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麽喜歡聞汽車尾氣呀……”那小孩的表情可陶醉了,真一看得好奇不已。


    “可能是因為尾氣裏麵有一種物質是乙醛氣體,乙醛是一種水果香味的物質,強烈的綠意和草本氣息,也像……揉碎的樹葉一樣,可能有些人喜歡聞到這種味道。”


    真一眨了眨眼:“你懂得真多。”


    盛景瑒輕笑,餘光瞥她,止不住洋洋得意:“以後你就知道,我懂的可不止這些。”


    真一先是困惑,而後在他別有意味的語氣裏恍惚明了了什麽。


    “盛景瑒!!”


    抬手就想往他身上招呼,總算在下手前記起還在開車,這才不甘不願地縮回手,低聲嚷了一句:“你等著。”


    盛景瑒又笑:“行啊,我等著。”


    “你別忘啊,千萬別放過我。”


    真一:……這是什麽品種的厚臉皮!


    三人對合安不太了解,吳燦急著脫手香煙,對吃什麽不挑剔,隻想趕緊吃完辦正事。


    見真一磨蹭許久隻點了一碗紅燒肉,趕緊擠過去喊道:“三碗陽春麵。”


    麵送上來,細細圓圓的麵條,淡淡的油光,沒有配菜,連小蔥都沒有,真一有些失望:“陽春麵這麽好聽的名字,原來就是什麽東西都不加啊?”


    旁邊那桌聽到她的話,哈哈大笑:“外地人吧,這陽春麵啊就是光麵,清湯麵,不過別小瞧這裏的麵條,那湯底可是有講究的,再加上一勺醬油,那味道,絕了!”


    真一赧笑道:“原來如此。”她沒什麽胃口,在食客友善期待的目光下嚐試著舀了一勺醬油,吃了一口。


    嘴裏還是沒什麽味兒,麵上卻驚喜道:“確實不錯。”


    對方聽到這話,又笑:“對吧,柳師傅煮麵有一手的。”


    “嗯。”真一豎起大拇指。


    待沒人注意,吳燦也在狼吞虎咽時,她偷偷將自己碗裏的麵條轉移到盛景瑒那兒,盛景瑒抬眸,就對上她討好賣乖的眼神,忍不住戲謔地挑了挑眉。


    真一作大睜著眼,瞪他。


    看什麽看,又不是不知道她現在吃什麽都跟元寶蠟燭差不多,她這樣做也是為了節約糧食。


    盛景瑒聳聳肩,迅速端過去,將自己吃了大半的那份挪到她麵前,等著一會兒再借機端回去。


    他作很快,三人又坐在角落背對著其他人,吳燦抬頭時他已經換好了。


    “看什麽,吃你的。”


    吳燦看看兩人麵前的碗,憨道:“哥,這麵不合你胃口嗎?要不……我幫你解決?”


    他覺得挺好吃的啊。


    盛景瑒嗤了一聲,高冷得很,吳燦訕笑:“……這麽磨蹭,我還不是想為你分憂嘛。”


    盛景瑒又哼了哼,他不說了,真一被吳燦賤慫賤慫的樣子逗得咯咯笑,有些人看著那麽壯實一坨,膽子隻有指甲蓋這麽大。


    ***


    寨子裏。


    陳冬梅夾了一筷子鹹菜,吧唧吧唧咀嚼了幾下,問:“還沒回來?”


    “嗯。”祈大強悶著應道。


    “小妹的消息呢,淩家咋說的?”


    這話一出,除了幾個孩子不知事,桌上的人都詫異地看著她,陳紅梅先是心虛,眼神閃爍幾下,隨後色厲內荏道:“老大,問你話呢,淩家那邊什麽意思啊?是要跟咱們家斷親了?”


    祈大強沉沉看她,不搭腔。


    祈大富聽她到這會兒了還惦記著祁珍,也是無語,黑著臉道:“斷親不好?難道您老人家還想跟祁珍相親相愛嗎,你還真打算不認小妹了啊?”


    陳冬梅嘴裏的小妹是祁珍,他嘴裏的自然是祈真一。


    陳冬梅環視一圈,兒子兒媳、老伴都不認可她的想法,就連一向最貼心的小兒子也不吱聲,頓時悲從中來,摔筷抹淚:“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幾個沒出息的?要是跟淩家那邊鬧翻了,人家找事故意不收你們的菌子怎麽辦?祁珍一失蹤,咱們家就斷親,淩家人能沒想法?說不定以為咱們和祁珍是一夥兒的。


    你們可別忘了,這幾年靠著淩家的關係,咱們才攢下這麽點家底,要不是——”


    聽她老調重彈,祈興國重重將碗摔在桌上。


    斥道:“覺得拿了那妖怪的東西良心過不去那就好好算一算,花了多少就還回去,還不了就寫欠條。”


    這話把陳冬梅堵得夠嗆。


    不等她張嘴,葛笑笑就假笑著開了口:“能花了多少啊?也就結婚頭兩年給家裏捎了東西。錢吧有三四回,加起來差不多兩三百,別的就是稀奇古怪的藥丸子,也不知打哪來的,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咱們大夥兒沒質疑,都吃了,這筆賬倒不好算。”


    說到這兒,她話頭一轉:“咱們家這房子,確實托了祁珍的福,但錢也不是白送的,您老人家幫著走家串戶拉關係,組織大夥兒搞山貨,又幫忙遊說修路搞灌溉水井的事。是,我知道您要說幫忙時沒別的想頭,事情辦成了寨子裏也確實受益了,但淩家那位也沒少得好處,縣裏都把他誇出花了。”


    “媽你說的話就不對,咱們攢的這家底怎麽就全靠她,靠淩家了?是地裏的莊稼不是咱們親手侍弄的?還是院子裏曬著的木耳香菇不是一家老小去采的?他們就搞了個集體廠子,合著收東西給錢還講上恩情了?”


