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


    聶雲念有些急了,她怕安時瀚狗急跳牆,將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抖出去。


    “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此時此刻,為了自己的未來著想,聶雲念隻能妥協,否則以安時瀚的瘋狂程度,恐怕真會將她一起拖下水。


    “很簡單,你讓聶慈出具諒解書。”安時瀚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隻要聶慈同意諒解自己的行為,事情就還有回旋的餘地。現在信息更新迭代的速度極快,要不了多久,網友們便會將這件事徹底拋在腦後,屆時他無須費力洗白,也能繼續待在繪畫界。


    “不可能!聶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出諒解書?”聶雲念覺得安時瀚這個要求無比荒唐。


    “你做不到的事情,可以讓趙雨菲去做,否則你在眾人眼裏完美無瑕的假麵便會被徹底揭開,那樣的後果無論你我都不想看到。”


    安時瀚打了個酒嗝兒,冷笑著掛斷電話。


    他清楚聶雲念有多愛惜自己的羽毛,為了名譽與未來,這個女人肯定會不遺餘力地幫助自己。


    第18章 我以我手繪錦繡(十八)


    在醫院的精心調養下,聶雲念的身體日漸好轉,除了看不見東西以外,她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可越是如此,她內心越是焦灼。她的眼睛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視線所及之處盡是一片黑暗,如果沒人攙扶,她連走路都不太穩當,更別提跳舞或者拍戲了。


    這樣的處境已經足夠讓聶雲念崩潰,偏偏安時瀚還在不斷威脅她,讓她阻止聶慈起訴。


    聶雲念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她難以入眠,食不下咽,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來,猶如皮包骨一般。


    趙雨菲將長女憔悴的模樣收入眼底,說不出的心疼,她端了杯熱牛奶走到病床前,溫聲誘哄道:“念念,有什麽事情跟媽媽說好不好?千萬別悶在心裏。”


    回想起安時瀚曾經做過的惡事,聶雲念打了個激靈,她深深吸氣,一把抓住趙雨菲的手,流著淚哀求:“媽媽,當初我為了緩和小慈與家裏的矛盾,特地聯係了一位知名畫家,給那位畫家一筆錢,讓他搬到水灣鎮和小慈做鄰居,哪知道那名畫家是個人麵獸心的混蛋,他想要侵犯小慈,好在沒有得逞……”


    聽到這番話,趙雨菲也嚇了一跳,她雖然厭惡聶慈,但聶慈到底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要是真被人糟蹋了,聶家的臉麵往哪擱?


    聶雲念即便看不見,也能感受到趙雨菲驟然緊繃的身軀,她低垂眼簾,遮住眸底的暗色,眼淚掉的更凶。


    “媽媽,這件事的確是我不好,輕易相信了一個衣冠禽獸。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安時瀚是我找來的,若是小慈真提起訴訟,那我該怎麽辦?”


    母女倆相處了這麽多年,對趙雨菲而言,相信聶雲念所說的一切已經成了本能,她根本沒去懷疑話中的真實性,隻想著不能讓長女受委屈。


    “念念別急,我現在就給聶慈打電話,讓她庭外和解,這種不光彩的事情沒必要鬧到台麵上。”


    趙雨菲安撫的捏了捏聶雲念的指尖,隨即按下聶慈的號碼,那邊沒響幾聲,就被接通了。


    “小慈,聽說你最近要打官司,對不對?”


    女人的嗓音溫柔,仿佛海麵上泛起的漣漪,滌蕩心弦,但對於聶慈來說,卻如同冬日裏的凜冽寒風。


    聶慈用肩膀夾著電話,右手握住鑽子,仔細雕琢畫中狸貓的須發。


    她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你好歹也是個公眾人物,又和淮市博物館捆綁在一起,你的言行舉止都代表著博物館,在這種情況下,與安時瀚打官司並不是明智的選擇,我勸你放棄吧。”


    即使早就猜到了趙雨菲的意圖,聶慈心底仍湧起一股不甘,這是屬於原身的情緒。


    原本的聶慈對母親的孺慕有多深,她承受的痛苦就有多濃。


    “我鍛造鐵畫的視頻確實發布在博物館官網上,卻不代表我與博物館是一體的,更何況,我沒有做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我是受害者啊,運用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權利有什麽不對嗎?”


