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個騙子!浪費我的感情!你走!我再也不要看見你了!”


    魏芣:……正和她意。


    背包已經因為剛才的擠壓成了一張扁平的大餅粘在背上,她也沒在意,跪趴在地上,用盡自己全部的方向感,在黑漆漆的四周認準某個方向,深吸一口氣:“秋明!你在哪裏啊!”


    她一邊前行一邊輕聲呼喚。


    或許是因為兩個保安的動靜都有些大,大家都以為保安的聲音會把自己說話的音量蓋住,停車場裏多了許多窸窸窣窣的響動。


    魏芣呼喚著,仔細從這些響動裏辨別自己熟悉的聲音。


    “秋明!秋明!你還在這裏嗎?”


    “我在!我在這裏!魏芣!”


    她突然聽到了秋明的回應,腦袋也在此刻撞上了一根柱子。


    “誒呦!”


    “怎麽了?你在哪裏啊?”秋明很是急切。


    “這兒呢,我剛剛撞上了……”魏芣伸手摸了摸,繼續道:“撞上了一根承重柱!”


    兩人找著對方的聲音,摸摸索索、逐漸靠近。


    “你一直在這兒附近嗎?我之前叫你了,你有沒有聽見?”秋明剛摸到魏芣的手,立馬問道。


    “聽見了,但……”


    “聽見了你還不理我?!”


    “剛才我被一個半喪屍抱住了!它力氣可大了,抓著我不讓我走,它以為我要去找保安幹架……”


    “啊!這是你朋友嗎?你朋友也好香啊!”


    突然一個腦袋湊到魏芣身邊,上聞下聞、左聞右聞,好像一頭巨大的哈士奇,對陌生人展現出格外強烈的好奇心。


    “你、你是……”魏芣突然警覺,抱緊秋明,但不乏有些懵。


    秋明不知道當著半喪屍的麵兒該如何解釋,隻能委婉提示:“跟剛才抱住你的那位一樣,是這裏的老前輩了。”


    魏芣瞬間明白了,握著秋明的手不自覺抓緊了些:“原來你也不容易……但是這位老前輩這是在……”


    “你們倆一起的?這塊兒沒有其他同伴了吧?”又一道新的聲音從秋明身後傳來,“沒人就趕緊走吧,你們的朋友在找你們。”


    魏芣抱著秋明不撒手:“又是老前輩?”


    秋明把頭靠在魏芣肩上:“對,還是老前輩……”


    “誒呦,什麽老前輩的,把‘老’字去掉!”跟哈士奇一樣的半喪屍語調活潑,湊在魏芣脖頸旁邊大口吸著鼻子,“我們楊婉姐可年輕著呢,個兒高腿長小蠻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知道為啥我們停車場不開燈不?因為車太多了,怕它們見到楊婉姐的盛世美顏集體爆胎……誒誒誒?楊婉姐你再讓我聞一會兒嘛!”


    衣物摩擦的聲音響起,它的聲音遠去,好像是被它口中的“楊婉姐”拎遠了。


    “這什麽情況?你剛才身邊倆半喪屍啊?”魏芣一陣後怕,“那你叫我的時候說啊,你說你身邊有兩個人,我這不就立馬來找你了嗎?我旁邊那個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把我當成了剛被喪屍病毒感染的人,所以也沒有想要害我的意思……”


    秋明拍拍她的肩:“一樣,我這邊本來也就一個,它也以為我被感染了,這個楊婉是一分鍾前剛來的。”


    她簡單把楊婉要帶她們走的話傳達給了魏芣,魏芣也沒太明白它的意思。


    “它說的我們的朋友是誰?我們在這裏沒有朋友吧?我們也就四個人,我跟你在一塊兒,槐嶽幾次脫離隊伍都落了個淒慘的模樣,肯定不會跟錢溢分開……”


    “她們分開了。”楊婉的聲音又突然在她們身邊響起,緊接著她們感受到它的手分別搭上了她們的肩膀。


    “就是你們跑下來的時候開著手電筒燈的那位朋友,我把她抱到路邊,用身體遮住了手電筒的光,並沒有把另一位朋友也拉過去,所以……”


    秋明和魏芣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她們能感受到楊婉手上傳來的冰冷溫度。


    她說得會是實話嗎?


