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慈來到沒有安裝監控的操場角落,低聲開口:“你沒有死,現在的狀態應該是生魂離體,如果離體的時間超過七天,就會成為真正的厲鬼。”


    “你果然能看見我。”


    於嬌閉了閉眼,周身翻湧的煞氣逐漸平複下來,她慢聲道:“剛才你也聽到胡顏的話了,我的身體還在家裏,但我根本離不開學校。”


    聶慈垂眸看了眼表,距離早自習開始還有五分鍾,她盡量長話短說。


    “你的魂魄之所以不能離開學校,是因為這裏有東西困住你,隻有找到困住你的原因,才能讓你的魂魄歸位。”


    “現在我要去上早自習,等放學以後,我會想辦法幫你。”


    說完,聶慈快步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踩著上課鈴聲進了教室。


    班主任王老師瞥了她一眼,淡淡提醒:“下次別遲到。”


    聶慈點頭應是,她坐在自己的位置,繼續查看方才沒有看完的記憶。


    原身自出生那日起,便有了陰陽眼,這項能力對於修道之人而言,是絕佳的天賦,但對還是個孩子的原身來說,無異於最大的折磨。


    她時常被身首異處的屍體碎塊、尖銳刺耳的異響嚇得渾身發抖、不斷嚎哭,原身的父母初時還以為女兒生了病,找遍了全國各地的名醫,卻沒有任何結果,最後還是遇見了個老道士,說原身天生有陰陽眼,十八歲前必須養在道觀,才能平安長大。


    聶家夫妻原本並不相信老道士的話,但當他們帶著女兒前往羅浮山的九天觀時,原身終於止了啼哭,安穩睡了個好覺。


    聶家夫妻舍不得女兒,卻也不想讓女兒受苦。


    他們將原身留在了隨城,每年會定期前往羅浮山探望,在探望的過程中,他們撿到一個被拋棄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眉眼與聶慈有幾分相似,聶家夫妻索性便收養了那個孩子,取名聶寧杳。


    聶家夫妻對聶寧杳視如己出,對她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深厚,甚至超過了對原身的愛。


    可即便如此,聶寧杳仍不滿足,她精通玄學,偶然間得知了原身有陰陽眼的天賦,便想將這雙溝通陰陽的眼睛據為己有。


    原身發現了聶寧杳的惡意,她當著父母的麵,揭穿了聶寧杳的心思,可那對夫妻卻選擇相信陪伴多年的養女,認定了原身在撒謊。


    原身心灰意冷,徹底跟聶家劃清界限,但聶寧杳依舊沒有放棄剝奪陰陽眼的想法,她不知從何處尋來一道邪術,將原身封在陣法中,用業火不斷焚燒原身的魂魄,最終煉化原身的精魄,得到了那雙陰陽眼。


    原身本該魂飛魄散,但養育她多年的師父於心不忍,他不惜耗盡陽壽逆轉時間,才讓一切回到了三年前。


    隻有聶慈扭轉原身的命數,才能徹底挽救原身的魂魄。


    昨天下午聶家夫妻剛到達隨城,聶寧杳突然發了高燒,他們擔心養女,當晚便坐飛機返回b市。


    也就是這天夜裏,原身生母趙月華在照料養女時,不經意間將聶慈擁有陰陽眼的事情說出口。


    接收記憶耗費了很長時間,等聶慈了解原身以後,早自習已經結束了。


    於嬌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時不時回頭跟聶慈說幾句話,好在她是魂魄狀態,除聶慈以外,沒有人察覺到於嬌的存在。


    “聶慈,你知道我的孩子是誰的嗎?”於嬌怯怯問道。


    聶慈怔愣片刻,“你沒有男朋友?”


    就算原身不關注於嬌的八卦,但她偶爾也曾聽過同學對她的議論,他們說於嬌談了個男朋友,經常在男朋友家過夜,因此才會懷孕。


    於嬌搖搖頭,“我的記憶停留在一個半月以前,那時候暑假剛開始,後來的事情我就記不清了,不過我很確定,一個半月前我是沒有男朋友的。”


    聶慈暗暗歎息,她能看出來於嬌未曾撒謊。


    如果她沒有男朋友,那腹中的孩子,有極大的可能是被侵犯後的產物。


    瞥見聶慈自言自語的模樣,同桌滿臉嫌棄,忍不住嘀咕:“你不會被於嬌傳染,也成了瘋子吧?”


