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真一也沒覺得自己不好,她欣然接受自己的缺點,很少自我懷疑。


    零星幾次產生自卑心理也是在知青的對照下,覺得自己懂得太少了。


    螢火與皎月暖陽的區別在一瞬間凸顯出來,現實給了她悶頭一棍。


    像是青蛙蹦出井底,第一次看到了廣闊無垠的藍天。


    那種失落,難堪著實傷人。


    但她總安慰自己,這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


    隻要有心,她總能追趕上別人。


    遇到不會的就虛心點,多問多學,臉皮再厚一點,隻要不怕丟麵,其實才多大點事啊!


    看,現在的她跟盛景瑒講話再也不會擔心自個兒嘴拙說錯話了。


    甚至能理直氣壯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倒不是說再也不會出錯,而是心理上那個名為“羞恥”的包袱被她扔掉了。


    即使說錯了,即使說到盛景瑒不高興聽的話,她也不會像十多歲那樣惶恐,總覺得要天塌地陷,甚至會瘋狂腦補別人會不會借機笑她沒見識,笑她小家子氣。


    害怕在人前暴露自己不如人的一麵。


    這一切都是時間留給她的財富,即便不是她主動選擇的;也是盛景瑒這段時間的表現給了她足夠的底氣。


    盛景瑒又是笑,語氣寵溺:“想,車子剛出東川我就開始想你了。原本這次得有一兩個月回不來,之前聯絡了一批棉服打算轉道過漠河前往邊境市場……”


    他幹的買賣都是見不得光的。


    風險大,但來錢也快。


    跟運輸隊其他人接私活兒,倒個土特產什麽的相比,盛景瑒顯然膽大包天。


    真一:“那你回來後那批貨怎麽辦?”


    盛景瑒:“便宜轉手給別人了。”


    賺得少些,但安全。


    這回出去他就在想要不要把生意放一放。


    先前全國各地跑是為了賺錢,也是為了拜訪那些躲避時局的大師。


    這些年他賺的錢一部分花在了請人測命算魂上,一部分攢著給家裏人疏通關係。


    當初父親察覺到家裏要出事時,跟母親商量後,便讓他趕在紅袖章抄家前主動舉報,大義滅親,還特地登了報紙斷絕關係。


    等他跟家裏徹底撇清,又將大部分錢財藏好後,幾乎花了家中大半錢財托人說項,好不容易將父母兄姐下放到西北林場,避開了紅袖章的折磨。


    而他自己連夜回了老家餘家壩。


    因著當時的大隊長是自家爺爺的表兄弟,盛景瑒將戶口遷回老家的事非常順利。


    這也是他明明跟知青前後腳到餘家壩,但從來沒人把他們混為一談的原因。


    就連真一聽他說自己住在餘家壩時也以為他是實打實的餘家壩人,還暗地裏奇怪烏芳以前怎麽啾恃洸沒有跟她提過,村裏有這麽好看,打架這麽厲害的男同誌。


    盛景瑒:“雖說富貴險中求,我現在卻開始害怕了。”


    真一聞言,也有些憂愁:“……那你以後就別幹了吧,投機倒把被人發現不得了。”


    “放心,我心裏有數。”


    盛景瑒溫聲安撫。


    如今祈真一回來了,林場那邊的情況也越來越好,他手上存款也還剩不少,不是非得冒險。


    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收手的問題。


    也暗暗擔心萬一東窗事發被抓住吃了木倉子兒,家裏人會受不了。


    父母年紀大了不知能否承受喪子之痛,好在有兄姐承歡膝下,可祈真一呢?


    除了自己她什麽都沒有了。


    一想到這些,盛景瑒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真一皺皺鼻子,對他的回答不太滿意。


    手不安分地在他腰上戳了戳:“有數什麽有數,你不說清楚我就不放心,很不放心,非常非常不放心。”


    連續說了三個不放心,可見她的焦躁不安。


    真一反應這麽大,也是因為身邊發生過這樣的事。


    六六年餘家壩有戶人半夜到紅溪河裏撈魚賣,被村裏人瞧見舉報後直接判了五年,當時鬧得那叫一個沸沸揚揚,附近幾個大隊都傳遍了。


    連紅頂寨的人都知道了。


    而盛景瑒幹的比賣魚嚴重多了,她怎麽可能不擔心呢。


    盛景瑒被她冷不丁一戳,腰下意識歪了一下,連帶自行車扭來扭去蛇形前進了快十米才穩住。


    差點連人帶車摔成一團。


    真一:……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知道差點闖禍,真一呐呐道,這次沒敢再動手了。


    盛景瑒淡聲提醒:“老實坐好,拐彎後就到你單位那條泥巴路了。”


