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個子立即懵了神,腦袋嗡嗡地響,緩了幾秒才找回神誌。


    這回他不敢再反抗了,乖乖閉嘴,有些吃力地往樹上爬,大個子舉著手電筒在下麵給他照著路。


    “看見沒?哪兒燒了?”


    腦後還因為剛才那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小個子抱緊樹幹,慢慢吞吞地從腰間摸索出一個小手電筒,往屏蔽器後端插滿電線的地方照。


    “快點兒!做事兒磨磨蹭蹭的,跟個娘們似的!”大個子催促,語氣相當惡劣。


    小個子知道他在急什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惡狠狠白了他一眼,小聲諷刺:“人家娘們做事利索、長得好看又有學曆,你個混混二溜子也想癩□□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遮住了小個子的嘀咕,大個子叉著腰,好像一刻都等不了,再次催促:“看見沒?燒了肯定就黑了,這不一眼就能看到嗎!”


    小個子撇撇嘴,語氣也不耐煩起來:“燒黑了我能看不到嗎,還要你說?可是現在這不就沒有燒黑的地方嗎,估計是塔台看錯了。上次燒了一個差點兒引發火災,所以現在他們就過於敏感了。”


    哪知大個子完全不信他:“塔台說了,這塊兒好像有個亮點。這大晚上烏漆墨黑的,怎麽可能看錯,你仔細點兒!別偷懶!”


    小個子被氣得不輕,“你”了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他轉頭把手電筒叼在嘴裏,雙手用力,把屏蔽器抱了起來,對著插電口的每一根線逐個掰扯檢查,動作相當粗暴,似要把在大個子那裏受的氣,全部發泄在這些線上。


    “快點!”大個子還在催。


    小個子氣得胸腔止不住地強烈起伏,鼻子裏粗喘的氣像是暴怒的公牛,而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加重,隻聽“啪嗒”一聲輕響,閃光燈一般刺眼的白光乍起。


    “啊!!!”


    慘叫回蕩在樹林,驚飛了大片的鳥兒。


    閃光不過一秒鍾,小個子轟然墜落在地,一整隻胳膊都被電焦,眼睛和嘴巴張得大大的。白沫從口中溢出來,他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屏蔽器沒有跟著他一起掉下來,被幾根緊繃的細線懸掛在空中,隨著風輕輕的搖晃。


    大個子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感覺眼前忽然一片白光閃過,然後小個子就從樹上掉了下來。


    他不自覺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湊近地上的小個子:“喂!”


    他用腳踢了下對方,聲音有些顫抖:“喂!你別是死了吧?”


    小個子擴散的瞳孔閃了閃,視線緩緩轉向大個子,另一隻還能動的胳膊艱難地抬起,吐著白沫的喉嚨裏模模糊糊發出一個音:“救……”


    “砰!”


    僅剩的幾根細線終於承受不住屏蔽器的重量,齊齊斷裂。沉重的屏蔽器忽然墜落,恰好砸在大個子的腦袋上,然後又帶著大個子一起砸上小個子的胸腔。


    腦袋上的血立馬流了滿臉,大個子睜大的眼睛裏透露著茫然和驚恐,慢慢失了神采,再也沒有閉得上。而口吐白沫的小個子,則又被砸得嘔出一口血,同樣睜大的眼睛裏滿是不甘和絕望。


    還掛在樹枝上的一根黑色粗電線露出裏麵的銅絲,閃了閃光,樹下兩個人都已經沒了呼吸。


    林子裏清冷的風吹過來,帶著絲絲的血腥味。槐嶽和祝寧緩緩從幾十米外的樹後探出身子,走到兩個人旁邊。


    為了能有信號,他們剛才並沒有走很遠。地上兩人說話也沒有壓低聲音,所以剛才的動靜他們是聽得一清二楚。


    撿起他們的手電筒,槐嶽把光亮調到最低擋,照了照樹上還在滋滋漏電的電線,又照了下兩人的瞳孔。


    “死了。”她說。


    祝寧沒說話,蹲下身子搜查兩個人身上的物件。


    很快,工牌和手機都被他找到。照例用兩具屍體的指紋解了鎖,他粗略翻了翻兩人社交軟件的聊天記錄,又站起身目測了一下兩人的個頭。


    “是個混進去的機會,你覺得呢?”祝寧看向槐嶽。


    後者沉吟片刻:“那她們到了怎麽辦?”


