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人了!


    眾人從思索中被拉回現狀,倒吸一口冷氣,立即捂住嘴巴、屏住呼吸。


    “唔……”門口的喪屍被這聲音吵醒,再度走動起來。


    而從樓上下來的人一聲不吭,隻有腳步“啪嗒啪嗒”,並且每走一步還伴隨著“嘩啦啦”的響動,好像硬幣碰撞或是金屬鏈條摩擦的音效。


    那人身上大約帶了不少金屬的小物件。槐嶽聽著聲音推測。


    門口的喪屍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怎麽了,行動異常遲緩。來人一步一頓走下樓梯,已經到了停車場裏,它們才往音源方向聚攏了幾步。


    “唔啊!”來者中氣十足地大喊。


    好家夥,又來一個喪屍!


    楊婉心下一沉,開始後悔剛才為什麽不早點兒把她們送去樓上。現在喪屍來了一個又一個,再想找到溜上去的機會,可能又要再等幾個小時了。


    “唔……”門口的喪屍很是失望,沉吟一聲,又不動了。


    可來者似乎不想放過他們,大步上前抓住它們中的某一個。


    “哐啷!”屋子牆壁猛然一震,帶著屋頂的吊燈都在搖晃,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


    “唔啊!唔啊!”來者把某個喪屍抵在屋子的牆壁上,大聲嗬斥。


    “唔……”被攻擊的喪屍卻好像沒有什麽興致。


    “唔啊!”來者大怒,“砰”的一下把對方扔到地上。


    “唔……”喪屍低吟一聲,沒了動靜。


    來者來回踱步,“唔啊”咆哮,聲音回蕩在停車場,回聲往返幾趟才漸漸熄滅。


    “唔……嚅、嗯……”它嘴裏發出跟其他喪屍不同的奇怪聲響。


    四人心中正當疑惑,卻感受到楊婉和小王輕輕倒吸了一口冷氣。


    “嚅、嗯……人——呢!”


    第92章 會說話的喪屍


    “人呢!!!”


    來者找準了音調,再次大吼,吐字十分清晰。


    四個人嚇得在黑暗中瞪大雙眼,即使已經用手捂住口鼻,她們卻依然可以聽見自己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個喪屍會說話!


    縱使她們在喪屍堆裏闖蕩了幾個月,見過做手術的喪屍、上課的喪屍、整理貨架的喪屍、給汽車加油的喪屍,還有不成人形卻依然把女兒帶在身邊的喪屍等等,有時她們也能感覺到這些喪屍還殘存著生前的一絲習慣,或是還有一部分智慧,但是迄今為止,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會說話的喪屍。


    “人、躲到、哪兒去了!”他對著寂靜一片的停車場大吼,“燈、為什麽、不開!”


    他說話還有一點點不利索,話一長就會幾字一頓,但是這樣清晰的口齒卻幾乎和活人無異。


    槐嶽一手抓著楊婉的肩膀,不自覺用了力。從震驚中稍微回神,她恍惚間開始懷疑外麵的來人究竟是不是喪屍。


    他正在說的話是真的,剛才的吼叫也是真的。


    會不會是一個學著喪屍吼叫的半喪屍?就像瑪麗蓮酒店員工食堂裏的那個男經理一樣。


    她想從記憶裏翻找出那個男經理的聲音,然而無論如何,來者的吼叫就是隻能和記憶裏喪屍們的吼叫比對上。


    “唔啊——人、出來!我知道、你們在這裏!”他還在大喊。


    車堆裏的喪屍沒有動靜,門外的喪屍也沒有響動,好像他一來便把其他喪屍都給鎮壓住了。


    他是在對誰說話?不會是他們六個吧?他知道他們在這間屋子裏?


    槐嶽緊張得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捂住口鼻的手越發用力。她努力調整呼吸,寧願自己現在是個雕塑,擺在地上半點兒聲響都不會有。


    她不害怕普通的喪屍,也不害怕這些誤會她是同類的半喪屍,但是兩者一結合,門外這會說話的真喪屍卻莫名讓她打心底裏有些回憶的害怕。


    語言和文字讓人之所以為人,但是當喪屍也掌握了語言,那麽它們究竟算是活著還是死了?