    趙雨菲沒想到聶慈竟如此油鹽不進,要不是為了念念的名譽考量,她根本不會在次女身上浪費那麽多時間。


    有這功夫還不如去編一支舞蹈,等念念的眼睛恢複後,就可以在舞台上表演了。


    “要是你放棄起訴,我可以當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你還是聶家的女兒,能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再也不必辛苦的奔波,那樣不好嗎?”趙雨菲低聲規勸。


    對於聶慈來說,趙雨菲拋出的誘餌沒有半點吸引力,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是要為原本的聶慈報仇,第二則是打造鐵畫。


    至於聶家堪稱豐厚的財產,對於其他人來說可能是求之不得的,但聶慈完全沒興趣。


    “媽媽,你還真是處處為聶雲念考慮,因為她跟安時瀚有瓜葛,就勒令我放棄合法權益。你知道嗎?那天晚上安時瀚用沾著乙醚的手帕捂住我的口鼻,險些就得逞了,若是換做別的母親,就算傾家蕩產也會為女兒討回公道,偏偏你不一樣,你眼裏心裏隻有聶雲念一個人,從來都看不見我。”


    趙雨菲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在聶慈被人販子拐走前,她對待兩個女兒是一視同仁的,但後來聶慈流落到偏遠的山村中,變得既粗鄙又自卑,完全不像是她的孩子。


    當聶景森為找到次女舉辦宴會時,聶慈那一口磕磕絆絆夾雜著鄉音的普通話惹得無數人嘲諷,也讓趙雨菲丟盡了臉麵。


    她恨不得沒有找到聶慈,也好過淪為他人的笑柄。


    沒等到趙雨菲的回答,聶慈索性掛斷電話,她將雕琢好的狸貓放在羊毛氈上,周圍輔以枝幹蒼勁的翠竹,貓兒伸長了爪子,想要去抓撓竹葉,憨態可掬的模樣十分靈動。


    站在旁邊錄製視頻的工作人員也不由暗暗讚歎,最初被館長分配這項工作時,他還覺得聶慈隻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除了臉蛋生得漂亮,再無其他優點,之所以能複刻出湯祖鐵畫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並沒有多少真本事。


    誰知道僅在這間堪稱簡陋逼仄的工作室呆了不到一周,他就被聶慈鑄造鐵畫的技藝徹底征服了。


    小姑娘揮舞著十幾斤的鐵錘,接連不斷地砸在燒紅的鐵塊上,這種重複的動作看似難度不大,實際上對力道和精準度的要求極高,許多正值壯年的漢子連續揮動鐵錘數十下,手臂便會酸脹麻木,抬都抬不起來。


    聶慈的四肢那麽纖細,卻好像感受不到重量,將鐵錘使得如同畫筆般輕巧。


    光是這份韌勁兒與耐力,便令人欽佩不已,更別說聶慈本身就具備極其出眾的繪畫天賦以及古典審美,設計出的原畫稿令錢教授拍案叫絕,若不是胡館長一再阻攔,他恨不得直接將畫稿拿回家收藏。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趙雨菲和聶景森輪番“騷擾”聶慈,不是撥打她的電話,就是來到博物館門前堵人。


    這對夫妻的嚴防死守確實給聶慈添了不少麻煩,但她手裏掌握的證據足夠充分,再加之網上有不少人都在關注著這起惡性事件,沒多久,檢察院便以安時瀚涉嫌強奸為由提起公訴。


    得知了這個消息,聶雲念陷入深深的絕望和惶恐中。


    她怕安時瀚會把自己所做的一切抖出去,怕自己淪落到人人唾罵的境地,更怕她的未來一片灰暗。


    日複一日地被負麵情緒不斷折磨,聶雲念痛苦至極,好在她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可以全身而退的辦法。


    開庭前幾天,她用醫院的公共電話聯係了安時瀚。


    “你還有臉打電話過來?我告訴你,如果我坐牢的話,你也會跟著身敗名裂!”安時瀚恨得不行,要不是聶雲念主動找上門,他根本不會跟聶慈扯上關係,更不會麵臨法律的製裁。


    聶雲念緊緊握住話筒,俏麗的麵龐沒有任何表情,顯得格外淡漠。


    “你先冷靜冷靜,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雖然沒有轉圜的餘地,但強奸未遂所麵臨的懲罰總比既遂要輕的多,安老師,你這麽聰明,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對不對?”


    聽出了女人言辭間隱含的要挾,安時瀚氣得跳腳,他惡狠狠地咒罵:“聶雲念,你還真是過河拆橋,把我利用的幹幹淨淨,你就不怕我拚上一條命,直接把你拖下水嗎?”


