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阮綰帶著青棠離開,沈聽禾無法,隻得眼睜睜看著阮綰離開,她想了想,還是吩咐丫鬟道:“你讓小廝派人去找哥哥,說嫂嫂去了顧大哥的藝坊,讓他多看著點。”


    阮綰悄悄從沈府後門直接離開,並未將其他人知曉,她慢悠悠打著折扇,順著護城河往下走,河岸旁邊不少商販叫賣著,隨處可見賣冰鎮甜湯的攤子,亦或是折扇油皮傘,貨物琳琅滿目,令她應不暇接。


    “沒想到京都的夜市如此繁華,還好我們出來了這一趟,不然還真見不得如此美麗的夜景。”阮綰看著沿河兩岸掛著的燈籠,不由出聲讚歎道。


    前世她還真是白瞎過了二十年,隻顧著勾心鬥角,不曾想過好好過日子,阮綰心裏泛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姑娘,若是被二爺發現了,怎麽辦?”青棠的心裏還是走著忐忑,雖說京都極大,但是這裏的夜市最為有名,要是被二爺撞見,自家姑娘估計又得抄書了。


    阮綰如今一聽到沈二爺就來氣,她冷哼一聲道:“管他做什麽,他如今醉倒在溫柔鄉裏,何曾將我放在心上了?今日別提他,敗興致。”


    她話音剛落,目光便被一旁賣古玩的攤子吸引了過去,攤子上擺著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瞧著倒是新奇。


    攤子的老板隻抬了抬眼皮看了阮綰一眼,看著眼前少年瘦弱矮小,衣著無華,身邊還跟著一個不起眼的小廝,便冷哼一聲,不再理會。


    阮綰並不介意,這做生意的人不是人人都熱心的,況且還是一個古玩老板,也許看不上他這般清貧的打扮。


    就在她隨意打量古玩時,又來了一個少年郎,衣著天藍長袍,通身華貴,額間還係著綴玉的頭巾,一看便是世家公子哥,他拿著一塊玉石,看了幾眼,像是極為感興趣。


    此時那個對阮綰冷臉的老板打量了一番少年郎,立馬揚起笑臉,奉承道:“公子,這塊玉石通體晶瑩,泛著幽幽藍光,遠遠看著像是菩薩的形狀,而且這可是和田玉產地的玉石,極為難得,最是適合您這樣身份的公子。”


    和田玉?阮綰眉眼一頓,定睛看去,那塊玉石怎麽看都隻是普通的玉石啊,那老板不會是故意哄騙那個少年吧?


    果不其然,那個藍衣少年一聽,雙眼發亮,連忙道:“真的如此?看來他們說的果然不錯,珍稀的東西都是隱在此等不起眼的攤子中,不知這塊玉石,賣多少錢!”


    阮綰聞言搖了搖頭,眼前的藍衣少年是真傻還是假傻,瞧著便是有錢人,難不成連這等普通貨色的玉石都未曾見過?


    “還是小公子慧眼識珠啊,這塊玉石我還不輕易賣給別人呢,不過看著小公子是真喜歡,我願意出這個價。”言罷,古玩攤老板朝著藍衣少年比了一根手指,眼中發光,像是拿著大刀要宰肥羊一般。


    藍衣少年愣了愣,這塊玉石若是珍貴,他驚訝道:“十兩?”


    古玩攤老板高深莫測搖了搖頭,摸著胡子慢悠悠道:“再猜。”


    阮綰看著傻愣愣的藍衣少年,無奈搖了搖頭,出聲道:“別猜了,他說的是一百兩。”


    “一百兩?還挺便宜,那我付了。”藍衣少年鬆了一口氣,掏出荷包就要付錢。


    阮綰看著這隻肥羊純粹人傻錢多,她無奈翻了一個白眼道:“小公子,你這一百兩要真付了,可就是打水漂了,這塊玉石不過一塊普通玉石而已,別說十兩了,二兩都不值得啊,就是一塊打磨成型的廢棄邊角料而已。”


    她好歹也是宰相府的千金,雖然在閨中時不喜歡跟著嬤嬤學如何賞玩珍稀珠寶,但這等眼力勁還是有的,這個老板純粹就是糊弄人呢。


    “誒誒誒,你這小夥子怎麽壞我生意!你懂什麽呢,看著一副窮酸樣,便是我的玉石不值一百兩,你也買不起。”古玩攤老板冷著一張臉,指著阮綰罵道,眼底皆是不屑之意。


    阮綰嗤笑一聲,也不和那老板糾纏,直言道:“人家小公子是真心想買你的東西,你這貨不等價,還不許別人說了?這塊玉石便是送給我,我也不屑要。”


