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啦?”小王被她突然的收手搞得有些奇怪。


    “沒什麽……”槐嶽含糊道,摸著自己手指,想要確定自己剛才沒有被它的指甲劃到。


    “沒什麽?那你突然就不要手機了?”雖然知道槐嶽看不見,但小王還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最討厭有話憋著不說的人了!”


    槐嶽沉默片刻:“你這指甲也太長了,差點兒劃到我。”


    “害!”小王笑道,“你過兩天指甲就也會變這麽長了,而且我這指甲還好吧,趙姨的那才叫長,可能之後變成的喪屍都會比我凶一點。”


    “說啥呢!你這小兔崽子!你趙姨我這也不完全是後期長的,我原來就留了長指甲好吧,還做了美甲呢!”


    這兩個半喪屍又開始隔著槐嶽鬥嘴,也不知道它倆年齡差距這麽大,是怎麽混得這麽熟的,鬥起嘴來活像一對損友。


    “那也是長,你來給她摸摸,咱倆比一下,你的至少有我的兩倍長!”


    小王拽過趙姨的一隻手,遞到槐嶽懷裏,把她嚇了一跳。


    “你摸摸它的,再摸摸我的,是不是它的有我的兩倍長?”


    槐嶽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顫顫巍巍把兩隻手都推開,轉移話題:“不是,你們就沒個指甲剪嗎?就算快要變成喪屍了,該有的形象管理還是要有的吧?這地方黑燈瞎火的,萬一隔著碰著把手指甲給劈了咋辦呢?”


    “誒呀!我有的!在樓上忘了帶了!”趙姨一拍槐嶽的大腿,激動說道,“我那可是一整套的,光指甲剪就有三種不同式樣的,還有矬子,我抽屜裏還有十幾瓶指甲油,我本來一直是兩天換一個顏色的,但現在指甲油都快脫沒了都沒得補……”


    說起這個趙姨來了勁兒,語速快而清晰,湊在槐嶽耳邊,扒著手指跟她細數自己的那十幾瓶指甲油分別是什麽顏色。


    冷氣在耳邊吹,槐嶽聽得耳朵疼,心想怪不得這兩人能成為朋友,話癆遇上話癆,可不得成知己嘛。


    小王握著手機,眼睜睜看著話題跑偏,正想找機會在自己不熟悉的話題領域插上幾嘴、卻看見屏幕上又來了一條消息,興趣立馬被扯回原點,直接把手機屏幕按到槐嶽臉上。


    “又來一條消息!你趕緊看看啊!說不定就是有什麽急事兒呢!”


    而槐嶽也正好不想再聽趙姨講它的指甲油了,勉為其難打開手機,想借此把趙姨糊弄過去,然後再想個辦法把小王也糊弄過去。


    可手機一打開,確實是錢溢發來的求救信息。


    “你看!確實是緊急消息!”小王相當興奮,輕輕撞了下槐嶽,催促,“愣著幹嘛?快點兒進位置共享啊!”


    “臥槽你怎麽比我還急?”槐嶽吐槽,點進位置共享就被嚇了一跳。


    “臥槽?你跟我隔了一整個停車場?你這是在車堆裏西遊去了?”


    槐嶽嚇得打字的手都在發抖。


    雖然追著她們跑下來的保安此時正在車堆上方跟新冒出來的喪屍打得難舍難分,但這裏這麽多半喪屍,萬一哪個就突然徹底轉為喪屍了怎麽辦?這要是遇上,可不就完蛋了。


    小王倒是樂嗬嗬的:“嘿嘿,西遊,你說話好好玩兒啊!你現在要去找她嗎?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我對這兒熟啊,黑漆漆一片我也能把路摸清楚,考慮一下?”


    它說著,又撞了一下槐嶽的胳膊。


    “你這麽好心?這麽樂於助人?”槐嶽問它。


    “嘿嘿嘿嘿……”小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這點兒小忙,不算什麽,等保安走了之後你把手機借我玩會兒就行了……”


    槐嶽:……好家夥,果然還是想要手機。


    “算了,我還是自己去……”


    “唔啊!!!”


    “啊——!!!”


