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慈溫聲安撫:“人總是會變的,顏舒棠走到這種地步皆是她咎由自取,與旁人沒有半點瓜葛。”


    聶慈甚至覺得,顏舒棠根本沒有變化,她骨子裏就蘊著獨屬於獸類的貪婪自私,隻不過往日慣會掩飾,才沒被眾人發現。


    父女倆回到瓷窯,聶慈緩步走進臥房,餘光瞥見正與馬夫交談的於厲,眼神愈發冰冷。


    於厲是顏舒棠安插在瓷窯的棋子,若是一直留在此地,恐會生出隱患。


    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撥弄著垂在麵前的柳枝,聶慈暗暗思忖,看來,也是時候為早夭的女兒討回公道了。


    聶慈心知以顏舒棠的秉性,吃了這麽大的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今她不再是趙王的身邊人,想要對自己下手,勢必要通過於厲。


    果不出聶慈所料,顏舒棠在尚書府呆了三日,終於接受了現實,她夢寐以求的瓷方、渴望的權柄以及那個還在繈褓中的孩子,全都離她而去,而她之所以會遭受這樣的痛苦與折磨,全是拜聶慈所賜。


    顏舒棠恨得幾欲發狂,可她卻無法親自動手,畢竟她雙臂腕骨盡斷,完全使不上力氣。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打算放過聶慈。


    女子渾濁的鳳眸中爬滿血絲,她思量片刻,換了件不起眼的衣裳,徑自趕往聶家瓷窯。


    這幾日於厲一直擔憂顏舒棠的處境,做活兒時也心不在焉,甚至還將老師傅拉製好的瓷胎摔碎了不少。


    見他如此粗心大意,聶父不禁搖頭,覺得於厲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晌午時分,於厲四下張望著,確定無人尾隨,這才來到幽深的小巷。


    一名身量消瘦的女子站在小巷盡頭,她穿著棉布製成的裙衫,纖腰一束,巴掌大的小臉沒塗任何脂粉,顯得格外素淨,稱得上楚楚可憐。


    “舒棠,你在尚書府過得如何?他們可有為難你?”


    “於大哥,我母親雖是尚書夫人,卻是二嫁之身,平日裏待在尚書府都必須謹小慎微,生怕被人抓到錯處,眼下我客居在洪家,已經淪為他們鄙夷嫌惡的對象,就算母親想回護,也是有心而無力。”


    許是說到了傷心處,顏舒棠忍不住掉淚,無聲抽噎的模樣讓於厲心疼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希望天堂沒有,考試的地雷~


    感謝鳳凰花又開的營養液~


    第77章 奪得千峰翠色來(二十)


    “舒棠,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拿到聶慈手中的瓷方。”於厲拍著胸脯保證。


    早先顏舒棠確實想要瓊琚和墨青的製法,但如今的她已經被趙王驅逐出府,就算燒製出精美絕倫的瓷器也無法討他歡心,與其繼續浪費時間,還不如換一種方式讓聶慈付出代價。


    女子上前一步,依偎在於厲懷裏,她哽咽著道:“於大哥,現下我已經成了孤家寡人,連親生骨肉都無法得見,你能不能幫我完成一個心願?”


    於厲本就愛慕顏舒棠,以往礙於身份的桎梏,從不敢肖想麵前的女子,此刻軟玉溫香在懷,他心跳如擂鼓一般,麵皮漲得通紅。


    抬手環住女子纖細的腰肢,他啞聲問:“棠兒,你想做什麽?”


    顏舒棠眼底劃過一絲陰鷙,她死死咬住舌尖,直到唇齒間嚐到一股濃鬱的鐵鏽味兒才鬆口。


    “我想……殺了聶慈。”


    最開始顏舒棠並不打算對聶慈下手,畢竟她與後者在同一屋簷下相處多年,還是有幾分情分在的,可聶慈委實欺人太甚,竟當著王爺的麵構陷於她,害她不得不寄人籬下,在尚書府中受盡屈辱。


    於厲沒想到顏舒棠會提出這種要求,他不由愣在原地。


    “於大哥可是覺得我心腸狠辣?我也不想這麽做,都是聶慈逼我的!因為她,我與宇兒被迫母子分離,終此一生都不得相見,作為一個母親,我心裏的苦又有誰能明白?


    我確實惡毒不假,可這一切皆有緣由,假使聶家人與我相處時稍稍帶上幾分真心,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說話間,顏舒棠從於厲懷抱裏掙脫出來,她踮起腳尖,輕輕吻上男子的麵頰,語調中透著絲絲誘哄的意味。


    “等報了仇以後,我們就回昌州,安穩過日子可好?”