    於嬌恨恨瞪了他一眼,站在同桌身後哈氣。


    同桌隻覺得陰風陣陣,他打了個哆嗦,趕忙走到水房接了杯熱水。


    一天的課程結束後,聶慈沒有急著回到九天觀,給師父發了條短信,便和於嬌一起,一寸一寸在校內搜索。


    高三大概在九點鍾放學,天已經黑透了,操場上的路燈明明滅滅,偶爾還會發出滋滋的響聲。


    於嬌的身形幾近透明,但她身上那股血腥氣卻變得愈發濃重。


    聶慈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仔細感受周遭陰氣的變化,當她們來到廢棄破舊的禮堂前時,於嬌口中發出尖利的嘯聲,她指甲長度暴增,變成刺目的殷紅。


    好在於嬌還保留著理智,沒有攻擊聶慈。


    “我們進去看看。”


    隨城二中的大禮堂廢棄的時間遠超過十年,聶慈記得學校教工曾經提過一回,說有個女學生在禮堂割腕了,她坐在舞台中央的秋千上,從軀體裏湧出的鮮血浸沒了地毯,將整個舞台染成一片猩紅。


    即使女生家長將屍首帶走了,二中內部依舊流傳開一種說法——


    那名學姐一直留在禮堂中,每天夜裏,她都會晃著秋千,用那雙不見瞳仁,隻剩眼白的眸子注視著你。


    剛才在學校其他角落走動時,聶慈看見了不少孤魂野鬼,但這座禮堂附近什麽都沒有,幹淨的過分。


    隻聽吱嘎一聲,聶慈推開禮堂厚重的木門,過分幽深的走廊如同巨獸大張的口,不見一絲光亮。


    “我的魂魄就是被這座禮堂困住了嗎?”於嬌低聲問。


    聶慈點了點頭,手裏捏著一張疊成三角形的符籙,這是老道士留給她防身的手段,能暫時性抵禦厲鬼的攻擊。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學姐應該成為了禮堂的地縛靈,而你曾經進入過這座禮堂,雖然身體能夠離開,但魂魄卻困在了學校。”


    “可是地縛靈沒有攻擊我,我隻是失去了一段記憶。”於嬌有些不解。


    聶慈緩步往前走,語氣平靜道:“這一點還需要那隻地縛靈才能給出答案。”


    禮堂的走廊裏鋪著厚實的地毯,兩人的腳步深陷於地毯中,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忽然間,聶慈耳畔響起滴答滴答的聲音,一股濃到刺鼻的血腥味湧入鼻間,禮堂後方的追光燈陡然亮起,映出秋千上的那道身影。


    虛影穿著正紅色的連衣裙,麵色慘白,她猛地衝到聶慈跟前,卻被那道符籙的金光灼傷。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來這裏?”學姐的嗓音沙啞而又怨毒,令人不寒而栗。


    聶慈掌心滲出一層薄汗,問道:“你為什麽要把於嬌的魂魄囚禁在學校裏?”


    學姐的眼神落在於嬌身上,倏忽笑出聲來。


    “你確定是我囚禁了她?而不是她自願留下的嗎?”


    於嬌身上的陰氣遠比不過成為地縛靈的學姐,她肩膀微微顫抖,強自反駁:“我好端端的,怎麽會想不開留在禮堂?”


    學姐眨了眨眼,除了身體略有些透明以外,她的外表與正常人沒有多大差別,甚至連指甲都是平滑整潔的。


    “一個半月以前,你曾經來到過這座大禮堂,而後你又在兩周前,親手把一件東西交給我保管,難道都忘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應該不嚇人吧


    感謝rgmau的營養液~


    第124章 文物修複師(二)


    於嬌兩手死死捂著腦袋,“我頭好疼!我記得有個人把我帶到了禮堂,可那個人是誰?我怎麽想不起來了?”