    楊婉拉了拉她們的胳膊:“短頭發,戴眼鏡兒,對吧?但我沒問她的名字。”


    兩人在黑暗中下意識看向對方,但隻看見一片漆黑。


    “她在哪裏?”魏芣糾結了一番還是忍不住問道。


    “我帶你們去。”楊婉背過身,抬起兩人的胳膊分別搭在自己的兩肩上麵,“抓好了,這裏太黑,你們萬一走丟了,我可又得摸索好一會兒才能找到你們。”


    兩個人學著楊婉的姿勢,跪趴在地上,跟著它在黑暗中前進。


    “另一個人剛剛說,尖叫響起的那地方似乎有點問題?”秋明忽然問道。


    楊婉微微頓了一下:“那地方不要去。我待會兒送你們上去,給你們找一個安全的屋子,其餘的隻能靠你們自己了。”


    它轉移開話題。


    “為什麽不能去?可我們還有一個朋友在那裏。”魏芣抓住它話裏的回避,接過話問。


    “你們確定那是你們的朋友?你們來的方向跟那邊是相反的。”楊婉質疑道。


    “可確實是她的聲音。”魏芣肯定。


    楊婉忽地停住。秋明和魏芣感覺不對勁,一手還搭在它肩上,另一隻手紛紛握住錘子。


    “按理來說……她不可能走到那裏呀……”楊婉沉吟,“車堆裏一個喪屍突然醒來,肯定是受到了某些刺激,不出意外應該就是你們的朋友做了什麽,刺激了喪屍,所以她應該是無意間躲到了車堆邊上。但我剛才去那附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她的影子,那麽她要不就是被其他人抓住了,要不就是鑽進了車堆裏……可為什麽會在那裏?她難道在什麽都看不見的情況下跨越了整片車堆?”


    秋明和魏芣聽不明白它在嘀咕什麽,隻聽清楚了“車堆”和“喪屍”兩個關鍵詞,心中大駭。


    “你們這兒的車堆裏有喪屍?不是你們半喪屍突然徹底屍化變成了喪屍,而是本來就有?”


    “對。”楊婉坦然承認,“停車場中央,一大片車堆,裏麵每一輛車裏都至少有一個喪屍。它們在黑暗中沉睡,除了光亮和活人的聲響,幾乎沒什麽會吸引它們出動。而剛才那塊地方,就是被車堆包圍的一個角落。”


    第88章 禁區


    槐嶽跟著小王在全都是灰的地上爬。


    這樣四肢並用的姿勢確實能在盡量減小動靜的基礎上還能保持相對較快的速度,隻是現在她還不太熟練,想要跟上小王的速度實在有些吃力。


    “你慢點兒!”槐嶽小聲叫道。


    她一開始是跟小王齊肩並行,不過一分鍾之後就變成隻能摸到小王的腳,現在則幹脆手在前麵揮一圈都摸不到它的半片褲腳了。


    “噓——”小王忽然折回來,捂住槐嶽的嘴。


    一手的灰塵全都呼到槐嶽嘴上,搞得她下意識就要“呸呸呸”,然而小王毫不鬆手,想呸也呸不出去。


    “你幹……麽啊!這……大聲音……吵醒它……怎麽辦?這塊兒……絕對不能……知道了嗎?”


    它的氣聲小得斷斷續續,槐嶽努力聽也隻能聽個大概,想問原因都不知道怎麽問。


    嘴裏的灰塵帶著難以言喻的令人作嘔的味道,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如果現在有光,小王一定會發現她的臉已經憋成了豬肝色。


    小王話講完了,手卻還是沒鬆,槐嶽不敢吭聲,隻能點頭。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王才終於鬆開槐嶽的嘴,緊接著就聽見她吐口水的聲音。


    “你這人怎……幹嘛啊?!”小王氣急敗壞,立即就想重新捂住她的嘴,然而又嫌惡心,手伸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槐嶽吐了至少五六口口水才把嘴裏的灰塵給吐得差不多,她伸手摸上小王的手,忽略對方想要掙脫的意思,一路順著摸上胳膊,然後到達背部,寫:“你這髒手!糊了我一嘴的灰,我可不得吐出來嗎!”


    小王會意,反手抓住槐嶽的手,然後也順著一路摸到背,十分用力而生氣地寫:“這地方跟剛才那兒可不一樣,剛才那裏閑著無聊講幾句小話也不礙事,但是這裏絕對不能出聲!否則會把它們吵醒的!”


    “它們是誰?”


    “喪屍!好多喪屍,多得能嚇死你的那種!”


    “再多能有上麵多?我可是從上麵逃下來的好吧,外麵的喪屍才叫嚇死你,尤其是大門口,成群地往通電的鐵絲網上撲,然後被電成一片黑炭……”


    小王沒等她寫完就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卻遲遲沒有動手寫字。


    等了好一會兒,它才寫:“你別跟我講這些,我之前想要逃出去的時候也是看見成片的人被鐵絲網電成碳,現在回想起來還後怕呢。”


    它歎一口氣,似乎想要把所有害怕的情緒都吐出去,然後繼續寫:“這不一樣,就密度來看,這裏的喪屍絕對不比上麵的少。雖然它們現在困在車裏,可一旦它們醒來,指不定就跟剛才那幾個一樣,打碎了玻璃跑出來,然後追著你打。保安一對三,對到現在還沒解決完,你呢?萬一醒來的那輛車裏不止三個喪屍呢?”