    聶雲念自然是怕的,但她也清楚,像安時瀚這種自私自利到了極點的人,肯定會為自己考慮,絕不會因為憤怒而喪失理智。


    “你可以請最好的律師為你辯護,爭取減少刑期,我也會往你的銀行賬戶裏打五百萬,有了這筆錢,出獄後你大可以離開華國,在其他國家施展你高超的繪畫技巧。”


    平心而論,聶雲念這番話很有誘惑力,也讓安時瀚胸腔裏湧動的怒火逐漸平息。


    “三天,三天內你把錢打過來,我就答應你。”


    聶雲念咬緊牙關應道:“你放心,我不會食言的。”


    掛斷電話後,聶雲念幽幽吐出一口濁氣,她抬起頭,能察覺到溫暖的陽光,卻連一絲色彩都看不見,這樣的她,怎麽能出國參演歌舞劇《珍珠》?


    若隻是普通的商業大片,聶雲念還不會如此執著,偏偏《珍珠》是近十年來投資最大的歌舞電影,裏麵所有與舞蹈相關的元素都被反複推敲過無數次,隻要演好了電影中的東方舞者,就相當於攀上了通往國際舞台的天梯,這樣的榮光難道要讓她拱手讓人嗎?


    更何況,除了她以外,也沒有誰能演好東方舞者這一角色。


    聶雲念扶著牆壁,緩步往回走,那種不甘的情緒充斥在心間,她死死咬住下唇,由於太過用力,細密殷紅的血絲順著唇角蜿蜒而下。


    徐子寅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心疼極了,三兩步衝上前,一把將女人抱在懷裏。


    “念念,求求你不要傷害自己,我們訂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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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我以我手繪錦繡(十九)


    說出“訂婚”二字時,徐子寅懸在半空中的心髒終於落到了實處。


    早在前幾天,他就向家裏人提過,想和聶雲念訂婚,當時就被母親否決了。


    在徐母看來,隻有原本健康美麗的聶雲念,才配得上她兒子,現在瞎了眼的女人不過是個殘廢罷了,根本不配當徐家的兒媳。


    即使父母不讚同這樁婚姻,徐子寅也不願放棄。


    雖然比起現在消瘦狼狽的女人,他更喜歡在舞台上光彩奪目的聶雲念,但當初他為了和後者在一起,不惜和聶慈解除婚約。


    若是在聶雲念傷心欲絕的關頭分手,別人會怎麽看他?


    恐怕會認定他是個卑鄙無恥三心二意的懦夫。


    因此,訂婚勢在必行。


    他牽起女人的指尖,緩步往病房的方向折返,輕言細語地嗬護著自己的未婚妻,用關懷備至來形容也不為過。


    感受到徐子寅溫柔的態度,聶雲念緊繃的情緒舒緩不少,她乖巧的依偎在青年懷中,輕聲道:“子寅,我真的不想錯過《珍珠》,這也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機會。”


    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徐子寅很清楚聶雲念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有一副多麽好強的脾性。


    他歎了口氣,輕吻著她白皙勻淨的額頭,“念念,你別想那麽多,先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聞言,聶雲念眸光變得幽暗,藏在衣袖中的手也緊握成拳。


    作為聶家的掌上明珠,聶雲念並不缺錢,為了安撫住安時瀚,她瞞著所有人給他打了一筆巨款,總算將危機扼殺在搖籃之中。


    轉眼又過了半個月,聶雲念離開醫院,回到了聶家的別墅。


    之前的那場爆炸,除了使她的角膜受損外,再沒造成其他傷害,可聶雲念的狀態卻愈發憔悴,整天不言不語,還在在夜半時分偷偷垂淚。


    透過虛掩的房門,趙雨菲看見長女坐在床頭,手臂環抱住雙膝,大滴大滴淚水順著腮邊往下滑。


    沒有悲傷的哭訴,沒有痛苦的叫喊,但她絕望的模樣,讓趙雨菲心疼不已。


    可她卻沒有辦法。


    打從醫生做出診斷那天起,聶家就已經在淮市眼庫排了號,希望能等到合適的角膜。但一連這麽多天過去了,眼庫依舊沒有半點消息,趙雨菲谘詢了醫生,得到的答複是——


    想要做移植手術,起碼要等待五年以上。


    她的念念今年二十三歲,正是一名舞者最好的年紀,應該在舞台上大放異彩,盡情展示自己的舞蹈天賦,而不是被拘禁在狹小的房間裏,整日承受著黑暗的侵襲。


    況且等五年以後,念念的身體狀態勢必會下滑,錯過了黃金年齡的舞者,永遠都不能進入第一梯隊,也就意味著,她永遠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


    許是情緒起伏過大的緣故,趙雨菲搭在門框上的手背迸起青筋,她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門,腳步虛浮的回到臥室。


    坐在沙發上,趙雨菲揉按著脹痛的額角,餘光突然瞥見放在書桌角落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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