    她用力捏住楊婉的肩膀,似乎這樣能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對方巋然不動,然而她身邊的小王卻再度小心翼翼抓住了她的胳膊,並且身體抖得比她還要厲害。


    黑暗環境中,恐懼和不安是最容易傳染的。槐嶽本來已經平複了些呼吸,但是小王逐漸靠在她身上,發抖的頻率竟然把她也帶得共振了起來。


    槐嶽心中隻想哭。都已經是半喪屍了,怎麽它比她這個活人還要害怕?


    蹲得太久了,再加上恐懼的心理,槐嶽的腿又麻又打軟,她更加用力地抓住楊婉的肩膀,給自己一個強有力的支撐點,身子慢慢往後靠,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


    小王此時也完全抱住了她的胳膊,兩人一邊抖一邊共振,逐漸抖如篩糠。


    “不、出來?那、我來找你們……楊婉!”他忽然大喊。


    槐嶽能感覺到楊婉的身體瞬間僵住,而小王更是抖得牙齒打顫,發出極輕的“哢噠哢噠”,正好湊在她耳邊。


    “出來!我今天、不找你們、的麻煩,我是來……唔……我是來……”


    “別!”小王立即拉住楊婉,“別聽他的!他要是不來找我們的麻煩,怎麽會……”


    “噓——”楊婉聲音很輕,“我知道,別說話。”


    它們倆跟他打過交道?槐嶽心中訝異。


    跟楊婉他們有關係,那這人究竟是喪屍還是半喪屍?她再度疑惑起來。


    而來者還在自言自語地重複:“我是來……是來……唔……”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呃、咳咳!”屋子門口的地上忽然一聲咳嗽,問:“來……做什麽的?”


    老六還活著!


    小王直接一下子完全抱住了槐嶽,硬把自己高瘦的身體往下縮成一團,似乎想要把自己縮成個球,好被槐嶽護著。


    “完了!它要是告訴他我們在這裏……”


    “噓——”楊婉再次打住它的話。


    “不找楊婉,那你是來找誰的?”老六躺在地上問,聲音疲憊又虛弱,“這片地方,都歸她管,你就算要找其他人,那也得先經過她……這姑娘,可凶了……”


    “我來找……唔……找……一個亮閃閃的東西……”不知為何,來者這會兒說話不像剛來的時候那般幹脆了,而是猶猶豫豫,似乎自己也不確定自己在說什麽。


    “切!傻子!嘻嘻!”老六爆笑,“說話這麽不利索,我就該想到你是個傻子,嘻嘻嘻嘻嘻……你找吧,這麽塊兒黑不隆咚的地方,黃金鑽石放在你眼前都不會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六笑得打滾,趴在地上拍地。


    槐嶽被小王抱著,感覺自己都快被它勒散架了,趁著老六大笑的功夫,她趕緊用力推開小王:“鬆開!別勒我!”


    小王顫顫巍巍,也沒有心思糾纏,鬆開槐嶽後又抱住楊婉,口中忍不住喃喃:“它完了,它要被他五馬分屍了!千萬別把我們爆出來,要不然我們也要完蛋了!”


    “外麵的人是誰?你們認識他?”魏芣忍不住問。


    小王牙關打顫:“一個飛賊,也是整片小區裏最可怕的喪屍……他今天說話比我上次遇見他的時候利索多了,估計腦子也比之前要靈活多了……怎麽辦?早知道他會下來,剛才你們就應該早點兒上去的!”


