她硬著頭皮對上男人的目光,聽著砰砰砰的心跳聲,咽了咽口水,開口道:“我其實……”


    不待她開口,此時便聽得外頭傳來聲音道:“二爺,有人找您,說有急事,讓您務必趕緊過去。”


    沈二爺聞言應了一聲,繼而走到少女身旁,伏身wen上少女的chun瓣,輾轉廝磨,停留了片刻,方才起身道:“乖,先吃飯,我馬上回來。”


    言罷,沈二爺快步離開,阮綰盯著男人的背影,欲言又止,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方才低喃道:“二爺,我……其實是個壞人。”


    作者有話要說:


    二爺知道前世之事是必然的,不過還在後麵的劇情啦,現在就是慢慢發展綰綰的異常


    第87章


    阮綰坐在廊間, 看著院內的石榴花,開得紅火鮮豔,她感覺自己像是依舊在夢裏, 前世的這個時候,她和沈二爺相看兩相厭, 如今卻是恩愛纏綿。


    她就怕有朝夢醒, 她又回到前世那個地獄一般的場景裏,阮綰深深歎了一口氣,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心煩意亂。


    此時青棠看著自家姑娘滿麵愁容,有些疑惑,端著一杯茶走上去道:“姑娘,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過幾日就能搬進新家了, 您這是怎麽了?為何看著憂心忡忡?”


    阮綰微愣,看著青棠麵上的笑意,心裏的鬱氣消了幾分,如今一切都很好,青棠還在, 前世的青棠, 絕不會露出這般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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