    遠處尖叫和喪屍的吼聲乍起,槐嶽周邊一片嘩然。


    “去他媽的!又來一個保安!玩兒呐!”老頭氣呼呼地罵。


    小王倒是越發興奮:“尖叫的那個是你朋友嗎?你朋友又要被保安追啦!”


    它搖著槐嶽的胳膊,又指指手機屏幕上正在移動的點:“你看!真的是你朋友誒!”


    槐嶽感覺自己要瘋了,抄起棍子就準備衝過去,卻又被小王拽住。


    “這片東西雜,格局之前就被物業的人改過了,你跟著導航走肯定不行。”


    槐嶽在漆黑中看向小王的位置,感覺它的眼睛在黑暗中迸射出閃耀的黑光。


    “我陪你去,你把手機給我玩兩個小時……不,一個半小時就行!”


    沒有時間給她猶豫,槐嶽咬牙,拉起小王:“走!”


    小王差點兒興奮得跳起來:“誒嘿!走!但咱得蹲下趴著走,這樣才沒聲兒……”


    *


    秋明本來已經和喜歡聞她半喪屍之間達成了微妙的平衡,兩人隔著一米多的距離,互不說話,隻幹蹲著。


    半喪屍時不時湊過來聞幾鼻子,秋明也時不時揮幾把錘子當作威脅,總體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但遠處錢溢的尖叫乍起,瞬間打破了這種平衡,秋明下意識噌地竄起來,卻立馬被半喪屍抱住了腰。


    “臥槽你幹嘛?這麽大動靜嚇人呐!萬一要把剛跑進來那保安引過來……”


    “剛剛尖叫的是我朋友!她遇見危險了我肯定要去找她啊!”


    “噓——別這麽大聲的!大家都是被感染的人了,多被抓幾道口子又能怎樣?你蹲下,別激動,等保安走了你再去也不遲……”它說著又湊過來聞。


    秋明氣得直想跺腳,“你你你”了半天也說不出話。


    總不能說她朋友還沒被感染吧?那這半喪屍可不得立馬衝過去把錢溢給吃了!


    “我、我……我朋友她……她那麽香,萬一要是直接被保安給吃了該怎麽辦?保安可不守這裏的規矩!”秋明急得口不擇言,直接套用了現成的理由,同時掙紮著試圖掙脫半喪屍的束縛,


    “沒事兒,你聽她不就叫了一聲嘛,保安肯定是沒抓到她。你聽,這保安叫得,可不就是沒抓到人之後隻知道嗚哇亂叫泄氣嘛。”


    秋明不知道還要怎麽跟它解釋,幹脆不說話,掄起錘子就要砸它的手,然而又被它恰好躲開。


    “算了,你別扭了,我鬆手就行了吧?我真是看透了你這個人,就是不願意相信我!”她咕噥著,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是也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去,錢溢的聲音已經徹底消失,保安“唔啊唔啊”,位置已然一變再變。這時候再想在這黑暗中找到錢溢的位置,已經是跟盲猜差不多。


    一盆冷水澆滅了剛才急切的火焰,秋明站著不動,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


    “行了,坐下吧。”半喪屍想要拍她的大腿,卻不小心拍到了她的屁股,“你們這些新人啊,咋咋唬唬的,被保安追著跑下來的時候也是這麽叫的,‘關燈啊’,那話是你喊的吧?”


    它試圖等一個回應,但是秋明並沒有理它。


    “肯定是你,我聽聲音聽出來了!”它自顧自的說,“你說你們,燈開著不是也好讓你看見你朋友的位置嘛,你倒好,讓她關了,現在人走散了,你又要找她了,早幹嘛去了?而且,你朋友怎麽回事兒啊?你們不是往這裏跑的嗎,她怎麽跑到那地方去了……那地方可有點……”


    它話沒說完就停下了。


    秋明聽著它語氣不對,急切問道:“那地方有點兒什麽?”


    然而它卻沒有理她。


    “誒呀,楊婉姐,你就別寫字了,我這也屍化到一定程度了,哪兒還能像剛來的時候一樣感覺出來你在寫什麽呀!”半喪屍忽然語氣熟稔地說。


    又來一個半喪屍?


