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思進取得過且過,光靠國家墊底補貼的,當然也有積極進取型。


    合安一汽老早就想改革了,可琢磨半天沒弄明白方向,加之廠裏的領導班子也不是一塊鐵板,這個計劃一拖就兩三年。


    盛景瑒出現的時機剛剛好。


    趕上省裏新弄了一個機械廠。


    那三三零七工廠來頭大啊,歸屬於解放軍管理,隸屬於陸軍裝備發展部,若他們隻做軍工就罷了,偏偏還弄了一條民用線,負責研發轎車、自行車,一汽的領導得知這消息,腦袋都要抓禿了。


    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人家背景深,又不歸地方上管,一汽再不想辦法提高效益,創造出更大的利潤,不用等多久肯定被拍死在海灘上。


    政策上的優待,資源……


    倒向三三零七是遲早的事。


    盛景瑒去那會兒老方就在跟廠裏其他領導開會,商量來商量去都沒想到好主意,積了一肚子牢騷,就聽到盛景瑒隨口建議廠子可以專門弄一個銷售部門,招幾個嘴皮子利索、人情世故通練的銷售員到省外推銷去。


    他才起了個話頭,老方就轉過彎了。


    事實上,不是廠裏領導腦子笨,他們隻是被國營單位那一套規章製度框住了。


    做任何決定首要考慮的是社不社資不資的問題,就怕在思想上拋了錨犯了錯,這才裹足不前,寧願少做點事,也不想過於冒進被人捏了把柄。


    三三零七一建成就搶了一汽兩個大訂單,偏人家不是存心的,也確實有些本事。


    就說那自行車外裝塗漆比他們強,造型更是比他們的老款式漂亮,兩家廠子的貨擺一塊,一汽當真沒啥勝算。


    有道是樹挪死、人挪活,抱著老觀念不圖思變不行啊。


    好些人心思就活絡了,隻是不想當那出頭鳥罷了。


    這不,他提了後,其他人就陸陸續續發表意見,一切推進得非常順利。


    “廠裏給你內部價一輛76,不要票,咱們東川一輛自行車能賣到120,沒票的話少說得賣150,倒貨比幫著他們賣賺得更多,你不會又打什麽主意吧?”


    盛景瑒跟一汽領導班子談事時吳燦沒參與。


    隻知道他神通廣大,朋友遍四海,自行車一拿就十多輛,並不清楚盛景瑒到底跟人談了什麽條件,所以在路上時盛景瑒也就沒提這一茬。


    真一現在才曉得他做了兩手準備。


    但還是感到納悶,總覺得盛景瑒憋了一肚子心思,不可能就圖那點錢。


    她也確實沒猜錯,盛景瑒在三岔路口把吳燦放下後,才慢悠悠地給真一解惑:“要想賺大錢,眼光就得放長遠,有些善緣能結就結。現在看著錢少點,但咱們就跟合安一汽搭上線了,等過陣子請他們幫忙做兩個植樹挖坑機,也能給爸媽減點負擔。”


    他熱衷於賺錢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讓身邊人過得好。


    如今有了媳婦,過不了多久可能還會迎來自己的孩子,他希望等到一家人團聚的那一天,爸媽兄姐都好好的,沒有被日夜不休的勞作搞壞了身體。


    真一嘴巴微張,竟是為了公婆跟大哥啊。


    她眸光微暖,將手塞到盛景瑒空著那隻手掌心,溫情地貼了貼:“嗯,你說得對。”


    盛景瑒反手握她,沒說話,隻嘴角弧度又往上翹了翹。


    堅定道:“慢慢來,這回不賺,往後我指定賺大錢回來,你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真一心裏歡喜,歪著頭看他,樂淘淘地說道:“唔,那我得好好想想,首先得有大房子,要祁珍家那種兩層樓的;還要有車,不要自行車,要四個輪子的,還有還有,金項鏈金戒指你都沒給我買呢……”


    她掰著手指頭算盛景瑒欠了自己多少東西,數一件盛景瑒就跟著點一下頭,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很快車子開進自家巷子。


    還有二十來米到家門口時,車子就沒法往裏開了。


    真一手熟練地鑽進盛景瑒褲兜摸鑰匙開門,隔壁老太太聽到動靜踩著凳子趴圍牆上:“小祁,小盛也回來了?”


