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保安依然躺在副駕駛,呼嚕聲像是一頭五百斤的豬。


    “他們幹什麽呢?怎麽我都離他們這麽遠了,他們也不等我的嗎?”


    年輕保安嘟囔著,右腳輕踩油門。車輛發動機的聲音響了些,儀表盤在動,然而車卻沒有前進分毫,車輪好像隻是刨土一般原地打轉。


    “怎麽回事啊,這破車子又出問題了?”他低頭看腳,甚至用手電筒打了光,想確認自己踩的是不是油門。


    或許是還沒有完全睡醒,打光中,他竟然一下將油門踩到底。


    車輛引擎瞬間發出“唔”的加速聲。麵包車似乎在原地禁錮了半秒,隨即便像是掙脫了什麽桎梏一樣,猝然飆到八十幾邁,直衝衝往正在隔著車門吵架的人撞過去。


    祝寧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也沒有多少想去勸架的心思,所以沒有去拉架,隻是一直站在距離他們三五米的地方,時不時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麵包車忽然衝過來,他反應靈敏,往旁邊猛然一躍躲開。


    可是正隔著車門吵架的兩個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電動四輪車畢竟個麵包車不是一個重量級。在年輕保安的驚聲尖叫中,麵包車碾過電動四輪車,撞斷旁邊一根粗壯的樹。


    “砰”的巨大聲響回蕩在樹林上方,在樹上歇腳的鳥驚飛一片。


    車禍來得猝不及防,祝寧和槐嶽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機械零件高速摩擦碰撞的煙味隨著晚風飄散,麵包車一側的燈忽閃幾下,然後熄滅。


    槐嶽趕緊下車,扶起摔倒在地的祝寧,一同上前查看。


    一切都慘不忍睹。


    眯縫眼連人帶車被卷進麵包車車底,四輪車差不多被壓成了二維平麵,四個輪子倒是齜到了外麵,怕他也已經是成了肉餅。


    魚尾紋還在外麵,但是卡在麵包車車頭和斷了一半的樹幹中間。祝寧走到他旁邊,這才發現他的腰部已經斷了,內髒從側腹擠壓出來,血糊糊的,看不清楚具體是什麽內髒。


    他的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其中的恐懼讓人隻看一眼就心生膽寒。


    槐嶽沒忍心多看他們這幅慘狀,用手電筒照車裏。


    然而車裏也沒有好到哪裏。


    年輕保安係了安全帶,但是車內安全氣囊沒有彈出來,他撞得滿頭鮮血,氣息奄奄、不知死活。


    老保安更慘,因為沒係安全帶,猛烈衝撞之下整個人從座椅上飛起來,腦袋撞破擋風玻璃,恰好脖子卡在不平整的碎玻璃上,尖銳的玻璃牢牢卡住脖頸。


    而車裏,他的軀幹和四肢也已經扭曲成形容不來的詭異形狀。


    “全死了嗎?”槐嶽問。


    “八成是。”祝寧回答。


    剛想著要怎麽解決,然後他們竟然不過幾分鍾就發生了這麽大的意外。


    槐嶽一時間還有些茫然,折回到麵包車失控的地方。手電筒的照射下,麵包車來時的路線顯露無疑。


    荒蕪草叢中,原本近乎半人高的草被拔掉了一片,形狀恰好是一米寬、五六米長的類似長方形。


    “好家夥,這是什麽情況?他們那是麵包車還是割草機啊?”


    槐嶽的低喃一字不落地進了跟隨而來的祝寧耳朵裏。


    祝寧常跟車打交道,看見草地的模樣立即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底盤太低,草又密又高,肯定是卷進車底,這才導致車停止不前。他也在打瞌睡,醒了之後發現車動不了,一腳油門踩下去,拔斷了草,可是速度也沒控製住。”祝寧很快分析出事件的起因經過。


    槐嶽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帶了些欽佩:“可以啊,看一眼就能猜出這麽多!”