    原本於厲心中還有些許猶豫,但聽到這句話後,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堅定起來,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半月以後,聶慈要去城外的象山采集調配釉水的原料,好巧不巧,馬夫再次病倒,於厲頂替了他的位置,為聶慈駕車。


    瞥見男人隱含獰惡的眸光,聶慈心知他已經做下決定,淡聲道:“咱們走吧,象山路途險峻,若是耽擱到天黑,很容易生出意外。”


    於厲眸光微閃,應了一聲。


    一路上,他刻意拖延時間,準備耽擱到夜幕降臨,如此一來,就算聶慈發生意外墜於馬下,也可以推脫到天黑路險上麵。


    聶慈入京的時間雖不長,但她卻來過象山數次,知曉前方不遠處有座山崖,地勢陡峭至極,一旦跌墮下去,就算不死也會丟了半條命。


    “於厲,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東家這麽聰明,居然還有不知道的事?”於厲頭也不回地道。


    “我就是想不通,這世上為何會有如此癡傻愚鈍之人,明知自己是他人的手中刀,仍心甘情願的被人利用,你說這又是何苦?”


    於厲仿佛意識到了什麽,握住韁繩的手迸起青筋,他緩緩回頭,平日裏那副憨厚老實的神情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扭曲的殺意。


    “你、”


    話沒說完,聶慈從袖籠中取出了把鐵鉗,扼斷馬匹與車廂間的鐵栓,而後拔出發簪在馬身刺了一下,又將於厲狠狠往前一推!


    車廂的分量本就不輕,馬兒在劇痛之下失去控製,好似離弦的箭那般往前衝。


    若是於厲拚命拽住韁繩,也許還有轉圜的機會,可此時的他摔在地上,雙腿套在馬鐙上,根本無處借力,也無計可施。


    青年一張臉上滿布驚恐,在他慌亂的目光中,馬匹直直墜入懸崖。


    聶慈動作利落的下了車,望著山崖間彌漫的雲霧,一直壓抑在胸口處的那股鬱氣陡然消失。


    不管於厲是死是活,她總算為那個可憐的孩子報了仇,也算是為原身討回了公道。


    當日傍晚,山中的獵戶找到了於厲,他的運氣很好,摔下山崖時被樹枝攔了一道,這才保住了一條命。


    可惜性命雖然無憂,他卻永遠失去了掛在馬鐙上的雙腿,他的小腿自膝蓋處齊齊折斷,若不是獵戶隨身攜帶著止血的草藥,恐怕於厲便會因為流血過多而亡。


    聶慈早在回京後便前往府衙報官,她在於厲的住處找到了不少“證據”,砒霜、鶴頂紅、斷腸草,皆是劇毒之物,若不是恨毒了自己,怎會將這些東西藏於床下?


    負責此案的官員看的目瞪口呆,他實在想不明白,於厲與聶慈無冤無仇,為何會生出殺念。


    聶慈倒是心知肚明,她將另一件證物呈交上去,解釋道:“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小女子與養妹生出了齟齬,於厲愛慕養妹,這方錦帕便是後者貼身之物,若不是因養妹從中蠱惑,想必也不至於走到這種地步。”


    於厲藏在房中的錦帕一看就有年頭了,畢竟自打顏舒棠受傷以後,她再也拿不起針線,又怎麽能刺繡呢?


    隻憑毒藥和繡帕尚不能斷定於厲的嫌疑,恰在此時,獵戶將處於昏迷中的於厲帶回京城,聽聞此人身上牽扯了一樁官司,便直接把他送入衙門。


    衙役在他身上搜了搜,果然從胸口處找到了款式相似的錦帕。


    本案證據確鑿,於厲清醒後也不知該如何辯駁,被判處謀殺的罪名,暫時押入大牢,於秋後問斬。


    而顏舒棠因與於厲共謀殺人,行事惡毒,被判處流刑三千裏。


    顏舒棠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落得這種下場,在流放瘴江的路上,她一直重複做著同一個夢,夢裏的她沒有嫁給孫澤生,反而從聶慈手中拿到了弄影瓷的製法,甚至還靠著這道瓷方成為趙王明媒正娶的妻子,享盡榮華。