    “你確定他是喪屍?是完全徹底的喪屍,還是跟你們一樣……”


    “喪屍!徹底的喪屍!會說話的喪屍!”小王說完,直接把腦袋埋進了楊婉的懷裏。


    槐嶽見它嚇成這副模樣,不知為何心情卻慢慢平複下來,好像剛才的驚懼不過是一陣風,吹過就散。


    她掏出自己的鐵棍,另三人也掏出了各自的錘子。


    無論人還是喪屍,抑或是會說話的喪屍,隻要敲爆了腦袋,總歸是活不了的。


    “唔……”他好像有些痛苦,慢慢蹲了下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口袋裏的東西“哐啷”一震,音效就像是一大袋子的硬幣互相碰撞。


    如老六所言,他現在確實有些傻。


    “亮閃閃的東西、在、一個女孩兒、身上……唔……女孩兒、是、黑頭發……長長的頭發、唔……”


    他的聲音慢慢低下去,老六還笑得滿地打滾。


    “他怎麽了?怎麽感覺他現在說話的狀態跟剛下來的時候不太一樣了?”


    “他大概是又頭疼了。”小王肯定道,“楊婉姐,我們要不要趁現在跑出去?要是等他疼過這一陣之後清醒了……”


    “唔——”來者在此時喟歎一聲,小王當即閉嘴,再次把頭埋進楊婉懷裏。


    “我想起來了……”來者的聲音恢複了正常,並且一下子利落了很多,“我來過這裏,就在這個地方,就是這種潮濕的黴味,好像……那三個人裏就有你……”


    老六聞言笑聲頓停,好像感受到了威脅,躺在地上往後蹭:“什麽意思?你、你是……”


    “梁飛。”他起身,自報家門,在黑暗中走向老六,笑了一聲。


    他現在說話也不停頓了,自信和肯定又回到了他的語調中。他現在就像一個真正的人。


    “說了名字你也不認識,畢竟你們的名單上應該還沒有記錄到我。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塊地方還有一點光線。燈呢?燈打開,我看看你,你也看看我,說名字不認識,看看臉,你肯定就想起來了……”


    *


    有這麽一個說法,富人家會養兩個兒子,大兒子好好培養,將來繼承家業,小兒子則不用學太多,隻用來疼愛。


    梁飛在家裏就是這麽一個小兒子。


    哥哥忙事業,基本不著家,姐姐自知分不到太多家產,又不想嫁進其他豪門做個菟絲花,便早早出去創業、獨立生活,隻留下梁飛獨享父母的寵愛。


    兒時還好,父母黏著孩子,孩子也黏著父母,兩相歡喜。然而,過分的寵愛有時也會成為枷鎖,這一點到梁飛進入叛逆期時才凸顯出來。


    他厭倦了學校和家兩點一線的生活,厭倦了每次出門遊玩媽媽都要跟在身邊,厭倦了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父母,厭倦了他在父母麵前坦誠得每一寸皮膚和每一條血管都清晰可見。


    “我想去蹦極。”他把二十二分的模擬考試試卷拍在他媽媽麵前,說道。


    他想發泄。


    從高處落下去,然後“啊”的放聲尖叫,肯定是個發泄的好辦法。蹦極和跳傘都不錯,但他還小,可以先從難度低的開始挑戰。


    梁母瞪大眼睛,拿起卷子,翻到背麵,看見整頁的空白上四個歪七扭八的大字:不想寫了!


    她瞬間放下心來,長舒一口氣:“我就說怎麽上次還八十分呢,這次就退到一半兒都不剩了,原來是後麵沒寫呀。”


    她一點都沒有責備梁飛的意思,語氣很是輕快溫柔:“寶寶是最近心情不好嗎?想出去玩的話,媽媽可以帶你去m國玩上一個月再回來……”


    “二十天之後就中考了。”梁飛算了算日子說。


    “心情不好就不考了唄。”梁母很是無所謂,“但寶寶你要是想去體驗一下,媽媽帶你趕個早點兒的飛機回來也行,玩兒開心了再回來,狀態肯定比現在好,說不定能一下子考個一百分……數學滿分多少?”


    “一百五。”梁飛說。


    他摸了摸下巴,低頭思考這個計劃的可行性,然後才意識到不對:“可我剛才說我是想去蹦極啊,沒說要去m國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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