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威也看見了窗外的胡茬喪屍,已經開始擴散的瞳孔裏閃出興奮的光芒。他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狠狠捏住許如夢的肩膀,讓她麵朝窗戶。


    “你看,不願意被我吃掉,那就隻能被它吃掉了……”他伏在她耳邊幽幽說道,沙啞的嗓音粗礪得像砂紙。


    許如夢的瞳孔都在顫抖,她呆呆地看著窗外的胡茬喪屍,張著嘴巴說不出話,幾乎要被嚇暈過去。


    “說話啊,”劉威將她往前推了一步,“你想被誰吃掉?”


    胡茬喪屍看著兩人,歪了下腦袋,似乎並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麽。


    而許如夢看見胡茬喪屍突然動作,身子猛的一個哆嗦,動了好幾下嘴唇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不……我不想死……”


    她突然激動起來,奮力掙紮,想要掙脫劉威的控製,尖聲叫道:“我不想死!不想死!你放開我!”


    兩條胳膊胡亂揮舞,她腳下往後退去,轉過頭盯住道具室的門,大步朝門口跑去。


    可劉威的手依然死死鉗住她的肩膀,她才跑出去兩步就又被拖了回來。


    “放開我!劉威你放開我!”許如夢雙手拚命往前伸去,妄圖碰到門把。


    劉威雙手向下,改為從背後環抱住她,貼在她耳邊柔聲勸說:“外麵也有喪屍,還有你舍友的屍體,反正都是死,陪我一起不好嗎?我這麽愛你,肯定舍不得折磨你,我會很溫柔地給你個痛快,不讓你疼……”


    “不!不要!啊——”許如夢已經徹底崩潰了,瘋了一樣的尖叫。劉威還死死抱住她,把頭埋在她肩上,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胡茬喪屍的腦袋歪得更厲害了,臉上的笑意都變得有些困惑。


    “咚、咚、咚。”它敲了敲窗戶,好像在十分禮貌的詢問:我可以進來嗎?


    可屋子裏的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它,一個聲嘶力竭地哭喊,一個弓著背抱住對方小聲絮叨。


    兩個瘋子,都瘋了!


    昨晚還是膩膩歪歪的甜蜜小情侶,一晚上過去就反目成仇。嘴上說著“愛”的人,還沒完全變成喪屍就開始想著拉對方一起死;為了和男朋友逃命,連舍友都不顧的人,最後卻被男朋友拖入死亡的深淵。


    尖叫聲刺入耳膜,槐嶽努力放平自己的呼吸,不發出任何動靜。她要是這個時候被發現,就真的毫無生路了。


    劉威的力氣很大,外加上這個姿勢可以把人十分穩固地鉗製住,所以任由許如夢怎麽掙紮,她都始終距離門口一米多,絲毫沒有前進一分。


    “咚、咚、咚。”胡茬喪屍還在敲窗戶。


    窗外突然又出現一個紅影,是五樓喪屍,它的白大褂已經徹底被血染紅,不剩幾塊白色。暗紅的鮮紅的碰撞在一起,昨晚它大概吃了一頓“美餐”。


    它也歪了歪腦袋看向屋子裏的兩個人,同胡茬喪屍一起敲了敲窗戶。


    “咚咚咚。”他敲得很急切。


    “咚咚咚。”沒人理他。


    它擺正腦袋,往裏推了推玻璃。


    明理樓的窗戶是側拉窗,而道具室的窗戶則是平開窗,五樓喪屍推了幾下,自然都沒能推開。


    “砰!”它直接一揮胳膊,重重錘上了玻璃。


    玻璃立馬開裂,裂縫有如一張龐大的蛛網。


    屋裏糾纏不休的兩人被嚇了一跳。劉威首先反應過來,眼裏冒著詭異的精光,興奮地叫道:“你看,他們要進來了,你現在還有選擇的機會,再晚——”