    葛笑笑冷笑一聲。


    堂屋裏陷入安靜,都被葛笑笑這番論調震住了。


    不愧是除了老幺外,讀書認字最多的人啊!


    就連最喜歡跟她唱反調的何招娣也滿臉認同:“這麽說,咱們還虧了呀,跟縣長當親家也就麵子上好看,小姑子還真沒拿多少實惠回來。”


    美體丸、美白丹被何招娣選擇性遺忘了。


    她腦子裏就一個念頭:不還錢,不寫欠條,否則日子還過不過了?


    為了這個,妯娌倆難得統一了陣線。


    使勁掰扯拿了但沒欠也不打算還的理由。


    “她要不是借了小妹的身體,也嫁不去淩家啊,家裏就算是欠,也欠咱真小妹的,大哥大嫂,你們講我說得對不對?”


    “上次匯幾百也是為了算計秦瞎子那老房子,事沒辦成不就把錢拿走了嗎,這麽吃不得虧的人,媽你惦記她做啥?”


    “……”


    你一言,我一語,噎得陳冬梅腦仁突突地疼,恨不得白眼一翻暈過去算了。


    “我不是——”


    “媽,知道您心善,畢竟跟咱們相處了這麽多年,她也沒做什麽對不起咱們的事,但一碼歸一碼,還是她不對在先。”


    “就是呀。”


    “大不了等咱家有能力了,多幫著照顧照顧孩子。”


    “……”


    “你們能不能——”


    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斷話,陳冬梅臉色發青,她提祁珍並不是因為舍不得她啊。


    而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祈真一記恨她,害怕到時候報複到自己頭上,就想把祁珍弄回來當閨女怨恨的承載對象。


    老話說,鬼有怨氣必定得報仇才行。


    為了一家老小的安全,她隻能犧牲祁珍,當務之急就是幹淨把祁珍弄回來。


    偏偏屋裏這群蠢貨根本體會不了她的良苦用心,連瑞軍也不明白。


    那股焦灼憂慮自心口上湧,躥上天靈蓋,陳冬梅臉色脹紅,渾濁的眼珠上布著細細的血絲,想大罵他們,讓他們閉嘴,沒想到怒急攻心竟厥過去了。


    “媽!”


    “冬梅,冬梅!”


    “趕緊把你媽扶進去躺著啊……”


    第53章 ·


    陳冬梅一暈,所有人都慌了。


    就怕她氣出好歹,等她醒後也不敢再刺激她,隻是對於祁珍的下落,祈大強幾兄弟仍是沒鬆口。


    哪怕陳冬梅將自己的盤算說給他們聽也沒用。


    祈瑞軍倒是想找,然而整個東川都沒有祁珍的消息,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淩家人見了他也直甩臉子,外甥外甥女畢竟還小,忘性大。


    起初還會因為見不著媽媽哭鬧不休,祁珍都消失一個多月了,熟悉的爺爺奶奶在,又有爸爸照顧,兩個孩子也不再念叨媽媽,看到祈瑞軍時也不像從前那樣親熱,喊了聲小舅舅後,便跟其他小夥伴瘋玩去了。


    祈瑞軍看著他們跑遠的背影,咬牙罵道:“小白眼狼,呸!”


    尋不到祁珍擋槍,祈瑞軍的心態越來越崩,他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害怕祈真一。


    他不清楚祈真一目前是什麽情況,然而正是因為一切都是未知,才越令他恐懼。


    祈真一怎麽能回來呢?


    都消失了七年,為什麽就不能安安分分呆去她該去的地方呢?為什麽還要回來攪亂大家的生活呢?


    這一刻,懼怕,心虛,隱秘的怨憤全都糾纏成結,祈瑞軍雙拳捏緊,手背青色血管高高凸起,不免露出醜惡的嘴臉。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他絕對不能讓祈真一壞了自己在大家心裏的形象。


    祈瑞軍回寨子便立馬去了半山腰秦瞎子家。


    他在門口磨蹭半天,做賊似地觀望了許久,見山路上確實無人經過,眼前又不斷閃過淩家人翻臉無情的麵孔。


    心一橫,眼一閉,敲響了厚重古樸的大門。


    *****


    “終於到家了。”


    真一撐懶腰,深吸了一口氣,笑眯眯地望著熟悉的街道。


    外頭再好總是少了那麽點味兒,東川不夠繁華,街道不如大城市幹淨整潔,但車子一進入這地界,鄉愁忽然就湧出來了。


    “把我放在供銷社門口就行了,我不跟著去運輸隊了。”


    “傻了啊,當然是先回家把自行車卸下,還得走一道程序,把合安到東川的運輸費補上。”


    盛景瑒思慮周全,不僅拿了汽車廠的授權,隻要幫著牽線賣自行車,每賣出一輛就能拿十塊,還弄了一份正兒八經的拿貨收據,簽的當然是真一的名字。


    這時候的國營大廠子的幹部權力不小,相應的責任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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