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新齊諧·帝流漿》中曾說:庚申夜月華,其中有帝流漿,其形如無數橄欖,萬道金絲,纍纍貫串,垂下人間,草木受其精氣,即能成妖。1


    意思是,每甲子一度的七月十五的月光中含有“帝流漿”。


    草木吃了它能當場化形成精,而妖魔鬼怪們吃了它,一夜的修煉相當於吸取日月精華數千年。


    帝流漿對真一自然也是好東西。


    真一三言兩語就將今夜遇到那三兄妹的事說了,等著盛景瑒幫她收尾。


    隨後便前往火葬場。


    過去後,迎接她的是邵兵的怒目相向:“別以為你是地府特批就能隨心所欲,虧熊叔還誇你工作用心,你的用心便是工作時間四處亂跑,讓我代替你值班嗎?”


    真一眨眨眼,一臉無辜。


    “你也是火葬場的正式員工啊,值個班又不會少塊肉,至於這麽生氣嗎?”


    “再說了,是你自己說的,你是我表哥啊,做表哥的幫幫忙有什麽大不了的。”


    “小氣!”


    邵兵噎住。


    差點犯心肌梗塞。


    他實在很想問問祈真一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前腳還跟他吵得不可開交,後腳就能裝傻充愣喊他表哥,蜀中絕技也不帶這樣的。


    “假的,祈真一,你好自為之。”


    真一聳肩:“……當然是假的,不過用得著強調一遍嗎?”


    邵兵寧願祈真一跟她互罵,也好過耍無賴。


    讓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值班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下不為例!”


    “知道了,表哥~~~”


    真一笑眯眯地點頭,小嘴跟抹了蜜似的連聲應了,至於會不會有下一次,那可不好說。


    真一以為這是個尋常的夜晚。


    但開始吸收月華後,她很快就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準確的說,她身體裏突然出現了一股多餘陌生的能量。


    ——功德金光。


    細碎耀眼的功德金光在周身遊走運轉。


    她渾身暖暖的,那些光點仿佛有意識般一點點淬煉她的身體,真一沒有抗拒它們的存在,而是主動引導它們。


    如此反複淬煉了一整夜,真一終於得出一個結論。


    柳樹爺爺當真沒騙她!


    她真的能夠通過積攢功德重塑肉身。


    並且——


    這個過程並沒有她想象中的漫長。


    作者有話要說:


    注1:清代袁枚


    抱歉,寶子們。


    這幾天在看房子,有點忙。


    更得少了點。等1號開始就正常日六,周末日萬~~


    第26章 ·


    真一之前也沒懷疑過老柳樹的話。


    她有她的小心思。


    就是覺得功德這玩意兒實在難以量化,無法確切得出結論。


    很難算清楚到底要攢多久才能讓這具木偶身體發生改變。


    是以才將“折騰祁珍”放在第一位。


    但昨晚的事告訴她,比起逼祁珍離開,明顯攢功德更省力省事,最重要的是,整個進程完全由她自己把控。


    唯一的疑慮在於祁珍的係統究竟對付“人”容易,還是對付“鬼”更容易。


    真一盤腿托腮想了半天,總覺得自己思考了個寂寞。


    因為係統本身就有一個致命的絕招——奪舍。


    擺在她麵前的兩個選項其實殊途同歸:


    一,努力攢功德,直接借著木偶身體變成真正的人。


    但變成人後,她的魂魄無法隨意離體,身體也不能靠著修煉修複,一切對付人的手段都能讓她元氣大傷,當她的身體是柳木時,斷了燒了隻要打坐修煉一個禮拜就恢複了。


    但變成人後輕則殘廢,重則殞命。


    如果祁珍重新勾她魂魄,再次奪舍她的新身體,她將束手無策。


    二,繼續給祁珍找麻煩,逼她主動離開。


    眼下她暫且摸不清楚係統奪舍有沒有附加條件,是必須八字相合還是逮誰奪誰,萬一祁珍在生活已經一地雞毛的情況下仍然找不到更好的呢?