    話沒說完,又是“砰”的一聲巨響,昨晚就被踹壞的門再次被踹開。先前在樓梯上手拿兩把手術刀的女生收回踹門的腿,恭恭敬敬地退到了夏老師身後。


    許如夢徹底呆住了,雙臂緩緩下垂,背靠著劉威往後退去。


    完了完了完了……槐嶽在心裏念叨,頭皮都快炸開,不忍直視現在這糟糕的狀況。


    “砰!”又是一聲巨響,胡茬喪屍和五樓喪屍齊用力,一起砸碎了玻璃,從外麵跳了進來。


    許如夢後退的腳步停下,站在道具室中央,絕望寫滿了臉,她已經徹底沒了生路。


    劉威倒是越發興奮,前看後看,聲音揚了起來,沙啞的嗓音裏莫名帶了絲尖銳:“你選吧!選前麵還是後麵?或者是我?嗯?”


    他還想著讓許如夢做選擇,但夏老師卻一點都不想給他們選擇的機會,大步朝前走去。


    劉威隻顧著說話,越說越興奮,完全沒注意夏老師的動作。許如夢則被鉗製住,動彈不得。


    夏老師一揮胳膊,擦的一下,鮮血四濺。


    劉威一頓,臉色驚變,蒼白的臉上濺滿了溫熱的血液。他懷裏的許如夢瞪大眼睛向後倒去,頭往後仰,脖子上一道血痕刺眼醒目。


    槐嶽捂住嘴巴,差點兒驚叫出聲。


    這一擊,幹脆利落。


    夏老師擦了擦指尖的血,身後幾個學生向前,想要把許如夢拖出來。


    它們脖子上的血痕,和許如夢的一般無二。


    難道……這近二十個醫學部的喪屍,都是被夏老師用這種方式殺死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隻有它們自己知道。


    兩個學生已經抓住了許如夢的腳踝,劉威卻在這時候突然開始反抗,他狠狠拍開兩個學生的手,叫道:“放開她!她是我的!”


    後麵的五樓喪屍看著他,咽了口口水。但它並不急著向前,而是看向夏老師,後者點了點頭,它這才兩步跑過去,張大血口咬住了劉威的胳膊。


    “啊——”


    “呲啦——”


    胳膊上的肉被撕扯下來,劉威一聲慘叫。


    “別咬我!我和你們是同類!”


    哪裏來的同類?還沒完全變成喪屍呢,算什麽同類?


    五樓喪屍咬得開心,一口又一口,沒有絲毫停頓。


    槐嶽不敢再看,把最後一絲縫隙擋住,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視覺的敏銳轉移到聽覺上。劉威的叫聲,五樓喪屍的吞咽聲,夏老師“唔啊唔啊”的指揮聲,許如夢被拖走的摩擦聲……一切都在刺激著她的神經。


    這……就是末世嗎……


    過了很久很久,一些聲音逐漸遠去,一些聲音慢慢熄滅。在感覺夏老師已經帶著它的學生們走遠之後,槐嶽才又悄悄露出一道縫隙,查看外麵的情況。


    鮮血染紅了地麵,肆意橫流,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物。劉威躺在血泊中央,已經成了血人,四肢的肌肉都被咬掉,沒剩幾塊皮膚,腹部的內髒則被掏了個幹淨。


    門大開著,門鎖已經徹底壞掉。另一邊的窗戶破了一個大洞,玻璃碎了滿地,也沾了點點血跡。


    這幅場景過於慘烈,槐嶽的胃又開始痙攣,但是她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吐了。


    從昨天到現在,她已經在人偶服裏蹲了接近一天,嘴裏口幹舌燥,胃裏空空如也,蜷縮的雙腿也麻得沒了知覺。


    逃吧,總不能在這裏縮一輩子,況且她的舍友們還在等她。


    正當她的手碰到人偶服內壁,準備掀開人偶出來時,躺在地上的劉威動了動。


    槐嶽瞬間身體僵住。


    劉威抬起一隻胳膊。他的大臂被啃了個幹淨,白骨森森,小臂好一些,但也沒有多少肌肉覆蓋,隻有手和肘部還有皮膚殘留。


    他動了動手指,然後雙手按地,把上半身撐了起來。


    槐嶽聽見自己的心髒框框跳動,在耳邊轟響。


    差一點……如果她早起來一秒,就完蛋了……


    劉威坐了一會兒,搖了搖脖子,“唔啊”一聲,站了起來。他這會兒才是真的變成了喪屍。


    他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看看窗戶又看看門,然後才搖搖晃晃地向門外走去,雙腳在地上拖出兩條血痕。