    言罷,不待老板開口,阮綰直接看向藍衣少年道:“小公子,這塊玉石形狀還行,但不值得你花一百兩,不管你信不信,這話我放在這兒了,你還是慎重考慮吧。”


    她話音一落,藍衣少年麵顯疑色,便要將手中的玉石放回去,此時的古玩攤老板見煮熟的鴨子飛了,頓時急起來,“公子,你別聽他胡說,我都是良心賣貨,怎麽可能騙您呢。”


    “既然如此,不如我們拿著這塊玉石去當鋪瞧瞧?哦,我忘了說,律法有條文規定,假如貨價不對等,你這小攤子可就開不下去了,而且還要罰錢,你確定還要繼續賣這個價錢?”阮綰將折扇一收,冷冷看著古玩攤老板,淡淡說道。


    阮綰此言一出,古玩攤老板氣焰斂了幾分,眼睛轉了轉,他沒想到眼前瘦弱的少年竟不好對付,假如真的要去驗玉石,那他的謊言一戳即破,到時候不僅錢賺不到,而且雞飛蛋打。


    “我這是開個玩笑,這個玉石我送給小公子了,就當是你我有緣,這件事翻篇,您覺得如何?”古玩攤老板滿臉堆笑看著藍衣少年,將玉石重新塞回他的手中。


    藍衣少年看著手中玉石,愣了好一會兒,繼而看向身旁的瘦弱少年,他還從未見過僅僅憑借隻字片語就搞定了一筆買賣的人。


    他將玉石收入囊中,又從荷包中取了一錠銀子扔給古玩攤老板,繼而朝著阮綰抱了抱拳 “這位大哥,多謝你了。”


    阮綰看著古玩攤老板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又看著眼前財大氣粗的少年,忍不住搖頭道:“不必謝我,我今日純粹心情好,就當是做好事了。”


    言罷,她便轉身離開,朝著不遠處的藝坊走去,此時身後的藍衣少年見狀,覺得眼前這個人有趣極了,連忙跟上去道:“你幫我省了一筆錢,不如我請你喝酒聽曲兒如何?也算是感謝大哥幫我這個忙了。”


    阮綰聞言微頓,看著眼前傻憨憨的藍衣少年,不像是壞人,她細細思索了一番,正要應答,一旁的青棠低聲道:“姑……公子,我們要不回去吧?”


    她自家進了宰相府,除了府裏的主子,還是第一次接觸外男,在她看來,去喝酒聽曲兒的都不是什麽正經男人。


    “不怕,我自有分寸。”阮綰笑著拍了拍青棠的手,她不是不怕遇到壞人,而是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少年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若能借此機會結識世家公子,對沈二爺的仕途之路大有裨益,阮綰思於此,麵色一沉,她怎麽老想著沈二爺,今日出來是去快活的。


    青棠不死心,繼續勸道:“公子,若二爺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到時候您……”


    “嗬,什麽二爺?人家壓根不將我放心上,我們各玩各的,他管不著我。”阮綰冷笑一聲,小臉繃得緊緊的,她如今一想到沈二爺,就覺得胸悶。


    藍衣少年見狀,以為眼前人是同自己一樣偷跑出來玩樂的,他連忙道:“大哥,你放心,這裏我熟,不會有人敢欺負你的!”


    “既然你叫我一聲大哥,那我就認你這個小弟,走,我們喝酒去。”阮綰朗聲笑道,用力拍著藍衣少年的肩膀,同少年朝著藝坊走去。


    此時身後站著兩人,其中一個身著紅色衣袍的男人看著阮綰的背影,繼而朝著身邊麵色陰沉的男人笑道:“看不出來這宰相府的千金小姐還有如此愛好,你是不是惹你小媳婦生氣了,她一提到你就不開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綰綰:聽曲兒,和別的男人喝酒,美滋滋。


    沈二爺:好,好的很。(膝蓋隱隱作痛)


    第38章


    沈二爺鳳目寒芒浮現, 盯著阮綰離開的方向,斂下眼底冷意,淡淡道:“不勞你費心。”


    顧逸明察覺到好友的不悅, 不由哈哈大笑,慢悠悠道:“你家小媳婦如今快跟著別的少年郎跑了, 你倒是放心, 不過也難怪,人家生病你往外跑,換做我, 我也生氣。”


    沈二爺揉撚著玉珠的手一頓,繼而看著顧逸明道:“她還小,假如真能遇到良緣,必然是好的。”