    “見多了也就知道了。”


    “嗯?這事兒多見嗎?”


    “我修車的,當然多見。”


    槐嶽這是第一次聽祝寧說他以前的事情,愣怔了片刻,突然回想起那次他們完成合作任務後,搭夥兒走的路上,祝寧也順手幫她們修了下發動機。


    隻是那時候沒人有心思聊這麽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她們也隻以為,是末世讓人不得不學會這些技能,畢竟她們自己也已經鍛煉的什麽會一些了。


    話題就此打住,他們回到自己的四輪車上,隨便選了個方向開出去幾百米,讓茂密的樹林和草叢遮擋住車禍慘烈的現場,同時也避免有人循聲找到他們。


    沒有礙事兒的人跟著,槐嶽和祝寧也敞開了膽子,用手電筒朝四周的樹杈上照,但也花了有十幾分鍾才找到一台信號屏蔽器。


    用同樣的手法破壞掉它,手機立即有了信號,而此時秋明也已經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全數發到了群裏。


    *


    錢溢和魏芣剛發現貨車附近有人影晃動,正要發消息給辦事處大姐,便同時手機震動,兩人被拉進了同一個群裏。


    緊接著秋明發來大片大片的文字,她們越看越心驚。


    辦事處大姐似乎一直守在手機麵前等她們的消息,回複得最及時。


    隨後槐嶽和祝寧也出現在群裏,她們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隻剩夏平安還沒有消息。


    “你們先不要著急,我把這邊再處理一下,馬上就去找他。”秋明說。


    “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能因為自己有偽裝身份就放鬆警惕。”


    童大姐提醒她道,然後接著部署:“祝寧和槐嶽盡快與錢溢魏芣匯合,貨車附近的人隻要不發現你們,你們就按兵不動,在暗處觀察就行了。我們已經集結到了一隊人,正在派他們往你們那裏趕。”


    國家和政府總是能給人以安全感,疲乏的困倦因為心裏點燃的希望消散了大半。槐嶽找好方向,下載好離線地圖,用最快的速度奔赴錢溢她們的定位點。


    “所以現在隻剩我們最閑了?”魏芣開玩笑道。


    錢溢也難得心情好些,跟她一起盯著遠處光影中,像是小黑點一樣的人,手指百無聊賴地輕輕敲擊著方向盤。


    這會兒,貨車附近顯然不隻有貨車的兩個大車燈照亮,發散流動的光束逐漸散近周邊的草叢和樹林中。


    “他們有手電筒哎,看樣子照射範圍還挺遠的。”錢溢說,“要是他們湊近,遠遠的就發現了我們,該怎麽辦?”


    她們倆隻有兩柄錘子,是近戰攻擊的冷兵器,距離一遠,還真沒辦法。


    魏芣愣了一秒:“是哦!要是我們搶來的槍還在就好了……嗯?不對!”


    兩人同時跳了起來:“我們上次忘記把槍上交給國家了!”


    異口同聲,兩人都是又懵又喜。


    錢溢立即轉頭,從正副駕駛中間的空隙爬到後座,想把後座椅背放下來,去到後備箱裏翻找她們的槍。


    魏芣怕她摸黑看不清,小心翼翼打了個手電筒給她照明,然而光線恍然流過車後窗,兩道新鮮的血跡紅得讓人心髒驟停。


    手電筒當即熄滅,魏芣按下車鎖,讓車門無法從外麵打開,盯著那兩道血跡不敢動。


    錢溢剛把椅背放下來,此時也保持著跪坐在後排座椅上的姿勢,一動不動。


    兩個人的錘子都放在腳邊,魏芣首先拿到自己的錘子,遞給錢溢,沒有發出絲毫聲音,然後才趴到主駕駛上,在腳墊子上摸索到錢溢的錘子,緊緊握在自己手裏。


    然而,她們經過這一番動作,又停頓了許久,車子周圍都沒有什麽其他動靜。


    “會是她嗎?”錢溢小聲問,喉頭都緊張得發緊。


    魏芣額頭開始冒汗:“如果就是喪屍留下的痕跡,那十之八九就隻能是她了。”


    “那你覺得,這個痕跡,是她從車頂爬下去,還是從地上爬到車頂?”