    她的嗓音既痛苦又尖銳,即使原身的天賦不差,但卻從未係統學習過道術,麵色白的嚇人。


    學姐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聶慈,略微透明的軀體與她保持一定距離,血紅的裙擺飛揚,時不時掠過聶慈。


    “一個高中生,手裏竟會有靈符,還真稀奇。”學姐眨了眨眼,她的瞳仁是漆黑的,跟傳言中沒有眼白的模樣全然不同。


    即使學姐沒有表露出太過明顯的惡意,但聶慈卻能感受到她身上不斷翻湧的陰氣,像這樣一隻強大的地縛靈,若不是被禮堂禁錮住了,恐怕會殃及整個三中。


    “你放心,我暫時不會對你動手,我希望你能把於嬌的生魂送回去。”


    聶慈抬眼看著她,似是沒想到地縛靈也會有救人的想法。


    “你一個活人都能幫助生魂,我為什麽非得殺她?”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尖銳,學姐點了點聶慈的眉心,她眼前陡然出現了一段畫麵。


    兩名穿著校服的學生在禮堂附近徘徊,女生容貌嬌豔,正是於嬌,而另一個男生聶慈隻覺得眼熟,卻不知道他是誰。


    學姐幽幽提醒:“他叫肇啟。”


    恰在此時,畫麵中的於嬌開口了,“哥,他們說禮堂鬧鬼,我們別進去了,好不好?”


    肇啟用力攥住於嬌的胳膊,拖拽著人往前走。


    “鬼?我可不相信這裏有鬼。”


    肇啟的語氣透著不屑,他一路將於嬌帶到舞台正前方,從兜裏掏出網購的手銬,拷住於嬌的雙手。


    於嬌拚命掙紮起來,但沒有鑰匙,她根本打不開手銬。


    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幕布後方走出來,他們仔細端量著於嬌,像是在看一塊好肉,眼底流露的惡意令人心驚。


    “你妹妹不愧是校花,很漂亮。”


    肇啟摸了摸於嬌的臉,安撫道:“你要好好聽這幾位叔叔的話,知道嗎?”


    於嬌的年紀雖然不大,她很快意識到了不妙,拚了命地往外逃,卻跑不過身形高大的肇啟。


    最後,她被自己的繼兄牢牢按在舞台中央的秋千上。


    於嬌多希望有人能救救她,可禮堂早已廢棄,隔音效果又好得出奇,這場噩夢一直持續到傍晚,肇啟才帶著另外幾人離開禮堂。


    於嬌知道這裏鬧鬼,但她沒有動彈。


    她鼻間嗅到了濃鬱的血腥味,眼睜睜的看著一道虛影出現在自己身畔,那一襲紅裙沁著深濃的惡意與怨念。


    這應該就是在禮堂中割腕的學姐。


    學姐彎下腰,蒼白冰冷的麵龐逐漸靠近,她附在於嬌耳畔,用蠱惑的聲音問:“你不恨嗎?”


    於嬌雙眼暴凸,如同砧板上不斷掙紮的魚,她牙齒死死咬緊,她好恨啊!她一直把肇啟當成自己的親人,卻不曾想會被親人推入無間地獄。


    “你走吧,我不殺你。”地縛靈轉身坐回秋千上,她的力量隨著夜晚的到來不斷增長,若是那幾個畜生敢在夜裏出現在禮堂,地縛靈就能讓他們死無全屍。


    可換成白天,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卻無力阻止。


    於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她把白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母親,可於母並不相信,或者說她相信了,也不願深究。


    畢竟他們是重組家庭,於母第一段婚姻非常失敗,於嬌的親生父親是個賭鬼,靠著光鮮亮麗的皮囊哄騙了於母,等到結婚後,他原形畢露,每天拿著於母賺來的錢去賭,稍不順心就對母女三人非打即罵。


    於母好不容易才跟丈夫離婚,帶著女兒嫁進了肇家。


    肇家是隨城本地的大家族,資產頗為可觀,即使女兒現在吃了點苦頭,但人不還是好好的嗎?等忍過高三這一年,她會把孩子送到國外讀書,也不必再受這種委屈。


    轉眼又過了一個多月,於嬌懷孕了。


    她每天都承受著巨大的煎熬,想要自殺,卻更想殺了侵犯她的人。她再一次來到禮堂,將肚子裏還未成型的孽胎魂魄交給了地縛靈,直到幾天前,她才被於母拉著去醫院做了終止妊娠手術。


    孽胎與於嬌血脈相連,它留在了學校,便相當於將於嬌困在這裏。除非於嬌內心的怨氣徹底消弭,否則她永遠都離不開三中,也永遠都想不起那個堪稱可怖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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