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怕了吧?”


    “老徐,別嚇到人孩子。”躺在禿頭大哥上鋪的老爺子責怪他道。


    禿頭大哥笑著撓撓自己的頭頂:“行,大哥發話了我就不說了,趕緊睡覺,咱明早還要早起上班呢。”


    夏平安回到自己的床鋪,問:“那我明天是就跟著您幾位?”


    禿頭大哥搖搖頭,指向夏平安上鋪。


    上鋪的大哥垂頭下來:“你跟著我走,我帶你把咱們的屬地都了解一遍,以後你就跟我搭夥兒了。”


    “好嘞!”夏平安拍著胸脯,“哥你放心,你說什麽我做什麽,絕對服從命令!”


    而夏平安宿舍的對門,秋明和同宿舍的姐妹圍坐在一起,氛圍與那邊的熱鬧勁兒全然不同,氣氛相當嚴肅低沉,甚至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秋明的宿舍同樣是四個人,除她之外,還有兩個年紀稍大的大姐,和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小姐妹。


    此刻,她們三個都盯著秋明的工牌,然後抬起頭,看向她的眼神相當複雜。


    “保潔員和助理研究員,這可差得遠了啊!”一卷發大姐說。


    “你得罪他了?”另一直發大姐問。


    “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剩下的那位小姐妹看著秋明的模樣連連搖頭:“肯定不是得罪。他是不是跟你說以後可以晚上去找他聊天?”


    秋明點頭。


    三人瞬間了然。


    “這個老色狼!”兩個大姐都咬牙切齒。


    小姐妹攬住秋明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神情相當嚴肅:“不要去!千萬不要去!”


    “對!”卷發大姐重重點頭,“無論他許諾你什麽好處,都不要相信,他是絕對不可能兌現的!”


    直發大姐一根手指纏著自己的頭發,滿臉譏諷:“他也就隻敢明目張膽地欺負欺負我們這些保潔的和打雜的了,助理研究員雖然幹的也不是什麽大事,但是隻要跟實驗室裏的那些博士混熟了,也就相當於是有後台了,他不敢欺負。”


    小姐妹看秋明一臉的茫然,認真對她補充:“別聽他剛才訓人的時候那麽義正辭嚴,那都是因為那是陳博士!他隻是個管後勤的,自然不敢得罪研究員。”


    “而且那楊亮也不是什麽好人!你可要離他遠點!”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給秋明做了一個小時的人身安全教育,把所有不要接觸的人都說了一遍,然後才熄燈睡覺。


    *


    地麵之上,樹林裏,損壞的屏蔽器已經修好。而樹林的邊緣,又迎來了兩位客人。


    荒郊野外,樹葉簌簌,錢溢和魏芣坐在車裏,輪著歎氣。


    “他們都進去了,我們呢?”魏芣問。


    “不知道。”錢溢如實回答。


    “他們四個都是扮作別人混進去的,那我們該怎麽混進去呢?”


    “不知道。”


    “我們也去假扮兩個人?”


    錢溢無奈地看向她,白眼翻得並不明顯:“你上哪兒去再找兩個人給我們假扮?”


    話題就這樣很好地被終止。


    她們的車停在幾棵間隙比較小的樹中間,被遮擋得還算嚴實。如果有其他人從樹林外麵的小路經過,隻要不定睛細看,就不會發現她們。


    “哎……”兩人靠在椅背上,又齊齊歎了口氣。


    不是夏天,林子裏也沒有太多的蟲鳴。她們躺著,正在想要不要今晚就先睡在這裏,遠處忽然傳來貨車經過的轟隆聲,兩人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來時的小路又窄又爛,她們開著小車過來都顛得夠嗆,路邊也沒有多少富餘的距離,怎麽會有大貨車的動靜?


    她們急忙帶上錘子跑到路邊,躲在一棵足夠粗壯的樹後看著沿路駛來的貨車。


    貨車司機心情很不錯的樣子,車窗開著,正跟著廣播裏的旋律哼唱。


    車廂裏不停地有金屬物碰撞的聲響,和著車店顛簸的聲音片刻不停,可他沒有絲毫在意。


    眼看貨車從她們麵前經過,揚起一陣灰塵,又要遠去,緊閉的車廂大門忽然“哐啷”一下打開,數個人影從裏麵湧出來,滾落在地。


    “□□大爺的!”貨車司機驚聲怒罵,猛然停車。


    第110章 貨車


    滾落在地的人不少,而且車廂內部還有層層疊疊扭曲交纏在一起的人影。他們都在奮力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或是爬進旁邊的樹林。


    但不知道是因為摔傷了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他們好像就是站不起來,雙腿雙腳毫無力氣,所有的掙紮看著其實更像是毛毛蟲的蠕動。


    打開的車廂鐵門因為突然停車的巨大慣性擺動不止,門軸“嘎吱嘎吱”,蓋過了司機罵罵咧咧的說話聲。


    他似乎在打電話,可是錢溢和魏芣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她們壓低身子在樹後的草叢裏疾行,快速靠近,然後躲在月光照不見的暗處。


    車廂內外蠕動的人們氣息微弱,低弱卻已經是用盡全力的呻/吟構不起什麽規模。


    司機打完電話,走過來,抬起一隻手撐在門邊上,止不住的冷笑:“跑?跑得走嗎你們!”


    這一聲雄渾有力的大吼直接把所有的掙紮和呻/吟全都蓋了過去,路兩旁的樹林裏驚起一片飛鳥,而剛剛的話語似乎還在樹林中反複回蕩。


    他抬手去摸車廂門外的鐵栓。


    “斷了?!去他大爺的什麽破車!”