    “嘖嘖嘖,你真這麽想?既然如此, 你不在意,那藝坊也別去了,各回各家,你這種老男人活該孤寡一輩子。”顧逸明無奈攤了攤手,他這個好友讀書寫文厲害, 怎麽到了男女之事上頭就這般死板呢?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沈二爺, 仿佛剛才收到自家媳婦女扮男裝去藝坊喝酒,馬不停蹄趕來不是他, 是另有他人。


    沈二爺聞言, 身子一頓,抬步朝著藝坊走去, 冷聲道:“她一個小姑娘不適合呆在藝坊。”


    顧逸明看著沈二爺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跟了上去,他還真就不信,沈二爺對阮綰無一絲男女情意。


    若是換做以前的沈二爺,同他無關的人,他一個眼神也覺得多餘。


    此時的阮綰一進藝坊,便看到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了上來,一旁還有清秀的小倌正在招待客人,人來人往,歌舞升平。


    她愣愣看著周圍,滿心驚奇,這同話本裏描述場景也有不一樣的地方,既然是藝坊,那這裏的姑娘就隻賣藝不賣身,不過同妓坊也有相同之處。


    假如那些女子漸漸不被人問津,那她們就會被藝坊淘汰,最後去處大多淒慘,她看著眼前鶯鶯燕燕,笑意盈盈的女子,歎了口氣。


    不待她多想,此時便有個衣著打扮略顯端莊的女子走了上來,一把便拉住了藍衣少年的手,笑得春光滿麵道:“趙公子,許久不見,你可算來了,芙蓉一直念著你呢,怎麽才來?”


    藍衣少年看了一眼阮綰,不懂聲色將手抽出來,笑道:“李媽媽,我今日帶了一個朋友來,你準備一桌酒菜,讓芙蓉給本公子的大哥唱幾首曲兒。”


    言罷,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扔給李媽媽,繼而朝著阮綰道:“大哥,跟我來。”


    阮綰點了點頭,一邊打量著周圍環境,一邊跟著這位趙公子上了二樓,此時青棠低聲道:“公子,這位趙公子看著像是此處常客啊,您可要小心一些。”


    “嗯,你也多加注意。”阮綰多了一個心眼,不過好在這藝坊的主人是顧逸明,相比於其他地方,算是安全不少。


    趙公子走到看台處停了下來,輕車熟路地朝著阮綰笑道:“大哥,此處是看台最佳觀賞區,等會兒這個藝坊裏的芙蓉姑娘會獻舞,此處不僅能看的清楚,而且還能收到芙蓉姑娘送來的脈脈秋波。”


    阮綰看著眼前少年,明明方才在外頭還是一副傻憨憨的模樣,怎麽一進這藝坊就感覺整個人變了一副模樣?


    她斂了思緒,故意粗著嗓子道:“多謝老弟,那我此番就承你這份情,厚著臉皮聽曲兒喝酒了?”


    趙公子聞言,朝著阮綰比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人剛坐下來,一個清秀的小倌便端著茶點擺在桌上,又遞了兩份濕毛巾。


    阮綰看著眼前孩子不過九、十歲,模樣生得白淨,手腳極為利索,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還真沒有想到在這地方會有這麽小的孩子。


    此時趙公子見狀,以為她對小倌有興趣,出聲道:“大哥假如感興趣,不如讓他留下來陪你?”


    嗯?這也行?阮綰愣了一下,她怎麽還不知道有這等服務呢?這不會又是另外的價錢吧?


    “不了不了,我就是覺得他生得好看,所以忍不住看了幾眼。”阮綰連忙擺手,笑著應道,她話音一落,小倌便紅了臉,退了下去。


    趙公子饒有深意看了阮綰一眼,笑道:“原來如此。”


    “話說回來,我們還沒有介紹彼此,我姓沈,若老弟不嫌棄,喚我沈二便是。”阮綰笑嘻嘻開口,既然沈二爺喜歡逛藝坊聽曲兒,那她總不能讓他失望不是?