    “隻能讓她們再想辦法了。如果我們兩個現在不進去,到時候也隻能跟她們一起想辦法。相比較於四個人,兩個人混進去的難度更小。”


    槐嶽看了也身後不遠處的電動四輪車,想了下,眼神裏閃過糾結,隨後把手伸向祝寧:“給我個手機,先把這兩人的情況了解一下再進去。”


    祝寧知道她這是同意了,把小個子的工牌和手機都遞給她,同時囑咐:“給她們兩個發個消息說一下。”


    槐嶽應著,手機屏幕上卻還停與在辦事處童大姐的聊天界麵上。


    之前她們在辦事處食堂蹭吃蹭喝的時候,童大姐有時會在空閑時找她們閑聊。四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女生,開著一輛車就敢在喪屍堆裏闖,這或許激起了大姐的同情心。她說過,如果有機會,她可以幫她們問問能不能在辦事處給她們安排個工作。


    當時她們都以為她是在客套,卻沒想到她是真的上了心。


    二十分鍾前,童大姐發來消息,說整容醫院和晨星灣小區這兩件事都是大功。她借此機會跟領導申請,上麵說可以把她們招進官方救援隊。


    裝備和車輛都有政府提供,還有專業的夥伴共同參與任務,每個任務完成後可以有三天假期,夥食住宿全包,這樣的生活可比她們自己在外單打獨鬥好多了。


    換成以前,槐嶽怕是要開心得蹦起來,然而現在……


    她沒有立即接受這份邀請,而是說要和其他人一起商量一下。


    看看聊天記錄,又看看地上的兩具屍體,她把定位發給了童大姐:“我們可能找到了研製病毒的總部,大約就在這個位置附近。如果情況危急,我們或許要請求幫助。”


    忽然,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


    祝寧已經把兩具屍體的衣服都扒了下來,此時,他也看著她的手機屏幕,提醒:“加一句,如果我們請求幫助了,也希望他們來的時候不要打草驚蛇,裏麵的人意識到危險,肯定會立即銷毀資料,到那時可就得不償失了。”


    “快點,發完我們一起那屍體處理掉,剛才那麽大聲慘叫,他們也許會再派人過來確認情況。”


    電動四輪車安靜地停在旁邊,祝寧把大個子頭上的血跡塗抹在自己頭上,槐嶽也把小個子胳膊上的焦黑抹在自己手上。


    兩具屍體很快被處理幹淨,他們帶上從屍體口袋裏找出來的口罩,坐上四輪車。


    同樣的車、同樣的衣服、相似的身高,卻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車開了不到十分鍾,樹林和枝葉的縫隙中,一座巨大而破敗的廢棄化工廠漸漸顯露在他們眼前。


    第109章 又是地下


    小小的電動四輪車剛好隻有兩個座位,座位後麵還有一片小空間,堆放著亂七八糟的雜物。


    除了一大桶滿滿當當的水,槐嶽隨便翻了翻,其他大都是些叫不上名字的鐵製工具,上麵沾的泥有新有舊。


    她在工具下麵找到兩頂能把耳朵一起遮起來的絨帽子,隨手撣掉上麵的泥灰,遞給祝寧一頂,自己戴上另一頂,坐正了身子盯著前方。


    樹林和荒草越來越密,車前燈的光並不是很亮,又被許多半人高、甚至是一人高的荒草遮擋,隻能照出前方三四米的路。


    抬頭看天,倒是廢舊工廠高高的塔尖聳立在樹林中央,被皎潔的月光細細勾勒出模樣。


    如果不是缺了磚的牆壁和爬到塔頂的爬山虎,槐嶽也不會這麽斷定這棟建築已經廢棄許久。再加上如此茂密的草地植被,她推測,這裏少說也應該荒了有二十年了。


    “越荒的地方越隱蔽,這地兒選得好。”祝寧聽了她的推測,如此評價。


    他掌握方向盤,開得不快。初來乍到,他們也不認得路,隻能仔細觀察哪裏的草有被碾壓過的痕跡,估摸著這就是剛才那兩個人來時的路線,然後沿著路線走。


    眼看四輪車載著他們愈加靠近廢棄的工廠,前方樹叢中間忽然亮起兩束光亮,閃得兩人一個晃眼。


    一輛同型號的電動四輪車朝他們開過來。


    有人來找他們了!