    “……”


    兩人隻比周閩慢了兩分鍾,白法醫三人已經到停屍房隔間去了。


    方才攔著熊叔和大旺那幾人也不見了。


    此時已過正午兩點,按場裏的規矩焚化爐不開了,下午送來的屍體要火化也得排到第二天早上。


    真一四處看了看,蔡叔和大旺已經下班了。


    杜嘎子在休息室熱午飯。


    她對法醫解剖不感興趣,何況張安道的死因她絕對比法醫更清楚,便拉著盛景瑒直接走進熊叔辦公室。


    進去後順手把門帶上了。


    熊叔見她身後還跟了個人,詫異地抬起頭,而後想到邵兵戲謔地提起過人鬼結婚這檔事,心裏大概有了底,輕輕點了下頭:“先坐。”


    真一拉著盛景瑒坐下,邊給熊叔介紹:“熊叔,這是我對象盛景瑒。”


    盛景瑒:“熊叔。”


    他微微笑著,不卑不亢,很拉人好感就是了。


    熊炳雲和藹地笑笑,不吝嗇誇獎道:“長得精神,跟你般配。”


    盛景瑒溫和地笑了笑,目光落在身旁的真一側臉,眼底是濃烈的愛意。


    熊炳雲一瞧,沒多話,而是側首問邵兵:“你今天臉色這麽沉重,是發生什麽事了?”


    邵兵摩挲著手中的搪瓷杯:“張安道的魂魄下落不明了。”


    熊炳雲神色一凜:“怎麽說?”


    鬼魂的事不歸他管,但熊炳雲是個責任心非常強的人,想到魂魄出走很可能鬧出亂子,影響到無辜的人民群眾,他就不能不著急。


    邵兵看真一。


    真一清了清嗓子,斟酌了下用詞:“張安道是死於精氣神瞬間被強行剝離。這個怎麽說呢?


    我打個比方,咱們常說人倒黴了喝涼水塞牙,吃雞都能被骨頭卡脖子,張安道就是如此。


    他先被祁珍抽了運勢,而後在街上跟人發生爭執,咱們看著輕飄飄的推搡,其實是壓垮張安道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身上沒有太明顯的痕跡,但我敢肯定白法醫檢查不出什麽東西,最後隻能得出他情緒太過激動,當場氣死的結論。”


    說完,真一停頓了下。


    嘴角抽搐,表情古怪:“隻是,他體內殘留著祁珍的氣息,我不太明白祁珍拿走他運勢前,為什麽還要跟他,呃呃,這樣那樣……”


    莫非每奪一個人的運勢,祁珍就必須獻身一次?


    那,女的怎麽辦呀?


    她記得報告上顯示著至少有四個女人在接觸過祁珍後變得倒黴。


    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抿嘴。


    似是很困惑,但又努力憋笑,五官快擰成一團了,看得屋裏三人一頭霧水。


    盛景瑒輕輕推了推她肩膀:“想什麽呢?”


    “我在想她奪女人的運勢時——”下意識張嘴,說到一半,離家出走的理智在關鍵時刻回爐了,真一趕緊閉嘴。


    她眨了眨眼,小模樣乖巧又純潔。


    隨後衝大家甜甜一笑:“沒,就是突然想起你上次給我講的笑話,烏龜和蝸牛那個,就覺得好好笑哦。”


    盛景瑒:“……”


    熊炳雲&邵兵:“……”


    算了。


    邵兵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有沒有可能,她不跟張安道發生關係,係統就無法奪取對方的運?係統拿到一個人的運,應該還有先決條件。”


    真一蹙眉,她努力回想,子係統有提過如何掠取嗎?


    好像沒來得及提,就被她毀了。


    哎,早知道這麽麻煩,當時她就該再留它一會兒!


    可那會兒她著實擔心夜長夢多,畢竟係統這種東西,誰也沒見過,留太久萬一讓它逮著機會逃出生天,後果會更嚴重。


    邵兵:“感情。”


    盛景瑒:“好感。”


    兩人同時說道。


    說完,空氣安靜了幾秒。


    真一一想,還真有可能是這樣。


    她捧臉,滿臉佩服地看看盛景瑒,又看看邵兵:“你們好有默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穿土著回來了[七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魚樂於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魚樂於餘並收藏被穿土著回來了[七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