    “嗯呐,回來了。”


    “你們這一走可真夠久的,你家裏人都來了四五回了。”


    真一開鎖的動作頓了頓:“他們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就是問問你們小兩口過得怎麽樣,小祁呀,我看你那幾個兄弟愁眉苦臉的,恐怕是遇上事了,你跟小盛既然回來了,還是趕緊回娘家看一看。”


    祈大強幾兄弟哪敢把家裏的事說給旁人聽,是以沒人曉得真一跟娘家其實許多年沒坐在一塊說過話了。


    真一知道她沒惡意,笑著點點頭:“知道了,嬸子,謝謝你啊。”


    “嗐,多大點事,遠親不如近鄰嘛。”


    老太太擺擺手,慢吞吞從凳子上下來,回屋縫小衣裳去,女兒前幾天查出懷了身子,親家婆婆咬定了肚子裏是個閨女就有些愛答不理,她隻得多給外孫女做幾件小衣裳了。


    想到這兒,老太太沉著臉,又重重歎了口氣。


    真一打開堂屋門,嗆人的灰塵撲麵而來。


    太陽光柱照耀的位置,本是死物的塵埃仿佛活了一般,在空中旋轉遊動,盤旋向上。


    嘖,真一抬手揮了揮,似要將它們打散。


    她的鼻腔沒有任何不適,但那種被灰塵堵了口鼻的窒息感已經通過生前的記憶聯想-擴散-傳遞給了大腦,讓她下意識蹙了蹙眉。


    盛景瑒扛著兩輛自行車進屋時,真一已將堂屋右邊靠牆位置清空了。


    兩人來回四五趟,就將所有自行車全歸置妥當。


    虧得這會兒是午後三點多,太陽大著,工作的工作,上學的上學,倒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隔壁老太太倒是聽出他們來來回回折騰的聲音,站在門口好奇地瞄了好幾眼。


    見兩人這麽一會兒就搬了十來輛自行車進屋,驚得衣袖子都裁斷了一條。


    “小祁,你們這是”


    意識到自個兒聲音太大引人注意,老太太趕緊壓低嗓門:“這自行車是咋回事啊,哎喲,咋那麽多啊,幫人帶的嗎,那得多少錢啊……”


    如果不要票,自家也買一輛好了。


    盛景瑒微笑:“合安那邊的廠子給的樣品。”多餘的話沒提,隻接著說道:“嬸子如果想買的話我給您便宜點。”


    這話說得老太太眉開眼笑,臉上的褶子都皺巴到一塊了。


    “那感情好。”晚上就跟兒子兒媳商量去。


    盛景瑒:“嗯,攏共就這麽幾輛,你決定好前我不跟別人說。”


    老太太心喜,看向兩人的眼神更慈祥了:“成,這樣好!”


    待兩人回了屋,真一笑嘻嘻地吐槽他狡猾,那話哪是先給人留著呀,明明是不想老太太說漏嘴,免得巷子裏的鄰居都跑來殺價,少些麻煩。


    盛景瑒似笑非笑,手臂稍一用力,真一直接摔在他大腿上。


    剛要打他就被捉住了雙手,唇瓣被重重碾了兩下。


    “幹嘛呀?”推拒不開,真一用氣音問他。


    冰冷的氣息淺淺地噴在他臉上,盛景瑒恍了下神,身體漸漸燥熱起來,捉著她的手漸漸放鬆轉而換成捧著真一的臉頰:“想親你了。”


    “……”真一語塞,眼神微微閃躲,滿麵羞意:“……你別咬我,輕,輕點。”


    說罷,垂下眉眼,就感受到溫熱的氣息落在頭頂,隨後是盛景瑒討打的悶笑。


    小心眼的她立馬覺得自己被涮了,憑什麽她要害羞啊,又不是沒親過抱過!