    秋明忽然警惕,錘子在手,做好防禦。


    被叫做“楊婉姐”的半喪屍沉默了很久,然後才沒頭沒尾地對秋明說:“你跟我上去吧,我帶你去找你朋友。”


    這是個略微有些沙啞的女聲。


    “上去?朋友?”


    楊婉說話的順序不對,而秋明顯然也會錯了意,“我上麵沒有朋友,你找錯人了!”


    “對呀,楊婉姐你找錯人了吧,她朋友剛才還被保安嚇得尖叫呢,現在應該還在那片地方,而且她不是剛從樓上跑下來嘛……”


    “對不起,是我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我帶你和你朋友一起上去,你們不能留在這裏。”


    這下秋明和另一個半喪屍都懵住了:“什麽意思?”


    兩人異口同聲。


    “字麵意思。”楊婉不願多做解釋,拉著秋明的手就要帶她走。


    而此時突然一道極輕的聲音從她們背後不遠處響起。


    “秋明!秋明!你還在這裏嗎?”


    *


    魏芣依然被禁錮著,幾次想要開口說話,但是捂在她嘴上的手力氣實在太大,別說動嘴了,她感覺臉已經被壓變形了都沒法兒調整。


    臉難受,胳膊被箍著也難受。她又開始亂動,但這次身後的半喪屍很久都沒有理她,隻是默默把力道加重,於是這就導致魏芣更覺得難受,感覺人都要被勒碎了。


    兩人這次的持久戰打了有五分鍾,半喪屍終於忍受不了她的躁動,再度開啟苦口婆心的勸說模式:“誒呦小姑奶奶啊,找保安打架真的也不急於一時,我們小區這麽多業主都被它們按在地上摩擦,肯定是有理由的,你不能逞強!”


    “唔……”魏芣搖頭,想表示她不是這個意思,她不想去找保安打架了,但是半喪屍明顯誤解了她的意思,隻以為她這是在固執己見、拒絕勸導。


    恰在此時,遠方響起一聲新的吼聲,緊接著尖叫聲乍起。


    魏芣一愣,頓時動得更厲害了。


    那好像是錢溢的聲音!


    半喪屍也被嚇了一跳,拖著她往裏移動了有一米距離,身子好像在發抖,用盡全力禁錮住她的手也因害怕有了一絲鬆動。


    “我的媽呀!又來一個保安!我們這個破停車場哪裏能容得下兩尊殺神啊!完蛋了完蛋了……別挨不到變成喪屍我就被保安撕碎了……”


    “唔!唔唔!”魏芣掙紮著想要擺脫它。


    半喪屍見她情緒越發激動、掙紮得更加用力,心想她真是一頭不聽勸的倔驢,生氣道:“嘖,怎麽就這麽不聽勸呢?我這跟你素不相識的,苦口婆心勸你你還不聽,我圖啥?你走!你現在拎著你的錘子去找保安去!兩個保安,隨你找哪個!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傷它們幾根頭發!”


    它鬆開魏芣,氣鼓鼓地抱著胳膊盤腿坐在她旁邊。


    終於從禁錮中被解放出來,魏芣長舒一口氣,聽見尖叫聲不再,保安的吼聲也不像是抓到人的樣子,稍微安下了些心,伸胳膊挺背活動四肢,感覺到骨頭都在複蘇。


    “你走啊!怎麽不走啊!伸胳膊伸腿是幹嘛?打保安之前先活動筋骨嗎?剛才怎麽沒見你活動筋骨呢?哼!”


    魏芣撣掉褲子上蹭到的灰,要被它給氣笑了:“我剛才說我要去打保安了嗎?你勒得那麽緊,我說得了話嗎?你倒是愛自己腦補,我一句話沒說你都能編出一台戲了。”


    “誒?你這人!我好心好意……”


    “得得得,別好心好意了,我剛剛都快被你勒斷氣了。”


    “我要是不用力你就跑了!”半喪屍振振有詞。


    “誰說我要跑了,我剛才是要去找我朋友,卻硬是給你給攔住了!”


    “你剛剛不是說……”


    “那是故意跟你抬杠!誰閑得無聊要去根保安打架啊!”


    半喪屍很明顯愣住了,久久沒有出聲,等到魏芣幾乎是以為它已經尷尬得自己找了地縫鑽進去的時候,它的聲音才在更遠的地方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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