    少年看出眼前人有隱瞞之意,他朝著沈二抱拳道:“我叫趙涼,沈大哥可喚我字水京。”


    阮綰聞言一頓,看著趙涼滿臉正經的模樣,死命憋著笑,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言簡意賅的“字”。


    她輕咳一聲,正色道:“水京老弟,今日你我有緣相遇,我敬你一杯茶。”


    兩人端著茶水碰了一下,繼而一飲而盡,不由相視一笑,阮綰這幾日心裏的鬱氣終於消了不少,眼前少年算是她重生以來接觸的第一個新朋友了。


    趙涼看著眼前瘦弱少年,想到他剛才看著小倌的眼神,問道:“大哥可是第一次來此處?我瞧著大哥麵生,而且有趣的是,大哥的姓氏排名,同沈家二房的二爺竟是一樣。”


    “家裏人看的緊,我這是偷跑出來的,若是被發現,估計要被斥責一番,不過能來此處開開眼界,不枉白來一趟。”阮綰笑眯眯應道,不過聽到趙涼提起沈二爺,她心裏還是沉了沉。


    沈二爺這麽有名,難不成經常來這裏,連趙涼這樣的常客都知道了他了?這般想著,阮綰心裏的鬱氣又湧了上來。


    趙涼聞言,眼底露出幾分同道之人之意,略顯激動道:“實不相瞞,我也是趁著家人不注意偷跑出來的,在家裏他們逼著我讀書,還說給我找老師,就是我方才提到的那位沈二爺。”


    “嗯?你的意思是說你家裏人給你請了那位沈二爺當老師?”阮綰心裏莫名鬆了一口氣,不過她怎麽未曾聽說有人找二爺當老師?


    她話音一落,此時小倌端著酒菜走了上來,將兩人的談話打斷,看著那小倌端著酒菜顫巍巍的模樣,手背盡是傷痕,她連忙示意青棠上去幫忙。


    那小倌感激地看了一眼阮綰,低聲道:“奴才謝過公子。”


    阮綰隻當小倌是孩子看待,見他如此懂事,心疼道:“不客氣不客氣,你等會兒就在此處倒酒罷,有我在。不必害怕那個媽媽責怪。”


    “奴才謝公子好意,這都是奴才該做的,公子不必在意奴才。”小倌聞言,滿臉驚恐跪了下來,瑟瑟發抖道。


    阮綰愣了一下,此時一旁的趙涼解釋道:“像他這樣的小倌在這裏要做不少粗活,假如有丁點不對的地方,就會被辱罵毆打,也有好心的客人會幫忙,隻是……雖然逃過挨打,但其他小倌不會放過他。”


    “原來如此,是我多管閑事了”阮綰點了點頭,歎了一聲,繼而看著那個小倌道:“你起來吧,既然賞不行,那就罰你待在此處給我剝瓜子,如何?”


    一旁的趙涼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倒是一個好法子,他還以為沈二同那些人一樣,有那種癖好,不曾想她真的隻是把小倌當做孩子看待。


    他朝著小倌點了點,繼而看向沈二道:“大哥此招甚妙,我敬大哥一杯酒。”


    “老弟客氣,對了,方才你提到的那個沈二爺,是何方神聖?”阮綰裝著喝了一口酒,實則大部分都倒在袖袋中,她還真不敢喝醉酒,上次發酒瘋的場景曆曆在目。


    “聽聞並無職位在身,不過是上次馬球賽時,他救了陳尚書家的公子,所以我父親便看上他了,讓他給我當老師,然而我並未接觸過他,所以心裏排斥。”


    阮綰佯裝吃驚地點了點頭,雖然她生沈二爺的氣,但假如沈二爺能夠給世家公子當老師,對以後得仕途之路大有好處。


    她笑道:“那件事我也聽說了,原來是他,看來這位沈二爺的確是和俠肝義膽的男人,而且聽聞他才華橫溢,假如他當你老師,自然是好的。”


    雖然她生他的氣,但她希望他得償所願。


    “大哥這麽說,也有道理,罷了,我們不談這些,我再敬大哥一杯,今日多謝你幫忙。”趙涼本就煩惱,如今也懶得再想,左右回去也是要麵對的,如今先顧當下便是。


    “老弟酒量不錯,是個男人!”阮綰朗聲笑道,拍了拍趙涼的肩膀,將杯中酒喝了一半,剩下一半則是倒在袖袋中,雖喝得不多,可她臉上還是泛起了紅暈。


    這處的阮綰喝酒聽曲玩的起勁,坐在她不遠處的沈二爺早就沉了一張臉,冷冷盯著她,他沒找到阮綰如此膽大包天,不僅用他名號,還同別的男人喝酒?


    坐在一旁的顧逸明饒有趣味看著好友和坐在斜對麵的阮綰,忍不住笑道:“北衡,你這個小媳婦還真是個奇人啊,不過寥寥幾語,就讓靜南王府的世子出錢請喝酒,還獲得了我藝坊裏小倌的好感,嘖嘖嘖,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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