    真一紅著臉揚起下巴,抬手用力掐著他的下巴,頗有氣勢地俯身壓在他胸膛,虎了吧唧地往他嘴巴啃了一口。


    自認已經找回場子便打算撤退了,沒想到又被拽了回去:“哎,不玩——唔——”


    ****


    兩人胡鬧了一會,盛景瑒將車開回運輸隊,真一則去火葬場尋邵兵,想問問自己能否銷假了。


    順便也想探探口風,祁珍被研究得如何了,能不能讓她將魂收走。


    畢竟是虎口奪食,邵兵又不是讓她予取予求的盛景瑒,平時說點張狂話倒是沒什麽大礙,但在正經事上卻由不得她插科打諢。


    她斟酌了又斟酌,才拐彎抹角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個七七八八。


    邵兵一針見血:“是地府的意思?”


    “……對,你怎麽一下就猜出來了?”


    邵兵轉動把玩著一柄造型古樸的短匕,道:“你不像是那麽勤快的人。”


    “……”真一噎了噎:“話不是這麽說,我在工作期間始終盡職盡責,你這就是誤解我了。”


    邵兵冷聲嗬嗬,工作是挺盡責的,但對別的方麵不感興趣甚至想躲懶也是真的,不過他也確實樂見如此。一個安分守己的鬼總比想法太多的要好,至少不用擔心她搞出亂子。


    “她的魂魄你可以收走,如果能把係統毀了就更好。”說著,他眼底迅速閃過不屑。


    真一錯愕。


    答應得太痛快了吧?


    想當初她離開東川時邵兵還堅持上報,想著讓特管局研究係統呢,才不到一個月就改變主意了?


    她心裏如此想,嘴上便問了出來。


    邵兵默了片刻,又是一聲輕嗤,沒正麵回答,而是反口威脅道:“問題這麽多,看來祁珍的魂魄你是不想要了。”


    真一:“……”


    這嘴臉,變得也忒快了!


    她趕緊揚起笑,沒有靈魂的拍馬屁:“要要要,你可是一言九鼎,身懷絕技的邵兵,肯定不會出爾反爾嘛,我多嘴當然是因為關心你呀,咱們同事一場,大家都以為你是我表哥,我多問幾句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邵兵哼了一聲。


    知道她什麽德性,沒跟她較真,而是說起祁珍:“你回來的時機剛剛好。係統非常謹慎,不管祁珍身體受到怎樣的創傷,它都不允許她透露任何係統相關的信息,我們隻能設局讓祁珍自己逃出去,也不知道是係統的計策還是祁珍的想法,逃出去的這段時間她徹底蟄伏起來,沒有動用係統任何東西。”


    邵兵瞥了真一一眼,真一連忙用眼神催促他繼續說。


    “前天,她偷偷摸摸跑到稻花大隊,試圖接觸一個叫夏清優的知青。”


    真一聽到這兒,身上那股子懶散勁一掃而空,神色跟著嚴肅起來。


    急忙問:“她見到人了?”


    邵兵搖頭:“那名知青被安排到山上守苞穀地,收糧之前都不會下山,祁珍聲稱自己是女知青的表姐想讓人帶她上山,卻被另一個女同誌拆穿了。”


    被人當賊防著,她隻能灰溜溜跑了,等待時機。


    真一繃直的背又懶了回去:“哦~~~~”


    “她現在在哪裏?你避開特管局的耳目,安排個麵生的信得過的人帶她去找那個叫夏清優的知青,這樣一切都能解決了。”真一瞥他,意味深長道:“不過,特管局想將研究係統的心思可能要落空了。”


    邵兵瞧出她的不懷好意,嘖了聲:“趕緊地處理了,留久了局麵容易失控。”


    一開始特管局隻是想挖出係統的秘密,更好地預防其他“外來者”的入侵,可惜事情進展太慢,又有人急功近利,不死心將係統的神奇之處躍過特管局報給了其他部門,惹得個別領導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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