    槐嶽立即警惕,換了個姿勢倚靠在座位上,做出奄奄一息的姿態,把大半隻手藏在電出焦味的袖子裏,露出塗黑的手指,胳膊架在窗沿,最後把帽子壓緊,盡量遮住臉。


    “滴滴!”前方車輛鳴笛,跟他們打招呼。


    很快兩車交匯,對麵的車燈正麵對著擋風玻璃,直直照在兩人身上。祝寧撇過頭,借著遮眼睛的動作遮住了大半張臉,唯獨沒遮沾血部位。


    他並沒有把帽子戴好,隻是斜斜蓋在頭上,露出全是鮮血的一半頭發。耳朵和另半張臉也被他塗滿了血,看著頗為瘮人。


    對麵車裏的兩個人很倒吸一口冷氣,顯然被嚇得不輕。


    祝寧率先關掉己方的車燈,刻意調整了一下聲音,用大個子那種混混專用的不耐煩語氣衝對麵喊:“幹嘛呢!燈這麽刺眼睛還對著人照啊!有沒有點兒公德心?”


    槐嶽原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時刻準備伸手去拿藏在腳邊的鐵棍,可一聽祝寧開口,心裏的緊張瞬間被驚訝取代。


    這也太像了吧!


    音色能有六七分相似,主要是語氣拿捏得相當到位。


    對麵車裏的兩人也被他這個出色的模仿能力蒙蔽,立即關了車燈,沒察覺到什麽不對。


    “怎麽了這是?一個滿頭的血,一個胳膊都燒黑了,不是去救火的嗎,怎麽跟你倆打了一架似的?”對麵的人打開車窗問。


    “嗨,還不是這個爛貨!”祝寧這話說得咬牙切齒,情緒十分到位,“到了那兒發現沒著火,我就讓這個家夥爬上去看看是哪兒出了問題。結果呀,好家夥,本來就是一根電線在那兒滋滋漏電,他竟然直接把那電線給拔了!”


    祝寧揚聲,說到激動處還狠狠打了一下槐嶽。後者十分配合的哀嚎一聲,模樣痛苦。


    “那電光刷啦一下子跟天亮了似的!他自己被電焦了一整條胳膊從樹上摔下來,那嗓子嚎得,你們也聽見了吧?我好心要去把他扶起來,哪曉得屏蔽器被另外幾根線掛在樹上,我剛剛到他跟前,屏蔽器也正好掉下來砸到我腦袋上。”


    他說完,“嘶”的抽氣:“疼死老子了!都是這個廢物惹的禍!”


    槐嶽又十分配合地哀嚎,聲音打著顫兒,就像是有苦難言但又被疼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對麵的人聽了他們的敘述,哈哈大笑,沒有半分同情。


    “倆衰貨,倒黴到姥姥家了!”其中一個人笑得直拍窗戶,但也沒忘了正事,“屏蔽器呢?摔壞了嗎?帶回來沒有?”


    “沒帶!壞沒壞自己看去!”祝寧語氣相當蠻橫,但又透露著幾分委屈,“腦袋都要被砸穿了,又被他氣得肝疼,能把人帶回來就不錯了!”


    “你這本末倒置了啊,人倒沒什麽要緊的,東西才重要呐。”對麵兩人依然笑得不能自已,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行了,你倆先走,自己回宿舍包一下,我們替你們去把屏蔽器修好。”


    兩車錯開,重新亮起車燈背馳而去。


    有了他們新鮮碾過的痕跡,路好找了許多。祝寧鬆了口氣,加速行駛,隻希望路上不要再遇到其他人了。


    沒有光還好糊弄一些,等到了有燈光的地方,別人一看臉就知道會知道他們都是冒牌貨,再想糊弄也沒轍。


    他這時候忽然對自己這番莽撞的行為感到後悔了。


    誠然他們現在也是個混進去的機會,但是這次並不具備上次秋明他們那樣的先天優勢。


    總部沒人認識孫茉莉和吳東,但卻有很多人都認識這兩個一高一矮的打雜工。


    他不自覺歎了口氣。


    他太著急了,兩天體溫下降了0.2度,估計等不到疫苗和解藥研製出來,他就該成喪屍了。


    槐嶽聽見他歎氣,以為他隻是緊張,很是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冒充別人的事情我們幹過,把臉遮好就問題不大。”


    祝寧嘴角勾出一個苦笑,“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工廠大門是老式的大鐵門,半開半關著,剛好能夠一輛車通過。


    或許是隻有這一扇門,門兩邊的草自由瘋長,立得高高的,偏偏門口這一塊兒的雜草都被壓磁實了,露出底下的泥土,十分突兀。


    他們的車燈照在鐵門上,鏽紅的顏色好似沁滿了鮮血,腐蝕斷裂的鐵杆像是喪屍嘴裏沒啃幹淨的骨頭,連肉帶血,斷了裂了勉強掛在門上。


    槐嶽聞到濃烈的鏽腥味混雜在草木清新的味道中,有些不太舒服地動了動鼻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支付寶到賬888萬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野田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野田河並收藏支付寶到賬888萬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