    槐嶽愣住了。


    車裏有喪屍?!一輛車裏可能不止三個喪屍?!


    她的目光看向旁邊無盡的黑暗中,估摸著還在車堆上蹦跳的保安和她之間的距離,心髒如墜冰窟。


    這麽一大片車堆,每輛車裏可能不止有三個喪屍?


    開什麽國際玩笑!


    她一把拽過小王的胳膊,在他背上狂寫草書:“為什麽車裏會有喪屍?這片停車場裏有多少輛車?合著說我們現在在喪屍堆邊上趴著遛彎兒呢?”


    小王廢了一番勁兒才明白她寫的是什麽,回寫:“你問的我也不知道,反正這裏確實是有喪屍,要不然我這麽個話多的人,也不至於得等到保安來這兒撒野的時候,才揪住你吐口水。”


    它停頓了一下,想想還是決定倒個苦水:“平時這裏都能不說是安靜,隻能說是死寂,我要是隨手摸個蟲子都能高興得玩個半天,其他時間隻能呆坐著,偶爾憋不住了跟人聊兩句,憑楊婉姐那耳聽八方的順風耳,不出一分鍾就能找到我,然後把我教育一頓。”


    “楊婉是你們這兒管事兒的?”槐嶽抓住重點,問道。


    “算吧,她本來就是這裏物業的工作人員,平時待人都挺和善的,長得漂亮身材也好,大家都很喜歡她。就是個子太高了,有時候還挺給人壓迫感的,所以她倒也能管得住事兒。”


    “那我剛才問的這些她知道答案嗎?”


    “我問過,她說她也不知。”


    槐嶽不太相信。


    管事兒的人都不知道,那誰能知道?


    外加上她們來之前李田對她們的叮囑,更讓她們對辰星灣小區所有的物業工作人員懷有一種天然的敵意。


    小王看槐嶽的問題接二連三的,現在又停在原地好像在思考什麽,估計她不問完也不準備繼續往前走了,便幹脆直接坐到了地上,盤腿麵對她的背,繼續寫:“你要去的那個地方其實是楊婉姐給我們劃的禁區,那塊兒地方連著10號樓的門,但是上去的路是被封住的。”


    “其實之前所有通往停車場的門都是被封住的,但是那時候外麵喪事太多了,我們沒地方躲,隻能把封口都拆了下到這裏。本來大家以為找到了這個小區裏唯一的一片淨土,還都樂樂嗬嗬的,但是後來聲音太吵,車堆裏開始躁動,一個姑娘大著膽子打開手電筒去看,恰好把光照到一輛車裏,裏麵的喪屍瞬間大叫著哐哐砸車門,當場就要跑出來,於是我們又被嚇回了陸地上。“


    “遇上楊婉姐又是過了幾天了,我們本來一群人紮堆,但是後來有人出現了屍化症狀,這才發現自己早就被喪屍抓傷了。然後活人離開,新人加入,又有人受傷回來,我們人越來越多。”


    “後來我們遇上同樣屍化的楊婉姐,她想我們這群人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哪邊都不討好,保安還總是追著我們打,所以幹脆又帶著我們折了回來。隻要不說話不開燈,車裏的喪屍就會一直睡著,我們也可以一直活到徹底變成喪屍。”


    小王話一多就會亂,想到哪兒說到哪兒,絲毫不在意聽眾的感受。第一句話才講禁區,第二句話就突然開始跑偏,槐嶽感受著他的長指甲才她背上劃得起勁兒,心想要不是她的羽絨服結實,否則她肯定整個背都得被劃爛。


    她止住小王的手,讓自己的後背得到短暫的解放,直奔主題:“講重點,禁區是個怎麽回事兒?”


    小王順利被拉回原來的話題,想了想繼續寫:“禁區就是被改造過的地方,那塊兒地方被車堆圍住的一個……也不算角落,其實是塊兒挺大的地方,裏麵還建了幾間屋子,我有幾次安耐不住好奇心……其實也是因為太閑了想找點事兒做,刺激刺激麻木的神經,所以偷偷跑過去逛了幾圈。”


    “我之前還從10號樓的口上去過,那裏還是被堵住的,沒有人拆。但剛才保安的聲音是從那裏傳來的,或許它是把那裏拆了跑下來的也說不定。”


    它講的還是沒有到點子上,槐嶽無奈追問:“所以為什麽要叫那裏禁區呢?”


    “因為那裏是塊兒被圍住的死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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