    可她從夢中醒來後,麵對的就是無窮無盡的勞役,她雙手盡廢,完全使不上力氣,每日都被守衛打罵,那種痛苦簡直快把她逼瘋了。


    到了最後,顏舒棠真成了瘋子,死在了她的流放之地。


    聶慈醒來時,周遭彌散著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還夾雜著牙齒咀嚼肉類的撕咬聲。


    她沒有動彈,飛速環顧一周,發現附近全是行動遲緩、血肉模糊的喪屍,整個人不由愣住了。


    聶慈站在喪屍群中央,身畔的喪屍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確定暫時沒有危險後,她閉上雙眼,抬手揉按著眉心,一段陌生的記憶再度占據了她的腦海。


    這具身體依舊與她擁有相同的名姓,都叫聶慈,隻不過她與前幾個世界的處境全然不同——


    原身並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而是介乎於死生之間的怪物。


    與失去理智隻知進食的喪屍不同,原身擁有自己生前所有的記憶,也知道自己為何會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在末世來臨前,原身是聶氏集團的小姐,美麗而又出眾,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聶父聶母卻更疼愛比聶慈小一歲的妹妹,原身覺得自己已經長大成人,即使父母偏心,她也不該多做強求。


    等末世爆發後,原身覺醒了罕見的光係異能,具有治療的能力,甚至還能救下剛被喪屍咬傷的幸存者,因而成為b市基地最看重的異能者,連帶著讓全家人過上了安穩舒適的日子,雖然比不得末世前的錦衣玉食,起碼也能三餐無憂。


    可那對夫妻仍不滿足,他們認為小女兒聶桑寧並不比原身差,隻要在戰鬥中多做磨煉,也可以像姐姐一樣覺醒異能,成為真正的強者。


    他們命令原身帶著聶桑寧離開安全區做任務,畢竟聶慈是光係異能者,有她在,就算被喪屍咬傷也無性命之憂。


    每次聶慈出任務時,都有不少異能者與她同行,原身的男友章明岐也在其中。


    末世爆發後,章明岐和原身加入了同一支小隊,章明岐擔任疾風小隊的隊長,而原身的妹妹聶桑寧負責後勤。


    聶桑寧的容貌雖不及原身美麗,卻勝在清純可人,她經常跟在章明岐身邊,甚至還救過他一次。


    這麽天長日久的相處下,本來愛慕原身的章明岐,逐漸對聶桑寧生出了好感,甚至連疾風小隊的人也愈發喜愛溫柔善良的聶桑寧,對性情淡漠內斂的聶慈逐漸疏遠起來。


    原身察覺到這一點,卻沒有拆穿。


    畢竟聶桑寧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妹妹,要是捅破了這層關係,姐妹倆又該如何相處?


    這次出任務時,依舊是原身與章明岐打頭陣,沒有異能的聶桑寧本該好好呆在卡車上,可她偏要下來殺喪屍,哪知不小心被流彈擦傷,活人的血腥味頓時吸引了成千上萬的喪屍。


    疾風小隊隻有七人,就算其中異能者居多,也不可能完好無損的從喪屍群中逃脫。


    而作為光係異能者的原身,承受了最為猛烈的攻擊。


    聶桑寧想要活下去,她心底湧起殺意,眼中卻含著熱淚。


    在章明岐即將喪屍吞沒前,她狠狠推了原身一把。


    “姐姐,對不起,我隻想救明岐哥哥,你有光係異能,肯定可以活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下個世界是現代末世,有喪屍,有異能,大家可以憑口味跳坑噻~


    感謝鳳凰花又開的營養液~


    第78章 被扔進喪屍潮的白月光(一)


    光係異能可以祛除喪屍毒素,是眾人眼裏的救星,但對於被推進喪屍潮的原身而言,卻無異於最可怖的夢魘。


    她的軀體被無數隻喪屍分食,撕咬下來的血肉會在異能的作用下快速生長,一邊啃噬,一邊愈合,五髒六腑好似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狠狠翻攪,那種痛苦簡直快把原身逼瘋了。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許是喪屍攜帶的毒素侵入骨髓,壓過了光係異能,原身的靈魂逐漸消散,她的身體也淪為這種不生不死的怪物。


    那段不堪的回憶讓聶慈麵色鐵青,她走到一處早已被喪屍占據的廢舊工廠,找到一麵鏡子,終於看清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這具身體經曆過無數喪屍摧殘,恢複以後,倒是比她記憶裏顯得更年輕些,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肌膚白皙如瓷,黑發濃如雲霧,配上纖穠合度的身型,仿佛枝頭新綻的梔子花,柔弱而無害。


    聶慈伸出手指,試著戳了戳麵前的鋼板,在即將接觸到鋼板時,指甲的長度陡然暴增,顏色也從淺淡的粉變為不詳的青綠,正是喪屍最明顯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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