    “就算是從車頂爬下去,那他也得首先爬上來才能下去啊,然後我們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錢溢的心沉到穀底。


    與此同時,他們兩個手機同時震動,槐嶽發來消息:“我快到了,還有一公裏!”


    “別來!”魏芣趕緊回複。


    她不相信他們的四輪車有她們的寶馬車結實,也不相信四輪車跑得比寶馬車快。


    林子裏草木橫生,地形複雜,如果女喪屍真的在她們車頂,他們來了,可能連逃都逃不走。


    “怎麽了?你們出什麽事兒了?”槐嶽都還沒有回複,童大姐卻立即發了消息。


    “那個喪屍,可能在我們車頂。”


    一公裏外,槐嶽瞳孔震顫,“為什麽”三個字還在文字框裏沒有發出去。


    忽然間,被他們隨手扔在後麵的對講機裏傳來焦急的聲音:“請求支援!請求支援!林間路上出現變異喪屍!快來!數量太多!我們要控製不住了!快、啊——!快來幫我拉開它……滋滋滋滋滋……”


    對講機被那人扔掉,狠狠摔在地上,一切說話聲都被滋滋的雜音替代。


    第119章 麥克裏斯


    與此同時,錢溢她們也發現了貨車附近的異狀。


    人群忽然開始奔逃,慘叫在樹林間傳播得很遠。剛聚集到那邊的車輛,也在片刻之間倉皇逃離。


    “那些人也在逃!”錢溢有些驚訝,“難不成地上的人變成喪屍了?他們原本都是活人啊,也就才幾個小時,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徹底屍化了?”


    然而魏芣對此卻相當淡定:“跟人一樣會說話會思考的喪屍都有,其他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她用一種歎息的語調說出這句古老的名言,心裏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過今晚了。


    現在比起來,她竟然覺得梁飛那樣的喪屍倒也還好,危急時刻跟他說兩句話還能拖延一下時間。


    而她們車頂上的那位,卻讓她感覺是豺狼獅虎一類的猛獸,跟人類語言不通、無法交流。


    “不,不一定是禍!”錢溢盯著貨車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麽,眼中閃出精光。


    暫時不管車頂的那位,她將自己嬌小的上半身鑽進後備箱,摸索片刻,取出來兩把槍,並遞給魏芣一把。


    “她到現在都沒有采取什麽行動。”錢溢用手指向車頂,“我們的動靜真的能小到,讓坐在車頂的她毫無察覺嗎?”


    魏芣看看車頂,又看看她,不解:“什麽意思?”


    “我不覺得她會耳背。”


    畢竟她能一眼在夜色最濃重的樹林裏,找到躲在樹後麵的她們。眼神這麽好,沒道理耳朵會不好。


    “所以……”魏芣感覺自己明白了,“難道她並不想傷害我們?”


    哪知錢溢搖頭:“我覺得更有可能的是,她在等待機會。等我們按捺不住從車裏出去,她就會從上方將我們一擊斃命。這車畢竟是個鐵殼子,強攻的話還是有點費事兒。”


    可這樣的猜測不僅沒讓魏芣放鬆一點,反而還讓她心裏想哭。


    “那我們就隻能待在車裏等救援嗎?本來來這兒是準備進總部把病毒資料偷出來救槐嶽,結果總部的影子都沒看到呢,自己卻被困住了……這個喪屍肯定是個新品種,可怕程度尚未可知,她的耐心也不知道能持續多久,來救我們的人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錢溢把椅背按好,幹脆就這麽坐在了後排,臉上揚起大大的笑:“來找我們的人也不一定是來救我們的啊,你看外麵,他們逃跑的人群慌不擇路,已經有人朝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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