    他大罵著,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一腳踹翻最靠近腳邊的人,而那人竟然連痛苦的慘叫都是軟趴趴的。


    “這司機是幹什麽的?”魏芣問。


    “不知道,但看著不像是幹好事的。”錢溢答。


    司機泄完憤,看著滿地白費功夫的“蟲子”也不著急,從口袋裏摸索出一包盒子已經被捏扁的煙,抽出最後一根叼在嘴裏,把煙盒隨手扔進路邊草叢,又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香煙。


    “呼……”他深吸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忽然把手邊的半扇車廂門“哐啷”重重關上。


    “啊!”幾聲慘叫在車廂裏響起。


    門和車廂底部的夾縫裏,幾條胳膊無力的垂蕩,導致門沒法兒關上。


    司機一手夾著煙,一手把這半扇門打開一半,然後再次“哐啷”一關。


    “唔!”這次的叫聲比上次弱了不止一星半點。


    司機收起怒意,擺出一副勸人回頭是岸的憂鬱語氣:“何必呢?他們已經出來的都跑不掉,你們又跑什麽呢?”


    說完,他把煙叼在嘴裏,終於有了動作,半蹲下身子雙手一用力,就把剛才被他踹翻的人扔回了車廂。


    躲在草叢裏的兩人暗暗一驚。


    “可以啊,看著挺瘦,力氣這麽大!”魏芣驚歎,又問,“你說那些人是正常人嗎?我們要不要去救他們?二對一,我們還有錘子,勝算挺大。”


    錢溢整張臉都寫著糾結兩字:“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們這副樣子著實不像正常人,但是也不像喪屍……是被下了什麽藥才變成這樣的嗎?”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兩人糾結之際,司機已經框框幾下丟進去好些人。然而裏麵的人堅持不懈,依然蠕動著癱軟的身體,拚命試圖爬出來。


    不過一會兒功夫,車廂口頭又伸出來數隻手臂,多數衣袖破破爛爛,有些甚至沒有袖子。


    他們不停抓握空氣的手指宛如進食的食人花,在清冷月光下呈現出一種如玉的蒼白,透著一種詭異的美感。


    她們兩個靜靜看著,錢溢忽然開口:“他們好像真的隻是想出來。司機離他們那麽近,但是他們卻沒有傷害他,要不我們去把司機解決掉,湊近了看看,萬一找到一個能張口說話的呢。”


    她們掏出錘子,小心翼翼靠近路邊。突然,一陣巨大的鈴聲響起,兩個人嚇得心髒驟停,立即摸向口袋,卻見司機大大咧咧掏出自己的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喂!”


    司機停了兩秒,車廂裏的手抓到他的衣服,被他甩手拍開。


    “你管我能不能處理呢!你們就叫兩個人過來又能費多大事兒?這本來就是三個人的活,卻讓老子一個人來幹。現在出了問題來找你們,怎麽還倒像是有多麻煩你們似的?一群吃閑飯的廢物!”


    他破口大罵。


    電話那頭的人情緒也非常激動,加上司機的手機漏音,錢溢兩人甚至能隱約聽到電話裏傳來的髒話。


    “滾你娘的蛋!老子告訴你!老子不管你們那兒有什麽事,現在必須給我派兩個人來!他們不來我就不走!三個人的活兒就該三個人幹!”


    司機吼完最後一句話,啪嗒用力關了手機,隨手甩到車廂門口的邊角。


    “操!”他又衝地上啐了一口,猛吸一口香煙,在煙霧繚繞中放鬆情緒,繼續手頭的工作。


    可是這時候錢溢和魏芣卻不再前進了,反而開始往後退。


    最先湧出來的幾個人摔得最慘,滿是石子的泥地上大片聳人的血跡幾乎都是他們貢獻的。


    趁著司機磨蹭到現在的功夫,他們就算是四肢再沒有力氣,也已經憑著意誌力爬出去好些米。再往前一些,就能夠到路邊的草叢了。


    可惜司機也發現了這點,終於不再隻專注於靠著車邊的那些人。他大步流星走到他們麵前,一手一個,輕輕鬆鬆便把他們拖回。


    注意力被他們幾個吸引,司機沒再去看車廂裏的情況。


    可詭異的畫麵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發生。


    車廂門口密密麻麻的手,此時正一個一個地被什麽拖拽回車廂裏。


    “嗚嗚”的慘叫細小得像是一隻蟲子在叫,卻又接連不斷。


    可司機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每拖回去兩個人,他都要猛吸上一口香煙提神,然後伸個懶腰疏通筋骨,一直背對車廂。


    錢溢和魏芣已經退到一顆更遠些的粗壯大樹後頭,隻露出半張臉看向貨車的方向。


    終於,最後一隻手被拖回去消失不見,她們能感受到原來哀嚎不斷的車廂內部安靜了。


    黑漆漆的車廂口像是黑洞,吸收了一切光源,就算是如此澄澈清冷的月光也沒有辦法照進裏麵。


    她們兩個現在算是明白了,車廂裏麵絕對有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這些蠕動的人影明明沒有力氣也拚了命地想要爬出來,就是要逃命。


    最後一口香煙抽完,司機隨手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了又碾,長舒一口氣,哼著小曲,心情大好,全然不知車廂裏發生了什麽。


    一隻慘白的手臂慢慢從黑洞裏伸出來,暴露在月光下,顏色像是湖麵粼粼閃著的湖光。


    它與先前那些手臂全都不同。之前的手全都是緊緊貼著車廂底部爬出來的,而它,懸在空中,緩慢又輕柔地伸出來。


    兩個人瞬間捂住口鼻,不敢呼吸,心中不約而同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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