    難道為了逼她走,自己還得給她物色新的?


    ——那自己也忒不是東西了。


    這死貧道不如死道友的事,真一做不出來。


    算來算去,就算她不打算要原本的身體,也必須在新身體徹底重塑好之前就把祁珍和係統解決幹淨,否則就要嚴格把控身體轉換的進程。


    委實讓人泄氣。


    死祁珍,臭祁珍!


    真是個禍害。


    “哎,小祁,你先別走呀,到辦公室等一會兒,今天該發工資了。”大旺見她虎著臉往外衝,趕忙把人叫住:“你咋這個表情,不會是做噩夢了吧?”


    真一扯了扯嘴角,順勢說:“嗯,做噩夢了。夢到一個女人欺負我。”


    “夢是反的。不過呢,就算有人欺負你也不要怕,還有我們嘛。大家有緣在一個場子工作,那就是兄弟姐妹,有事我們給你紮起(撐腰)!”


    大旺哈哈大笑,猛地在她後背拍了一記。


    他下手沒輕沒重,換個真正的小姑娘故意被這巴掌拍得趔趄幾步了。


    真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無奈地看著他:“大旺哥,你故意下黑手啊。”


    大旺撓撓頭,嘿嘿直笑。


    這哪能怪他,不是呆久了知道小祁是大力士,這才敢隨便拍嗎?


    要真是個嬌滴滴需要隨時哄的小姑娘,別說拍她了,就連多說幾句話他都不敢呢。


    真一就是隨口抱怨。


    火葬場攏共就這麽幾個人,加上工作環境特殊,大夥兒都非常好相處。


    蔡叔瞧著沉默寡言偶爾還讓人覺得古裏古怪,帶徒弟(大旺)特別認真;杜嘎子長得五大三粗,非常怕鬼,每次出去搬屍都得念好幾遍阿彌陀佛;大旺呢,憨厚老實,成天嘻嘻哈哈,時不時交班時給真一帶點小零嘴,真一察覺得出他其實沒別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當妹子看……


    同事好相處,事少還錢多。


    比起那些體麵的單位,她就是很俗氣,就喜歡在這裏上班。


    “小祁,哥跟你商量個事行不?”


    “……大旺哥你直說了吧,這樣扭扭捏捏的,怪惡心。”


    真一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驚奇地看著靦腆害羞的大旺。


    大旺抬眼看了她一眼,迅速別開臉,聲音吞吞吐吐道:“就是吧……你那個布票能先挪給我不?我,我,嗐,就是家裏&&@*……*!”


    後半句真一沒聽懂。


    但她還是爽快答應了。


    “沒問題,要記得還嗷。”


    大旺笑得花枝亂顫,嘴角快咧嘴耳後根了。


    又是一記友誼的巴掌:“還,必須還。這事如果成了的話,哥還你兩倍,不,三倍。”


    真一:……


    不至於,不至於。


    她又不是放高利貸的。


    “至於,咋不至於,這可是攸關哥的人生大事。”


    差不多將近七點半,熊叔來了。


    他從上鎖的抽屜裏掏出一本巴掌大的記錄冊子。


    真一瞄了一眼,上麵標注著每個人按多少級工資發,票證貼補領多少。大旺這個月雖然沒值夜班,但跟著跑了好多趟鄉下宣傳火葬事宜,能拿七塊補貼,到手小八十塊。


    而她自己呢,按照邵兵的標準發,比大旺還多一點。


    真一想想自己上班的內容,除了偶爾跟著跑凶案現場當辟邪吉祥物,給嘎子搭把手,值夜班時都躲在停屍房修煉。


    其實真沒多少工作量。


    頓時,那小眼神心虛得不得了。


    “熊叔,我的工資是不是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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