    槐嶽收回手,心還沒有平靜下來。她繼續蹲在人偶服裏,一動不動。


    陽光變得刺眼起來,已經到了中午。s市氣候多雨,秋天也常常連續下幾個禮拜的雨,連綿不斷,讓人叫苦不迭。而今天能有這麽好的太陽,可以說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以往這個時候,秋明都會催著她們一起把衣架抬到五樓大陽台上,然後再把被子抱出來曬上一下午,這樣晚上睡覺時就會暖烘烘的。


    可現在,宿舍樓、學校、乃至整個世界,都成了地獄一般的地方。再好的天氣也照不暖人的身子。


    槐嶽打開手機,又是幾十條消息,依然是問她在哪裏,有沒有逃出來,需不需要去接她。她注意聽著外麵的動靜,慢慢吞吞地回複消息。


    鳥兒叫得歡快,就是沒有絲毫人類的聲音。


    “我現在就去找你們。”她回複魏芣,然後深吸一口氣,再次伸手觸碰上人偶服內壁,輕輕抬起人偶,扶著牆壁慢慢、慢慢站了起來。


    雙腿麻得可怕,她要是不扶著牆,肯定會直接一頭栽到地上。


    她活動開雙腿,盡量不去碰到任何東西,然後小心繞過地上的血跡,準備去拿她的木棍,然而無意一瞥,卻看見鐵架中間有一根一指粗的鐵棍。


    她轉而拿出鐵棍。鐵棍隻有一臂長,已經有些生鏽,但裏麵是實心的,還能看見表麵一圈一圈的螺紋,就像是建築工地上用的鋼筋一樣。


    槐嶽隨手揮舞幾下,發現它還算趁手,便幹脆拋棄了木棍,帶上它就從窗戶裏跳了出去。


    醫學部的喪屍大概帶著許如夢回去解剖了,平房區很是空蕩。槐嶽小心翼翼地避開有血跡的地方,朝物理實驗樓的方向跑去。


    從這裏到物理實驗樓,隻需要沿著大路一直往前走就行。路兩邊都是教學樓,還有一排排粗壯的大樹,要躲要逃都去處。


    槐嶽這次學乖了,並不急匆匆地亂跑,而是矮著身子、輕手輕腳地沿著教學樓牆壁往前摸,時刻注意周圍的情況。


    一路上她看見了三個正在進食的喪屍,和六七個四處晃蕩的喪屍,都踮著腳從教學樓後麵繞了過去,或是躲在角落等它們離開之後再走,並沒有驚動它們。


    這一路有驚無險,還算順利。隻不過原本隻要走十幾分鍾的路,她硬是走了兩個小時。


    等進到物理實驗樓,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魏芣說物理實驗樓還沒有喪屍出沒,她們在十二樓的1232號教室裏,如果槐嶽不需要她們去接,可以直接去十二樓找她們。


    也正因為魏芣這番話,槐嶽一進物理實驗樓便放鬆了下來,直接進到電梯,按下了十二樓的按鈕。


    電梯緩緩上升,什麽聲音越來越清晰。槐嶽聽見嘈雜的奔跑聲和尖叫聲在樓道裏響起,就好像昨晚藝術團辦公室門前的一樣。


    她腦中瞬間警鈴大作,可電梯不停,很快就到了十二樓。


    正在奔逃的秋明魏芣和錢溢看見電梯打開,裏麵的槐嶽正好對上她們的目光。她們先是一驚,然後立即衝她大喊:“快跑!”


    隻見她們身後,一個男生張牙舞爪,嘴上一圈血紅。


    第16章 逃


    四個人都沒有想到好不容易再次見麵居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槐嶽站在電梯裏進退不得,手虛放在關門鍵上,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


    她的舍友們還在前麵,她現在按了就等於棄舍友生死於不顧,但是追她們的男生就緊緊跟在她們身後,等她們進了電梯也來不及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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